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立刻拍腦袋,興致勃勃地轉頭看遠道而來的貴客:“哈薩克人家做喀拉薩本呢,你們要不要去看一看?”


    陳鳳霞頓時來了精神,先前她還托餘老板打聽中亞地區這種哈薩克族的土肥皂有沒有市場,今天就能夠親眼看到這種隻聞其名未見其形的肥皂的製造過程了,她當然要去看。


    不僅僅是她,就連蘇萊曼都充滿了好奇心。這種老肥皂掌握技術的人不多了,連他自己也隻是好幾年前用過,但從來沒見人做過。


    陳鳳霞笑著扭頭問穆總:“你要不要一起過來瞧瞧?”


    現在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穆總可有可無地點點頭:“那就去吧。”


    要出去得動作快點兒去。現在又是洗發水,又是洗發精,還有洗衣粉跟各種香皂,做喀拉薩本的人越來越少了。而且這玩意兒還不是你想什麽時候做,就能做,你得找到原料,就是那些特殊的植物。否則的話,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好在他們運氣不錯,到人家裏時。主人正在院子外麵忙著做這種傳統的手工皂。


    角落裏堆成山的植物叫“阿拉伯塔”,是用來做肥皂的草藥,已經曬幹了,灰撲撲的,瞧不出本來麵目。


    距離阿拉伯塔十幾步遠的地方起了火,但不是燒草木灰,而是上麵架了口鍋。灶台拿石頭壘起來的,鍋底下燒著曬幹的牛糞,火苗叫晚風吹得呼呼往上躥,紅彤彤的,熱烈的很。


    做肥皂的老頭背都佝僂了。他將盆裏的油脂舀了兩碗倒進鐵鍋裏,沒一會兒,油脂就冒出白煙。然後他又往裏麵倒了種灰白色的濃稠液體。


    圍觀的客人嚇得趕緊往後麵躲。


    好家夥,這可是水滴進了熱油鍋,要炸起來的。


    結果油鍋並沒有炸,而是沸騰出很多泡沫。老人的助手就拿著根大木棍,在鍋裏頭不停地攪拌。


    助手攪了足足有10來分鍾之後,老人才默不作聲地端來一盆墨綠色的液體,撒進了鍋中。這液體像是有魔力一般,鍋裏的泡沫更大更沸騰了。


    如此重複了足足5趟,鍋裏的混合物粘稠起來,變成了茶色。做肥皂的老頭混合物鏟出來裝在紗布裏,搓成球狀。


    村長在旁邊解釋:“這個凝固了之後,就是喀拉薩本,做好了。”


    陳鳳霞數了一下,一鍋12個圓球。按照一天能夠做4~5鍋的速度,那麽一個團隊最多隻能做60個。不行,還是得流水線作業,這樣才能完成商品生產的需要。


    三個姑娘對墨綠色的液體充滿了好奇心,一直圍在旁邊看。她們懷疑裏麵泡的是另外一種草藥,隻是搞不清楚具體成分。


    鄭明明還蹲在地上,湊近了聞了聞,感覺味道有點怪怪的,應該不是薄荷的汁液,反而有點說不出來的味道。


    先前領他們過來的老頭笑著說了句什麽。村長在旁邊翻譯:“不要湊上去聞了,又不是什麽寶貝,馬糞泡水而已。”


    鄭明明立刻往後退,伸手捂住了鼻子,然後驚恐地看著她媽已經豪氣地買下的10塊肥皂,趕緊阻止:“媽,肥皂裏頭加了馬糞。”


    天啦,剛才她還聞了半天。謝天謝地,得虧她沒有神農嚐百草的精神,不然她真的得瘋掉了。


    陳鳳霞手一哆嗦,差點將手上拎的袋子直接扔地上。娘哎,這又是什麽神奇的玩意,好端端的加什麽馬糞。叫人怎麽用啊。


    比起驚慌失措的陳老板,見多識廣的穆總的反應可淡定多了。後者還微笑:“這不足為奇,日本藝伎用鳥糞護膚是傳統。就是咱們中國,據說慈禧太後當年的玉容散裏麵就有雛鷹和雛雞白。”


    啥白,不就是糞便嗎?


    陳鳳霞目瞪口呆,感覺廣大婦女同誌為了美容,真是什麽都能豁出去,連鳥屎都能往臉上抹。


    不過這句咱們中國聽著可真叫人心裏頭舒坦。


    於是向來摳摳唆唆的陳老板難得大方了一回,主動將準備帶回去當禮物給親友的哈薩克族手工土肥皂遞了上去。


    她看著穆總,露出真摯的笑:“送給你了,穆總。現在這東西做的人少,外麵可不好買呢。”


    第465章 該回家啦


    臨離開克斯縣之前,陳鳳霞確定了自己的資助人,一個叫阿娜爾罕的維族單親母親。


    她前夫酗酒,長期在外麵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回家就是問阿娜爾罕要錢。如果妻子不給錢,他就對她拳打腳踢。實在搜刮不出錢了,這人索性將家裏的牲口、糧食以及任何值錢的東西都賣得一幹二淨,根本不管老婆孩子會不會餓死。


    好在阿娜爾罕沒有扶貧到底,而是鼓足勇氣離了婚,帶著三個小孩回娘家生活,日子過得頗為艱難。


    克斯縣冬季長,冬天新鮮蔬菜罕見,張副縣長跟山東幹部童主任借了對方從家鄉請過來的大棚蔬菜專家,準備在克斯縣也發展大棚蔬菜。


    阿娜爾罕聽村幹部宣傳這事時,頗為心動,也想種大棚蔬菜試試。她有三個孩子要養,孩子又在讀書,她必須得想辦法掙錢。隻是她離婚前家裏的財產早被丈夫揮霍一空,離婚後又隻能勉強維持生活而已,即便鄉政府補貼一半的費用,她也拿不出一萬五千塊建溫室大棚。


    陳鳳霞跟張副縣長表示想資助位克斯縣的母親時,張副縣長就提到了阿娜爾罕。在張副縣長看來,有三個孩子還能鼓起勇氣和不著調的丈夫離婚,阿娜爾罕給孩子樹立了良好的榜樣。況且她回到娘家之後,娘家人也在盡力幫她,而不是勸她跟丈夫繼續在一起。張副縣長就感覺她跟她的家人三觀都挺正的。


    既然陳老板要資助人,那就阿娜爾罕吧。也不需要長期資助,隻要一次性繳納清楚建設大棚的費用就好。


    他相信這位勇敢的母親,但凡她得到了機會,就一定會好好把握。


    陳鳳霞沒二話,在去看望完這位母親之後,她便直接去村裏交了建大棚的費用。至於三小隻同學,因為和阿娜爾罕的三個小孩年紀相仿,隻待了半天就在一起玩鬧了。鄭驍離開的時候,還跟他們約定要寫信。


    暈,難道他們打算用漢語拚音完成信件嗎?


    離開克斯縣的路上,陳敏佳皺眉:“其實應該政府建好了大棚再租給他們的,他們很難拿出錢來自己建。”


    鄭明明轉頭看她:“克斯縣也沒錢啊,張叔叔不是說他們縣裏連政府工作人員這個月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嚒。”


    想想,也真是夠慘的。


    吳若蘭看著車窗外,喃喃自語道:“希望肥皂廠生產的土肥皂在哈薩克斯坦生意越來越好,希望玫瑰花精油越賣越好,玫瑰花醬也越來越受歡迎。希望鞋廠能快點兒建起來。”


    說起克斯縣建鞋廠這個事,也是挺玄妙的,源自於餘老板在妙妙上詢問哪家鞋廠提供44碼45碼的大碼鞋。因為後者發現中國的鞋子在中亞幾個國家也都有市場,隻是因為人種差異,在中國市麵上不太多的大碼鞋才是那邊的最愛。


    做鞋這事對於克斯縣政府而言沒有太大難度,張副縣長自己就認識兩位以前從兵團鞋廠退休下來的老工人。加上從內地進口原料也簡單,所以他們趕緊抓住機會,火線安排製鞋廠上馬。中亞人民對於鞋子的時髦追求程度不像衣服一樣高,追求物美價廉結實耐穿即可。


    在這事上,張副縣長跟已經開始調試黑白電視機生產線的金廠長倒是達成了一致意見,那就是先用他們現在能做的好好掙錢,等有資本了再琢磨產業升級的事。比方說縣裏靠著鞋廠掙上錢了,那也就可以考慮安排建設農機廠了。


    當然,如果上元政府方麵能夠再對口支援些那就更美了。


    大家在車上討論這事,感覺張副縣長真心絕啊。這到克斯縣掛職,就幹脆把自己當成克斯縣的一份子,每天挖空心思從上元摟東西。


    可是,還是希望他能成功吧。從蘋果樹下的薄荷草到玫瑰花再到池塘裏的魚水上的蔬菜,這一點點的,都已經看到成果了呢。就連稻田養殖技術,他都跟童主任熱心分享了,因為對方援助的地方有個鄉種水稻。


    看,肯定能越來越好的不是,就像這窗外的大片美景,也慢慢進入收獲的季節了呢。


    這回因為孩子們開學要趕時間,陳老板沒選擇先坐車去重慶,然後再坐船慢慢沿江而下去江海;而是一路火車模式。


    陳家老兩口頗為惆悵,應該坐船的,坐船要比火車臥鋪便宜多了。


    陳鳳霞就笑嘻嘻:“您二老可是要日進鬥金的人,分分秒秒都得掙錢的,怎麽能把時間都花在路上呢?實不相瞞,我本來是打算坐飛機的,就是臨時買機票不太方便而已。下次咱們出去坐飛機啊,明年去西藏看布達拉宮,坐飛機去。”


    火車票呢?火車票還真不緊張。因為現在已經到了大量采棉工進疆摘棉花的季節,鐵路局還開了采棉工專列呢。剛好跟他們反方向。


    鄭明明看著火車站外麵豎著牌子就地招工的老板,再瞧從站裏匆匆忙忙出來的采棉工,就下意識問了句媽媽:“前幾年是不是一樣缺采棉工?”


    陳鳳霞點頭:“當然,你沒聽他們說嚒,因為來不及采摘,棉花叫雪給壓了,棉農坐在地裏哭。”


    鄭明明輕輕歎了口氣:“要是那個時候找不到工作的下崗工人知道新疆缺采棉工就好了,起碼大家還能有條活路。”


    東北的工人來了,她們同人聊過天,聽說了不少讓人唏噓難受的事。甚至有一家人為了孩子交不上的學雜費就選擇了全家自殺。


    連死都不怕的人,又怎麽會害怕辛苦呢?當時他們該有多絕望啊。


    陳鳳霞輕輕歎氣:“這誰知道呢,又不是新聞聯播天天放的事,哪個曉得哦。”


    起碼上輩子她在這個時候就不知道。


    她第一次曉得進疆采棉花這事,還是明明上大學以後帶筆記本電腦回家看一部關於采棉工的紀錄片,日本人拍的。當時陳鳳霞的想法就是還有這掙錢的方法啊,早知道的話,那會兒她也去了,辛苦兩三個月抵得上在工地幹半年了。


    窮人不怕辛苦,窮人隻怕苦了還是沒希望。


    現在再跟女兒說起采棉花,陳鳳霞還是免不了唏噓。她甚至想到了加入當初她知道去新疆采棉花掙錢,那會不會也在新疆開荒或者承包地種棉花啊。聽說那會兒弄到土地更容易,甚至是跑馬圈地的模式。後來確定產權,就沒那麽簡單了。


    嘿,假如真那樣的話,說不定他們全家都會留在新疆生活呢。或者是十一月份賣掉棉花離開新疆出去打工,三四月份再回去繼續種棉花。


    不行不行,明明和小驍還上學呢,怎麽能這樣跑來跑去。對了,新疆寒假是不是和東北一樣,要比暑假長?可惜東北夏天好像不熱,新疆夏天的太陽可是火辣辣呢。


    陳鳳霞一旦放飛自我,那思維擴散起來完全毫無下限可言。她甚至還想自己假如重生到平行空間,真跟鄭國強來新疆發展了,那自己可不得兩眼一抹黑啊。總不能再攛掇鄭國強買房子囤著等升值吧。


    她越想越覺得有意思,連鄭驍都忍不住好奇地問媽媽:“媽媽,你想什麽呢?”


    陳鳳霞笑道:“在想你爸……”


    哦,周圍人集體了然,除了蔚蔚和小三兒激動地喊:“我也想姑爹了。”,其他人都感覺,嗯,這好像是在撒狗糧。


    陳老板哭笑不得,喂喂喂,你們一個兩個的,這到底是什麽表情啊。事實的真相跟你們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好吧,她承認,她的確挺想鄭國強的啊。這老夫老妻,差不多兩個月都沒見麵了,怎麽可能不想。她還不到和鄭國強睡在一個被單籠子裏沒話說的時候呢。


    列車的廣播響了起來:“旅客同誌們請注意,開往……即將出發,請送親友的同誌們下車……”


    鄭明明突然間冒了句:“媽媽,我知道要怎麽將消息傳遞到需要的人耳朵裏了,可以在廣播裏打廣告。”


    陳鳳霞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還是陳高氏先附和了句:“沒錯,廣播可比電視省電。”


    真到數米下鍋的地步,家裏是連電視機都不會開的。但會開廣播,聽聽聲音也好。這要是在廣播上打廣告,人家聽到的機會也多。當然,更重要的是廣播上打廣告的費用也低。


    到現在夢巴黎的金牌司儀都慶幸得虧自己早早辭職出來單幹了,不然還不知道要在電台陪客戶喝酒拉廣告單子到幾時呢。


    通過廣播打廣告,這主意似乎不錯。這幾年不是一直有采棉工的缺口嚒,幹脆試試這樣的方式看能不能招到人過去打短期工。對於沒掙錢門路又急需花錢的人來說,這也是根救命稻草啊。


    可惜陳鳳霞在火車上打連部小高同誌的電話沒人接,估計他們都出來迎采棉工了。她隻好給張副縣長的辦公室也掛電話,然而一心為民的領導同誌似乎都不樂意待在辦公室裏,同樣沒人接電話。


    陳老板鬱悶了,索性給鄭國強發了條短信。來來來,你們這些領導同誌,自己商量著去解決問題吧。


    列車晃動了下,車子發出鳴笛聲,然後緩緩朝前方駛去。


    陳敏佳看著窗外下車的旅客,忍不住歎氣:“我們就這麽走了啊。”


    感覺好不放心,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到苜宿草發芽,也沒看到食品廠的天山情零食大禮包組裝完畢,他們連國境線還有口岸都沒瞧見呢。


    哦!來新疆一個月,他們好多事情都沒做,連新疆都沒走遍。


    陳鳳霞聽了侄女的懊惱,笑道:“你忘了啊,新疆有七個法國大小呢。一個月,怎麽可能玩的過來。”


    當初他們一家人一個禮拜玩巴黎,都覺得跟趕場似的,每天都連奔帶跑。


    說來真有意思,一般人都是先國內遊再環球跑,到她這裏似乎反過來了。而且你現在問她是想去美國還是西藏內蒙古,她肯定選還是後麵的內容。


    沒啥,就是開洋葷對她來說好像也沒多大的吸引力。畢竟她既不想去美國賣房子也不打算把婚紗店開到那裏去,誰讓美國沒有供銷社呢。


    嘿,自己這心態轉變的也挺有意思啊。


    蘇萊曼跟他妹妹阿依古麗一直在邊上旁聽,這會兒聽了陳敏佳的感歎,兄妹倆立刻熱情地邀請:“等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們也一起來吧,到時候我們帶你們玩新疆真正好玩的地方。”


    小三兒發出“哇”的驚歎,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還有更好玩的嗎?新疆已經很好玩啦!”


    喂喂喂,小朋友,知不知道什麽是過猶不及啊。你這樣浮誇的表現,會讓人懷疑你話語可信度的。


    可是阿依古麗是個單純的姑娘,她肯定地點頭:“有,到時候帶你好好玩,給你用沙子洗澡。”


    小三兒又驚恐地蜷縮成一團,往陳高氏懷裏鑽,堅決不從:“不要,小豬豬才用泥巴洗澡,我是人類。”


    鄭驍一言難盡地看著弟弟,他要不要告訴弟弟沙子跟泥巴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呢?不能混為一談的。


    火車駛出車站後,速度漸漸提了上來。大家一早出發趕車,這會兒都犯困了,索性躺在各自的床鋪上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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