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強用力咳嗽了聲,直接拉著他走人:“老秦,有個事情我得跟你講一下。”


    旁邊知曉內情的人,個個心情複雜。就連不相幹的黃宵宇都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叫什麽事啊。


    陳鳳霞已經完全不敢看高桂芳的臉了。她趕緊死命往後退,堅決不摻和這倆人的事。


    陳敏佳卻緊張地抓住表妹的胳膊,兩隻眼睛灼灼地盯著父母。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麽心情,她就追著爸爸的一舉一動。爸爸會主動跟媽媽說話,同媽媽道歉嗎?


    鄭明明覺得這事懸,因為舅舅的表情古怪極了,又像是尷尬又像是不耐煩。反正她沒從中看出羞愧的意思來。


    大概,舅舅並不想碰到舅媽吧。畢竟他挨刀子的事情對他來說並不光彩,已經完全可以歸到黑曆史一列了。


    今年是暖春,正月初七的太陽明晃晃,曬得人喉嚨都發幹。


    陳文斌也覺得自己嗓子要冒煙,開口說話太艱難。他在心中念了句,阿媽也真是的,眼巴巴地把他喊出來,說什麽開完刀就該多動動,不然腸子黏在一起還是他遭罪。


    結果她用輪椅把自己推過來,就為了這?


    嗐,真是的。


    陳鳳霞朝幾個孩子使眼色:“走,帶你們去喝奶茶。”


    鄭明明趕緊拽了把陳敏佳:“走吧,那邊的絲襪奶茶超好喝。”


    陳敏佳魂不守舍地應了聲,叫表妹拉著,腳步才勉強動了下。


    這兩天一直充當人形廣告牌的鄭驍跟蔚蔚最高興,立刻跳起來,異口同聲地強調:“喝奶茶。”


    小三兒還不知道奶茶是個什麽東西,也懵懂地跟著重複一遍:“喝奶茶。”


    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就會說話了。小孩真是一天一個樣。三天不見,你連人都不認識了。


    陳高氏趕緊招呼小的:“給媽媽也拿杯奶茶過來啊。”


    蔚蔚歪著頭看高桂芳,突然間伸手示意陳高氏:“奶奶抱。”


    陳高氏稀裏糊塗地抱起小孫女,又叫人指揮著走到高桂芳麵前。然後小丫頭腦袋往前一傾,吧唧一口親在高桂芳臉上,自己咯咯笑:“媽媽。”


    高桂芳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陳高氏高興地喊:“是啊,是媽媽。”


    她趕緊又推了把兒子,要不是常年看兒子臉色過日子,她恐怕都要一腳踢上人的屁.股,催促這家夥主動點了。


    陳鳳霞看不下去,開口喊道:“阿媽,你也喝杯奶茶吧。”


    她伸手拉戀戀不舍的人:“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兒子的狗脾氣。你再待下去,說不定他就人來瘋。”


    陳高氏卻忍不住一步三回頭,嘴裏還念叨著:“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多好。現在又不愁吃不愁穿的,就該安安生生地過日子嘛。”


    陳鳳霞歎氣,趕緊喊停:“您擱我這說沒用,他們又不是三歲小孩。”


    陳敏佳卻忍不住追問:“嬢嬢,那我爸媽會複婚嗎?”


    現在爸爸差點兒丟了命,應該吃到教訓了吧。哼!肯定是因為那隻狐狸精傷透了媽媽的心,所以當初媽媽才跟爸爸離婚的。


    陳鳳霞都不用問,光看侄女兒的表情就知道小學生在想什麽。她又不好編排人家的事,就隻能默認陳文斌背這口黑鍋了。誰讓這人平常在女兒心目中的形象也不咋樣。所以一有問題,人家立刻把罪名扣在他頭上。


    陳老板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不過我們都要尊重你爸媽的決定。不管他們做什麽決定,我們都要相信那是他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那頭太陽底下,坐在輪椅上的陳文斌摸了半天鼻子才開腔:“那個,那天我真不是故意讓你沒臉。你能來,我其實很感激。”


    高桂芳笑了笑:“別講這種話,你好歹是我三個娃娃的爸爸。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


    陳文斌又開始摸鼻子,吭吭哧哧的:“哪個桂芳啊,我想咱們……”


    他話沒說完,旁邊突然間快步走來位穿著呢子大衣的年輕女人。在看到陳文斌的瞬間,她焦急的臉上立刻湧現出希望的光芒。


    “陳總!”年輕女人聲音滿是委屈,幾乎都要哭了,“我總算找到你了,我真的要被逼死了。你對我好狠心。”


    高桂芳冷不丁被人撞開,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當場摔倒。


    她連著朝後退了兩步才站穩身體,就瞧見一位長發飄飄的美女蹲在輪椅前,臉半趴在陳文斌的膝蓋上,梨花帶雨地嚶嚶嚶:“陳總,你不能這樣對我。我都是你的人了。”


    陳鳳霞剛回頭的時候猛然瞧見有人衝向陳文斌,嚇了一跳。她還以為這回是真有人商場報複,趁機徹底了結了陳文斌呢。


    結果走近了,聽到這一句,又看清楚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蛋;陳鳳霞就毫不猶豫地轉身。


    桃花債唄,要怎麽處理,全看陳文斌自己。


    高桂芳也朝陳文斌點點頭,語氣溫和:“既然陳總你有事要忙,那我先告辭了。你忙,我不打擾。”


    陳文斌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當場暈倒。馬勒戈壁,這叫怎麽回事啊。


    他人坐在輪椅上,刀口還在隱隱作痛,這會兒失了先機,想要推開那哭哭啼啼的前女友都做不到,人生真是從未如此狼狽。


    氣得他破口大罵:“你別發神經啊,別逼得我動手。馬勒戈壁,老子沒對你怎樣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他這廂正暴跳如雷,那邊又有人加入戰場。


    一對年紀差不多四五十歲的夫妻模樣的中年男女一左一右,“撲通”跪在了陳文斌的輪椅前,開始大聲嚎啕:“陳老板你行行好,你就放過我兒子吧。你要跟這個破鞋偷.情我們也不敢管啊,你就高抬貴手,放我們兒子一條生路吧。”


    剛才前女友過來哭哭啼啼時,就已經引得不少路人側目。這會兒中年夫妻唱念做打俱全,更是讓眾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哎喲喂,這是偷.情人.妻結果還要害人家男的,活脫脫的西門大官人啊。


    第290章 為什麽都怪我


    強行上馬的西門大官人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有生之年,陳文斌就沒如此憋屈過。


    他身邊一堆包小三養二奶,小四小五排成隊;外麵彩旗飄飄,家中紅旗不倒,折騰成什麽樣兒都能天下太平。


    怎麽到了他這裏,他一離了婚的單身男人正兒八經談個戀愛,還一腳跌進了茅坑,爬到爬不起來了?


    老天爺這是眼睛瞎了吧!


    陳鳳霞也想摸鼻子,就這事而言,陳文斌的確挺冤枉的。不過老天爺不長眼睛的時候多了去,實在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完全不值得拿出來說嘴。


    這邊前女友還趴在他腿上嚶嚶嚶,一口一個“陳總你不能丟下我不管。”


    那邊中年夫妻就左右開弓,跪在輪椅兩旁“砰砰砰”磕頭,每一個頭下去都實實在在,甭說那聲音驚天動地的嚇死個人,就是額頭上油皮破了,滲出來的血絲也叫人心驚肉跳。


    被三麵埋伏的陳文斌卻想死的心都有了。狗日的,艸他們祖宗十八代,老子才是受害人。老子到現在刀口還疼呢!


    可惜廣大人民群眾吃瓜一般隻看眼前。瞬間圍觀群眾就對著他指指點點。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男的睡了人家老婆,還把人家老公送去蹲牢房,缺德!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就這奸夫□□再往前數幾十年,那是要沉塘的。西門慶和潘金蓮合起來謀害了武大郎,可憐什麽時候才能有位二叔為哥哥討回公道喲。


    圍觀人群越多,中年夫妻的哭喊聲就越大,每一句都像是在詠歎調。核心主題無外乎他們含辛茹苦養大孩子多不容易,他們的孩子又是多麽的老師可憐。


    陳高氏慌慌張張地跑回頭,惶然地抓著女兒的胳膊問:“這……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滿地雞毛的破事唄。


    捅了陳文斌的凶手被警察從老家揪回了江海,他爹媽就徹底懵了。


    等到搞清楚事情原委後,夫妻倆就咬緊牙關要把兒子撈出來。這世道壞了,搞破鞋的逍遙法外,被戴綠帽子的反而成了罪人。


    他們先去公安局鬧了回,差點兒沒被拷進去一塊吃牢飯。後來又叫人指點一番,說這就是情敵之間爭風吃醋,民不告官不究,隻要那被捅了的人不打官司,這事就算完了。


    於是事情又回到了“臭破鞋”這邊。夫妻倆恨死了這褲帶鬆的臭婊.子,如果不是這個賤貨,他們兒子哪裏至於蹲大牢。


    他們下了狠心,要求女方必須將他們兒子救出來。不然這輩子他們什麽事都不做,就盯著她,讓她一輩子都甭想太平。


    他們說到做到,反正他們就一個兒子。兒子毀了,他們的人生也沒任何希望了。


    在這樣的背景下,生死仇敵暫時結成了同盟,直奔目標陳文斌而來。他們來意明確,就是要陳文斌撤了案子,將此事直接翻了篇。


    陳鳳霞在旁邊聽了倒吸口涼氣,一時間不知道該懷疑自己的耳朵還是要深深地疑惑當代大學生的智商。


    不是說九十年代的大學還沒全麵擴招,能考上大學的都是佼佼者嚒。這姑娘目光如此短淺也就不說了,眼下就是個全民拜金的時代;她怎麽能連智商都如此不在線?陳文斌都被捅得差點兒丟了小命,警察都跨省追捕犯罪嫌疑人了。年前驚動了整個上元縣,連江海市區都議論紛紛的大案;到了他們嘴裏就成了民不告官不究?她趴在男人的腿上嚶嚶嚶就能一床大被蓋下來,天下太平了?


    難怪社會上說起女大學生就各種曖昧的笑,除了猥瑣男女的意淫之外,像這位這樣的,也沒少給人貢獻談資吧。


    陳高氏還在驚惶地拉女兒的胳膊,不停地追問:“鳳霞,他們是誰啊,我文斌……我文斌是他們害了?”


    她的聲音不算小,那邊還在一哭三歎的夫妻倆立刻就捕捉到了有效信息,掙紮著要起身過來,口中哭喊:“老太太哎,你是活菩薩,你大慈大悲救救我們一家人吧。我們兒子死了,我們也要死了。”


    “你們兒子本來死不了,不過你們要是繼續鬧騰下去,說不定他就要死了。”


    鄭國強不過拉著人去旁邊抽煙打屁的功夫,回過頭就看到這一出鬧劇。


    他瞧妻子無意摻和,不得不硬著頭皮過去替小舅子解圍。無他,陳文斌現在行動不便,壓根沒還手的能力。再讓這三個人折騰下去,後麵還不曉得要鬧到如何收場呢。


    姻親姻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鄭國強大步走上前,板著臉嗬斥:“就你們這態度,還想讓我小舅子寫諒解書?要點臉。我小舅子在醫院一躺十幾天,病危通知書下了這麽厚一遝子。一沒見你們露臉,二不見你們掏錢。為了救命,我小舅子連車都賣了。我老丈人丈母娘這麽大年紀大冷的天還要過來擺攤子掙錢。想要我小舅子原諒,先把這錢掏出來。”


    周圍人恍然大悟,哎喲,難怪了。陳老板生意做得那麽好,居然也要出來擺攤。醫院就是個沒底的窟窿,你幾十萬砸下去,都聽不到一聲響。


    陳鳳霞聽得眼皮子直跳。真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就鄭國強現在也是瞎話張口就來了。


    還賣車付醫藥費?虧他想得出來。


    鄭國強卻半點兒都不心虛,還煞有介事:“我小舅子人躺在醫院,工地上沒人做主,工程停了,這一天損失多少錢你們知道嗎?為了年前給工人把工資發出來。他人剛下手術台,腦子還稀裏糊塗的呢,就拉著我們喊我們想辦法,不能讓人沒錢回家過年。”


    鄭明明的目光默默地落在舅舅臉上。唉,舅舅不愧是舅舅,居然不害臊。爸爸說的那個人肯定不是舅舅,那會兒舅舅就一門心思要找到凶手報複回頭。他可從來沒提什麽工人工資的事。


    鄭國強憑借強大的領導講話稿風格話術,三言兩語就樹立起受害者人在病榻還心係天下的光輝形象,然後話鋒一轉,語氣嚴厲:“別張口閉口就瞎扯什麽偷.情。你們讓這女的說說,是不是她主動追求我小舅子的?她跟你們兒子結婚了嗎?就成偷.情了。”


    前女友這會兒倒是智商上線了,立刻強調:“我跟他分手了。我早就跟他分手了,我們早就沒關係了。”


    鄭國強趁機強調:“人家女娃娃談個朋友就必須得跟這人結婚?發現不合適分手有什麽問題嗎?我小舅子根本就不認識他們兒子。他們兒子就一刀捅過來。現在你們又哭又鬧的,倒成了我小舅子不對了?”


    哇,果然好大一個瓜。合著西門大官人被潘金蓮騙了?呸呸呸,潘金蓮那是結了婚了,這女的沒結婚呢。雖然嫌貧愛富不像個好的,但這男的更可怕啊。一不高興就拿刀捅人,誰要跟他在一起,真是天天都要被刀捅的節奏。


    那夫妻倆沒想到對方就是幾句話的功夫,就讓場麵輿論一下子扭轉過來。連他們磕頭都有人說起了風涼話:“別磕了,這是人家命大沒死掉。要真死了,你去火葬場磕頭,那要槍斃的人是不是就該被放出來接著再捅下一個人啊。”


    夫妻倆慌了,趕緊強調:“她上大學都是我兒子掏的錢。她畢業了,就跟老板好上了,是他們坑了我兒子。”


    陳文斌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努力讓自己聲音大點:“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也沒跟我說啊。”


    鄭國強冷笑:“能說嗎?說了還怎麽釣凱子,人家看的就是你這個冤大頭啊。”


    吃瓜群眾開始嘶嘶抽涼氣,哎喲,沒瞧出來,這小姑娘看著文文靜靜的,卻是個三級跳選手,很懂結婚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啊。


    可惜備胎不撒手,阻礙了她的上階之路。


    街上響起了口哨聲,巡邏民警過來詢問:“怎麽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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