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枚藥也能解明臻的病。


    但藥隻有一粒,珍貴無比,能用針灸治療,又何必浪費獨一枚的奇藥呢?不如留著,說不定將來有用。


    明臻下意識的拒絕:“這太珍貴了,我已經被您救過一命,不能再接受。”


    “你不接受,放在師伯這裏也是浪費。”季柏強塞給了她,樂嗬嗬的道,“阿臻,你身子這麽弱,往後若有三長兩短,這便是保你命的東西。藥是我師父傳下來的,本該是給你娘的東西,現在給你正合適。”


    季柏行走江湖多年,江湖上也有他的名聲,他武功已臻化境,平日又樂善好施救人無數,不需要這個傍命。


    明臻既然有靈藥傍身,往後他行走江湖的時候,也不用擔心小師妹留下的可憐孩子,也更安心一些。


    這樣長久的分離,且是日後再也見不到的分離,明臻也是第一次遇到。她不好意思當著師伯的麵再哭,也怕師伯笑話自己愛哭,便強忍著不落淚。


    季柏又想起了一事,猶豫了一下,他道:“回頭我去趟皇宮,和你的好夫君說一下,讓他以後不要欺負你。他如果負了你,你盡管回霽朝找你的哥哥和叔父,我見過你叔父,是個不錯的明君。”


    明臻點了點頭。


    以季柏的本事,出入皇宮倒也不難,他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但是,夜探皇宮的時候,還是被祁崇的暗衛給發現了。


    被暗衛追了一路,他也不熟悉皇宮,最後還是祁崇發覺屋頂不正常,上去之後才看到季柏。


    他攔住了身後緊追的暗衛:“退下。”


    季柏搖頭笑道:“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果真,最頂尖的高手還是給你們皇室出力。”


    這些暗衛全是祁崇培養和招攬的人,能在宮中巡邏,全部都是高手。


    祁崇也覺得季柏不凡,若是旁人,早就被擒拿了,結果這個須發皆白的中年男人居然可以氣不喘心不跳的逃到了這裏。


    他沉聲道:“先生深夜來此,不知道是有什麽事情?”


    季柏摸了摸胡子:“我們下去談吧。”


    祁崇與他進了書房,季柏才道:“阿臻體內餘毒已清,往後沒有性命危險,但她體質稍弱一些,以後還是要小心她生病。”


    這段時間,祁崇忙著前朝事務,他既然當了皇帝,便要革除前朝弊端,實行新政,因而一天隻睡短暫幾個時辰,其餘時間都與朝臣商榷變革一事。


    季柏也清楚,祁崇手段雖然強硬,殺了不少反對他的腐朽書生,看似殘暴不仁獨斷專行,實際上才是最清醒理智的人。


    隻是,祁崇推行的這些,要數年之後才能看到效果,百姓和官員到那個時候才清楚他究竟有多英明。


    祁崇猜出了季柏的意圖:“先生要離開京城?”


    季柏點了點頭:“我隻是個江湖中人,不在京城久待,心事了卻便要離開。這次是告訴你,阿臻的鎖靈針取不了。”


    同出一個師門,明義雄當初肯定也千方百計尋找過鎖靈針在哪裏,他是沒找到,季柏找到了,卻不敢取出來。


    明臻身體弱,頭顱又是重要的部位,稍有不慎便會致人死地,季柏擔心自己灌入內力過多,反而損了明臻的心智。


    祁崇道:“阿臻如今便很好,既然取不出來,維持現狀也好。”


    “希望以後機緣巧合,它能自己出來。”季柏笑笑,“明日我便離開了,小姑娘傷心得很,趁她傷心的時候,你可要好好表現,獲取佳人芳心。”


    第二天天不亮,季柏便告別走了,清晨露水還很重,霧氣蒙蒙,明臻起的特別早,和明義雄一起相送季柏到城門口。


    季柏招了招手,嗬嗬一笑:“這孩子喊了你這麽多年爹,明師弟,你要照顧好她,盡好當爹的本分。阿臻,你平日最愛睡懶覺,今天終於起早了一回,趕緊回去睡個回籠覺吧。”


    青衫男子騎著瘦馬悠然遠去,消失在了清晨的晨霧中。


    明義雄歎了口氣,看向了明臻:“阿臻,不要再難過了,季師兄雲遊江湖,四海為家,以後肯定過得很自在,不必擔心他。”


    明臻擦了擦腮上的淚珠,點了點頭,跟著明義雄一起回去了。


    回去之後還是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師伯的事情,天琴和新夜知曉明臻感激季柏師伯,對於師伯的離去感到傷懷,兩個人也沒有打擾她,都默默的出去了。


    明臻在窗邊靜靜坐著,天琴去熬了明臻喜歡吃的雪耳湯,剛剛端進來,便看到熟悉的身影也要進來。


    來人穿著墨色長袍,衣袍上以銀線繡著五爪龍紋,威嚴冷冽,讓人心生敬畏。她趕緊行禮:“奴婢見過陛下。”


    祁崇接過天琴手上的雪耳湯:“出去吧。”


    走進去的時候,小姑娘還在落淚,眼睛紅通通的,手帕子都被打濕了。


    祁崇淡淡的道:“多大姑娘了,怎麽還是天天哭?”


    明臻趕緊擦了擦:“我才沒有哭。”


    祁崇將雪耳湯放在了桌上,坐在她的對麵:“阿臻沒有哭,是誰在哭?是哪隻小兔子?”


    明臻又啪嗒啪嗒的掉了眼淚,被抱進了祁崇的懷裏:“阿臻隻是很難過,師伯說他以後不會再來京城,再也見不到他了。”


    祁崇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指腹摩挲明臻細嫩的臉頰:“阿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雲遊四海是先生的樂趣,他是因為喜歡到處漂泊,四處救死扶傷,所以才離開。有時候走的太遠了便不方便回來,之所以告訴你不回來,是怕給你期望又讓你失望。”


    明臻點了點頭。


    祁崇下巴擱在她的發頂上,靜靜抱著她。


    明臻如今很少見殿下這樣耐心細致的一麵,除了霸道占有,其實他也有難以形容的溫柔時刻。


    春日時光總是太珍貴,陽光和暖,風裏會帶著花香,明臻忘記了傷心,靠著祁崇的胸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祁崇道:“阿臻為什麽看孤?”


    明臻的心跳聲怦怦,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握住祁崇的大手,讓他去感受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如小鹿亂撞:“阿臻心跳好快,可能太喜歡殿下了。”


    祁崇埋在她細嫩的脖頸間,低笑一聲:“阿臻春心萌動了。”


    明臻被他放在了榻上,被祁崇環住腰量了量,他用手去量她的腰肢,肩膀,胸圍,臂長和腿長,明臻略有些不舒服,小聲問他:“殿下在做什麽啊?”


    祁崇道:“孤讓人給阿臻做身新衣服。”


    夏天的衣物其實有做,前段時間羅氏讓人來家裏給小姐們量身裁的。


    “阿臻已經有了。”明臻道,“已經很多了。”


    祁崇道:“孤給阿臻的衣服獨一無二。”


    第92章 明臻也沒有想到對方如此……


    最近這兩個月, 明臻和明薈的小馬駒長高了不少,兩人常常騎著馬出去踏青,姐妹倆同進同出, 因而,安國公夫人羅氏也默認了這對姐妹倆關係很好。


    明臻還沒有正式帶出去讓大家看看, 恰好這次慎德皇貴妃生辰,舉辦了盛大的宴會,羅氏想帶明臻一起過去。


    七小姐明芳則在羅氏麵前暗示了好幾回, 她也想一起過去看看,結果羅氏給拒絕了, 且拒絕得毫不留情:“你已經訂婚,為何還去湊這樣的熱鬧?帶你妹妹過去,是想給她再尋一段好姻緣。”


    而且講實話, 明芳平時確實不如明臻大方懂禮,帶出去的話,全部都是勳貴, 羅氏也怕明芳冒冒失失的給明家丟臉。


    明薈當初一直和寧德公主、嘉寒縣主交惡,結果明芳拎不清, 看見大腿就急著要抱,之前和嘉寒走那麽近, 全然不給自己嫡姐麵子, 羅氏對她也有幾分失望。


    明芳從羅氏院子裏出來, 便恨恨的道:“太太真是偏心, 我在她跟前這麽多年,居然不如來了一年的阿臻。”


    沒有人附和她,她便一個人自說自話:“這可怎麽好?我也想進宮看看呢。”


    她的丫鬟也清楚她在想什麽,這件事情不好勸, 丫鬟隻講了一句:“姑娘有自己的福氣,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明芳橫了她一眼:“我就愛妄想,有本事你去明薈跟前告狀去?”


    明薈也不知道這檔子的事,進宮之前,她仍舊和明臻美滋滋的數今天要來哪些人。


    其實旁人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明薈與康王世子數月沒有見麵,也能見到康王世子了。


    在馬車上的時候,明薈便細細叮囑:“阿臻,你不要怕,到時候大大方方的便好,咱家在裏麵雖然不出挑,旁人卻也不會隨意欺負我們。”


    明臻點了點頭。


    “不過,皇室的人跟前,我們還是得小心。”明薈又和明臻講了需要注意的幾個事情,


    “慎德皇太妃是六皇子殿下、也便是如今梁王殿下的生母,在她麵前不能造次,看見準梁王妃、還有準梁王妃的妹妹,你也不能隨便造次,另外,還有宇文家的小姐,她不是什麽善茬,說話喜歡陰陽怪氣,但她爹宇文諍是國舅爺,真正的皇親國戚,就像從前的楚家一般,萬萬不能得罪,你就當成聽不見好了。”


    明薈講什麽,明臻便聽什麽,聽完就認真的點了點頭。


    今天明薈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裙,挽著金銀粉繪花的長披帛,首飾也更繁複一些,珠釵叮當作響,珠花嬌豔動人。


    明臻著淺荷色的衣裙,同色長披帛,發間也是一支芙蓉石的簪子,更素淨一些,她如今身體好了很多,氣色也沒有之前那麽蒼白,而是很剔透的白,肌膚晶瑩賽雪,說不出的昳麗惑人。


    下了馬車後,安國公夫人在中間,明薈跟在她的左側,明臻在她的右側。


    搬走的幾乎都是位份低沒有孩子的嬪妃,慎德皇太妃膝下有祁賞,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給皇帝誦經念佛,還未搬出去,不過搬到了西邊的宮苑。


    進去之後,明臻不經意抬眸往上看了看,隻看到一名著石青衣袍的端莊婦人坐在上麵,這名婦人便是慎德皇太妃了。


    羅氏領著兩個孩子見過太妃,太妃笑著道:“薈兒比去年長高了一些,旁邊這位是——”


    羅氏笑笑道:“這是家中小女,乳名喚做阿臻。”


    皇太妃細細看了看,誇了一句:“長得果真不凡。”


    豈止不凡,簡直比年輕時候的楚氏還要美貌百倍——當年的楚氏可是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稱呼。


    這樣一個小尤物,讓人怎麽也忽略不掉。皇太妃和她兒子不同,祁賞喜歡看臉,不管男的女的,好看的話都喜歡,她自己生的中等偏上,所以最厭惡過分惹眼的長相。


    太妃略有些不悅,不知道安國公夫人怎麽這麽沒有眼色,領這樣一個尤物到自己壽宴上做什麽。


    但彼此之間還是要和氣。


    羅氏隻看出皇太妃神色淡了幾分,看著並不是很喜愛明臻,等無人的時候,她嚴肅叮囑了明臻幾句:“在宮裏多低著頭,別抬起頭來,太妃不是很滿意你。”


    皇太妃身邊也一左一右站了兩個女孩兒,和她容顏有三分相似,全都是她的外甥女,容貌規整,氣質端莊,打扮得也比較樸素,身形高挑些的是姐姐,也便是準梁王妃。


    大人們都在講話,皇太妃讓自己的外甥女領著女孩兒們去玩。


    明臻一直都很緘默,未曾開口講話。在馬車上聽明薈解釋過,前麵這兩名女子出自榮州唐家,唐家也是淩朝的大家族之一,皇太妃能在宮中屹立多年,不僅僅因為自身安分規矩,從不和人爭搶皇帝,更因為家族興盛。


    姐姐叫做唐素馨,妹妹叫做唐素柔。


    宇文家來的是四小姐宇文婉,原本三小姐和四小姐最高貴,三小姐不知怎麽的病死了,如今便隻有宇文婉一人。


    唐素馨既然是準梁王妃,一切便由她招待,她曉得宇文家現在如日中天,宇文諍是皇帝的舅舅,宇文婉是其中最高貴的,便一意討好宇文婉。她極有耐心,且不怕丟麵子,講話極為客氣,處處都賠著小心。


    明薈用扇子捂住半張臉,湊到明臻跟前道:“這麽會做小伏低,怪不得能討太妃喜歡,一躍而上成為準梁王妃。”


    京城人人知曉祁賞愛美人,祁賞答應娶唐素馨,自然是太妃的意思。娶個普通王妃也攔不住他在外麵玩,他也沒忤逆母妃。


    明臻倒是不怎麽在意,她並不喜歡彎腰去討好人,也不喜歡斤斤計較去針對人,待人隻是平常相處罷了。如果喜歡對方,便親近幾分,如果不喜歡對方,便冷淡幾分。


    宇文婉和唐素馨早就注意到了明臻,明臻這樣的氣質樣貌注定無法被人忽略,但見明臻和明薈交好,明薈又是貴女圈惹不起的壞脾氣,也不敢輕易造次。


    隨後丫鬟在明薈身邊耳語幾句,說康王世子來了,明薈的心神也亂了,捏了捏明臻的小手:“祁庭那傻子來了,我去會會他,你等我一下。”


    明臻知曉明薈和康王世子交好,這次見麵不容易,她抿嘴一笑:“姐姐快去吧。”


    這裏幾乎都是宗室郡主、縣主,還有一些貴不可言的嫡女,幾乎都是國公、侯爺、將軍等權臣之女,彼此之間虛情假意的問候幾句,也有庶女,不過庶女身份低,哪怕被帶來,也是小媳婦式的在旁邊小心順著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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