久久的凝神,久久的沉靜。


    她哪裏是在看他,卻是像看見了佛祖的尊容,如此無情而又博愛。


    他站定,終以輕聲言道:“小樓。法慧知你不舍。人生難得知己一二,你我雖不是同門輪道之中,卻也算得上知己摯友。佛門言緣分,你我卻是有緣之人。法慧不會忘記你第一次出現在皇覺寺時的樣子,你很特殊,而後還不及反應便那麽隨意撞入法慧的生活。法慧喜歡聽你講話,你言起話來就像在講故事,總有那麽多法慧嚐不到的樂趣。法慧為你破劫,無怨無悔。你並不是同我佛門有緣之人,卻同法慧結下了奇妙緣結。法慧是以慶幸不知自己是修了幾生幾世才能夠遇到你。這一切,法慧會記在心底。”


    樓明傲苦苦一笑,頗有幾分艱難道:“隻是這些嗎?你和我…就隻能記在心底這些嗎?”終究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他們是悄然相遇的知己,隻於今世結下一段奇妙緣念,而後便什麽都不是了。他要成佛,她要留守塵間,原本他們相距的就很遠。


    “小樓。”法慧微皺起額眉,平靜道,“你還想要法慧記下什麽?隻你說,法慧便記。”


    眸中湧起千萬般澀苦,她頹敗一笑,偏頭想他處望去,睫下滾動著熱霧:“沒有了。這一些…即是全部了。”遠處琴聲悠轉纏揚,夾雜著女旦淒淒的腔調,聽進耳中,心空下大半。


    法慧仍舊一笑帶過,柔意層層淡不去:“那就是了。”


    “是。”再也無力出聲,烈日下,她努力睜大雙眼看清了他,明豔的光束抖散了眸中的淚,“法慧,再見。”


    “小樓,阿卻拉嘎。”他以康巴藏語回應,眼神清明,四周靜謐,隻這聲音突得清晰了。


    “也是再見的意思嗎?”她啞聲問。


    他含笑點頭,而後合掌對她一禮,青灰色佛衫沐浴著明光,再不說什麽,淡然轉身離去。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暈眩,鼻尖尚餘有他周身檀香的氣息,可人卻也遠了。她終是笑了,笑中含淚,對著那身影喊出聲來:“法慧,阿卻拉嘎。”


    他離去的腳步並未停下,那一聲入耳,依舊淡定,眉眼完全散開,眸光灼灼間笑意更明,唇邊掠過平緩的弧度。腳邊青石縫中漫出明豔的野花,在他心中,樓明傲卻像它們一般,堅強而又光鮮,她不嬌柔,不清高,更不會卑怯。她站在那裏,努力的立起,便是生存。


    用過午膳之後,長生便攜彥慕樓明傲以及兩個隨身侍衛出動。一路間,其三人在先,侍衛隨後相護。


    自入了西郊南街,林立的商鋪雜店撲麵而來。時人倒也不多不少,人流並不擁擠,偶有行人駐足觀望,他們三人衣著不凡,於此郊地偏隅,眾人也隻把他們當作來郊外踏青的京中貴人,暗中指點議論了便也散去,誰敢去想竟是住在行宮中那些個尊貴人兒。長生倒也不怕他們指點,時而目光相觸,仍溫和地對他們頷首而笑。他雖在那些人眼中隻是個富綽的少年郎,可在他眼中,他們皆是他的子民,是他的責任。


    南街兩岸的吆喝更具特色,聽得長生連連發笑,竟也忍不住學著吆了兩聲。彥慕見他如此新奇歡欣,心中喜過又澀起來,實不知這個外表看上去同鄰家少年一般的孩子,卻在成長之年中,缺失了多少關懷和樂趣。他的遊戲便是那些日複一日的奏折,他所得到的關懷更不過是那匍匐山呼中不痛不癢的一聲聲萬歲。世人皆豔羨的九五至尊,少年金命,也許並非是他想要的。


    彥慕垂下眸子,餘光掠向他處,又一次捕捉到樓明傲的心思不定,隻幾次他們踱到攤位前,都能瞥到她怔愣著但不知望著何方。他有心相問,卻知她不一定會答。


    隻樓明傲一人留了人流較少的茶攤,長生稍喝了幾口溫茶,便又拉上彥慕擠進人群。長生從未這般興奮過,對民街巷道的一切事物都有一股子新奇勁兒,琳琅滿目的商肆,各式各色的攤落,來往路人皆和宮裏那些個看膩的嘴臉不一樣。周身盡是吵鬧的吆喝聲,東邊一叫蓋過西麵一哼,不覺喧擾,反是熱鬧喜慶。彥慕起初還以跟在身後伺候,半道上倒也陪著他吃喝玩笑。


    街邊巷口布滿了小食吃點,每行一段皆能聞到不同的香氣,一路走走吃吃,全然不顧這二人是用了午膳才出來的。長生手裏端著個盛滿酥油湯的破口粗盅,正學著小工食湯的模樣蹲身在矮長椅上,一扭頭地道的做了揚袖擦口的動作,見彥慕小口小口品著五穀粥,忙將自己的盅碗推上去,“你那個好喝嗎?咱倆換換,也給我嚐口。”


    “臣…”彥慕怎敢讓這小主子喝自己剩下的粥,急急忙忙道,“我再買碗來。”


    “用不著那個費事,我也就嚐嚐。”長生倒也笑得全然不在意,從他手中搶了一勺,大口大口嚼著,不時地誇上一兩句,而後有多舀了幾口。這鄉間野食最是個口味新鮮獨特,他平日裏吃多了精烹細做的羹膳,竟也是第一次知道民間小吃的口感尤為誘人。例如這粥,看上去沒什麽佐料精食,隻滑在口中清淡爽嫩,甜又不膩,火候實要比禦膳房的師傅講究的好。


    “原來老百姓都吃這些。”長生無心地笑笑,唇角彎上好看的弧度,微一點頭,“他們倒也享福,至少比我享得多。”隔著一片氤氳的濕氣,他笑容淺淺揚起,瞳子裏摻著幾分落寞。


    彥慕正琢磨出了幾句勸言,反被長生一臉無所謂的笑意攔下。隻這孩子越擺出滿臉無謂的模樣,他心底便揪得越緊,此時,他不想把他當作那個以弱齡君臨天下的少年,隻希望他眼中能有同齡孩子的那分天真無憂。他無數次的問過自己,他日遵以先帝遺命扶植幼主是對是錯,他保住了皇權正統,穩以君臣國綱,隻這一切卻是建立在犧牲之上,那上天賜予的榮譽生生剝奪了一個稚子的人生。


    長生早已習慣了彥慕總以這般無奈而又心疼的目光注視自己,隻他要的並不是他們的可憐,要的是什麽,心底從來都是清楚的。他一手得到,另一手又失去,卻又從不敢去想做個貪心之人,縱是掌以生殺大權,君臨於萬千臣民之上,總還是有他得不到的東西。


    “彥卿,樓卿今兒個是心情不佳吧。”借了由頭,轉了話機,聲音破是溫和,聽不出任何波動。


    彥慕隻一抬眼,眸中閃了異色,眉尖微蹙:“看著是與往日不大一樣。”若是她正常起來,不肖這一刻,便也該領著二人轉了不少商鋪店麵了。


    “你知道這女人要如何哄嗎?”眉眼中透以狡色,笑得隱約,言著輕湊了身上去。看著四伯父這些年的舉動,卻也跟著學了不少,對付這女人,倒是有一招屢試不爽。


    “倒是要如何哄?”適時地謙虛下來,聲音一低。


    長生隻拉上彥慕的袖子,掃了幾眼對麵的攤鋪,忽而一笑自己起身,倒也拽起了身邊人:“走,讓你瞧瞧去。”衣擺袍角翩然揚墜,幾步間就是繞出了巷口。


    雜貨商鋪,一格格分開的貨架擺放以各種玩器。長生卻拉著彥慕站在胭脂架前愣了好一陣,二人聞著水粉氣便有些迷糊,眼前再列上五光十色的簪玩玉釵,以及各色式樣大小不一的胭脂盒餅,更是看花了眼。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長生微抿了唇:“你知道…這些都是什麽嗎?”手上小心翼翼觸上一盒餅,掀了漆蓋,扣了一指,抹在腕子上胡亂塗著圈。


    彥慕倒也曾有過段一段子風花雪月,年輕時不知進取,沉迷於酒色文墨,美酒不少喝,美文不少讀,美人更沒少看。自也知道這些個都是女人的物件,臉上一汕,握拳輕言:“是女人們喜歡的東西。”


    “嗯,找的就是它們。”長生頭一點,忙回身招呼來店主,“你這架上什麽最貴?!”


    店家見這公子哥衣著光鮮,又是出口這般問貨,便知道是來了大生意,反扔下前頭的幾位顧主,忙湊了上來,笑得恭敬:“公子爺,您這是送禮啊,還是自家用。”


    “你這還用問嗎,男人家用它做什麽?”長生見他一臉橫肉笑得諂媚,便想起朝中文武百官有幾個不是這般麵孔,活脫似個奸商吝民。


    “您二位當是不用的,隻說不準得個替家裏那位描眉畫眼的時機便是用上的。”這店家倒是個能說會道的,想著法兒圓自己的話。


    彥慕見他說著沒邊,隻眸眼一涼,沉言道:“我家少年還未娶親,這是要送人的,你揀些有用的說。”


    “是,敢問公子爺,這是要送什麽人?!”開這家繁祥記多年,自是看多了那些年紀不大的小公子哥選物件送心儀的姑娘,下意識竟也把眼前這位卓爾不凡的小公子歸了一並去。


    “送…”長生微怔住,琢磨著說辭,說送自己的臣子豈不是要嚇壞了他店家掌櫃,侄子送嬸娘這等私用物什卻也添了曖昧不明智之意,思來想去,終是言道,“我是要送母親的。”


    彥慕卻也嚇了一跳,猛地眨上眼,張口不言。


    那店家亦隨著愣下,明白這是位孝心公子,忙笑著掩下先前所有的小心思,一抬手推上去一盞小盒:“您看看這個,是西域新進的貨,隻我這一家僅有。您再來看看這個……”


    (唉,小水都沒臉言謝了,這兩天時不時來出斷更,不過還是要謝。謝謝EVA親的賞~~~白天的加更先是把欠阿九的補上,賞的加更明天補~~~噢,對了,早就被拜托要給朋友做個廣告,忙得忘了。)


    1371676【我是一隻小鴿子】穿越清朝的鴿子,葉小愛穿越成為動物的小說!哎,這年頭地球人口太多,穿越了,沒關係!整好咱也爽一把,啥?鴿子??我的天啊!那豈不是隻能看不能玩!(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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