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十日,他終於又有了幾分把握,便對陳寧寧說道:


    “莊主,咱們這裏應該起碼有兩株番薯藤活過來了,都冒芽了。”


    陳寧寧湊過來一看,那番薯藤果然如同被治愈了一般,不止通體泛綠,充滿生命力,還冒出了新生的嫩芽。


    她一時心中高興,又連忙讓曲老爺子,找人去厲琰府上送個信。


    還告知了他具體位置,又提醒道:“若是那門上不讓咱們進去,就說找來安的。”


    曲老爺子點頭應了,轉頭就找上了新來的張木匠,讓他去趟潞城,幫莊主送信。


    這張木匠因為之前幫莊主弄窗戶,也算是露了一回大臉。


    他雖然長得相當普通,丟在人群裏,都撿不出來。


    可憑借著那讓人意外的木工手藝,卻在莊上大受歡迎。


    左鄰右裏,但凡想打家具做擺設的,都來找張木匠。


    張木匠也是個老實本分人,也不會胡亂叫價。


    口糧,菜幹,臘肉,過活能用到的東西,差不多給到足量,他都能給大家打家具。


    張木匠帶著他的學徒小刀疤,整日都在忙木工活。卻也被莊上人給接受了。


    如今有鄰居,一看曲莊頭要打發張木匠去城裏送信。


    頓時,便有人覺得,張木匠為人這般沉悶,嘴巴就跟黏住了一般。又哪裏能做這種活計?


    一時,便有那活泛的小子,對曲老爺子說道:“倒不如把這差事交給我吧?我跑去城裏,也省得耽擱張叔做活了。”


    曲老爺子看了張木匠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心話說:


    “這張木匠便是九王安排過來的頭子,如今守夜的大半都是他在管。他跟九王府上那麽熟,不讓他送信,難道還要另找別人?”


    這話自然不能放在明麵上說。


    剛好,張木匠這時也放下手中的活計,幾步上前,對那活泛小夥說道:“不妨礙,我這小徒弟對城裏熟悉得很,跑得又快,不如讓他去送信。保證不耽擱莊主的事。”


    那小刀疤也笑嘻嘻地湊上來,連忙說道:“曲爺爺放心,我定會把消息給莊主送到。”


    曲老爺子看了他一眼,眉頭皺成一團,到底說道:“好,那你隨我來吧。這事要緊,你路上可不能耽擱。”


    小刀疤連忙應了。


    兩人一路走到前院,曲老爺子便把方才陳寧寧交待他的事情,細細跟小刀疤說了:


    “莊主說,若是見不到厲軍爺,就去找來安。這你可記住了?”


    小刀疤連忙點頭說道:“曲爺爺放心,我馬上就去。”


    說著,他便出了大門,踩著一雙草鞋,一路健步如飛。


    也有從山上獵豬的人看見他了,回頭就跟曲老爺子打聽:“那張木匠的徒弟小刀疤,怎麽跑得那般快?若是要他去獵豬,恐怕稍加培養,倒也是把好手。”


    曲老爺子便同他說道:“那孩子方才是幫著莊主送信去的,怕耽誤正事,這才玩命地跑。至於獵豬的事,回頭你跟張木匠說吧。如今他手頭的事情忙得很,未必讓他徒弟去獵豬。”


    又有人問道:“莊頭之前認識張木匠嗎?咱們在方家呆了這麽許久,還真沒見過他們。”


    曲老爺子臉色都沒變,隨口便說道:“他們當初在另一處別莊幹活來著。如今別莊被賣了,不想用他們這些人。主家老太太吃齋念佛,又正逢七十大壽,他兒子便做主,還了他們的賣身契,讓他們各自歸家,另謀出路。


    正巧,我跟張木匠見過兩三麵,他們又聽說咱們這邊莊主仁義。便托人來問我,能不能到咱們莊上來?


    我想著等來年,咱們便要開荒,正是用人的時候,便去請示了莊主。這才把他們那莊上的人都收了下來。”


    “那他們如今是白身?”有人滿臉羨慕嫉妒地問。


    曲老爺子搖頭道:“本來,他們倒是還想簽賣身契來著。可莊主卻堅持讓他們跟咱們簽年契。”


    見那些人臉色仍是古怪,他便索性便說道:“莊主還跟我說過,若不是罪奴,也把咱們的契全消了。如今隻能等著大赦了。”


    這些人聽了這話,一部分人麵露喜色,連連說道:“就說莊主帶咱們不薄。她哪裏當真像用奴才一樣,用過我們?”


    “就連在吃喝上,也不曾虧待過咱們。”


    “就算改成年契,哪個還想走?去別處,倒不如留在這莊上安穩。”他們家產早已全部充公,哪裏還有其他謀生手段?


    曲老爺子又敲打道:“知道莊主待咱們不薄,就好生幹活。若誰敢偷懶,仔細我老頭手裏的鞭子可不認人。”


    另一部分人,則是暗自垂下頭,也不言語。心裏卻道:這都是罪奴了,朝廷不大赦,他們何時才能恢複身份?就算放他們走,也沒法過活。


    就算如今遇見一個好主人,不曾虧待過他們。可是一旦想起昔日那些高高在上,富貴的生活,這些人就如同骨頭裏生了蛆一般。怎麽都痛快不起來。


    這些人的臉色,自然也被曲老爺子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反正他有的是時間來收拾敲打不老實的人。


    況且,這莊上如今還有九王和大長公主的人在。諒這些人也翻不出水花來。


    另一邊,小刀疤很快就見到了來安。


    來安又引他去見了九王。


    一切都是按照府上的規矩來,可傳遞消息的速度卻比常人快了許多。


    九王收到陳寧寧的來信,看著她的字的確有所進益,便忍不住點了點頭。


    又打發來安去找陳軒來,他自己則是帶著親衛,先去了半山莊子。


    …


    與此同時,陳軒這幾日連家都沒回,累得腳都不沾地,一直在為出海做準備。


    來安找他時,他正要跟管事們議事。


    那些管事正在跟陳軒說,“東家,這次怎麽這般匆忙?我們的貨都沒有送到上京,哪裏來的周轉銀子,再去置辦新貨?”


    陳軒急得滿嘴是泡,拍著桌子,便說道:“那就把商號裏鋪麵上的銀子都調過來,多置辦些綢緞茶葉和瓷器。”


    正說著,剛好來安來見他,開口便道:


    “陳東家,莫要如此心急,不如先跟我去個地方。”


    陳軒眼睛都紅了,他們出海做貿易,並不是一時半會兒便能開船的。


    所有事情都得辦妥,往往需要數月時間準備。


    如今九爺既然答應了他,定是要出海再去呂宋,想辦法把番薯弄回來。


    這一趟也不能白跑,自然要盡量準備妥帖。


    他這邊急得火上房,來安那邊卻幾步上前,衝著他耳邊低語道:“那場賭,你輸了。”


    初時,陳軒還不解他話中含義,隻覺得頭腦中一團漿糊。


    慢慢才理清頭緒,連忙拉住來安的手,問道:


    “賴總管,你這話可真?那根藤……”


    來安額首道:“自然是救活了,如今爺讓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你可願意?”


    陳軒顧不得還要開會了,連忙起身道:“自然願意。”


    來安又道:“既然如此,陳爺,咱們這就走吧。”


    陳軒連忙掀門簾,把來安請了出去。


    那群商號管事都已經懵了,連聲問道:“這還要不要抽調分號的賬麵銀兩過來?”


    那年老的管事連忙說道:“不如等東家回來再說。或許,事情有變呢?”


    其他管事也紛紛點頭稱是。他們都覺得東家實在太過冒進了。剛回來,又要出海。


    …


    另一邊,自從見了番薯,陳軒便像瘋了一般。


    他也隻顧著番薯,完全無心想其他。


    如今,聽說陳寧寧當真救活了番薯藤,陳軒大半卻是不信的。


    他甚至沒坐馬車,而是騎了一匹快馬,直接就跟著來安上了二牛山。


    等到山上,他放眼望去,這才發現居然當真有不少齊整的土地。


    隨著靠近半山莊子,他又看見來往的人,也有搬豬肉的,收拾野菜的,也有扛著一袋子黍米,去石碾子磨粉的。


    這時,陳軒早已下馬來,親眼見到那些黃澄澄的黍米,便忍不住上前問道:“這便是你們莊上種出的糧食?”


    那忙著磨粉的莊戶,一見陳軒穿著絲綢,腰間佩玉,便猜出他來曆不凡。又滿臉狐疑地問道:


    “你來我們莊上是做什麽的?”


    陳軒胡亂說道:“我來跟你們莊上主人做買賣的。”


    那莊戶聽了這話,便笑了起來,又說道:“客人不如看看,這便是我們莊上種出的黍米。初時,大家種稻米,辛辛苦苦一整年都不得飽飯。後來,莊主買下這莊子,帶著我們改種黍米,這才有了難得的豐收。果然旱地上,種稻米不如種黍米。”


    陳軒心裏七上八下,又看著莊戶滿臉熱情,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這才信了三四分。


    偏生,來安又喊他:“陳東家,走快些。”


    陳軒這才連忙牽著馬,走到了那棟大宅前麵。


    他也是見過世麵的,乍一看,隻覺得這莊子一般。


    居然沒有下人出來幫他們牽馬,最後還是來安帶來的下人,把馬牽走了。


    等到姓曲的年邁莊頭,把他們迎進去。陳軒才發現這宅子與別處大不相同。


    分明是花圃,卻如同被休整過的菜地一般。


    到了此時,他卻對陳姑娘莫名多了幾分信任。


    再等到了育苗的院子,大白天便從裏麵上了鎖。


    就連曲莊頭,也隻能站在院子外麵敲門。


    不大會兒功夫,有個長相稚嫩的冷麵丫頭迎了出來,一見麵,她便拿眼打量了陳軒和來安一番。


    又開口問道:“方才,厲軍爺跟我們姑娘說了,說是有位陳東家也會來看那種藤苗,這位可是嗎?”


    冷麵丫頭直接明目張膽地看著張軒,眼神卻帶著一股寒意。


    陳軒尚未說話,卻聽來安已經客客氣氣地,回了那冷麵丫環的話,似乎對她格外有禮。


    冷麵丫頭確定了他們身份,這才淡淡說道:“那就隨我進來吧?”


    直接進到育苗的院子裏,陳軒這才發現,這裏的每間屋子都放著不少花盆。每個盆裏裏幾乎都種著糧食或者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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