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這本書有點難。


    沈霧沉把書合上,沉吟片刻,還是決定起身去和回家的謝九黎打聲招呼。


    畢竟這是謝九黎的家。


    接著,沈霧沉一出門,就看見客廳裏站的不止是謝九黎一個人。


    剛換上拖鞋的顧舟微笑著先揮手:“你好,又見麵了。”


    “顧舟家裏有事,來住幾天。”謝九黎簡單解釋了下,又說,“晚飯吃飽了嗎?給你帶了點夜宵回來。”


    聽到這裏,沈霧沉才把視線從顧舟身上挪開,轉向謝九黎手中的袋子。


    謝九黎抬了抬手腕:“顧舟說你應該喜歡這個口味。”


    沈霧沉立刻冷冷拒絕:“我飽了。”


    謝九黎點點頭,轉頭對顧舟說:“我說了他食量小,你是不是就想誆我一頓夜宵?”


    顧舟接過她手裏袋子,邊笑邊說:“姐姐這麽大方,我沒必要誆你來敗好感啊。帶宵夜是打算和未來室友打好關係,可以和睦相處。”


    沈霧沉無視顧舟的主動示好,掃了一眼謝九黎的表情。


    她並沒有反駁的意思。


    室友,也就是說,顧舟將會在這裏久住。


    “反正房子還算大,臥室衛生間都夠用,住三個人綽綽有餘。”謝九黎問沈霧沉的意見,“沒問題吧?”


    沈霧沉繃著臉冷漠道:“這是你的房子。”


    他自己都是借住,有什麽資格對謝九黎往回帶人提意見?


    隻要等高考結束、考上大學,隻要那之後謝九黎不阻止他,他就可以離開這裏,走一段真正隻屬於自己的人生。


    謝九黎給顧舟指臥室位置:“你挑一間住吧。”


    顧舟抬頭看躍層的二樓:“我想住離你比較近的那一間,可以嗎?”


    他還特地有禮貌地這麽詢問了一遍謝九黎的想法。


    而沈霧沉住的是唯一一間處在一樓、離謝九黎最遠的臥室。


    “隨便你。”謝九黎無所謂地說著看了看時間,“九點多了,你們倆都回房間吧——沈霧沉,明天周六,還上課嗎?”


    高三學生通常周六周日還得在學校繼續補課,但原則上都是自願的,如果你覺得不需要,就不用特地去學校。


    沈霧沉從來沒去過。


    但他看了一眼顧舟,嘴裏不聽使喚地說:“要上半天。”


    話一出口,沈霧沉就發現顧舟臉上帶著笑看了他一眼。


    “知道了,”謝九黎點頭,“那今天早點睡。”


    沈霧沉回房關上房門,拿出《高中知識清單》皺眉盯著它看。


    雖然謝九黎昨天說不用念,但半夜到底還是念了。


    今天她什麽也沒說。


    但時間已經超過十點,不能再拖下去了。


    沈霧沉拿著教輔站起身,邊做著心理鬥爭邊往樓上謝九黎的房間走。


    他才走到半路,離謝九黎的房間還差一段距離的時候,書房的門突然被人從裏麵打了開來。


    沈霧沉轉臉看過去,正是已經換了睡衣的顧舟。


    顧舟整理好手中筆和本子,一抬頭見是沈霧沉就笑了:“還不睡嗎?”


    沈霧沉見顧舟就想皺眉。


    尤其是顧舟是用那種好像遊刃有餘的表情和眼神朝他笑時。


    那幾乎就像是在說“我什麽都知道,而你什麽都不知道”。


    緊跟在顧舟背後出來的人是謝九黎,她臉上沒什麽笑容,見到沈霧沉也隻朝他點點頭:“早點睡。”


    “明天見。”顧舟朝沈霧沉一笑。


    那態度就好像他才是先來的、後走的那個人。


    沈霧沉的視線從顧舟身上一掃而過,舉步去追謝九黎。


    和顧舟擦肩而過時,沈霧沉瞥見了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神情。


    好像顧舟本來不覺得他會追上去似的。


    沈霧沉不及細想,快步跟上謝九黎的腳步。


    謝九黎微微側臉,見到他手裏的書,道:“不用了。”


    沈霧沉也有理由:“明天你也要早起,不能和昨天一樣失眠。”


    這個理由找得合情合理,謝九黎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同意放他進了自己的房間。


    站在門邊時,沈霧沉鬼使神差地往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


    顧舟還站在剛才的地方,正好麵朝著沈霧沉和謝九黎的方向,雙手垂下,臉上沒什麽表情。


    直到視線和沈霧沉撞上,他的嘴角才稍稍往上牽起,露出和煦笑意的同時抬手揮了兩下。


    沈霧沉皺皺眉,走進了謝九黎的房間裏。


    “正好顧舟成績不錯,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他。”謝九黎說道。


    沈霧沉沒有理會這個話題。


    “是你提出讓我每天為你念書半小時,”他直白地說,“為什麽才幾天就自己反悔?”


    正在喝水的謝九黎差點被嗆到,咳了兩聲才欲蓋彌彰地轉過身體背對他:“突然想到你是考生,不應該這麽辛苦。”


    “半小時而已,這也是工作。”


    “如果你在擔心我會因為你暫時不工作而把你送回沈家,那大可以不用。”謝九黎說道,“你可以安心地住在這裏備考。”


    沈霧沉用了她的句式:“如果你擔心的是高考,也大可以不用。如果你改變決定是因為我的原因,你就直接告訴我。”


    認識謝九黎以後,沈霧沉還是第一次和她說這麽長的句子。


    ……當然,念書時不算。


    謝九黎頓了會兒才歎了口氣:“不是你做錯了什麽,而是我不想讓你誤會。”


    “……誤會什麽?”


    謝九黎拿著水杯轉身,表情有點一言難盡:“誤會我是和‘李總’一樣的人,故意製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場景,好對你下手。”


    沈霧沉記得李總。


    他和那個珠光寶氣的女富商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沈父帶他去“獻寶”,第二次是女富商的“驗貨”。


    隻差第三次見麵,沈霧沉就會被賣給她了。


    謝九黎當然和“李總”不同。


    謝九黎有過很多對他出手的機會,但她都一一放過了。


    謝九黎不可能是什麽都不想要。


    她想要的,必然是比性=欲更高一層的東西。


    沈霧沉垂下眼睫:“我知道你和她不一樣。”


    “真的嗎?”謝九黎鬆了口氣,“你真的這麽覺得?那就好。”


    沈霧沉翻開《高中知識清單》,淡淡地:“所以我能繼續進行我們之前說好的工作內容了嗎?”


    謝九黎遲疑了一下。


    見她欲言又止,沈霧沉感到一絲不快:“還是這份‘工作’以後你要交給顧舟?難道他就不會誤會你的意思嗎?”


    顧舟的長相身材,放到李總麵前,李總肯定也會動心。


    他也能是被富婆潛規則的目標。


    “顧舟和你不一樣。”謝九黎無奈地說著按了按額角,“他……唉,算了,你想念就念吧。”


    她說完,一臉“我解釋不清楚”的表情去了浴室洗漱。


    沈霧沉把主臥角落裏那個小凳子重新拖出來放到床邊坐好,翻了幾頁教輔書,覺得心情似乎比之前輕快了一些。


    他和顧舟不一樣嗎?


    嗯,確實不一樣。


    ……


    謝九黎刷著牙,在腦海裏回想了半天剛剛沈霧沉的表情,還是覺得不太對勁。”


    好像剛剛她要是再繼續拒絕下去,就成了全天底下最冷酷最不講理的人了。


    不知道沈霧沉有沒有自覺,但他平時冷冰冰的,特定的時候卻總能令人驚奇地變一副模樣。


    電動牙刷停下震動,謝九黎吐掉嘴裏的牙膏泡沫,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沉思了一下。


    不論如何,她還是覺得自己拿了18r男主劇本。


    謝九黎洗了把臉出浴室時,沈霧沉已經坐在床邊看書。


    少年人的腰背挺得筆直,從耳際到下頜的線條緊實又精致,淺黃色的床頭燈打在他半邊臉上,平添幾分柔和,軟化了他身上不易近人的特質。


    本來顧舟找謝九黎談話,是為了問更多關於賀孤舟的事情。


    按照顧舟的說法,“精益求精,更加像他”。


    所以這小子特地帶了本子和筆,一副要聽課記筆記的架勢。


    謝九黎並不覺得這是不能說的事情,畢竟她的回憶幾乎沒什麽自己的部分,都被賀孤舟占領,要說賀孤舟的一二三可太容易了。


    結果謝九黎剛要開口說“賀孤舟”三個字,係統就吱兒哇啦地開始在她腦中拉警報,痛得她腦袋一懵,一個字也沒說給顧舟聽。


    然後謝九黎就一路頭疼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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