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珧一臉擔憂,接著說道:“據這個地方有專門禍害男子的女妖,你若是碰見了,被她們纏上可就麻煩了。”


    重旭說道:“一群小妖而已,姨母不必擔心。”


    “你知不知道那些女妖,那些女妖專門吸年輕男子的陽氣,你這個年紀的少年最是危險。”雲珧摸了摸重旭的肩,“你告訴姨母,你真的沒受什麽影響?”


    重旭搖了搖頭,說道:“姨母不必擔心,那些女妖已經被我打死了。”


    雲珧看著他與平常無異的神情,鬆一口氣,“幸好你還不懂。”


    重旭想到之前那些女妖使的一些露骨的幻術,眼神突然虛了,但仍是一派平靜的說道:“姨母,咱們快回去吧,這兒妖氣太重,熏著你難受。”


    雲珧點點頭,兩人抬腳就要走。不料重旭突然被腳下什麽東西絆倒,連帶著把一旁的雲珧也撲在地上。


    幸好地上是塊幹淨的草叢,重旭連忙撐地起來,“姨母,姨母,沒磕著吧,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扶雲珧,沒想到自己腳正踩上雲珧的長袖擺。雲珧一起身,一側衣服就從肩膀扯下去了,露出瑩白如玉的肌膚。


    雲珧見此,眼露微惱的看著重旭。


    重旭正對著雲珧半露的肩頭,回過神後連忙鬆開手背過身,差點以頭搶地,恨自己今天怎麽毛手毛腳的。


    雲珧看著蹲成個木樁子般的重旭,唇角微勾了勾,露著肩膀輕貼到她背後,挪揄地說道,“看見了什麽這麽害羞?你這些年是不是都學了些不正經的東西?”


    重旭被抱住後一動都不敢動了,他額前開始冒微汗,他學了些什麽鬼東西怎麽能跟姨母說,隻是他心裏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雲珧依舊有些好笑的趴在他背後,看他發窘的樣子,一隻素手不老實的開始在他胳膊上遊走。


    重旭鼻子嗅了嗅,臉色突然陰沉,反身一手把這雲珧按在地上,吼道:“誰準你變成這個樣子的?”


    他眼裏幾乎冒怒火,就說剛才心裏覺得不對勁,剛才被那群女妖深深的脂粉氣熏壞了鼻子,這女人身上的味道一點也不像他姨母。


    雲珧沒想到他突然發作,且手勁還那麽重,卡著聲音說道:“旭兒,你幹什麽,我是你姨母啊。”


    重旭手勁加重,“妖女,你變回去,變回去!”


    被法力扣住無可奈何,那雲珧模樣的妖怪眼白變紅,然後變回一個醜陋的妖女模樣。她是這欲水潭的妖靈,之前那些吸人陽氣的女妖都是她變出來的。她今天也沒想到,欲水照人心,她明明已經變成他心中欲望的模樣了,這小子居然還下得了手。


    女妖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重旭直接用法力把她掐的魂飛魄散。女妖消散的同時,他突然有種嗆水的感覺,猛的從一個水潭裏浮出來。


    原來他剛剛碰上水潭,就陷入幻境。重旭殺了那女妖依然怒意未消,跳出水潭後施法在水潭裏亂炸一通。


    氣消之後,重旭的手還在微顫,以往他的法力都是泛藍色的光,今日不知為何手心竟然出現一絲黑氣。他察覺到異常,收斂起法力,那一絲絲黑氣終於不見了。


    重旭看了看自己的手,終究沒放在心上。


    回到仙界後重旭直奔雲溪宮,把得來的暗妖潭的水倒在後園那妖花上,妖花得了妖力,不過一刻就綻放了,鮮豔欲滴,異香撲鼻。


    重旭跑去後院,喊到:“姨母,花開了,你快來看。”


    雲珧此時正在後院的小山下靜坐,小山上流著小瀑布,落入潭中水煙四起。


    重旭這一聲叫喊,瀑布的水霧突然變大,濺了雲珧一身。雲珧慢慢睜眼,倒是沒怎麽在意,默默擦了擦臉上的水珠。


    重旭看著雲珧起身轉過來,一下子愣住了。雲珧今日穿的純白的夏裝,本就輕薄,被水印濕後,裏麵穿的淺藍色小衫若隱若現。


    雲珧看了看他,往花圃走去,“那花這麽快就開了,我去看看去。”


    重旭默默跟在後麵,看著雲珧微濕的長發披在身後隨著衣裙擺動,別扭尷尬之餘心跳漸漸加速。兩人靠的近時,雲珧身後都會飄來淡淡的香氣,不似先前那女妖身上的刺鼻的香粉味,而是他熟悉的清雅草木之香。


    實話說,重旭小時候就經常看著他爹娘膩歪著,他近年也長大了不少,又不是個純情害臊的人,自己琢磨琢磨,也就明白了一些不可說的事。此時他想到之前那露的女妖說的那些話,莫名覺得耳熱。


    兩人看完妖花,雲珧也知道這孩子是下界去找了些妖水才把花救活的。她看他這一身弄皺的衣服,還有身上粘著濃重的妖氣,讓他趕緊去後麵的池子洗個澡去。


    重旭一路愣愣的走到清水池,脫衣跳進去。此處的清水池有去妖氣解毒去腐的功效,重旭在水池裏先洗了洗手,然後手心凝聚法力施法,發現施法時手中依舊會帶出黑氣。


    他連忙收起法力,眉頭緊蹙,歎道今日真是倒黴,去了那麽個鬼地方,差點著了那妖水的道,現在整個人都有些不正常了。


    他悶悶地出了一口氣,向後一仰頭,沉入在涼涼的水池裏不出來了。


    池邊不遠處,守著一白一黑兩個紙人。


    小咒像模像樣地打了個哈欠,說道:“主人今天怎麽洗這麽久啊?”


    小符奶聲奶氣,卻學著雲珧一般長者的口吻說道,“他大概也覺得總是去妖界,身上沾的妖氣太多,太髒了。”


    小咒雖然平常被收起來,但也能知道重旭每天幹什麽,他想了想今日那妖山的事,點頭道:“主人變髒了。”


    池子裏突然打出一道水柱,差點把小咒打濕成一個紙坨坨。


    小咒沒想到他主人在水裏還能聽見它倆的悄悄話,還發脾氣了,連忙一手護著頭,一手牽著小符逃跑了。


    第10章


    重旭慢悠悠的泡完澡後,時辰已經很晚。換做平時他肯定是賴也要賴在雲珧這裏歇一晚上的,今天他卻第一次主動提出要回去。


    雲珧剛讓紙侍女給他鋪好床,聞言也一臉奇怪。


    重旭換上幹淨的白絲中衣,也不讓雲珧和紙侍女送他。雲珧想伸手幫他把衣服係好,他還躲到一邊去,自己上手係帶子,然後隨便搭上件幹淨的外披就走了。


    小符不解的問:“他這是怎麽了?別別扭扭的。”


    雲珧看著重旭離開的背景,體會了一把老母親看著長大要獨立的兒子大步離去的心情,默默答道:“孩子長大了唄。”


    不過她還有點欣慰,孩子總算不像以前那樣黏著她,要開始過自己的生活了,是個好兆頭。


    這幾百年裏,六界難得的太平,除了一些妖族戶籍以外的惡妖惹出些亂子,其他界都沒什麽大的動靜。最奇怪的是魔域附近一直安安靜靜的沉寂了幾百年,沒有什麽異動。有些人好奇魔域為何會老實這麽久,隻是這事情的關鍵就在那個來路不明的重妖君身上。


    這一日,重妖君獨自下界,在山間遇見一個穿著黑色衣袍的駝背老頭,老頭四周留著一圈長發,中間掉光,大眼袋,鷹鉤鼻,相貌醜陋。


    那老頭見了重妖君後眼睛就亮起,連忙上前跪拜,口裏喊道:“魔尊,屬下可算找到您了。”


    重妖君不知這麵容醜陋的老頭什麽來曆,疑惑的看著他。


    老頭激動道:“魔尊,幾百年前您受重傷後就消失不見了,屬下一直四處尋找,今日總算找到您了。”


    重妖君皺眉,麵露戒備,“你這老頭亂說些什麽?我幾時見過你。”


    老頭也麵露詫異,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說道:“魔尊,魔尊定是上次重傷後陷入險境後突然失憶,身上的魔煞之氣也察覺魔尊有礙,就都隱藏起來了。”


    重妖君開始是一臉不相信,他眼珠轉動,自己卻也猶疑起來。他確實沒有從前的記憶,他能記得最初的事就是在一座妖山醒來,然後屠殺了幾隻要攻擊他的妖怪。接著他就看見一條巨蛇,然後就遇見了他夫人,仙界的公主應華。


    老頭:“屬下斷言,您就是魔尊啊,您這些年必定是沒有去過魔域,沒有遇見引子能引出記憶,才這麽多年沒有被恢複,也怪屬下尋查不利啊。”


    重妖君目光浮動,半晌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老頭抬頭,兩隻枯瘦畸形的手盤起,喊了句,“魔尊,屬下得罪了。”說完一道帶著黑色魔氣的法術打過來,重妖君伸手去擋,那魔氣卻不是傷他而來,直接融進了他手裏。


    老頭麵露微笑:“魔尊乃是魔域之主,屬下和其他魔物的法術都傷不到魔尊的。”


    ..........


    仙界裏的眾仙依舊該點卯的點卯,該應酬的應酬,如同往常一般。


    雲溪宮內,雲珧把一盆半開的泛著靈光的白色仙花搬進室內,正準備欣賞一番。應華突然過來找她,把房門重重推開,震的整個屋都抖了抖,那剛剛半開的嬌花直接被嚇的掉在桌上,委屈的躺著。


    雲珧看著落花,歎息了一下,轉身問道:“姐姐,今日為何動怒啊?”


    應華已經自顧自的坐在椅子上,秀眉幾乎倒豎,“還能有啥,那小混蛋這幾日居然打架鬥毆,目無尊長,幾個仙君都告到我門前了。”


    雲珧聽了有些不大相信,她瞧著重旭可乖著呢,怎麽會突然畫風一轉,變成了惹是生非的痞子少年了呢。


    應華:“幸好你平時經常送些仙藥過來,我想著正好,就都賠給那幾個仙君了。”


    雲珧點點頭,打了人賠禮道歉也是應該的。


    應華接著怒道:“誰知那孩子聽說我把你送的藥都給了別人,又過去搶了回來,我後來訓了他一頓,他頭也不回就跑了。”


    雲珧睜大眼睛,這確實也太無禮了些。


    應華捂著額頭,惆悵道:“我這是生了個什麽狗娘養的東西……”


    雲珧先是猶豫了下要不要糾正她的說法,接著勸解道:“旭兒一定是到叛逆期了,所以才脾氣急易動怒了些,等他長大些就好了。”


    雲珧又說了一大推青春期少年教育問題,讓應華不要總著急上火,也不要硬著來,先拉近母子關係,然後再積極引導。應華看著她,真切地說道:“你說的這麽頭頭是道,不如把他讓給你養吧,姐姐說真的,這個兒子扔了都不心疼。”


    雲珧也揉了揉額頭,說道:“姐姐莫要說氣話,你仔細想想,旭兒他如今難道不和姐姐年輕時一樣麽?”


    應華自個想了半天,也無話可說,她十二三歲叛逆那會兒還敢跟她父皇叫板呢。男孩子打個架也難免,他要真是個慫包,在外麵受了欺負不敢還手,那才是丟了他老子的臉。應華被勸慰的火氣消了,擺擺手,“也罷也罷,等他爹回來教育他吧。”


    雲珧倒好茶遞過去,問道:“他爹之前是怎麽教育的?”


    應華接過茶一口氣喝完,“倆人約出去打一架,回來後那孩子基本就趴下了。”


    雲珧眉頭微挑,沒想到是如此簡單粗暴,她無意地問道:“旭兒他爹最近去哪兒了?”


    應華:“我的生辰不是快到了麽,他說下界替我尋一件禮物,為了給我個驚喜還不讓我跟去。”


    雲珧點點頭,怪不得平常都膩歪在一起的兩人沒有一起下界去。提到應華的生辰,雲珧把那朵掉下來的仙花默默遞過去,“姐姐,這本是妹妹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物,剛剛不小心被姐姐氣勢震懾,直接掉下來了。”


    應華接過那花,翻來倒去看了幾眼,“你向來不送什麽無用的東西,這花有什麽用處?”


    雲珧微微笑笑,“這個不可說,反正姐姐要先用幾滴血灑在這花上,此花落下後三日內不用血認主會死的。”


    應華:“合著你送姐個禮物,還得讓姐放血。”


    雲珧笑道:“這花可是妹妹這幾百年來辛勤養花的大成之作,隻開了這一朵,若不是姐姐,他人斷不會相送。”


    應華當下刺開掌心,把血滴到花上,那花兒見血後光芒變強,不到片刻就自動化為煙霧,像是附在了應華的手上,留下一個花印。


    應華看了看手心,又疑惑的看著雲珧。雲珧還是不肯說,說是等她生日那天再告訴她這是什麽寶貝。


    兩人說完閑話後,雲珧就送應華回去了。


    ..........


    下界的山上,重妖君有些不願相信看著自己的變化、他吸走了老頭那一道魔氣之後,發覺自己居然可以駕馭這道魔氣,且用的比平日的法力都得心應手。他手上拳頭捏緊,突然渾身都散出黑氣,籠罩住麵容。


    附近的草木極速枯萎,跪在地上的老頭露出驚喜之色,他就知道,隻要有道魔氣做引,魔尊就會恢複記憶。


    黑氣漸漸變稀,重仙君的麵容此時已經變化,眸子變成血般的紅色,俊臉上也出現幾條黑色的細紋路,不過片刻後黑紋都隱了下去,眼珠的血紅也變成了深沉的暗紅。


    他麵色逐漸陰沉,背過手一言不發。


    老頭問道:“魔尊,是否要回魔域?”


    重妖君,此時該叫重戟,他已然憶起了身份。


    重戟幼年時,他的父親,魔域的老魔尊被老仙帝聯合幾位仙君絞殺,元神被封在了蠻荒禁地。而他長大魔氣變強後,便發誓要打破蠻荒封印,找回父親的元神,順便禍害六界。眼前這老頭是常年跟隨魔尊的魔族,叫貊塗,也是他一直撫育重戟長大。


    重戟抬頭看了看天,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查覺的悲戚,轉身隨著貊塗回到魔域。


    隔不多日,應華再次來到雲溪宮,這次不是關於重旭的事,卻是關於重仙君的。據說這個平常一直跟在夫人身邊的男人已經半個月沒回仙界,且音信全無。


    雲珧聽了也奇怪,隻勸道:“許是路上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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