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可以帶我去買一部手機和一張電話卡嗎?” 司月語氣禮貌到疏離,即使阿野再怎麽熱情,她都好像刻意地與所有人保持著距離。


    可是阿野卻毫不在意,“可以,對了,你說你昨天手機被人偷了?”


    “嗯。”


    “我們這裏治安還不錯,沒什麽人丟過東西。”


    “不是這裏的人。” 司月不想同他解釋太多。昨天發生的所有插曲根本就是不重要的。


    導遊半路要求下車,司機快到終點又加塞帶了個女人。


    司月本沒有任何意願和這些很快就不會再見麵的人爭執,誰知道到了文帝小鎮一下車,她才發現自己的錢包和手機被人偷走了。


    可是當她想要再去找的時候,司機早就開著車同那個女人消失不見了。


    她甚至懷疑,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和司機一夥的。


    所幸她出關的時候把護照從錢包拿出來還沒來得及放回去,所以丟失的就隻有手機、身份證和一些現金。


    “那你原來的手機不想要找回來了嗎?” 阿野問她。麵前的女人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寬寬鬆鬆的,走起路來隻露兩節細細白白的腳踝,整個人淡雅又飄逸。


    “不要了。” 司月沒有想聯係的人,身份證也可以回國之後再去辦。


    丟了也好,倒是與國內的聯係斷得幹幹淨淨,合了她的願。


    行李箱裏放著她大部分的當地貨幣,本來應該在到東問國的第一天就按照王姐的囑咐存到銀行裏的,可是司月看著這兩個孩子,卻生了莫名的信任。


    她也懶得去存了。


    司月算了一下,她身上的錢還算是多,在這裏住上半年綽綽有餘。公司當真是沒有想到這裏這樣的窮,住半年的旅館也花不了那麽多錢。


    “你等下,” 司月忽然站起了身子,“我上樓給你拿錢。”


    “什麽錢?” 阿野摸摸頭問道。


    “房費,”司月一邊朝樓上走去,一邊說道,“我要在這裏住半年。”


    樓梯吱吱呀呀地送走了司月的腳步,樓下的兩個人同時瞪大了雙眼。


    “哥——”


    “阿風——”


    兩人異口同聲:


    “她要住半年——!”


    “她要住半年——!”


    -


    下午阿野就帶著司月去買了一部新手機和新的電話卡,司月對手機要求不高,能打電話就行。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到時候有事情可以打這個電話。” 阿野和司月兩人回到旅館裏,阿野大口大口地喝著冷水說道。


    “你的手機號碼嗎?”


    “不是,” 阿野用手擦了擦嘴,然後指了下大廳角落裏的那部紅色座機,“我沒有手機,這個是旅館裏的座機。”


    司月看著他,這才想起來這裏不是國內,而是一個經濟落後的小鎮子。


    “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呢?” 阿野問她,他還是沒忘了這個問題。


    “司月。” 司月淡淡應道,並沒有任何掩飾的意思。


    “司月?” 阿野一點沒在意她語氣裏的冷漠,把她的名字又念了一遍,“哪個司?哪個月?我不太認識中文。”


    司月抬頭看著他,她是真的發現這個人熱情得過了分。就連太陽照在他臉上,都能同他共生輝的樣子。


    “司/法的司,月亮的月。”


    “啊,月亮!” 阿野忽然笑了起來,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開心地念道,“真是好名字!”


    司月沒搭理他,一個人折身走進了大堂裏。


    阿風還是在做手工活,一刻都沒停。司月正要上樓去,忽然阿風抬起頭喊她:


    “姐姐。”


    司月有些訝異地回頭,才發現阿風真的是在喊她。


    這裏的人為什麽都這麽自來熟?


    “姐姐,房間我幫你整理過了,我在你桌子上放了剛摘的小花。”


    “…謝謝。”


    “姐姐,你午飯吃什麽?”


    司月駐足在樓梯前,“不知道。”


    阿風一聽這回答,迅速地回看了眼阿野,然後笑嗬嗬地問她,“我們這裏有賣簡單的餐食,你要不要買?”


    原來是為了做生意。


    司月轉過身子朝樓上走去,“謝謝,不用了。”


    阿風吐了吐舌頭去看阿野。


    “讓你瞎說話。” 阿野輕輕敲了下她腦門。


    “我就是想說可以多賺點錢嘛。” 阿風也不惱,沒有半點不開心,“哥,你今天晚上還要送水果嗎?”


    “要。”


    “帶我去趟鎮裏的超市吧。”


    “幹什麽?”


    “我糖吃沒了。”


    阿野:“……下次少吃點。”


    阿風有些耍賴地抱著阿野,“哥哥最好了。”


    可她話還沒說完,忽然那個上樓的人又折返了回來。


    “你們什麽生意都做嗎?” 司月站在樓梯上望著這兩個人。


    阿野連忙把阿風從自己身上摘下來,“是啊,什麽賺錢的都做一些。”


    “知道這個鎮子附近有一片從前殖民地留下的建築遺跡嗎?”


    “你說馬古城? ” 阿野問道。


    “就是那裏。” 司月本來並不抱希望,沒想到他們真的知道。


    “我知道,那裏以前爸爸在的時候帶我們去玩過,很大一片,沒什麽人去那裏。”


    “我給你錢,你給我做向導怎麽樣?”


    阿野看著她遠遠地站在樓梯上,大堂裏的暖風時不時地揚起她的裙擺,就像一個從天上來的人,即使那樣疏離而又冷漠的,卻還是讓他忍不住要靠近。


    “沒問題。” 阿野一口應下。


    -


    那天晚上阿野送完最後一趟水果,從鎮裏的超市帶回了兩樣東西。


    一袋色彩鮮豔的糖果丟在大堂裏看動畫片的阿風麵前,一張紙質的地圖,是要送給司月的。


    阿野上了樓,在門口敲了敲。


    司月開了門。


    她頭發還濕著,像是剛洗完澡。房間裏開了空調,很是涼快。


    阿野有些緊張地笑了下,然後把手裏的地圖遞了過去。


    “給你。”


    “什麽?” 司月低頭看去。


    “馬古城的地圖,不知道你想要看哪一塊,所以買了張地圖給你。” 阿野眼睛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後背又出汗了。


    地圖被他一直小心握在手裏,卻沒有一點褶皺。


    司月接了過來,聲音輕輕的,“多少錢?”


    “十株。”


    “等下,我去拿。” 司月說著就轉身去拿錢。阿野這才反應過來,連聲說著“不要不要不要。”


    “為什麽不要?”


    “這,這是我送給你的。” 阿野有些結巴。


    司月看著門外那個有些紅了臉的人,沉默了兩秒。她不想因為這些小事和人爭執。


    “謝謝你。” 司月收了下來。


    她沒有和人深交的欲/望,沒有和人交談的欲/望。即使她知道阿野和阿風都是善良熱情的人,但是司月卻已經緊緊地將自己的情感束縛了起來。


    她不敢釋放任何情緒。


    不願釋放任何情緒。


    因為她知道,這是唯一能夠,保護自己的方法了。


    -


    接下裏的幾天,司月都跟著阿野去了馬古城。


    馬古城說是一座城,但其實是十數個建築群,分散在文帝小鎮的周圍。每個地方都互相不靠近,所以想要把這一片全部看完,著實沒那麽容易。


    阿野的確像他說的那樣之前來過這裏,很多地方他都記得,即使不記得也能快速地從地圖上找到對的方向。


    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司月不說話地在那裏進行拍照,阿野時不時地會說一些他知道的東西,司月也就認真地記下來。


    他們並不常說話。


    是司月並不常說話。


    阿野有時候也覺得自己聒噪,說著說著,也就安靜了下來。


    他乖乖地坐在隨意一處的斷垣殘壁上,太陽炙熱地照著那個白皙的身影,她彎下腰查看角落,她扶著牆頭尋找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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