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思若是她發小,認識雲思陶比認識她要早,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或許就是看點眼緣吧,付思若從小就和雲思陶不對付,卻一眼就喜歡上了雲歲。


    聽她召喚,立馬從床上爬起來,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走,“來嘞!”


    等外賣等付思若途中,雲歲把門打開,方便待會付思若進來,怕自己彈起鋼琴來聽不見門鈴聲。隨後她便坐在鋼琴前,想了想,彈了首《歎雲兮》。古風的歌,輕輕緩緩的,很靜心。


    她的長相是屬於江南的那一種溫婉,五官精致,放在一塊兒氣質出塵。若嘴角無笑意弧度,那更是清冷若仙子。


    常年彈鋼琴,她的背很直,天鵝頸修長玉立。一襲素色長裙鋪開,她坐於鋼琴前,隻是不動便能攝去人所有的心魄,更別提此曲悠長溢出,付思若看得愣愣地出神。


    她想,沒有人的目光能從雲歲身上移開的吧。淡妝而已,便已美到了這樣的地步。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付思若隻顧著看,忘了關門。她看呆了,殊不知她身後還藏著一雙眼。


    岑寂長久地出神,在一曲將畢時,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悄然進了自家的屋門。關好門後,他把剛才拍的那張照片設作壁紙。


    五年前他走的匆忙,電子設備也沒有現在這樣先進,曾拍下的幾張照片在兜兜轉轉中竟是消失不見,再也找不回。這是現如今他手中唯一一張她的照片。


    他看了許多遍,指尖停留在屏幕上許久,舍不得挪開。屏幕暗了他又點亮,一遍又一遍,不知多少遍過去,他才任由屏幕滅下。


    雲歲一曲接一曲地彈完,心情總算好了些許,估摸著付思若該到了,她終於停下。


    一轉身,卻突然被人抱了個滿懷。


    雲歲笑,拍拍她,“你什麽時候來的?”


    “仙女下凡的時候!”


    “油嘴滑舌。”


    外賣也到了,她拎進來,放桌上,打開電視放了個綜藝,算是當個背景熱鬧一下。


    “這麽多?看來你對我的食量很了解啊。”付思若動手開啤酒,開了兩瓶,遞給她一瓶,“喝吧喝吧,在你家我就不怕我把你弄不回去了。隨便醉!”


    雲歲睨她一眼,“我酒量很好,我才不會醉。”


    付思若甚至都懶得爭辯,“嗯嗯嗯,你酒量最好了。”


    雲歲:“……”


    她皺皺鼻子。


    雲歲跟她碰了下啤酒,“來,慶祝我跟明景簽約三七成功!”


    付思若驚呆了,“你真簽下了三七?”


    “這有什麽假的。”她像隻驕傲的小孔雀,揚了揚下巴。


    “臥槽牛逼!這下好了,轟動業界啊!”付思若用力又跟她碰了碰,“這可是明景的第一個三七開!首創啊我的天!”


    她仔細一琢磨,發現越琢磨越不得了啊,“你這一先例直接把你身價往上給抬了不少,還有你的歌,以後隻怕問的人會把門檻都給踏破!”


    雲歲笑眯眯地聽著,喝了口啤酒,勾住她脖子說:“那我多寫幾首,把你給包了。”


    “一言為定!”付思若眼前一亮,“說好了啊,不許耍賴。”


    雲歲見她答應得這樣快,一頭的黑線,“你這是有多恨嫁啊?打算賴上我啦?”


    “那可不,嫁我們歲歲不比嫁別人好呐?賴上你多好!”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吃完了所有的燒烤,一人還喝了三四瓶的啤酒。


    而事實證明,即使是啤酒,也不耽誤雲歲醉倒。正說著笑呢,說著說著,她那兒就沒響了,付思若歪頭一看,好家夥,趴那兒了。


    付思若嘿嘿一笑,“還跟我爭呢,酒量問題你可沒得爭。”


    她把串燒烤的簽兒什麽的收在了垃圾袋裏,準備提出去扔,省得在這兒擱一晚上生蒼蠅,等扔完垃圾她再回來把這個小醉鬼整床上去。


    走到門口剛把門打開,某個醉倒過去的人忽然爬起來,很生氣很委屈地喊:“那不是破紙,那個是我……是我十八歲的時候……送給你的……給你的父親節禮物……”


    她的氣兒越來越短,聲兒越來越小,像是在害怕著什麽。


    付思若默了默。


    她隻要稍稍一想,便能想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站在原地良久,付思若覺得心裏難受得快喘不上氣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把那股難受壓了下去,出門要把垃圾扔了,卻在轉身時,看到了一道修長的身影。


    付思若懵了,“你……”


    第7章 (修) 闕楊老婆??


    他怎麽在這?


    他怎麽會在這?


    他為什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


    他站在這裏多久了?


    一個接一個的問號從付思若腦子裏竄過,她覺得她可能是被雲歲傳染了酒量,也有點暈眩了。


    岑寂一身黑色家居服,這顏色,襯得他整個人越發冷峻。他腦子裏還在回響著剛才雲歲說的話,麵對付思若的疑惑,他輕一頷首:“好巧,你住在這?”


    嗬嗬。


    付思若覺得她就算是個傻子,也不可能信這個人的鬼話。


    說他出現在這裏是巧合,還不如告訴她母豬會上樹,她信後者都不會信前者。


    她皮笑肉不笑道,“是啊,真巧。不過不是我住在這兒呢,是雲歲住在這兒。”


    演戲麽,誰不會似的,她付大小姐信手拈來。


    “是嗎?”岑寂挑眉。


    “是啊。”付思若冷漠。


    不待他說話,付思若已然冷漠道:“我要去倒垃圾了,再見。”


    付思若是雲歲關係最好的朋友,從小到大都是,她有多生氣,雲歲就有多生氣。岑寂深知以後還真離不開這位的幫忙,一點氣不敢有,還有些小孩似的做錯事的心虛,他握拳輕咳,“我正好也要去,我幫你倒吧。”


    付思若瞪大眼,難以相信這是岑寂說出來的話,幾秒鍾過去,她都仍處於不敢置信的地步。


    這誰?


    真是岑寂啊?


    可別是來個男狐狸精披了層岑寂的皮?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摸著牆往電梯挪,“不、不用!”到電梯口,她摁了摁按鈕,好在電梯就停在這兒,一摁就開,她腳底抹油似的溜進去。


    要不說付思若是世界上最神經大條的人呢?——她門沒關。


    岑寂大步邁入,看到剛才喊完複又趴在桌上的雲歲,漆黑若濃墨的眸子裏的心疼止不住地往外跳,“歲歲,我不在的這幾年,我原以為……你過得很好。”


    後五個字,低沉到幾乎沒有聲音。


    可他又怎麽想得到,從前他在時,她與家中的寧靜祥和都隻是因為她羽翼未豐,不得不忍。


    那些年,她其實過得一點都不好。


    也不知道她從小到大,有沒有過…過得好的時候。


    他根本無法將自己代入曾經的她,因為隻要一代入,他就從心髒開始,痛得牽動五髒六腑。


    據謝嶼他們說,他走後沒多久,不知發生了什麽點燃她情緒的爆發點,她就與家中徹底決裂。


    決裂後,雲家很狠,所有的資金都給她斷了,真是一分錢不給她,她也有骨氣,怎麽也不低頭、怎麽也不認錯。


    謝嶼他們知道後,要給她錢,她不收,他們說就算是借給她,她也不要。等他們想到辦法——婉轉地買她的歌以資助她的時候,都已是半年後。


    那半年她是怎麽過來的、她過得好不好、手中是否有錢吃喝住行,他一概不知,但她有多苦、有多難,並非不可想象。


    看著這樣柔弱的小姑娘,內裏像是火山一樣蘊藏著無盡的力量。岑寂像是一個無恥的竊賊一樣,單膝跪地,在她額間輕吻。


    “歲歲,我回來了。”他聲音低沉而啞,看著她,那顆漂泊無依整整五年的心,才第一次覺得有了著落感。


    他回來了,欺負她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他這五年的意義,一大部分都是在於她。


    ——他寶貝若斯的人,他們怎麽敢如此對待?!


    岑寂垂下眼眸,覺得他能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她,看上一輩子。他的目光像是膠著在她身上一般,粘性大得難以挪開。


    估算著付思若從這裏下去、扔垃圾、再走回來這一段路程所需要的時間,覺著差不多了,他才如來時般,悄無聲息地離去。


    上一秒他剛關上自家的門,下一秒,付思若的電梯就到了。


    -


    雲歲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天天醉酒,但心情的確好了很多,沒有那麽壓著。


    她醒來後,發現她躺在自己的床上。


    四下逡巡,沒看到付思若,雲歲忍了忍頭疼,趿拉著拖鞋去找。


    付思若給她熬粥呢,在廚房裏,背影像個賢妻良母。


    ——如果不是雲歲聞到糊味兒的話。


    付思若忽然喊了聲:“哎呀——”


    雲歲趕緊上前,表情是生怕晚一秒就給炸了似的慌張,“怎麽了怎麽了?”


    付思若吐吐舌頭,“一不小心,煮幹了……”


    雲歲把火關掉,一本正經地問:“是誰給你的誤解讓你重新覺得自己適合走進廚房這個門?”


    “什麽叫重新嘛?”


    “某人十四歲那年指天立誓,這輩子都不踏進廚房半步。”


    付思若十四歲的時候想給她媽做個蛋糕,然後硬是把廚房給點了,整個別墅都差點給燒了,付爸攆著她打,打得她嗷嗷哭,哭完後她找雲歲接著哭,指天立誓以後再也不進廚房,氣死她爸,讓她爸後悔去吧。


    而事實是,她爸知道後,鬆了一大口氣,喃喃著阿彌陀佛,不停地說:再也不用擔心家裏被燒了。


    付思若被迫回憶了下那段往事,很悲憤地說:“你為什麽要提醒我!我不想回憶起來!”


    雲歲把她從廚房拎出去,“乖啊寶貝,我們叫個外賣。”


    付思若氣鼓鼓地往沙發上一攤,有些對自己廚藝不精的遺憾和頹喪,她廚藝不精,這世界上可就少了一個大廚!眼看她短時間恢複不了精氣神了,除非來一杯奶茶。她喊著:“我想喝奶茶,你給我順便叫一杯吧寶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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