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讓她嫁給霍爺,她隻覺得羞,但並無不願意。


    她倒是願意,可霍爺呢?


    阿沅睡不著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不知道霍爺的態度。


    她直直的問他要不要娶了她,願意倒好。若不願意的話,她還有臉繼續住下去嗎?


    “誒……”阿沅哀怨的歎了一口氣,又翻了個身,依舊是睡意全無。


    夜裏喝水多了,翻來覆去半宿睡不著,也就起了身摸黑去茅房。


    院子有月光,月輝灑在院子中,雖然有亮光,但卻是靜謐得有些嚇人。


    阿沅自從自己一個在林子中宿了一個晚上後,膽子也變大了些,也不怕現在這種沒有半點危險的夜了。


    正到院子,就從茅房那邊傳來水聲,阿沅沒反應過來,腳步驀地一頓,麵露驚惶。


    但隨即才反應過來,是不是霍爺也起夜了?


    伴隨著茅房中水聲,阿沅的小臉倏然臊得紅通通的。


    想要往回走時,那水聲戛然而止。


    不過片刻,茅房的門被推開。


    霍擎拎著褲頭從茅房中出來,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蹙著眉頭抬頭,就與院中的阿沅對上了視線。


    霍擎:……


    “我、我不知霍爺你在這,我就是就是……”阿沅臉漲紅得頓時語無倫次。


    霍擎鎮定的把褲腰帶給係好,麵無表情的與她說了聲:“你等等。”


    隨即從她身旁大步走過,入了屋子。


    阿沅紅著臉掰著手指,一時不知是該回屋還是上茅房,隻能傻傻的站在院子中。


    心想霍爺讓她等等,是讓她等散了味再去茅房的意思?


    就在阿沅想不明白的時候,有昏黃微弱的光亮從身後映來。


    阿沅轉了身,隻見霍爺拿著油燈由遠走近,停在了她身前,把油燈遞給了她。


    麵色寡淡的道:“拿著去,回頭放在你那屋。”


    沉厚磁性的聲音落入阿沅的耳中。阿沅視線從油燈往上抬,看進霍爺那一雙深邃的黑眸中。


    不知怎地,心裏酸甜苦辣都有,杏眸紅了,眼淚也都沾濕了眼眶。


    霍擎一愣,微微蹙眉:“怎了?”


    阿沅想要把自己的眼淚憋回去,但徒勞無功,眼淚還是從眼眶中落下,滑過臉頰。


    阿沅用手背抹一把淚,哽咽的道:“霍爺你怎比我阿娘待我都要好……”


    在何家,阿沅有自己的小屋子。但老太太說要省銀子給她兒子科考,還要攢著銀子到小弟七八歲的時候進私塾時交束脩,所以一切能省則省。


    所有人的屋中都有油燈,唯獨阿沅的屋裏邊沒有。


    阿沅沒有怨過,也沒有委屈,隻是與現在一對比,悲從心起。憋不住了,淚珠子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霍擎從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隻看著她哭。


    阿沅抽抽噎噎的道:“我、我也不想哭的,不知怎麽就哭了。”


    其實阿沅是隱約知道自己為何會哭的。


    她雖不埋怨,也不覺得委屈。可一直以來,她都希望阿娘能心疼心疼她,亦或者隻是詢問她缺什麽。


    而不是讓她忍一忍,讓她盡最大的努力報答何家。


    阿沅真的隻是想要一個人心疼心疼她而已。


    霍擎見過女人哭,但卻從未近過,今日這是頭一回。


    半晌後,霍擎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嗓音低了些:“莫哭了。”


    就哭了一小會,發泄了一下的阿沅止住了淚。


    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又在霍爺的麵前丟了臉,隻想找個洞鑽進去藏起來。


    用袖子抹眼尾的眼淚,不敢看麵前的霍爺,用袖子擋住了自己通紅的眼眸,語音微顫:“讓霍爺看笑話了。”


    阿沅的聲音本就是溫溫柔柔的,哭過後的嗓音軟軟糯糯的,有些媚。


    霍擎不懂女人,更不懂她,把油燈放她到手中,低沉道:“早些歇息。”


    說完後,就轉身回了屋。


    雖然一句哄人的話都沒有,可阿沅握著手中的油燈,心裏還是感覺暖暖的。


    阿沅抬眸看向霍爺的黑漆漆的窗戶,心裏頭的主意逐漸堅定。


    ——她想留下來,她想嫁給霍爺!


    *


    回了屋子,看著油燈和那餘下的半包糖,阿沅心中又羞又喜。


    嘴角也彎了,哭過後紅通通的杏眸也是帶著笑意的。


    笑過之後,她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上半宿也想過了。因為霍爺拒絕她,她也沒辦法繼續待著了,所以不能直接與霍爺直接講明心意。


    隻能想想別的辦法了。


    或許……她該學學那劉寡婦?主動些去勾霍爺?


    阿沅聽過旁人說有好些個寡婦明著暗著霍爺,可霍爺愣是沒有一丁點的反應。


    若是她勾了,霍爺也沒有反應呢?


    但阿沅又覺得她與別人不同的,起碼她都待在霍爺院子裏了。比起旁人,她多了近水樓台這一優勢。


    但問題在於阿沅隻長了一張勾人的臉和一副豐腴的身子,在男女□□上邊卻是單純得很,根本不知怎麽樣才能吸引起男人在意。


    所以想到該如何近水樓台先得霍爺之時,阿沅又苦惱了起來。


    就是月亮在跟前,阿沅也不知怎樣怎麽去摘。仔細的回想了一番劉寡婦在鋪子的那日,她躲在簾子後邊所聽到的和所看到的。


    她記得劉寡婦聲音又軟又酥,還有意無意的靠著來勾著霍爺。


    難不成也要學劉寡婦那樣?


    阿沅越想越臊,腦海中也不自覺的浮現了在山神廟的畫麵。


    霍爺光著健壯的膀子,她則衣衫不整。她揚著蕩漾的臉靠在霍爺滾燙的懷中,細汗涔涔,喘息不止。


    回想到這,阿沅的臉似被火爐烤著一般,熱得似要燒起來了。


    沒有扇子,又渾身悶熱,隻得起身去推開了窗子。


    一陣夜風吹了進來,雖然把阿沅臉上的燥熱吹去了些,但心底卻依舊似有一把火在燒,燒得極旺。


    第23章 春意


    清早,霍擎一日既往的在對門麵打開的時候就醒了。


    起床去漱口洗了一把臉後,就開始打拳。


    廚房中傳出響動,霍擎的動作也緩了緩。


    餘光往那廚房的方向瞥去。


    昨晚回房後,霍擎細想了想,大概知道她為什麽哭了。


    就似他年幼在街邊乞討的時候一樣,快要瀕臨餓死之時有人給他一碗餿飯,他都會痛哭流涕。


    約莫是感動吧。


    昨夜才哭過,今早就緩過來了?


    這麽想著的時候,阿沅端著早飯從廚房中出來。


    想起昨夜自己在霍爺麵前哭,還憶起那些臊人的回憶,所以一時不敢直接麵對霍爺,垂著小腦袋,小聲的喊:“霍爺,吃早飯了。”


    霍擎看著她,沉默了一息才低沉的應了聲“嗯”。


    擦了身上的汗,才走了過去。


    今日的早飯是手擀麵。


    一大碗的手擀麵,上邊鋪了一層讓人食欲大開的肉醬,桌麵上還有一小碟的醬油拌黃瓜。


    霍擎在清水鎮待了近半年,早飯都是講究解決的。


    今日這早飯,算是豐盛的了。


    即便不會下廚,但也知道這擀麵的活要起個大早。


    側目看了眼不敢抬頭的阿沅。思索了一下,坐下的同時,問:“昨日還沒問你,那小鋪可看中你的繡品?”


    阿沅也坐了下來,垂著腦袋,輕聲應:“掌櫃的讓我在十日內交三十個香包。”


    “嗯。”霍擎是悶性子,問完之後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氣氛一時沉悶了下來,霍擎倒想到了別的事情:“你阿娘他們,我會隔三差五給夏俊些銀子去買些吃食,讓他順道打聽,掌櫃見他是個孩子,許會順嘴就說了。


    阿沅抬起頭,吃驚的看向霍爺。


    霍爺卻是心細到連這事都給安排了?!


    阿沅覺得心跳又快了。


    頓時一雙杏眸發亮,麵色緋紅的露出個淺淺的笑意:“謝謝霍爺。”


    霍擎見她終於抬頭了,神色淡淡道:“不必言謝。”


    阿沅昨晚認定了霍爺後,便越發覺得霍爺人好。


    想到要勾霍爺的事,阿沅忽然就想起了在何家時的時候。隻要她一笑,老太太就會罵她是個狐媚子,說她想出去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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