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薛跡定然要擊掌叫好,薛正君害了他的父親,他的母親除了每年父親祭日之時,會灑幾滴虛偽的眼淚,旁的時候何曾真正想起過他們父子來,他進宮並不是要幫薛晗,他隻是想把薛晗捧到高位,再讓他狠狠摔下來,他巴不得整個薛家為他父親陪葬。


    可眼下,他並不想這麽快就和他們一塊送死,更何況,長寧不是昏庸的君主,薛晗再犯,怕也隻會是打入冷宮的責罰,而這對他並無好處。


    薛跡將寧兒叫了進來,當著薛晗的麵厲聲囑咐,“往日絕不可有喚錯之時,若是你記不住,你連累的可不止是我,更是薛家幾百口人。”


    薛晗連忙點頭,“我絕不會再忘。”


    而另一邊清涼殿裏,衛淵清心事重重,直到晚間長寧過來,他才將這些斂下。


    晚膳之時,長寧溫聲道:“再過半月便是你的生辰,可有什麽想要的,隻管說便是。”


    衛淵清想要的東西很多,他想要長寧隻屬於他一人,他想要一個孩子,他更想要長寧濃烈的愛,可他卻一句都沒說出來,因為他自己知道,這於她是為難,她為皇帝,這闔宮的男子有幾個是她真心想要,而子嗣他更是求不得,即便蕭璟無嗣,那邊也隻怕會找了其他法子應對。長寧對情愛之事向來便淡薄了一些,她這一生怕都不會濃烈地去愛一人,如今能得她溫柔疼護,便已該滿足了。


    衛淵清笑著道:“琴瑟在禦,莫不靜好。我並沒有什麽想要的生辰禮物,隻要陛下在我身邊,便比什麽禮物都要好。”


    “你總是這麽不爭不搶,倒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長寧心有愧疚,“今年總是要大辦一次的。”


    衛淵清點點頭,“好,都依你便是。”


    長寧今夜留了下來,衛淵清伸手將帷幔打散,擁住她的身子,她身上有種淡淡的清香,他靠了過來,低頭吻在她唇邊,他氣息微亂,顯然有些動情,長寧卻並沒有這種心思,她今日起得早,如今有些疲倦,抵住了他的身體,“改日吧。”


    衛淵清身子一僵,緩了片刻才道:“是我逾越了。”


    “不要多想。”


    “嗯。”


    長寧睡下了,可他卻怎麽都睡不著,賢君今日挑釁的話又回蕩在他腦海之中。她領口下的肌膚上,那殷紅的痕跡那般刺眼。


    第12章 蕭崢   長寧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吻落在……


    後宮中都在議論,陛下似乎變了許多,雲侍君薛侍卿侍寢的日子,陛下卻都歇在自己寢殿,可即便再怎麽議論,那些人卻也不敢問到紫宸殿前。


    可後來卻見雲侍君並無失落之色,頗有寵辱不驚之意,而薛晗,無人在意他怎麽想。賢君倒是坐不住,去立政殿說了一些,道:“陛下莫不是身子不適,不若請太醫過去看看。”


    蕭璟坐在幾案後,手中執著黑色棋子,落在棋盤空處,賢君見他不答,心中哪裏靜得下來,隻隨意將白子按下,蕭璟將手中剩下的黑子丟到棋盒之中,“你若無心,便不必來陪本宮下棋。”


    賢君忙道:“殿下稍待片刻,臣侍……”


    蕭璟卻沒了下棋的興致,“你回去吧。”


    賢君愧然道:“是臣侍的錯。”


    蕭璟點撥他幾句,“陛下的心思,你何必非要琢磨得那麽明白,本宮不過是被你敗了下棋的興致,你便誠惶誠恐,陛下若是動了怒,你又當如何?”


    賢君垂下頭去,“臣侍也是關心則亂……”


    蕭璟淡淡道:“本宮知道,可旁人未必這麽想。”


    賢君被蕭璟一番訓誡,不再作聲。


    次日下了早朝,蕭璟便起身前往紫宸殿,長寧聽到宮人通傳之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並不常往這裏來,上一次大約還是三年前。


    長寧依舊做著手邊的事,聽著他腳步聲慢慢靠近,聽著那熟悉的低沉嗓音輕喚了一聲,“阿若……”


    蕭璟在殿中待了近兩個時辰才回了立政殿,他眼角眉梢還有未消散的春情,可待見到殿內之人時,臉上的笑意慢慢僵住,蕭胤坐在主位,不緊不慢地品著手中香茗,而侍立在他身旁的男子容色清秀,眉眼中透著乖順,正是這些時日以來,蕭胤一直提起的人,蕭崢。


    他竟一刻也等不得,先斬後奏地將人接進宮裏來,蕭璟的手指漸漸收緊,緩步走上前去,“舅父怎麽過來了?”


    蕭崢忙同蕭璟行禮,“崢拜見殿下。”


    蕭胤看向他,“璟兒回來了就好,我本以為做了太後,便能耳根清淨,不問閑事,可這一樁樁的事卻總需我出麵,如今將人送到你的眼前,也算是省了你不少事。”


    他竟把逼迫之事說得仿佛施予恩德一般,蕭璟心頭冷笑一聲,麵上卻有些擔憂,“我今日請了陛下過來,本想著將崢弟的事同陛下提一句,即便隻是媵侍,也需陛下知曉,可如今崢弟不召自來,隻怕會惹得陛下煩心,對我生出怨懟。”


    他從座上起身,蕭崢虛扶了他一把,“這並不是什麽大事,若是你不願說,那舅父就替你去紫宸殿一趟。”


    蕭璟看了蕭崢一眼,淡淡道:“即便是要被陛下責罰,也都由我受了便是,自不敢勞煩舅父。”


    蕭胤目的達到,不再多說什麽,隻訓誡了蕭崢幾句,“你兄長既為君後,便要以君後之禮事之,循規守矩,你可記得了?”


    蕭崢垂眸應道:“崢兒記下了,絕不敢違背一絲一毫。”


    殿中隻剩了他們兄弟二人,蕭璟連多餘的臉色都沒給他,將他晾在那裏,自己回了內室。


    過了沒一會兒,玉林走了過來,同他道:“二公子便隨我來吧。”


    蕭崢走在他身後,輕聲道,“我知道殿下不願我入宮,我亦如此,可我隻是一庶子,自己的命運根本無法掌握,全由得旁人。”


    玉林停下步子,“二公子這是哪裏的話?殿下是六宮之主,容得下後宮君卿,又怎會容不得一個小小媵侍。玉林愚笨,不知曉其中道理,但玉林知道,若是主子容不得你,必定是你沒有做好。”


    蕭崢沉默了一會兒,看著玉林將他帶到離立政殿最遠的一個側殿,這其中的心思不言而喻,玉林又派了兩個宮侍照顧他起居,“二公子若有什麽事,隻管讓侍人通傳便是。”


    這兩個宮侍,是玉林仔細挑選的,沉默寡言,但卻十分忠心,絕不會背叛主子。


    蕭崢入了宮,可這待遇與軟禁沒什麽區別,他甚至連長寧的麵都見不上。


    蕭璟自紫宸殿回來,便浸在這湯池之中,心頭想著究竟如何將蕭崢入宮之事說與長寧,他肩頭還有她今日留下的齒痕,他們兩人那般親密,而蕭崢,隻是一個不重要的人,她應該不會怪他吧。


    玉林回了來,隔著一層紗幔,輕聲道:“已經將他安置好了,殿下放心便是。”


    蕭璟歎了口氣,“我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玉林將方才蕭崢的話說給蕭璟聽,又道:“他這是有意對奴才說這些,知道奴才是您近侍,他說的話奴才定會說給您聽。明裏想得了您的寬宥,暗裏卻還是想著踩著您上位,真是好心機。”


    湯池之中水霧迷蒙,蕭璟單手扶額,對他道:“本宮這般‘軟禁’著他,他必定不會死心,還要以防後手才是。”


    玉林將寢衣放在紗幔外的矮桌上,道:“奴才定不會讓他得逞。”而後退了出去。


    蕭璟從湯池中起身,淋漓的水珠自腿上滴下,他拈起寢衣披在身上,外麵似乎下雪了,可殿內還是溫暖如春,他自嘲一笑,今日一晌貪歡,竟忘了自己如今處處危機。


    回了寢殿,他隻覺有些頭痛,晚膳都沒用便歇下了。再次醒來時,長寧坐在他榻邊,冰涼的手指撫著他的臉。


    他將她的手指捉住,放進被衾裏暖著,“你怎麽過來了?”


    長寧低頭看著他,“怎麽,隻許中宮殿下到朕殿中寬衣解帶,還不許朕來看你嗎?”


    蕭璟眉眼含笑,將她拉到床榻之中,“那陛下現在可還要臣侍侍奉?”


    他伸手將她身上的外袍褪去,隻剩褻衣,她不僅手涼,身子也冷的很,他抱緊了長寧,用自己的身體溫暖她。


    可衣衫摩擦間,蕭璟又有些情動,低頭含住她的上唇,輕輕吮吻,長寧將他壓在榻上,一手撐在枕邊,“璟郎……”


    蕭璟撫摸著她的脖頸,那上麵還有今日他留下的痕跡,輕淺卻難以掩藏。


    他今日本是去送了些補身的羹湯,誰知後來竟會意亂情迷,在龍椅上便行了事。他仰靠著,扶著她的腰身,喘‖息不定,道:“陛下近日未去雲侍君和薛侍卿宮中,已是讓不少人懷疑陛下有疾。”


    長寧垂首吻住他,唇齒之間癡纏不休,動作卻未緩,“所以,你是專門為侍疾而來?”


    殿中宮人早已退下,若是從外麵看過去,兩人身上衣衫完好,隻有無人察覺之處,如同潮水一般漲落回旋,驚濤拍岸。


    長寧細白的手扶在龍椅椅背上,這等放蕩形骸之事,她還是第一次做,可卻能生出解脫的快意,桌上的奏章早已在方才縱情之時揮落到地上,淩亂不堪。


    她口中聲音細碎,又被蕭璟以唇封住,她額上的汗滴落在蕭璟鼻尖,他仰著頭看她,承受她給予的一切,雷霆雨露,他都甘願受之。


    立政殿,長寧枕在蕭璟的手臂上,他輕聲道:“若你不是帝女,我也不是蕭家嫡子,我們還會相遇嗎?”


    長寧靠近他,“你不是說,我若是成婚,還需有個厲害的男子替我撐著後宅,我思來想去,卻也沒想到有哪個人適合。”


    蕭璟悶聲道:“所以你便選了那侍郎公子?”


    長寧輕笑,“他也不是,他的性子也軟了一些。”


    “都過了多少時日了,你還記得那人。”


    長寧看他這般不講理的模樣,心裏極為受用,“不是你主動提的嗎?”


    蕭璟胳膊一收,她的身體便被他帶到上麵,她低頭看著他,認真道:“誰讓璟郎不想著毛遂自薦?你知道,我向來是隨遇而安之人,懶得爭什麽。”


    蕭璟被她這話觸動,心頭道:若非我主動,我們之間又怎會有今日?


    即便是此刻,他仍舊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情意,究竟是不是愛?她永遠都是這般溫情脈脈,對自己是,對其他男子仿佛也是,她就像水一般,能包容許多事,許多人,可她也像水一樣,誰也握不住她,氣憤,懊惱,痛心,失望,這些情緒極難在她臉上看到,即便是少年之時。


    長寧撫著他的臉,溫聲道:“你在想什麽?”


    蕭璟握住她的手指,“在阿若心裏,我和衛淵清,和其他男子,孰輕孰重?”


    長寧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吻落在他眉心上,而後躺了下來,她的聲音在他耳邊,“淵清和你不一樣。”


    似是而非的答案,折磨了他半夜,更讓他難以釋懷的是那聲淵清,以往他們兩人相敬如賓之時,她隻肯喚他璟卿,可她卻喚著衛淵清的名字,那般親近。


    但這煩亂的心緒,在晨起時煙消雲散。外麵雪下得厲害,今日更是免了早朝,兩人用過早膳之後,又倒在了榻間,長寧覺得自己亦有做昏君的潛質,一手撐在他□□的胸膛上,一手撫著他精致的眉眼,蕭璟的容貌生得極好,劍眉星目,更難得的是無冷硬之氣,而又帶了些溫雅。


    他從長寧的眼神裏,看出了柔情與眷戀,或許是他的錯覺,可他當了真,將蕭崢的事輕描淡寫地說給她,他想告訴她,已經將蕭崢安排地遠了,不會讓蕭崢靠近她。


    可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見長寧的眼神變了一瞬,方才的溫柔還在,可他卻怎麽都捕捉不到其中的情意。


    第13章 醉酒           長寧並未在立政……


    長寧並未在立政殿久留,蕭璟知道他還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和兩人之間的信任,她雖未表現出來,可眼神卻騙不了人。


    長寧離了立政殿,看著茫茫的雪地,卻不知該去往何處,她是帝王,這整個皇宮都是她的,可她現在心思煩亂,並不想回紫宸殿獨處,但若去清涼殿,定會讓淵清為她擔憂,其他君卿那裏隻會讓她更為煩心,正猶豫間,突然想到一個去處。


    輦車停在福禧堂外,宮侍扶著長寧下來,這處的宮人比別處憊懶,連守門的都沒有,長寧披著鬥篷,輕輕走了進去。


    林順靠在門內睡著了,長寧推門進來,險些踩到他,而內室之中,有些喧鬧,似乎是兄弟兩人的辯駁之聲。


    隻聽薛晗道:“兄長如今已經輸了三局,今日要不就到這裏吧。”


    薛跡惱羞成怒,“誰說我輸了,再來一局!”


    薛晗笑著道:“那若是兄長還輸,我要多食一碗桂花酥酪。”


    他話音剛落,便見長寧走了進來,薛晗呆呆地愣住,似乎不明白長寧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他的居處,一時竟忘了行禮。


    而薛跡連輸三局,心中正煩悶不已,心思也全都在棋盤上,根本沒去注意薛晗的臉色。


    這一局是他先落子,可薛跡等了薛晗好一會兒,都不見對方動作,薛跡抬起頭看向他,等察覺出不對時,他一側頭,長寧已立在他身旁。


    薛晗這次總算未再遲鈍下去,連忙替長寧將身上的鬥篷解下,長寧在薛跡身旁坐了下來,“你已經輸了三次?”


    薛跡定定地看著她,而後便要起身同她行禮,長寧將他胳膊按住,“今日不必拘束,那些禮節也都放下吧。”


    薛晗心頭一喜,連忙坐了下來,“陛下可要下棋?”


    長寧道:“你們方才不是還有一局?”


    薛晗臉色一紅,原來方才的話她都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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