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再說是,豈不是要她覺得,他是故意隱瞞,做了遷就她的事卻不願意被她知道,說不定還有點心虛嗎?


    他才不心虛呢,不承認絕對不是因為心虛,就是不想讓她太得意罷了。


    好像隻要她有需要,他就一定會想盡辦法滿足——不能讓她這樣得意。


    容玉片刻之間想了很多,回答稚顏的速度其實很快,且非常堅定:“小公主,你不要太自作多情。”


    稚顏耷拉著眼皮,雖然肚子還很餓,但就是覺得桌上的飯菜突然不香了。


    “本君現在還不曾做別的,不代表之後也不會。”容玉看看周圍,隨手招來方才做飯的大廚弟子,淡淡問道,“江少淩可在宗門內?”


    ……


    哦豁。


    原來是為了男主才來的嗎?


    是為了找江少淩,根本不是為了解決她的溫飽問題!


    想想也對,解決她的溫飽問題何必非要跑到這裏,在幽冥界讓叢音去抓個會做飯的鬼修或者魔修來就可以了,大費周章地跑來這裏,她原先還以為他是為了讓她出來散散心,忘記在十三界看到的恐怖場麵,順便吃點好的,還很高興呢……


    果然,她不能太過於美化大魔頭,把他想得太好了。


    使勁瞪了容玉一眼,稚顏氣衝衝地低頭吃飯,再也沒看過他。


    容玉被她瞪了一眼,看得出來她是沒有在得意了,目的達成之後該滿意的,但是……怎麽心裏這麽不得勁兒呢。


    瞪他作何?


    他不過問了個問題,要如何聯想可全看她自己,他可什麽都沒說。


    薄唇微啟,容玉有些不受控製地想解釋一下,他自己都覺得這行為很古怪,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但就是克製不住,就是想解釋。


    可惜,他先前問的那個問題,大廚弟子嚇壞之後,偏在此刻回答了。


    “江、江師叔是內門的親傳弟子……外門不太能得到內門的消息,不過聽聞前幾日他離宗後,似乎一直未歸……”


    江少淩前幾日走了就一直未歸?


    稚顏吃著東西抬起頭,容玉還沒問那廚子呢,她就自發地問了。


    “一直未歸?是他自己一個一直沒回來嗎?劍宗的洛仙子可曾回來?”


    洛如卿是掌門之女,身份貴重,她在不在宗門內倒是個好打聽的消息。


    “洛師叔是在的。”大廚根本不敢看稚顏,大魔頭身邊的女子,哪怕是個比自己還弱小的凡人他也不敢多看,“洛師叔已經回來一段時日了。”


    ……洛如卿回來了,江少淩卻不在,那日在公主陵外發生了什麽稚顏是不知道的,她在詐死中,江少淩不會是去而複返,去挖墳了吧!


    想到這她立刻望向容玉,這一看就發現容玉臉色不太好。


    “?”稚顏有些奇怪,“你怎麽了?”


    怎麽那副表情?


    容玉也很想知道自己怎麽了,怎麽突然就起了殺心,很想把這外門的廚子弄死。


    他倏然站起,手上不知捏了什麽法訣,整個五穀堂內躲藏的弟子便全都被丟了出去。


    慘叫聲不絕於耳,稚顏這飯菜都沒能繼續吃下去,肚子半抱地被容玉揪著後衣領拉起來,手腳並用地推他,但被他輕易躲開。


    “做什麽呀。”稚顏無語,“我還沒吃完呢。”


    容玉冷冰冰道:“吃?有什麽可吃的?本君見你心思全不在吃上,想來已然飽了,不如現在就回去。”


    他這話其實特別酸,但稚顏被指責自作多情了一次,就不太自作多情了。


    她滿心以為:“你不講道理,你自己知道了江少淩的消息就要走,完全不管別人。”她有些委屈,“你非要帶我來做什麽,還不如不帶我來,我這來都來了,結果連個飯都不讓吃飽。”


    她使勁掙紮,像隻撲騰的小魚:“我就是個掛件,你何必帶著我,把我扔在冥宮,自己出來辦事不是更快嗎?”


    越想越委屈,稚顏掙紮中終於抓住了容玉的衣袖,於是使勁拽過來,容玉一皺眉,眼睜睜看著她順勢咬上他手臂,剛想提醒,就聽見她淒慘的哀嚎。


    “啊!”稚顏捂住嘴巴,“我的牙!”


    大魔頭身上摸著是皮膚的質感,怎麽咬起來比石頭還硬?


    稚顏是用了大力氣咬的,容玉毫發無傷,倒是她,放下手後,滿嘴流血。


    稚顏摸摸嘴唇,看著手上的血跡,紅著眼睛看他:“流血了。”


    容玉猛地鬆開手,避嫌般後撤幾步,渾身上下都寫滿了“與我無關”四個字。


    可在稚顏看來,他就是責任最大的人。


    “你太欺負人了。”稚顏一邊擦著嘴角溢出來的血一邊哭訴,“不讓我吃東西就算了,還武力鎮壓,我從到了你身邊就沒吃過一頓飽飯,還要一直受傷,對待犯人也不過如此吧。”


    她真的生氣了,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控訴:“果然大魔頭都是沒有心的,都是混蛋,我怎麽就對你……我真是瞎了眼!”


    眼見著她就要跑出五穀堂了,一直置身事外的容玉聽到那句“沒有心”,不知為何急切了一下,轉瞬間擋在她麵前,她慣性撞過來,鼻子撞到他胸膛上,狠狠的一下——


    完了。


    容玉心裏說了這兩個字。


    果不其然,稚顏鼻子酸澀得眼淚直流,不禁牙齒流血,這下鼻子也流血,她呆滯了一瞬,茫然過後,是無助而又凶狠的眼神。


    “容玉!”稚顏擲地有聲充滿感情地吼道,“我討厭你!”


    容玉:……


    太棘手了。


    這可怎麽辦。


    這輩子沒遇見過這麽棘手的事情。


    容玉突然覺得,他現在看起來恐怕比稚顏還無助吧。


    他連手腳都不知道擱在哪裏了。


    所以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怎麽一切本來好好的,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好像是從他不承認是專程帶她來散心吃飯開始的。


    想到這裏,容玉仿佛見到了前路燈塔,立刻往前一步低聲道:“我騙你的。”


    稚顏揉著眼睛不理人,容玉說話的語速更快了些,好像怕自己會後悔一樣——


    “我騙你的,不是為旁的事情帶你來這裏,是專門帶你來的。”


    稚顏一怔,抬起紅腫的眼睛吸吸鼻子道:“你現在才是騙我的。”


    她伸手推他:“你心裏隻有江少淩,隻想著他強大起來給你找點樂子,根本沒有我。”


    ……以前是這樣的,但現在好像不是。


    容玉還想說,但稚顏比他能說:“你是怕他以為我真的死了,一時想不開頹喪墮落,忘記十年之約,不夠努力,讓你不能早日見到旗鼓相當的對手吧?所以來這一趟還非要帶著我。”


    稚顏覺得自己想得非常對:“肯定是這樣,否則你幹嘛要帶我這個累贅?”


    累贅,她就是個累贅。


    稚顏更難過了,周身的悲傷氣息把容玉淹沒,容玉哪裏還管得了自己這樣的人該不該做什麽,也不管稚顏反抗,伸手把她抱得緊緊的,在她耳邊壓抑道:“閉嘴,從現在開始不許哭不許說話,聽我把話說完。”


    稚顏哪裏肯聽他的話,很是不樂意,但是沒辦法,容玉力氣太大了,把她抱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更別提反抗了。


    “那些都是找借口騙你的,帶你來就是為了讓你散心,讓你吃東西。”容玉聲音壓得極低,低得帶了些氣音,話音就在稚顏耳邊,聽得她耳根發癢。


    “是不想你太得意才騙你的,我若真要達到你說的那些目的,何須親自跑一趟,你當幽冥界的人都死了麽。”容玉使勁抱了抱稚顏,“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前不久才給你親了,你還想要我怎樣。”


    稚顏呼吸不順,憋得臉都紅了,容玉一看,自己領悟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你想……不可能的。”容玉斬釘截鐵道,“絕對不會給你,你別做夢了。”


    稚顏哭笑不得,氣息不穩道:“我哪裏要什麽了,你不要自說自話好不好?”


    “是我自說自話麽?”容玉扳住她的下巴,迫得她抬頭與他極近對視,“若我是自說自話,你這般含羞帶怯地勾引算什麽。”


    他低下頭來:“你這個眼神,同那時很像。”


    他總結:“你愛慕我,迫不及待,這可以理解,但不想死的話,還是別那麽迫切。”


    再怎麽也得等到回了幽冥界,他想想辦法再說。


    畢竟他現在還不想讓她一命嗚呼。


    稚顏明白他想到了什麽,使勁掰開他的手離開他的懷抱,羞恥道:“我才沒有想要那個。”


    容玉也不說話了,直接化出一麵鏡子給她照。


    稚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梨花帶雨,麵色緋紅,眼神赧然,手腳局促,最主要的氣息還不穩,一直喘息,這副模樣真是……


    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也不怪人家遐想連篇。


    她窘迫死了,偏生容玉覺得還不夠,從鏡子後露出臉,補充道:“事實勝於雄辯。”


    稚顏:讓我死!!!


    第35章


    稚顏現在就是很難受。


    很憔悴。


    她縮成小小的一團, 就是不肯看容玉,也不管他要把自己丟在哪裏。


    肚子還是餓的,吃了個半飽沒頂多久,現在已經不行了。


    周圍有些顛簸, 身子被人撈起來, 稚顏使勁鑽進某人懷裏, 就是不把臉露出來。


    容玉看著從太白回來這一路一直沉默不語,碰上自己就往懷裏鑽的小公主,冷冰冰的手莫名發燙。


    他抱著她, 竟不自覺輕手輕腳起來, 這情況隻有當年第一次拿到本命寶劍的時候有過。


    那時他隻是個劍修,與其他劍修無異, 將自己的本命劍看得極其重要, 吃飯睡覺都不離手, 後來麽……時間長了, 也就那麽回事。


    他這個人, 真的很難對什麽東西持有長久的興趣, 便是如今的鬼道, 他雖做了這個君上, 其實也早就厭煩了。


    隻是這天底下已經很難找到更讓他感興趣的事,所以一直在這裏耗著, 順便搞點事情, 培養激勵一下小幼苗,讓他們盡快來挑戰自己,這還活得有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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