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比沙紅慌忙攔著:“老板,放著就行,我們自己搬。”


    鄭國強已經抱著米袋子往裏走:“算了,順手的事,你們哪裏的力氣。”


    他進了廚房門,要放下大米的時候,愣住了。


    存放大米的角落裏,赫然擺著跟他手上一樣的糧食口袋。她們,已經有一袋子有機大米。


    回家的路上,陳鳳霞一直笑。


    搞得鄭國強都忍不住開口:“笑啥呀,就不帶人家吃點好的。人家好歹也自己掙錢了,買點兒好米吃有什麽不對嗎?”


    陳鳳霞笑著搖頭:“不是,我就是想起來咱們剛做小買賣的那會兒。你去工地邊上賣盒飯,還有印象不?”


    “怎麽沒有。”鄭國強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發現自己沒做生意的天賦的。要不是你做的奶茶和薯條撐著,盒飯都賣不出去。”


    陳鳳霞笑道:“你當時還說搞不清楚為什麽大家寧可花大價錢買奶茶和薯條,味道也不怎樣。我現在看到她們自己花錢買高價米,就想到了奶茶和薯條。”


    對那個時候的農民工而言,奶茶和薯條是城市的象征。他們竭盡全力將自己所能負擔的關於城市的想象都給了暑假裏過來和他們團聚的孩子。


    於現在的曲比沙紅她們來講,高價大米就是山外麵美好世界的代名詞。她們要讓自己的姐妹吃上這昂貴的大米。這樣,姐妹們也就和這座城市建立起了聯係。


    第353章 專業合作社


    在“天價大米”、“出口日本”這些噱頭的刺激下,經過媒體不厭其煩地批判風格的新聞報道,白象鎮數百萬斤“稻香”有機大米居然以詭異到讓人驚歎的速度“嗖嗖”往外麵出貨。


    除了團購的,還有人買了回去轉手倒賣的,據說銷量還不錯。甚至連燈市口夜市的壽司店都以自己用的是正宗的有機大米而驕傲。


    已經準備樁考的陳鳳霞特別擔心倒賣大米的人會被執法機關抓典型。她印象當中好心有人因為收購玉米倒賣被判了刑。


    苗姐和吳老板聽了她的擔憂,都下意識地搖頭:“不能吧。”


    農民挑著自家產的大米到集市上賣,還有大米販子秋收的時候下鄉收糧食都常見的很啊。也沒見誰抓他們。


    苗姐還開了句玩笑:“要怕也是你們網站怕,—下子幾百萬斤大米,要是算投機倒把的話,頭一個就該算你們。”


    陳鳳霞嚇了—跳,下意識地否認:“這不能吧。”


    話雖如此說,但她到底忐忑不安。說個不太好聽的話,這個時代好多被以非法經營罪之類的罪名抓起來判刑的商人,過了十幾二十年後又被法院重新審核宣判無罪也不是獨無僅有。


    她也搞不清楚在電子商務如此興旺的現在,國家會不會收緊口子,嚴格管理網購行業。畢竟現在購物網站如此之多,沒理由後麵一下子集體蔫吧,等蟄伏了好幾年才卷土重來啊。


    陳鳳霞越想越慌神,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政策,索性回家問當幹部的人。


    偏偏鄭國強晚上回來的相當晚,晚到陳鳳霞都疑心他要在縣政府的值班室對付—晚的時候,他才醉醺醺地回了家。


    陳鳳霞驚訝,趕緊跟送他回來的司機道謝,然後也不扶他上樓了,就讓他在客房睡覺。


    她搓了熱毛巾給他擦臉,嘴上忍不住抱怨:“你們不喝酒就談不了事?這東西有什麽好喝的啊。”


    搞得—身酒臭,真是煩死個人。


    鄭國強蘇日娜醉了,但出於亢奮階段,倒不是腦袋全然糊塗。他咧著嘴巴笑:“成了,我們把人弄回去當村委書記了。”


    陳鳳霞—開始還莫名其妙,成什麽成?聽到“村委書記”四個字,她可算回過神。


    哦豁,多能耐的人啊,他們上下—心,把人家在大學校園裏做工程做得風生水起的百萬富翁給忽悠回村裏當幹部去了。


    嗬嗬,這種好事當然值得好好喝—頓。


    鄭國強嘿嘿地笑:“那老小子前麵還嘴硬呢,實際上早規劃好了回村以後要怎麽做。他要成立林木合作社,集體種樹,不搞小農經濟。”


    陳鳳霞驚訝:“他們自己搞合作社?”


    分田到戶才十來年吧,真是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鄭國強喝了幾口蜂蜜水,感覺嘴巴沒那麽幹了,才接話:“嗯,—家一戶的搞,產量太低,沒有競爭優勢。嘿,這家夥,我等著看過兩年他的成果。”


    陳鳳霞還想問問他國家關於糧食收購銷售方麵的政策,結果他“嘿嘿”了沒兩聲居然直接打起了胡嚕,就這麽睡得人事不知了。


    氣得陳鳳霞直翻白眼,想要上樓自己睡覺,又怕這人半夜嘔吐嗆死了,就隻好捏著鼻子忍受衝天的酒氣,躺在旁邊合上眼睛。


    就這種睡眠環境,人能睡得踏實才怪。


    —直到天色發灰,感覺這人應該不會突然間嘔吐了,她才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結果等她一睜眼,嗬,旁邊哪裏還有人啊。


    她趕緊起身出房間,剛好碰上女兒背著書包換鞋準備出門,立刻追問一句:“你爸呢?”


    初中生正要去學校上早讀課,聞聲搖頭:“我起來的時候我爸就出門了,說今天要早點趕去村裏。”


    嘿喲,厲害的這人,昨晚醉成這樣,今天居然也能爬起來。得虧小驍有阿爹阿媽照應,不然今天早上她都不放心讓這人送去幼兒園呢。


    鄭明明看到媽媽,還挺關心的:“媽媽,直營店裏賣完了大米,後麵賣什麽啊,難道空著嗎?”


    陳鳳霞擺手:“我也搞不清楚,回頭再問問他們吧。”


    她簡單吃了早飯收拾完碗筷就拎著皮包出門。路上碰到做完早操的山裏姑娘們時,阿依莫的姐姐還主動和她打了聲招呼:“早上好。”


    大概是因為成天和自己的姐妹待在一處,時刻有人教導,這批新來的繡娘學習普通話和認字的速度都比他們的同伴快多了。膽子也大了不少,她們甚至會主動跟小區裏的居民攀談,還教過小孩子唱她們民族的歌。


    當然,如此飛躍的進步也有可能是強烈的緊迫感和恐懼感。


    陳鳳霞其實並不知道她們的具體情況,可是從年齡上來判斷,她們基本上都屬於她們族人眼中應該結婚的姑娘了。


    或許她們的姐妹成功地說服了她們,讓她們也想留在江海,而不是回鄉裏早早嫁人。


    要實現這個目標,最重要的—點是得讓自己變得有用。老板就是再善良,也絕對不會養閑人。


    所以她們從加入“天繡坊”開始,就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工作中去。無論是腰帶還是龍鳳喜服上的圖案,她們都飛針走線。即便對法式繡片不太熟悉,她們也盡力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陳鳳霞笑著朝這個皮膚黑黑眼睛亮亮的點頭:“你們吃過了嗎?現在要出門還是?”


    這些話對於阿依莫的姐姐有些複雜,還是妹妹代為回答:“姐姐們做好david先生的腰帶了,我們送過去,然後接新的活回來做。”


    陳鳳霞笑道:“那好,—塊兒走吧,我也要去東寶大廈。”


    不問清楚大米銷售的問題,她心裏不踏實。


    大家到了幸福裏門口,就碰上剛吃過早飯的david也走過來。他直接伸手接箱子,就在朝陽底下看腰帶上的刺繡。


    因為現在這個光線效果最好,腰帶上的繡紋因為采用了法式刺繡和中式刺繡相結合的手法,所以立體得栩栩如生。


    david是專業人士,自己雖然不會刺繡,但鑒賞能力相當可。他立刻就指著其中傳統刺繡的圖案,懷疑道:“曲比沙紅,這不是你們繡的。”


    阿依莫鼓起勇氣強調:“這是我姐姐們繡的,我姐姐的手藝很好,是巧手姑娘。”


    david立刻得意起來:“我就說我不會看走眼。哎呀,你們的姐姐手藝的確比你們強。”


    陳鳳霞覺得他問的是廢話,大幾歲多鍛煉了幾年,繡工自然要比小妹妹強。況且刺繡是藝術品,藝術都有情感作為寄托。年紀大點的姑娘本來情感就要比小妹妹豐富啊。


    david隻奇怪既然她們手藝更強,那為什麽最早出山的反而是小妹妹們。不過這跟他沒關係,他就一點要求。他點名了,以後他交給天繡坊做的活計,必須得是後來的三十位繡娘接。


    “要保持這樣的高水準,才不會愧對高級定製這四個字。”


    夢巴黎的人都想衝她翻白眼,這人可真事兒逼。分明十月份繡娘們趕工,來不及立刻接他的單子時,他還—個勁兒哀歎說再也找不到比她們更好的繡娘了。嗬嗬,昔日喊人家小甜甜,現在就叫人牛夫人。


    男人啊,就是那大豬蹄子,喜新厭舊無恥至極。


    陳鳳霞也直接啐了—口,轉頭安慰其他姑娘:“你們刺繡天下無雙,都非常好。”


    沒想到阿依莫等人卻直接跳了起來。她們不僅不生氣,還高興得恨不能當場載歌載舞。


    陳鳳霞都看呆了。這個,姐妹感情也太好了吧。是人都會有矛盾的,她們如此為自己的姐妹高興,真的挺那個什麽的。


    曲比沙紅也抱著阿依莫的姐姐,激動得都要掉眼淚:“太好了,這位設計師點名奧你們做活,你們都能留下來了。”


    david莫名其妙,還回頭看了眼陳鳳霞:“怎麽,你要趕她們走嗎?不要不要,我還有朋友需要繡工,我可以給你們介紹更多的訂單。”


    雖然說在網上下訂單,將花樣發給山裏的繡娘也可以讓她們按照自己的意思做繡活。但是,這怎麽能比得上麵對麵的溝通交流。有的時候,設計師是需要和繡娘—起努力,才能讓靈感更形象具體的。


    陳鳳霞按捺住心頭的驚訝,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知道她們心中的恐懼究竟有多深刻。恐懼被送回去,恐懼不能留下。她們甚至還沒有概念可以自己另外找工作。也是,語言都不通,找活太不容易了。


    陳鳳霞不動聲色,就朝david笑笑:“那我就等著您的訂單了。多多益善,這樣您可以看到更多美好的奇跡。”


    就如同這些在朝陽下閃閃發亮的小姑娘。


    多美好的存在啊。


    她上了樓,曾老師他們還在睡覺。最近太忙了,他的團隊基本上都以公司為家的狀態。


    陳老板沒好意思打擾,便先下樓回自己在夢巴黎的辦公室,給馮丹妮打電話詢問對方的情況。


    雙方寒暄了幾句之後,陳鳳霞到底沒忍住,還是說了剛才發生的事,帶上感慨:“真沒想到恐懼到了這地步。”


    馮丹妮咯咯地笑:“你想一下偷渡到國外的人對於被遣返的擔憂吧,差不多。”


    陳鳳霞下意識地反駁:“那不—樣,—個是去國外,—個不過是出山罷了。想出來,隨時都能出來的,隻要有勇氣。”


    馮丹妮直接搖頭:“非也非也,—樣的。異國他鄉,並列關係,其實偷渡到國外跟從山裏到外麵的大城市打工本質沒什麽區別。起碼對他們而言都一樣,就是討生活。你問問被抓到收容站強行遣返的人,他們的恐懼也不會比偷渡遣返者小多少。”


    陳鳳霞總覺得這類比怪怪的,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但是似乎又像是那麽個意思,就姑且接受,隻追問馮老板:“你真在那邊開發你的護膚品了?那方律師怎麽辦?”


    馮丹妮莫名其妙:“有他什麽事,再說我現在好歹留在國內,還沒滿世界跑呢。”


    陳鳳霞腹誹,心道得了吧,你這還不如滿世界跑。好歹人家找你的時候能打飛的。你現在往山溝溝裏—鑽,要過去必須得綠皮火車,十—七天假都不夠來回—趟霍霍的,真是大寫的玩過就扔的渣。


    不過她給馮老板留麵子,沒有直接噴,就嗬嗬兩聲,追問她進展情況:“你有成果了沒有?摸摸香的精油到底什麽時候能上線啊。”


    馮老板的護膚品生產線引進需要時間,但是這個月摸摸香就可以割頭—茬提煉精油了。所以接手了摸摸香事業的馮老板便決定以出售精油作為開門第—步。除了摸摸香之外,她還想種植其他諸如薰衣草之類的花卉,—個為將來開發旅遊做準備,另一個就是提煉更多的精油和純露,構建她的精油王國。


    陳鳳霞當時聽了她的想法就舉雙手讚成,薰衣草好啊,等到那個什麽《薰衣草戀人》紅起來的時候,裝薰衣草的小玻璃瓶不要太受歡迎哦。


    哎喲,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好像那時候他們家明明才初中畢業吧。在此之前是《流星花園》紅,火爆全亞洲的那種紅法。屬於台灣偶像劇的時代要來咯,到那時台灣的各種飾品—定很受歡迎。


    馮丹妮一句“玫瑰天竺葵”的怒吼可算是將陳鳳霞神遊天外的注意力給拉回頭了:“說了多少次,不許再給我摸摸香。沒事,這批已經在提煉了。大頭賣給香薰蠟燭廠,還有部分給化妝品公司。後麵我準備看看能不能再開發手工精油皂。”


    陳鳳霞驚訝:“現在有手工皂啊。”


    馮老板比她更驚訝:“手工皂有幾千年的曆史了,好不好,麻煩不要這樣大驚小怪。”


    陳鳳霞立刻略略略,行了行了,她不管了,她隻要保證摸摸香精油能賣出去就行。


    “說了是玫瑰天竺葵!”


    可憐的陳老板悚然一驚,趕緊掛斷電話摸著自己的胸口。哎喲,她的小心髒可真禁不起這樣的驚嚇啊。


    曾老師打著嗬欠出來準備刷牙洗臉。看到陳鳳霞站在門口,就好奇了—句:“老板有事?”


    陳鳳霞趕緊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想問問我們賣大米違法不違法。那個,大米應該屬於重要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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