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進廚房,衛寧一邊指揮林如海洗菜,一邊問他,“如海,你是不是心裏還是不自在?”


    林如海挽起袖子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道,“那倒沒有,就是不太習慣。”


    衛寧和林如海在一這麽多年,林如海心裏怎麽想的,她最了解。


    衛寧也不戳穿他,隻是不斷地指揮林如海幹活。


    至於徐瑾之那邊,衛寧也放心的交給林晚晚去招待。


    與衛寧所設想的不一樣,等她和林如海兩個人都離開之後,徐瑾之反倒著沉默了。


    見對方似乎考慮,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林晚晚便主動的詢問他,“徐爺爺,怎麽了?你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有些話,其實徐瑾之私下裏,已經想了很久,一直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今天也是趕巧,碰上了林晚晚在家,他心裏的那件事便藏不住了,這件事憋得久了,都快要成為他的心病。


    既然林晚晚主動問起,徐瑾之猶豫了一下,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晚晚,我是想你比較了解你爸爸,你說,我、我如果想讓他認祖歸宗的話,他會同意麽。”


    這件事,徐瑾之考慮了很長時間。


    也不怪他心急,他非常想讓林如海改回跟自己姓。


    他更想要告訴自己的老伴兒,林如海才是他們的兒子。


    想到這裏,徐瑾之的心裏又是一陣心酸。


    這真的是,造化弄人。


    林晚晚並沒有想到,讓徐瑾之一直難以開口的,居然是這個問題。


    落葉歸根,是老一輩人的執念,但林晚晚想的卻更多一些。


    林晚晚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對徐瑾之說道,“徐爺爺,你也知道的,我這段時間並不在家。我爸爸他這段時間對你的態度,你應該比我了解才是。”


    對於這件事,林晚晚並沒有什麽太多的想法,這一切,還是要看林如海自己的態度,別人無法左右。


    就還是那句話,她自己對徐瑾之並不排斥,但是必須要選擇的話,自己肯定是要站在林如海這邊的。


    再者說來,徐瑾之還有好多事都沒有處理完。


    遠的不說,姚春芳的親生兒子如果不解決好,林晚晚反倒更加讚成,讓林如海離徐家遠一點。


    林晚晚倒不是怕他,而是有姚春芳這個親媽做例子,她親生兒子的品性,還真說不準。


    “晚晚,你爸爸他……”


    提起林如海的態度,徐瑾之搖了搖頭,神情不自覺的帶上了幾絲落寞,說道,“可能是因為這些年,從來沒有生活在一起的緣故,我們之間永遠有著距離感,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和他提起這個話題,我很怕他會拒絕。”


    “這樣吧,徐爺爺,等今天晚上,我偷偷地探一下我爸爸的口風,我們先了解一下他的想法再說,你看可以嗎?”


    見徐瑾之這樣難過,林晚晚到底還是於心不忍,即便如此,她還是沒忘記徐瑾之,“不過,徐爺爺,有些事你最好先處理好,再談別的,不然的話,這對我爸爸並不公平。”


    其實,不需要林晚晚提醒,徐瑾之也是打算和徐懷鈺斷了關係。


    但徐懷鈺不知道是從哪裏聽到了風聲,居然提前回到帝都。


    與以往的目中無人,不把他這個當爹的放在眼裏不同,在回來的這些日子裏,徐懷鈺對他關懷備至。


    每一次,都趕在徐瑾之準備開口之前,轉移話題。


    徐瑾之早就將他的小心思,看的很透徹,心裏也覺得很好笑。


    徐懷鈺不愧是姚春芳的親生兒子,隻有在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脅的時候,他才會伏小做低。


    不過,徐瑾之暫時沒有處理徐懷鈺,主要是因為,他還有一個猜測……


    想到這些,徐瑾之的眼神一暗,對林晚晚保證道,“晚晚,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和你爸爸失望。”


    衛寧做菜的速度很快,林晚晚感覺她和徐瑾之沒說多長時間,各種菜便陸陸續續地端上了桌。


    聞到菜的香味兒,林晚晚這才感覺到餓。


    她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然後,對徐瑾之說道,“徐爺爺,我們一起去洗手,準備吃飯吧。”


    衛寧也熱情地招呼他,“徐首長,你和晚晚先去洗手吧,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徐瑾之樂嗬嗬的起身,跟著林晚晚一起去洗手。


    等回來之後,坐在餐桌前,看到滿桌子的菜,徐瑾之終於感受到了家庭的溫馨,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有點想要落淚。


    這種溫馨感,是自從他老伴去世之後,就再也沒有過的。


    林晚晚見此,開口問道,“徐爺爺,你怎麽了?”


    衛寧和林如海兩人,也沒有理解,徐瑾之為何表情變得有些難過。


    他們心想,今天做的那些菜,都是些簡單的家常菜,應該不至於犯了徐瑾之的什麽忌諱。


    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了是,林晚晚隻是這麽一問,徐瑾之反倒真的流下了淚水。


    隻見,他的眼眶一紅,一行淚水便從他的眼角滑落。


    “徐首長,你怎麽了?”衛寧也被嚇了一跳。


    這是怎麽的了,怎麽突然就哭了呢?


    衛寧看了看林如海,林如海看到徐瑾之這個樣子,他張了張嘴,也想要關心一下,又或許是覺得尷尬,最終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


    但他的臉上,還是流露出了對徐瑾之的關心。


    可惜,徐瑾之正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並沒有注意到林如海的異樣。


    林晚晚遞了張手紙給他,他擦了擦眼淚,這才說道,“對不起,我剛剛沒有控製住,是不是嚇到你們了?我隻是,突然之間想到了我那去世的老伴,以前,她在世的時候,也經常做這些家常菜。可是,等到她走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吃過這些了。”


    徐瑾之的身邊,有警衛員,也有專門為他做飯的保姆,甚至,就連私人醫生也有配備。


    仔細算下來,他的待遇比當初要好很多,可這些,對他來說,都是不一樣的。


    再多的人守在他的身邊,都無法給他家的感覺。


    徐瑾之這突然的一番話,讓林晚晚的一家人聽了之後,都不自覺的為他感到心酸。


    在這之後,整頓飯的時間,衛寧都在照顧徐瑾之。


    林如海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雖然,他幾乎沒有和徐瑾之說幾句話,但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全程板著臉。


    林晚晚在一旁看的好笑,林如海的性格,永遠都是這麽倔強而又別扭。


    一頓飯吃完,徐瑾之仍有些意猶未盡,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經留在這裏吃了一頓晚飯,總不好再繼續待下去。


    等衛寧和林如海兩人,將桌子上的飯菜收拾完之後,徐瑾之也起身告辭了。


    “小衛,如海,謝謝你們留我吃晚飯,我看天色不早了,就先走了。”


    “徐首長,您不再多坐一會兒了?”衛寧客氣的問道。


    徐瑾之擺擺手,“不了,不了,我就不多打擾你們了。”


    徐瑾之知道,林如海現在還沒有對自己徹底解開心結,自己隻能循序漸進。


    等徐瑾之走了之後,林晚晚趁著林如海沒事兒的時候把他叫住了。


    “爸,你等會兒,我有事要和你說。”


    見林晚晚這個樣子,衛寧心裏知道,或許她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單獨和林如海說。


    對此,衛寧也不好奇,她將空間留給了林晚晚和林如海。


    “晚晚,你有什麽事想說?”


    林如海看到林晚晚有些嚴肅的樣子,他也不自覺地認真了起來。


    等林如海沙發上坐下之後,林晚晚才將徐瑾之所說的認祖歸宗的事情,和他全都說了一遍。


    林如海聽完之後,便沉默了,說起對徐瑾之的感情,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總之就是很複雜,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大家都以為他是在怨恨徐瑾之,當年不小心把他弄丟,但其實不是。


    他既想要靠近對方,渴望親情,卻又不自覺地害怕傷害。


    林晚晚見林如海沒有說話,她也不會去逼他。


    有些事隻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會知道怎麽去做,別人就算是逼他也是沒用的。


    好在,沒用多長時間,林如海終於想明白了,他再這樣強下去,其實隻不過是在與自己較勁。


    “晚晚,這件事你先別管了,我抽時間自己去和徐首長說。”


    林如海想,他不能每一次遇到事情都讓林晚晚為自己出頭,為自己擔心。


    他知道,在過去幾十年姚春芳的教育之下,自己已經養成了一個懦弱,喜歡逃避的性格。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作為一個父親,他應該為這個家扛起一片天。


    這些事,都是他應該自己去麵對的。


    見林如海終於想明白了,林晚晚也鬆了一口氣。


    她隻希望,自己一家人,能幸福圓滿的度過這一生,不留有任何遺憾。


    ***


    第二天一大早,林晚晚起床,吃完早飯之後,便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去往學校。


    在她臨走之前,衛寧收拾了一大堆東西,想要讓她帶走,卻被林晚晚給拒絕了。


    “媽,你不用給我這麽多東西,我到學校就直接上課去了,這些東西我拿著也不方便,總不能當著老師同學的麵,大包小包的進教室吧。”


    林晚晚看著衛寧整理出來的一大堆東西,她不禁有些頭疼。


    自己每一次回家,衛寧都恨不得,把家裏的所有東西都給自己帶走。


    有時候,林晚晚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回來搬家的。


    “那有什麽,學校又沒有規定,學生不能將家裏帶來的東西,帶去教室啊。”衛寧明顯不這麽認為,女兒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自己當然要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準備好。


    不管是吃的還是穿的,隻要是她能想到的,都希望林晚晚帶走。


    而且就這點兒東西,她都還嫌少呢。


    “媽,你真的不用給我帶這麽多東西,我拿不了,而且這些吃的你都給我帶著,我要是吃不完的話不就壞了麽?”


    生怕衛寧仍然不同意,林晚晚又趕緊繼續說道,“而且,以後要是沒有事兒的話,我會經常回家的,這些吃的,等我回來吃就好,沒有必要非得帶到學校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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