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她一心看得上小衛單位工作,起碼吃穿不愁的。


    錢梅花在前麵走,春麗偷偷問溫淼淼,“真的要和小衛見麵嗎?你那個航天所裏的人怎麽辦?”


    和小衛見麵不過是想給他點顏色瞧瞧,可想起沈星辰,溫淼淼又有些不確定,也不知道他看了信會怎麽想,實話說道:“還在努力中。”


    春麗握住她的手,給她加油打氣,“有希望還是要爭取的。”


    第二天下午,人民公園,溫淼淼按時赴約。


    跟昨晚相比,小衛有精心打扮過,穿了一件改良中山裝,前麵口袋還別了一支鋼筆,頭發用歪歪油塗得蹭亮,隻是人看起來賊眉鼠眼,沒有偉岸感。


    “這是俺娘讓我送給你的項鏈”,一見麵,小衛就遞過來一個盒子。


    溫淼淼沒收,直接問道:“小衛,你單位在哪塊?”


    小衛看完四周,指了指後麵的方向。


    “那咱們去你單位門口看看。”


    “去我單位做什麽?”


    “你先帶我去,到了我再告訴你為什麽。”


    走了大概二十分鍾,終於到了一個國營的公交場門口,前方有貼著工作人員注意事項,溫淼淼抽出他口袋裏的人,在其中一條劃橫線,“看到沒,不得做任何欺騙、欺詐行為,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有孩子了。”


    小衛臉色一變,眼神開始漂浮不定,媽寶男就是煩,估計離開了他媽,他就是個智殘。


    溫淼淼真懷疑這樣的人是怎麽混進公交單位的。


    她繼續威脅地說:“如果你騙人的話,被單位知道,你工作可就不保了。”


    路的另一側,沈星辰正和同事坐在車內,他剛朝窗外看,隻見溫淼淼和一個男人親密地說著話。


    第12章 打臉鄰居。


    溫淼淼拉著他要往單位裏頭走,小衛麵紅耳赤,生怕被熟悉的人遇到,最後隻好承認,“俺是有孩子,但俺娘說了,孩子會給我二哥家養,不會影響我娶老婆的。”


    “結過婚,生過孩子,結果卻不實話實說,你這種做法叫騙婚”,溫淼淼說著抬起腳步,“我自己去問問你們單位領導,看他怎麽評價你家這種行為。”


    小衛慌張地攔住她,“你別去,是俺娘要這麽做的,俺娘讓的,跟我沒有關係。”


    “你娘又不在你這單位裏工作,丟掉鐵飯碗的也不會是她”,溫淼淼冷冰冰地說道,“看在你未對我造成實際性傷害,我可以暫時不去找你們領導,以後我要是知道你再拿這個騙其他人,我還會來,你自己最好考慮清楚。”


    回到家後,小衛失魂落魄,他媽在廚房裏燒火,見他回來,趕緊站起來,手在布褂子上抹了抹往屋裏走,“怎麽樣,那小破丫頭,見到項鏈是不是眼珠子都掉下來了。”


    小衛他媽瞧不上溫淼淼的,也聽王大娘宣揚過她的事跡,小小年紀就知道跟男人跑了,真是賤胚子,但她瞧上的是溫淼淼家境,這個時候像溫家這樣都是文化人有固定工作的家庭可不多,往後還指望溫家幫襯,這才拿出她的傳家寶項鏈讓小衛哄溫淼淼。


    哪知小衛將盒子放在矮桌上,一屁股坐下,憂心地說:“娘,她知道了。”


    “知道什麽?”


    “知道我娶過老婆,還知道小旭是我生的娃,她說往後我家再騙人,就要去單位告發我。”


    小衛他媽臉色陡變,“她怎麽會知道的?”


    而後,又生氣地要去找溫淼淼算賬,“一個賤丫頭反天了,還敢管我們老衛家的事情。”


    小衛他爹從房間裏走出來,將他們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拉住她,“行了,你老實點吧,你去找她,她要真去小衛單位鬧,最後倒黴的還不是我們,昨天我就看那丫頭伶牙俐齒的,小衛鎮不住她。”


    小衛他媽捶著拳頭,“那現在怎麽辦?這丫頭是要斷了我們老衛家後路啊。”


    “當初讓你別這麽幹別這麽幹,你非要聽王鳳華的話,明天你先去她家把送的那包煙要回來,以後少跟那女人來往!”


    淼淼回家時,正好周圍幾個鄰居圍坐在她家院子裏納鞋底,順帶嘮家常,其中就有王大娘。


    她氣還沒消,說話陰陽怪氣,“淼淼大小姐回來嘍,怎麽樣,人小衛沒得罪你吧。”


    另一個說道:“是啊,淼淼,親相得怎麽樣?我們可聽你王大娘誇半天男方好了。”


    溫淼淼盯著他們,眼眸漸漸濕潤,沒搭理她們,跟錢梅花說:“娘,我先回屋了。”


    錢梅花跟在她後麵,不放心地問:“怎麽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倒是說啊,誰欺負你了,娘替你找他。”


    溫淼淼跺著腳,見院子裏全是看熱鬧的,委屈地說道:“娘,小衛結過婚還生過孩子,他說王大娘特意讓他媽瞞著我,等生米煮成熟飯,我家就沒辦法了。”


    王大娘一聽這話,也站上前對峙,“溫淼淼,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沒胡說,都是小衛說的,王大娘,我問你,昨天我們去看的那孩子到底是小衛二哥家還,是他自己的,這事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知道,那我跟你去她家當麵說清楚。”


    溫淼淼越說眼淚越多,聲音哽咽,好在話語描述得還很清楚。


    王大娘本就心虛,氣勢立馬短一大截,“這個我承認有隱瞞你,不過是小衛他娘不讓說的,不是我讓他家不說。”


    溫淼淼:“王大娘,我家到底怎麽得罪你了,按理說起來,我們才是鄰居,他家不過是你遠方親戚的親戚,你卻幫助他家把這麽大的事情隱瞞起來,你就這麽恨我家啊。”


    “我不是……”


    她話說一半,便被錢梅花打斷,讓她出去,以後不要再來往,其他幾個人同樣是不可思議,這群林俊,玩到一起時,幾個人都好好好,現在見王大娘做出這等事情,話術馬上又變了,安慰著錢梅花。


    “梅花嬸,有些話我背地裏說不好,她王鳳華早就嫉妒你家了,還到處散布你家淼淼不好。”


    “我知道,可憐淼淼一個黃花大閨女,被她在外麵說得那麽難聽,現在還故意想要害她,給她介紹這麽戶人家,不就是想毀了我閨女嘛。”


    “四嬸,王鳳華哪裏隻說過梅花嬸家啊,她還跟我說過,你家小幺經常去舞廳裏玩,交一些不三不四的對象。”


    四嬸氣得嘴唇發抖,“就她家兒子好,到現在一個正經工作都沒有,惡婆娘,哪家閨女敢嫁過去!”


    溫淼淼聽她們是會兒話,看上去沒精打采,“我先回屋睡一覺。”


    “對,淼淼,好好休息下,別太放在心裏,好在沒造成什麽傷害,往後離她遠一些就行。”


    “謝謝四嬸,那我進屋了。”


    又坐會兒,那群人才陸續散開回家燒晚飯。


    溫淼淼在屋裏正盤算著做生意的事情,聽到門口有動靜,她隨意拿本書蓋在自己做筆記的本子上。


    錢梅花給她遞了些零嘴,麻花餅,平時家裏舍不得買的,說道:“剛在門口叫賣的小販那邊買過來,還熱乎呢,你吃點。”


    溫淼淼接過,吃了一口,跟麻花味道差不多,咬上去很脆。


    錢梅花心裏內疚:“淼兒,這事過去就過去,你別太在意,以後再找親家,娘幫你去探訪探訪。”


    淼淼隻能先順著她的意,可婚姻的事情,在她心中從來不可能隨便,如果不嫁自己喜歡的人,溫淼淼寧願不結婚。


    *


    另一邊,航天所裏。


    沈星辰是同幾位單位同事一起去外麵研究地考察,回來路上看到溫淼淼和小衛一起,看樣子是相親吧。


    內心裏,沈星辰挺為她高興,溫淼淼能找到一個陪著她安度歲月靜好的人,然而潛意識中,沈星辰不知為何覺得胸有些悶,同事姚遠將紅旗轎車的車窗搖下來,擔心地問:“你這個常年的鐵巨人,這回該不是生病了吧?”


    沈星辰笑著道:“隻是頭腦中都是數字,記得有些暈。”


    過會兒,姚遠又說:“今晚帶嬌嬌去我家吃飯嘛,我家那口子一直想把自家妹妹介紹給你,正好她今天從學校過來,不管成不成,好歹給我個麵子,去見一下?”


    沈星辰:“姚遠,你應該清楚,我現在無心談這些。”


    沈星辰是單位公認的勞模,大多數時間都在實驗數據室內,他說這話姚遠確實可以理解。


    實際上,他以前一直是在前線做調研的,後來因為一些事情,雖然數據上取得重大進展,犧牲非常大,那之後,沈星辰才被調到這裏,所裏領導見來了這麽位人才,寶貴得很,目前,他也算是所裏公認的第一大才子,單位不少女性都愛慕他,有時候礙於情麵,沈星辰迫不得已也會去相親,卻一直沒有相中的。


    不過姚遠對自家妹妹很自信,不僅人長得水靈,現在在大學做輔導員,性格溫和,肯定能做沈星辰和嬌嬌的後盾。


    第13章 嬌嬌與爸爸。


    汽車開進航天所正門的時候,門衛大爺招了下手,“沈工,這裏有你一封信,本來要轉交給你辦公室,既然看到了,我直接拿給你。”


    一般航天所裏的特殊文信都有特殊渠道的,既然從大門進來,應該隻是寄過來的普通信封。


    “謝謝”,沈星辰接過,郵票貼的是一分錢的,姚遠隨意瞄一眼,好奇地問:“是同城的地址,同城誰會寫信。”


    沈星辰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先進去跟領導匯報情況。”


    到了辦公室,他隨意地將這封信鎖在辦公桌的抽屜裏,沒再管。


    就這次的勘察,所裏開了一個專門的討論會,一直到下午六點多鍾,外麵天已經暗下來,會議才結束,姚遠再次向沈星辰發出邀請,“食堂等下要關門,這回你隻能去我家吃飯了。”


    沈星辰看著麵前的筆記,頭都沒有抬,“不用了,我隨便對付兩口,有兩個數據對不上,今晚我必須要把算出來。”


    姚遠搖搖頭,“可憐的嬌嬌啊,怎麽攤上你這麽一個爸爸。”


    聽到嬌嬌的名字,沈星辰的思緒才被幹擾,工作也靜不下心來,他換下工服,拿出今天在外麵給嬌嬌帶來的桃酥,用紙包裝得完好無損,往單位宿舍區走去。


    隔得老遠,沈星辰沒看到家裏有燈亮,早上臨走前,沈星辰叮囑過鄰居秦姨,說自己今晚可能會晚點回去,請她照顧下嬌嬌。


    這個時候民風淳樸,尤其是航天家屬大院,男人們全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女人們相處得也還行,誰家孩子要是沒個人照顧,鄰裏之間都會主動幫忙。


    更何況秦姨的男人顧斯廷是所裏三把手,對沈星辰非常賞識,知道他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容易,搬進來第一天,顧所長就帶著妻子秦姨過來,說以後小孩不方便照顧就放在他家,正好他家還有個小孫子,和嬌嬌年齡差不多大,兩個小孩還能作伴。


    顧所長猜得還真沒錯,平常工作忙碌,一個月裏有一大半時間,嬌嬌都是待在他家。


    此時,顧家小院裏,正發生一陣錯亂的爭吵。


    嬌嬌和秦姨的孫子小猛本來一起坐在堂屋門口對著微弱燈光玩小人畫的,玩著玩著不知為何吵了起來,小猛搶嬌嬌的小人畫,嬌嬌不給,還推了他一下,小猛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秦姨這邊刷著碗,在清水裏擺了下手,走過去扶起自家孫子,訓斥道:“小猛,你是哥哥,怎麽不知道讓讓妹妹。”


    小猛剛被嬌嬌推下地,心裏哪裏服氣,拿著髒兮兮的小手抹眼淚,嗚咽地哭著說:“她不是我妹妹,嬌嬌搶我小人畫,我討厭嬌嬌。”


    秦姨聽著這話,上去就在小猛屁股上拍幾下,“一點禮貌都不懂,平時奶奶怎麽教育你的。”


    小猛無辜被揍,哭得更凶,方圓一裏地都能聽到他的嚎啕聲。


    嬌嬌站在一旁,心裏有些害怕了,她兩隻圓溜溜的眼睛裏裝著恐懼,小心翼翼走到小猛身邊,不舍地將手裏的小人畫遞給他,“對不起,小猛哥哥,我把小人畫還給你。”


    “我不要”,小猛正在氣頭上,一把扔下小人畫,這下真的惹怒秦姨,拿起小棍子讓他伸出手,“不許哭,我數三聲,再哭今晚就把你扔出去。”


    小猛一抽一噎,把正在裏麵寫匯報的顧所長也招出來,見孫子小臉憋得通紅,正抱起小猛在講道理。


    沈星辰走到院落時,正好看到這一幕,秦姨還在訓斥,顧所長讓她少說兩句,嬌嬌站在最外圍,低著頭,手裏拿著一張被她已經捏皺了的小人畫,安靜沉默。


    直到看見沈星辰,秦姨叫了一聲,嬌嬌小臉瞬間明亮,“爸爸,爸爸。”


    第一聲爸爸是激動的,第二聲又帶著些委屈,沈星辰蹲下來抱住她,嬌嬌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頭。


    大人們都覺得這不過是個小事,顧所長隨便解釋,“兩個小孩皮鬧呢,不礙事,你今天工作結束了?”


    “還沒有,我不放心嬌嬌,回家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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