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桃這才想起,方才她怕流螢飛走,急忙將祁炎拉入榻中,放下床幔,卻未來得及讓他脫鞋。


    她的視線下移,黑暗中看不真切,便直起身朝他的雙腳摸索去,歉疚道:“穿著靴子一定很不舒服罷,快脫下來……”


    不知碰到了哪兒,祁炎低哼一聲,呼吸有些急。


    紀初桃嚇了一條,睜大眼道:“本宮弄疼你了麽?”


    沒可能啊,她動作很輕的。


    祁炎深吸一口氣:“……不是。”


    他沒法向純真無瑕的她解釋:那裏不是疼,卻比疼更磨人。


    呼吸沉濁,祁炎壓抑著心底的燥熱,可小小的空間內四處都是紀初桃溫軟的女兒香,根本無法平靜。


    紀初桃太幹淨了,親個嘴都臉紅不已,在她徹底信任和接受前,祁炎不想越過底線“欺負”她。


    他繃緊一身肌肉,許久道:“臣先出去待會兒。”


    紀初桃卻是以為自己方才亂動,讓祁炎反感了,忙起身拉住他道:“別走……”


    誰料眼前漆黑看不見,被堆疊的被褥絆住了腳,朝前撲去。


    祁炎幾乎下意識伸手接住她,被她柔軟的身軀帶倒,雙雙倒在榻上,胸膛貼著胸膛,鼻尖抵著鼻尖。


    男人的身軀很結實,紀初桃險些以為自己摔在了一塊硬邦邦的熱鐵上。


    兩人撲倒時帶起一陣風,紗帳鼓動,驚飛的螢火蟲四下飛舞,幽綠的淺光掠過祁炎深邃的眼眸,也掠過紀初桃微微張開喘息的柔軟唇瓣……


    紀初桃感到搭在腰上的那條手臂緊了緊,鉗製似的。她莫名有些忐忑急促,男人滾熱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夏衫傳來,一觸即燃,蔓延全身。


    她仿佛聽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桎梏崩斷的聲音。


    下一刻,姿勢調轉。


    祁炎將她護在身下,眼中一片暗流洶湧,帶著薄繭的手掌向上,與她十指緊扣。


    第53章 忍耐   殿下知道要做……


    紗帳輕輕鼓動, 黑暗中隻能看清祁炎大致的輪廓,唯有流螢飛過的地方,方有一寸微光。


    那螢光落在祁炎的眼中, 掠過一抹沉而幽深的光澤。


    紀初桃被他扣著手指,壓在枕邊, 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堅硬的指骨和炙熱的掌心。呼吸交疊間,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但這樣克製的靜謐反而讓人難以消受。


    紀初桃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嗓子, 咕咚一聲,格外清晰。


    祁炎的吻落下來的時候,她沒有感到一絲意外。也不知是因為視野看不清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兩唇接觸的感覺格外靈敏,明明那麽熱,一點兒也不冷, 她卻控製不住微微戰栗。


    隻是親吻, 又好像和以往不同,暈暈乎乎快要窒息。


    她想讓祁炎退開些, 好喘口氣,可是發出來的聲音卻甚為奇怪, 零零碎碎斷不成章。


    吻得有些凶狠,祁炎的嗓子都啞得成了氣音,短促問她:“殿下知道要做什麽嗎?”


    夢裏的零碎畫麵一閃而過,紗霧般朦朧, 紀初桃輕輕喘息, 下意識點點頭……


    然後一愣,又更快地搖了搖頭。


    祁炎目力極佳,能夜中視物。他將紀初桃的反應看在眼裏, 抵著她的額頭道:“殿下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本宮……”


    紀初桃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軟得能掐出水來,腦中暈乎乎一片空白。她是帝姬,不用和尋常女子一樣遵守那些禮教束縛,可以盡情享用世間一切歡愉,可還是有些放不開手腳。


    夢裏的眼淚,讓她對夫妻之事既懵懂好奇,又忐忑不安。


    “……本宮不知道。”她臉頰燒得生疼,輕聲說了實話。


    祁炎一僵,感覺快要被這個小祖宗折騰死了,戰場上挨刀子也不如這般磨人。


    螢火蟲停在了床頭的紗帳上,螢光一閃一閃,紀初桃的心也跟著一顫一顫。


    不知過了許久,祁炎呼吸淩亂地在她唇上印了印,深吸一口氣擁緊她,方戀戀不舍地退開些許,直身坐在榻頭,曲起一條腿努力平複呼吸。


    寢殿如此靜謐,紀初桃無需點燈去看,也能猜到祁炎此時是多麽狼狽。


    被親過的地方又熱又麻,紀初桃抿了抿唇,一邊懊惱自己方才說了“傷害”祁炎的話,一邊坐起身來,循著他的方向望去。


    祁炎屈腿,垂首坐在兩尺遠的地方,呼吸沉重。紀初桃從未見過他如此落魄的樣子,不由愧疚道:“祁炎,你難受嗎?”


    輕柔關切的嗓音,像是微風拂過,反將心裏的燥火吹得更旺了些。


    “……嗯。”祁炎沉沉道。確實難受,忍得快要發狂。


    聽到回答,紀初桃歉意更甚,想要幫忙又不知該怎麽做,跪坐傾身,低聲問:“那……那怎麽辦?”


    她一靠近,那股子撩人的女兒香便越發濃烈。


    祁炎呼吸一窒,身形立刻繃緊,啞聲道:“殿下別動!”


    紀初桃保持著跪坐的姿勢,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祁炎短促呼吸,用盡全身力氣克製自己不做逾矩的舉動,喑啞道:“殿下就在原處,莫要靠近。”


    螢火蟲似乎累了,光芒漸漸斂去,帳內墨一樣的漆黑。


    紀初桃看不清祁炎的神情,心中澎湃的熱流也隨著螢光漸漸平息,很小聲很小聲地“噢”了聲,頓在空中的指尖輕輕蜷縮,終是垂了下來。


    情緒交湧,像是誠心求知般問道:“祁炎,剛才……為何你想做那樣的事?”


    “那樣的事”究竟有怎樣的奧妙,紀初桃也不清楚。


    如果是痛苦的,為何世間男女還會孜孜不倦地去嚐試追求?可如果是歡愉的,為何夢中的自己又總是“難受”得落淚?


    她問得赤誠,祁炎頓了片刻,也回答得坦率。


    “因為喜歡。”他道。


    紀初桃依舊不解,抬指點了點自己酥麻的唇瓣,舉一反三:“先前父皇和皇後生了大姐和阿昭,和靜妃生了二姐與三皇子,又和母妃生下我……那父皇,是喜歡這麽多女子麽?”


    祁炎被她問得一愣,不禁啞然。


    “不一樣。”他沉穩道,“皇帝要顧及太多利益,並不在乎睡在身邊的是誰。而臣想做這種事,隻是因為……身邊人是殿下。”


    祁炎不是個擅長開解人的性子。他粗野而又直白,說出的話反而格外有信服力。


    紀初桃有些明白了:這種事若是兩情相悅,互敬互愛,便是歡愉;若是利益勾結,地位不對等,便是痛楚。


    她與祁炎兩情相悅,所以應是水到渠成,沒有什麽可害怕的。


    想清楚這點,紀初桃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活得單純,在感情方麵無比遲鈍,若無夢境的預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靠近祁炎,渾渾噩噩不知愛為何物。


    所以,她告訴祁炎:“本宮其實有些情怯,不太會應付這些。去年和你對招拆招的那些招數,都是從二姐那兒學來的,可又學得不好,東施效顰般,讓你看笑話……”


    哪裏是東施效顰?說是“青出於藍”也毫不為過。


    祁炎啞然反駁:無論煙火之下的紅裙豔麗,還是花燈廊下的青澀親吻,美豔與清純的極致反差,最是撩人入骨。


    紀初桃並不知祁炎心底翻起怎樣的波瀾,還在為祁炎的“生氣遠離”而憂心,微紅著臉頰道:“本宮不會的那些,以後,你來教我。”


    祁炎感覺體內壓下去的躁動又有複燃的痕跡,並且愈演愈烈。


    流螢扇了扇翅膀,微弱的幽光閃現。


    衣料摩挲被褥的窸窣聲,繼而臉頰被大手輕輕撫過,黑暗中,祁炎低啞至極的嗓音傳來,滿是沉甸甸的無奈縱容。


    他道:“殿下,別高估了臣的定力。”


    紀初桃怔神,如靈光乍現,恍然明白了:祁炎遠離她坐在一旁,並非是在“賭氣”,而是怕控製不住真對她做了什麽。


    她不知男子的生理如何,隻是看起來,比女子要“辛苦”更多。可祁炎寧願自己難受,也不願傷她絲毫——


    盡管他知道情竇初開的少女幹淨如白紙,若執意堅持,她多半也不會拒絕。


    紀初桃心中一輕,又說不出地溫暖,脹脹麻麻的,比泡了澡還要輕鬆舒坦。


    正想著,祁炎依舊嘶啞的嗓音傳來:“有水麽?冷的。”


    夜色中,紀初桃看不清他身子的變化,隻當他渴了,便下意識答道:“案幾上有涼茶。”


    帳簾被掀開,驚擾了安靜的螢火蟲,祁炎翻身下榻,大步且準確地行至案幾邊,將涼茶端起一飲而盡。


    豪放不羈的飲法,紀初桃能想象那顆男人味十足的喉結,必是也隨之上下滾動。


    她望著祁炎高大修長的身形輪廓,抱著雙膝,將下頜抵在膝蓋上靜靜欣賞。


    一壺茶並不能消減祁炎的燥熱,他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站了會兒,方回到榻邊坐下,伸手揉了揉紀初桃柔軟的發頂,沉聲道:“睡吧。”


    “那你呢?”紀初桃問。


    “臣守著殿下入睡。”祁炎道。


    盡管他很想擁著紀初桃一同睡,但此刻身體的異樣,顯然不支持他這般做。


    好在紀初桃沒再問一些讓他難以把持的話題,輕輕“唔”了聲,便麵對著他的方向側躺,閉上了眼睛。


    鬧了這麽久,她也累了,沒多久便呼吸綿長,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那隻流螢已不知去了何處,祁炎俯身,在她唇上極輕一吻,方□□而出,去冷靜自己這具脹熱到痛的軀體。


    遊蕩許久,回到鎮國侯府已過子時。


    侯府前的街道空無一人,唯有兩盞燈疲憊地燃燒,將人影拉得老長。


    微涼的夜風拂來,祁炎頓住了腳步,不動聲色地按住腰間的佩劍。


    玄色的劍穗微微飄蕩,他側首乜視身後牆角,冷冷道:“滾出來。”


    不輕不重的字眼,卻驀地令人心生寒意。不多時,牆角後果然轉出一道身影。


    祁炎生平最討厭這等見不得光的雜碎,拇指輕輕一撥,劍刃出鞘半寸,折射出清寒的光。


    許是感受到了祁炎逼人的淩寒氣勢,那人忙出示手中令牌,拱手道:“祁將軍,我家主子等候多時,還請移步小敘。”


    紀因的人?


    祁炎冷嗤:還真是陰魂不散。


    西街勾欄瓦肆,燈火通宵達旦,穿過脂粉香濃鬱的花閣樓,進了內院,一切喧囂皆像是被屏卻似的,顯出一股詭譎的幽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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