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來個例假還暈過去了?難道是痛經?


    萌萌已經嚇得手足無措,隻會在旁邊哭著喊:“小敏——”“哭什麽?”陳鳳霞頭大,“趕緊過來幫忙搭把手啊。”


    這丫頭也是命苦,痛經痛成這樣,也不曉得要遭罪到什麽時候。


    夏天大家衣服都單薄,鄭國強不方便扶小敏起身。陳鳳霞和萌萌一左一右,把人架了起來。


    小敏卻像是渾身使不上勁,活像筷子夾不住的粉條,一個勁兒往下溜,搞得陳鳳霞都有勁使不上來。


    她跌跌撞撞地攙著人往宿舍方向去,鄭明明卻發出聲驚呼:“媽媽,好多血。”


    陳鳳霞扭頭一瞧,這才發現不對,地上小敏經過的地方都是濃稠的血跡。


    鄭國強下意識喊住妻子:“鳳霞,該不會是?”


    這看上去不像身上來了,倒像是掉了。


    之前他老婆生完明明後沒兩年也掉過個小孩,看著就是這樣嘩嘩淌血。


    陳鳳霞腦袋瓜子一個激靈,立刻厲聲追問:“你是不是有了?”


    有的什麽?當然是有了身孕。


    萌萌這會兒才哭著哀求:“老板,你救救小敏吧,她今天剛打掉的。”


    陳鳳霞差點沒暈過去。這兩個沒數的姑娘,剛打了孩子,大晚上的在外頭溜達什麽?


    萌萌哭哭啼啼:“大夫說要多活動,髒血才能下來。”


    甭管是怎麽回事了,被她們攙扶的人身子一歪,又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這回肯定不能把她搬到宿舍躺著休息,而是得直接送醫院了。


    鄭明明當機立斷,招呼小夥伴們回家。陳鳳霞跟餘佳怡再帶上一個萌萌,連攙帶扶把人弄上了輛殘疾車,直接往醫院開去。


    司機都上了馬路,才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立刻警覺:“該不會是生娃娃吧?下去下去,晦氣死了。”


    鄭國強趕緊跟人說好話:“師父你就幫幫忙,停前麵的醫院就行。”


    那人死活不肯,想要在路邊停靠。


    陳鳳霞嚇唬他:“師傅,交警正在抓殘疾車呢,你停在這兒等著被逮到。”


    那司機沒辦法,這才罵罵咧咧地繼續往前開。


    等到突突突的聲音再響起來,陳鳳霞才記得害怕。天哪,她已經多少年沒坐過這種殘疾車了。她真害怕車子出什麽問題,這薄薄的鐵皮哪裏能護得住任何人。


    好在司機雖然罵了一路,車子開得倒還算穩當,最後總算平平安安地將他們送到了醫院前頭。


    這回鄭國強先跑去醫院弄了輛擔架車,大家一起將她拖去了急診。


    上夜班的大夫把人拉進去檢查了回,就在檢查室門口交代:“出血多,得清宮了,就是刮掉,理解嗎?”


    萌萌滿臉懵懂,下意識地回了句:“不是已經打掉了嗎?怎麽還要刮呀?”


    醫生急著做手術,說話也硬邦邦的:“不刮,等著淌血淌死掉吧。”


    陳鳳霞也不指望這兩姑娘能拿出什麽章程來了,隻好開口:“大夫,你開單子吧,我們去繳費。”


    鄭國強拿著收費發票回來的時候,婦科檢查室裏頭已經開始手術了。原本昏昏沉沉的小敏應該是痛醒了,發出了哭泣:“阿姨,你輕點,我痛哎。”


    大夫的聲音聽上去相當嚴厲:“現在知道痛了,早點幹什麽去了?小小年紀一點兒也不曉得愛護自己。”


    陳鳳霞催促萌萌:“你趕緊打她男朋友的call機啊。都這樣了,你覺得你能扛得住嗎?”


    萌萌身子一抖,開始抽鼻子:“宋陽不要她了。今天做手術的時候,小敏想打麻醉,宋陽不肯掏錢,就走了。”


    陳鳳霞有些懵:“那她做手術還是沒做?”


    萌萌哆哆嗦嗦:“吃過藥掉了,小敏身上沒錢。”


    也就是說這姑娘後麵沒做清.宮手術,就直接離開了醫院。


    陳鳳霞看著淚眼婆娑,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的萌萌,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她。


    真是膽子大呀,這樣子也敢讓人躺在宿舍裏。


    要是到時候出血多了,人暈過去,宿舍裏頭又沒人,那能活活淌血淌死掉的。


    檢查室裏頭的手術結束了,護士進去給她掛上水。然後婦產科醫生又要求他們去樓下的觀察室裏頭留觀一段時間。


    “出血比較多啊,暫時不能走。”


    陳鳳霞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她又請大夫寫了術後的注意事項,將病曆放在單架床上,把人送到樓下暫時留院觀察。


    大概是出血停止了,又掛了水,小敏看上去倒是平靜了不少。就是她依然閉著嘴巴,蒼白著一張臉不說話。


    陳鳳霞也不跟她廢話,就直接開口說醫藥費的事:“這個錢我先墊著了,回頭我從萌萌的工資裏扣。”


    她轉頭吩咐餘佳怡,“這事你記著啊,下個月萌萌工資發一半,一直扣到結清賬為止。”


    萌萌茫然地睜大眼睛:“扣我的工資啊。”


    陳鳳霞點頭,理所當然的語氣:“她不是你朋友嗎?不是你留她在宿舍的嗎?這花的錢我不問你要我問誰要?”


    “萌萌,我會還你的。”小敏舔了舔因為失血而幹裂的嘴唇,聲音虛弱,“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萌萌的眉毛糾在一起,又是一副快要哭的模樣,可憐巴巴地看著陳鳳霞:“老板——”陳鳳霞也不看她,就盯著躺在病床上的人:“你先把身體養好吧。一斤肉不過五六塊錢,掛一瓶水多少錢?別到時候搞得掙的錢還不夠送醫院。話我都已經跟你說過了,能不能想明白是你自己的事。我就說句不好聽的,要是我家姑娘,腿都被我打斷了。”


    小敏嘴巴一癟,又露出了要哭的模樣。


    陳鳳霞感覺自己的確資本家上身,同情心著實有限。


    她就說了句:“這回是有萌萌救你,你要是再不清爽,連累了萌萌,等到下一回,你死了恐怕都沒人曉得。”


    餘佳怡買了酒釀紅豆圓子回來,給她當夜宵。這姑娘連晚飯都沒吃。


    準店長扶著她靠在病床上,輕聲歎氣:“你指望什麽呢?講實在的,他連李老板都不如呢。好歹雲雲跟著李老板那兩年是吃香的喝辣的。你呢?你得到了什麽?好吃好喝地養著他,結果打胎的錢他都不出。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搞成什麽樣子了。”


    陳鳳霞一開始感覺餘佳怡拿誰舉例子不好,說那個雲雲。


    那個雲雲才真是笑話呢。挨了打又上了當,大小姐在公安麵前拿漂亮話誆她,結果人家屁股一轉,就把她給丟下了。


    這人沒了孩子又叫甩了,腦袋瓜子被刺激得厲害,不知道怎麽想的,還跑過來找餘佳怡吵了一場。理由是,李老板肯定看上她了,一定會回來找她的。


    後來還是胡月仙報了警,警察過來直接把人帶去派出所了,她才沒再鬧騰。


    年紀輕輕的姑娘把自己折騰到這下場,到底圖個什麽呢?


    陳鳳霞搖搖頭,沒有陪夜的打算,就打了聲招呼:“我們回去了,萌萌,你明天請事假還是怎麽樣?要請假的話,記得把假條準備好。”


    萌萌趕緊站直身,一疊聲地強調:“我請半天假就好。那個衛生,我晚上回去做。”


    陳鳳霞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和緩了些:“那你們都早點休息,有事要講,不要自作主張。不然捅出大婁子,你能扛得住嗎?”


    萌萌臉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垂下腦袋,不知所措地絞著兩隻手。


    陳鳳霞沒有開口安慰她,就拍了下她的腦袋,然後掉頭走人。


    回去的路上,餘佳怡有些忐忑不安。她們女生宿舍都在一起,多了個外人,嚴格說起來,她也有責任的。


    而且就跟老板說的那樣,要是小敏在宿舍裏頭淌血淌死了,到時候要怎麽收場啊?


    陳鳳霞正色道:“這個毛病我也有。咱們都是苦出來的,曉得苦人的不容易,就難免心軟。可是不以規矩,不成方圓,這規矩不立起來,又會有大問題。就跟那個什麽《亂世佳人》裏頭的艾希禮一樣。人人都誇他是個紳士,結果他管工人就是管不好。為什麽?該遵守的規章製度不遵守,工作效率怎麽能提高?”


    餘佳怡點頭如小雞啄米,立刻扛起了擔子:“我回去就把宿舍管理規章製度列出來上牆,以後要是留宿外人一律打申請。”


    如果為了管理方便,一律不允許留宿外人自然是最簡單的。


    可是住在宿舍的都是背井離鄉到江海來打工的人。他們的家人如果過來看他們,讓他們掏錢安排人住旅館,又不現實。誰舍得掏自己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呢?


    陳鳳霞點點頭:“平常做業務培訓的時候,也要把規章製度多跟大家講講,省得到時候犯錯誤了都不知道。”


    餘佳怡又趕緊應下。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老板的臉色,都進了燈市口小區,她才鼓足勇氣開口:“其實萌萌人挺好的,蠻大氣的姑娘,大家都挺喜歡她的。”


    陳鳳霞笑了:“我也沒討厭她啊。今天這個事情她雖然欠妥當,但說實在的也算是救了條命。她年紀這麽小,就想著幫朋友,也不容易。再說小敏這個樣子也不能隻怪她自己。千百年來不就是這麽教育女人的嗎,但是都得順著男人。我家明明都說,鍾四嫂殺小三兒,罪魁禍首是南霸天。”


    餘佳怡雖然搞不明白老板為什麽話題一下子扯到《雪山飛狐》上了,但還是識相地點頭:“我知道了,我一定加強對他們的培訓。”


    雙方一直到宿舍門口才分手。那裏已經有人等著,看到餘佳怡,淼淼立刻衝出來追問:“怎麽樣?佳怡姐,小敏還好吧?”


    雖然兩人之間有齟齬,但畢竟是一塊兒從台灣新娘轉戰夢巴黎的老人,戰友情還在。


    餘佳怡沒說話,就用眼神示意旁邊的老板。


    淼淼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食父母還在,嚇得立刻縮回了腦袋。


    陳鳳霞就當沒看見,隻說餘佳怡:“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幹活呢。”


    夫妻倆回到家時,小兒子已經睡著了。鄭明明在客廳的沙發上昏昏欲睡,聽到響動趕緊睜開眼,瞧見是父母才鬆下口氣:“哦,爸爸媽媽你們回來了。”


    陳鳳霞看她的樣子就心疼:“你怎麽不上床睡覺呢?”


    鄭明明聲音都透著濃濃的疲倦:“小敏姐姐怎麽樣了?她還好吧?”


    陳鳳霞歎了口氣:“沒事了,大夫說觀察一晚上就好。你趕緊去睡覺吧。”


    鄭明明這才點頭,揉著眼睛往前走。快要上樓的時候,她突然間想起來,又跑到電話機旁邊撥號碼。


    陳鳳霞正倒水喝呢,見狀就奇怪:“這大晚上的你打給誰呀?”


    鄭明明已經撥通了號碼,對著聽筒道:“沒事了,王月榮,我媽媽說小敏姐姐沒事,明天就好啦。”


    陳鳳霞看著掛斷電話的女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樣形容自己心中的情緒。她想到了女兒從黃霄宇那裏拿來的初中課本,那上頭的第一篇課文的最後一句話被女兒端端正正地抄在采蜜集上。


    “我原以為,孩子天真純樸的念頭像流星一樣會轉瞬即逝,現在我明白,這絕不是流星,而是一顆心,這顆心比大人們更真誠更純潔。”


    陳鳳霞忽然就笑了。她柔聲問準備回房的女兒:“明明,你能幫媽媽一個忙嗎?你不是說讀書使人明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現在小敏姐姐最適合看什麽書?能夠讓她意識到自己問題的書。”


    小敏平常愛看言情小說,什麽席娟瓊瑤就是她的心頭好。她搬到燈市口沒多久,租書攤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鄭明明在腦海裏頭搜刮了一通,感覺自己的閱讀量不夠,不足以準確地回答媽媽的問題。


    不過沒關係,她可以請外援。


    她立刻打電話找小宇哥哥。小宇哥哥睡覺晚,一般都要到十點鍾以後才睡覺呢。真奇怪,他居然不會困。


    鄭明明開門見山:“小宇哥哥,有沒有什麽小說可以教育總是被男人騙的女人的。旁人說死了,那個女的都不聽。”


    高中生的閱讀量要比小學生大多了,黃霄宇很快找到了答案:“左拉的《小酒館》。女主角綺爾維絲就是被她愛過的兩個男人給毀掉的。她的兩任丈夫都是吸血鬼,不停地壓榨她,榨幹她身上的最後一滴血。她本來是個勤勞善良的姑娘,但是因為天真又懦弱,最後淪落了,酗酒,懶惰,投機取巧,活活餓死了。”


    鄭明明嚇了一跳,這個的確具有教育意義。餓死了該多痛苦啊。她一頓飯不吃,都覺得要餓到心慌。


    鄭國強在旁邊聽完了電話全程,隻覺得自己眉毛要跳舞。小宇這孩子都跟他女兒討論什麽問題呀?還兩任丈夫,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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