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蕩漾著男子冷清溫雅的聲線,稚顏順著那聲線去尋他的臉,慢慢撲到了他懷裏。


    他懷裏沒有銀齊那麽冷,但也充滿涼意,讓人舒適。


    稚顏將臉埋在他懷裏,緊緊摟著他的腰,發出滿足的歎息。


    容玉脊背挺得筆直,仔細看的話還能發覺他有些僵硬。


    他挺在那,手騰空懸著,過了一會,他聽見懷中人委屈得輕聲道:“求你了,真的好難受。”


    容玉心髒深處,石頭一般堅硬的地方像被絲絲縷縷的線纏繞起來,又像是被脆弱卻又尖銳的貓爪勾了一下。


    他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隻能將懸空的手放在她發頂,幽藍的靈力漫下來,失了智的小公主一點點開始緩解。


    這個過程持續了一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等稚顏完全好了的時候,發現自己摟著大魔頭窄而有力的腰摟了那麽久,一時愣住了。


    容玉在等。


    等她清醒過來放開手。


    她對著“銀齊”的時候就是如此。


    可是沒有。


    她清醒了卻還是抱著他,迷茫的眼睛看著他的臉,手指扣著交纏在他腰上,哪怕他的法衣不會因此被攥得褶皺不堪,也非常令他困擾。


    最後打破僵局的不是當事的任何一個,是來稟報消息的殷染。


    “君上。”殷染神出鬼沒地現身,在一個恰當的角度沉沉道,“凡界秦國國師前來拜見。”


    聽見殷染的聲音,稚顏像被驚到的鳥兒,倏地放開容玉跑開,還背過身去不敢看他。


    容玉將她手足無措手忙腳亂的樣子盡收眼底,漫不經心地理了理並不淩亂的衣裳,淡淡道:“凡界的國師來作何。”


    殷染答道:“起初臣下覺得他是來送死的,想自己解決不來叨擾君上,但見了他本人,還是覺得君上本人出麵更好。”


    他本人出麵?


    一個凡界的國師罷了,有這樣大的麵子麽?


    容玉將目光投向殷染,殷染嚴肅重複:“君上去看看,肯定不會失望。”


    ……是嗎?


    這倒是提起了容玉一些興致。


    他本想立刻就去,可剛要走就想起了還在逃避的小公主。


    慢慢看過去,稚顏這會兒已經冷靜不少,正揪著袖口在研究花紋。


    嘴角不自覺彎起,容玉也沒道別,隻是離開之前手一抬,將桌上的茶壺和茶杯盡碎。


    碎裂聲吸引了稚顏的注意,稚顏呆呆望去,看著茶壺茶杯淒慘的下場,還有那灑了滿桌的讓她備受煎熬的靈泉,不難確定,大魔頭這突然的行動是真隨了她的胡說,為她責罰那些死物。


    稚顏心情複雜地抿起唇,未曾離開的殷染從剛才就盯著她,哪怕隔著一道黑紗也令她很不自在。


    雖然身體好了,她依然臉頰紅紅的,小聲問了句:“你不走嗎?”


    殷染看了她一會才走,走之前說了四個字,留給稚顏很大的震撼——


    “勇氣可嘉。”


    勇氣可嘉?


    是的沒錯,她是挺勇氣可嘉的。


    她這色.心啊,方才都敢發散在大魔頭身上了!


    都好了還不放開人家,摟得緊緊的,用色.心戰勝恐懼,她肯定是穿書界第一人!


    好在人都走了,她也不用再別扭下去,使勁拍著胸口朝大殿最裏麵跑,生怕再遇見誰。


    丟臉,太丟臉了,與其像殷染說的那樣形容她勇氣可嘉,還不如說她是膽大包天。


    使勁捶了一下頭,稚顏越是不想看見人,偏有人要見她。


    幽冥界的人好像都是這樣,要出現的時候一點征兆都沒,稚顏看見叢音白花花地站在那,嚇得差點抽過去。


    “……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稚顏捧著心髒,覺得來到幽冥界,真是太虧待它了。


    叢音嘴角翹起,意味深長道:“我不是人。”


    “……”忘了這茬了。


    “君上讓我帶你去大殿。”


    稚顏抗拒道:“不是才見過嗎,又讓我過去做什麽?”


    叢音打量著稚顏的衣服幽幽說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不想去。”稚顏剛說完人就飄了起來,顯然這由不得她。


    “我真的不想去。”


    哭喪著臉被叢音帶走,稚顏看著她白色的頭發和衣服,想到黑牆裏的銀齊,似乎有點相似?


    實在好奇,她多嘴問了一句:“叢音,你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修煉了什麽功法導致的嗎?”


    叢音回眸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問這個幹什麽,問你也修不了。”


    “……謝謝,我也沒想修,你可以不回答的,就是隨便問問。”稚顏喪喪地轉開頭。


    見她這副消極的樣子,叢音難得產生一種“不忍”,欲言又止半天,才在到達在正殿前說:“是修煉導致。冥界功法許多,說不定有適合廢物的,你若想修,我建議你想辦法討得君上歡心,他最精通稀奇古怪的修煉法門,肯定能幫你。”


    “……謝謝你的建議。”可真是太客氣了,但真的不必了。


    被丟在大殿外,稚顏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半眯著眼走進去。


    進去了發現殿內空空蕩蕩,並沒什麽骷髏鬼怪,剛放下心把眼睛掙開,就看見一身熟悉的“校服”。


    太白劍宗的白衣?


    怎麽回事,男主去而複返了?


    稚顏驚訝地去看那人的臉,直接被對方滿臉的寒意迫得後撤一步。


    不是江少淩。


    這是誰?


    為她解惑的是大魔頭。


    容玉坐在高台的主位之上,斜倚著禦座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台下二人,幽然道:“公主來得正好,本君正好奇著,太白劍宗的大弟子何時竟自甘墮落跑去凡界做起了國師,如今還來了幽冥界,點名要見你。”


    他舒展筋骨,靠到禦座椅背上,冥界黯淡的光夠了著他雪玉新雨的模樣,他含笑吩咐著:“你可要好好來為本君講一講你們之間的‘故事’。”


    故事??


    故事沒有,事故倒是有一件。


    太白劍宗的大弟子=洛如卿的親哥哥=江少淩的大師兄=洛如塵。


    腦子裏劃出等式,稚顏比容玉更奇怪,洛如塵那般高傲冷絕的人,怎麽會跑去吞並了江國的秦國做國師,還在如此微妙的時間點來到幽冥界,點名要見她。


    難不成是因為……


    “你就是江師弟的未婚妻?”洛如塵開口了,聲音和他的氣質與劍一樣冷。


    ……破案了,應該是男主的手筆,可能還加入了洛如卿的說服,所以洛如塵才跑這一趟,很大可能是幫江少淩救人的,如果救不了,也能確定一下她的處境如何。


    真是難為男主了,走的時候都那樣了還想著她呢。


    要承認“江師弟未婚妻”這個身份嗎?洛如塵雖然出場修為就很高,但也高不過容玉。


    他能單槍匹馬來,是有可以全身而退的把握,容玉嚴格意義來說是他的祖師爺,對有可能成為對手的好苗子都不太會斬盡殺絕,但對稚顏就不一樣了。


    她才剛和大魔頭“成了婚”,還掀了蓋頭,差點洞房。


    她要是承認了豈不是……


    看看高台之上一派悠閑的大魔頭,總覺得他發冠有點兒綠。


    稚顏果斷邁開步子走過去,在洛如塵擰眉注視下一步步來到容玉身邊,一屁股坐下來。


    “不是。”她斬釘截鐵地回答,“確切地說,我現在是幽冥君明媒正娶的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公主: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必須有點綠!


    大魔頭:你試試,試試就逝世:)


    ps:未免上一章後修改的作話有看不見的姐妹,這裏重複一次哈,銀齊和男主就是一個人啦,本章應該看得更明確了吧?嘿嘿~都是他自己,為啥他會倆身體後麵會寫的,原因也不複雜,就是戀愛小甜文,放心看吧(別嫌我囉嗦嗚嗚


    第15章


    洛如塵來幽冥界的確是無奈之舉。


    他收到親妹妹的求救立刻前來營救,見到妹妹失了法寶岌岌可危,師弟一身是血重傷在身,另一女子雖不認識,但看得出是個凡人。


    這情形讓身為太白劍宗大弟子也是代理掌門的他非常不高興。


    洛如塵性子冷,從小到大除了自己的那把劍和丹爐最在意的就是父親和妹妹,妹妹身嬌體弱,他自小關照有加,哪想到出宗一遭就變成了這樣,當然要興師問罪。


    這一問罪,就被江少淩求了。


    “請大師兄幫我。”江少淩跪在他麵前不肯起來,“如今隻有大師兄能幫我了,大師兄若不肯答應,我便是死,也要再親自去一趟幽冥界。”


    洛如塵的表情別提多難看了,他惜字如金,平日不愛說話,也不太想強調江少淩如何害了自己妹妹,隻是對他還敢求自己幫忙很費解。


    他憋了半晌才道:“你此刻竟還想著別人。”


    江少淩一滯,望向洛如塵懷中的師妹,洛如卿已經快昏過去了,可還是強撐著想幫他說話。


    見他始終惦記未婚妻,這個時候都還不顧她要求哥哥幫忙,洛如卿心灰意冷地轉開眼,原是不想管的,可腦子裏飄過他跪在地上深情堅定的模樣,也為他能如此待一人十分欣賞。


    雖這份深情不是為自己,可……是她狹隘,她總覺得,哪怕稚顏深得江少淩的愛慕又如何呢?


    一個不能修煉的凡人,早晚是要死的,時光如水匆匆逝去,她根本沒什麽可以和她爭的。


    圓了江少淩此刻的心願,不要叫他遺憾終生,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否則她這個活人,恐怕永遠鬥不過一個慘死的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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