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瀾倒沒想到容螭會有此一問,她低頭笑了笑, 伸手摸過他柔軟的發:“在我心中你比他更重要。知道我為什麽會來於滇國讓你調查獸紋八棱金杯嗎?因為那是一件對你來說十分有用的法器。這件法器可以讓你大幅度提升修為,助你在短期內升階突破。”


    容螭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主人尋找獸紋八棱金杯……是為了我……”


    “對。”


    九微瀾向他解釋了獸紋八棱金杯的作用:“獸紋八棱金杯是由八隻九階妖獸的內丹打造而成, 妖獸升階除了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積攢修為之外,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吞噬其他妖獸, 獲得修為和靈力。九階妖獸的一顆內丹就可以讓你得到無窮而盡的力量,若是八隻九階大妖, 你足足可以從現在的修為提升到元嬰期甚至分神期。”


    容螭雖是蛟龍之身,但他到底太弱小了,而且妖獸的修煉遠遠要比人類慢得多, 人類數萬年的修為,妖獸甚至要花上數十萬數百萬的時間才能趕得上。


    九微瀾需要容螭的力量, 但沒有時間等他慢慢長大,所以必須使用其他方式對他拔苗助長。


    而偏偏現在的她修為隻過金丹中期,要替他取得高階妖獸的內丹太過艱難, 倒還不如從這種法器裏取得。


    “你當初去紫微山拜師,不就是希望能夠學習提升修為的方法嗎?我既然成為你的主人,自然要幫你。”


    她溫和一笑, 光風霽月。


    容螭隻覺得麵前的九微瀾既溫柔待他又好,從前在洞庭湖中他的母親曾幾次三番警告讓他小心人類,那些妄圖取他心丹奪他法器,或收他為靈獸的人都隻是為了利用他。


    但他在成為眼前這個女子的靈獸後,她從來都是溫聲細語的對待他,保護他,甚至還要為他取那樣難得的法器……


    心裏仿佛有一股暖流緩緩流動著,他用力絞著自己的衣擺,抬起頭漲紅臉道:“我,我一定不會讓主人失望,我會努力升階,以後保護在主人身邊。”


    看著他乖巧聽話的樣子,九微瀾隻覺得十分受用:“好,我等你慢慢長大。”


    蛟龍是天地間最強的妖獸,等他日後強大起來,即便是大乘期的紫微山掌門,恐怕都無法應對。


    九微瀾臉上堆著笑,她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


    微風吹過,屋簷青銅鈴微微輕響,樹上月影穿梭而過,漏下的斑駁影子照在九微瀾身上。


    她將容螭送回了他在朝都休息的地方,自己則隻身一人前往了浮屠河。


    浮屠三千,流沙萬丈。


    看著麵前湧動澎湃的浮屠沙河,九微瀾已化為了之前不常在人前顯現的戾色。她是魔修,從古至今都沒有變過。


    抬手祭出那柄八徒靈玄劍,當沾血的手指觸上劍身的那一刻,八徒靈玄劍立刻綻放出了血紅的光色,八種形態反複呈現,最終停留在了金丹期的壤駟形態。


    壤駟是一柄通體玄黑的劍,劍刃在月色下閃動著寒光,劍柄的花型紋飾變成了張揚肆意的獸牙,仿佛是在狠狠咬住劍柄。


    九微瀾抬手淩空一轉,然後猛地一躍到半空,對準浮屠河就劃下一劍!


    劍氣瞬間劈開了流動的浮屠河,沙土被劈開兩道,形成一條巨大的裂縫。


    她縱身一躍跳入浮屠河內,那流動的沙土便再次合攏,將她淹沒。


    浮屠河底都是沙粒,九微瀾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她隻能摸索前行。在摸索很長一段時間依舊無果後,她決定返回河岸去。


    看來這河底並沒有什麽特別,那魔器似乎也不在河底中。


    就在她準備返回時,突然腳下感覺到一陣空洞,原本所行走的位置像是遇到了更深之處,一腳踩下去居然踏了空,整個人猛地往下墜去!


    隻聽得“嘩”一聲,她落到了一個巨大的空洞中,周圍有流動的流沙從邊上的結界處流淌,卻並沒有湧進這個空洞內。


    “什麽地方?”


    九微瀾支撐著劍從地上站起,當她視線看清麵前這個空洞的時候,才注意自己其實是跌到了一塊巨石上,這巨石卡在這個空洞上方,就像一根支撐著房屋的橫梁,在巨石的下麵是萬丈深淵的洞穴,裏麵不斷傳來恐怖可怕的嘶吼聲,那是妖獸在互相撕咬吞噬的聲音。


    她全身一僵,整個人震驚住:“難道這裏是封印齒脊洞穴延伸在外麵的破口處?”


    這破口便能聽到妖獸的撕咬聲,看來距離地底是非常近的!


    一千五百年前的妖獸潮,恐怕就是從這個地洞裏湧出來的,否則莫名其妙何能來獸潮。


    但這些妖獸距離地麵如此近,卻沒有再次作惡……九微瀾將視線自周圍一掃,很快便看到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個金色杯體,此刻正懸浮在巨石的正上方。


    杯體共有八個麵,每麵以鏨出的連珠紋為界,八個麵上能夠看到八隻不同的妖獸:重明鳥、狴犴、囚牛、蠱雕、巴蛇、羬羊、文鰩魚、火鼠,八麵沿以環狀連珠綴成的環柄行成整個金色尊杯!


    這是……


    “獸紋八棱金杯!”


    九微瀾幾乎抬手就要去握那金杯,卻不料手臂竟直接穿過了金杯本體,就像虛掏了一空,什麽也沒有抓到。


    “怎麽回事?”


    這獸紋八棱金杯鎮壓在巨石上,目的不就是為了封印這個齒脊洞穴的破口嗎?


    為什麽她觸碰不到它?


    九微瀾又嚐試了幾次,均無法抓住它。


    她開始冷靜下來,仔細端詳著懸浮在巨石上的獸紋八棱金杯。通常魔器是不會無法被人觸碰的,即便是認主的法器,也可以被別人所奪,最多就是掠奪者無法操縱這法器而已。


    但現在這情況是九微瀾連碰都沒辦法碰到這金杯。


    回想到在王宮地底下所遇到的那個被封印的人,難道會和那人有關?


    九微瀾眯了眯眼睛,她繼續留在這裏也是浪費時間,既然這獸紋八棱金杯已有下落,她也不急於一時,等想辦法破解其中的奧妙,再來取得也不遲。


    如此想著,她重新走出結界,從浮屠河底浮了上來。


    此時天已微亮,她從岸邊上來,拍了拍衣服上的沙粒,返回了司馬王府。


    剛入府門,就有一個小廝急匆匆的趕過來,瞧見她便立刻低頭稟報:“仙子,請,請盡快去前廳一趟,王府出事了,王爺正在找您。”


    出事了?


    九微瀾皺了皺眉,她其實不太願意參合這些凡人的事,會跟司馬成德扯上關係,也不過是為了調查魔器一事。他一個凡人王府出的事兒,幹她修仙者什麽關係?


    雖然心裏如此想,但麵上還是得擺出姿態:“帶路吧。”


    她跟隨小廝走到一個正廳,裏麵傳來的一股氣息忽然讓她渾身一震:狐嵐?!


    原本極慢的腳步瞬間加快,她幾乎是推開那小廝一腳步入了前方的廳堂內。隻見廳內站了四個人,其中左邊一把椅子後麵還蜷縮著一個露著狐耳的少年,他身上被罩了一個束縛罩,身上都是狼狽不堪的傷痕,正齜牙咧嘴的蜷在角落充滿敵意的麵對著周圍的人。


    當九微瀾跨進來的時候,那狐耳少年臉上的表情明顯變了一變,但很快又是一副齜牙的模樣。


    是狐嵐!


    九微瀾臉色有些難看,狐嵐竟然受了這樣重的傷?是誰傷的?


    狐嵐與自己契定的是元神契約,她已升階至了金丹期,那狐嵐自然也與他有相當的修為,應該不可能這麽輕易被鬱止和闞澤所傷。


    她的目光快速掃了幾眼他那些傷口,看上去像是劍修所傷,應該是玄天宗派出去追擊鬱紫烏的元嬰期修士所為。


    “闞澤仙人,你的師妹回來了,我們大家也都可以安心了。”司馬成德從邊上走了出來,“昨天夜裏我們在府上發現了一隻闖入的妖獸,正巧仙子不在,我們還以為是這妖獸將你給吃了,可著急壞了,將它製住後滿府的尋你,如今你安然無恙,我們也便安心了。”


    司馬成德說著忽然抬眼看了過來:“仙子,你去什麽地方了,為何昨晚不在府上?”


    隻說是妖獸?


    九微瀾朝鬱止看了一眼,然後猛地想到當初在玄天宗鬱止雖然見過了狐嵐,但他那時隻是狐身,並未展露人形,所以鬱止並不知道狐嵐就是當初她的那隻靈獸。


    更何況她現在偽裝了築基期未到的修仙者,自然也無法契定能化形的靈獸。


    第61章 古怪   師兄覺得有什麽古怪的地方嗎?……


    狐嵐仍渾身是傷的蜷縮在椅後, 他因失血過多麵色蒼白,強忍著身上的痛不與九微瀾對視。


    他不能讓人看出他與九微瀾的關係,否則九微瀾所做的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九微瀾麵色從掙紮到平靜隻有短短一瞬, 她很快抬起頭來看向眾人:“昨日府內闖入的應該不止一隻妖獸,當時在我房中還有一隻,我被他製住了。”


    闞澤一怔, 他立刻意識到了昨晚對話前聽到九微瀾在房內對話的聲音並不隻有一個。


    九微瀾的眼睛看向詢問她的司馬成德,嘴角揚起一絲弧度:“我當時為了避免府上的人產生傷亡, 便將那妖獸引了出去,而且我還從那妖獸口中得到了很奇怪的信息, 他們說一千五百年前的妖獸潮,是由於滇國引起的。”


    那一瞬間, 司馬成德臉上的表情快速變化,他矢口否認:“這怎麽會呢?若是於滇國引發的妖獸潮, 為何偏偏會衝著朝都來,這不是自尋死路麽?”


    “這我便不得而知了。”九微瀾淡定的要命, “畢竟是發生在一千五百年前的事,是是非非也隻有當年活著的人知曉了。或許問問這妖獸,還能知道些什麽事, 待日後將它押回紫微山,拷問一番不就行了。”


    她得保證狐嵐活著, 不能讓他們現在對他處刑。


    闞澤接過了九微瀾的話:“我們已在王府叨擾了一日,今日便啟程回紫微山,此妖獸我們會一並帶回。”


    “也不必這麽急著走, 之前謝仙子說了,她在府上遇到了另一隻妖獸,若那妖獸是衝著於滇國來了, 等仙人們一走,那妖獸重返而來,我們可不知該如何應對了,既然此事關於於滇國,我們趁此機會調查清楚,也好還於滇國一個清白。”司馬成德上前一步挽留。


    九微瀾看了闞澤一眼,闞澤正猶豫著蹙眉:“師妹,昨日你所遇到的妖獸實力如何?”


    “修為並不高,但有特殊的法器,當時我在房中被他控製,但尚且能應付,便先將師兄支走。之後他逼迫我在府上尋地圖,說要找什麽浮屠河……”


    她說到這裏,語速慢了下來,目光也在司馬成德麵上停留,隻見司馬成德略一驚,隨後猛地抬頭看她,正巧撞上了九微瀾的視線。


    九微瀾微微一笑,司馬成德的臉色就一下子沉凝了起來。


    就這麽一個小動作,九微瀾立刻確定了當年這妖獸潮確實是那浮屠河底的獸紋八棱金杯所引起的,而且於滇國一直在隱瞞此事。


    若不是那金杯身上被做了動作,她現在早已取了金杯遠離朝都,隻是現下還需要這些凡人解開金杯的秘密,再將它拿到手。九微瀾露出一副為難的模樣:“我也不知道那妖獸為什麽非要找浮屠河,似乎是要尋什麽東西……會不會是與王爺口中所說的魔器有關?王爺不是說當年竇嬰將軍在浮屠河底遇到了一件魔器,是魔器救了他的性命,才使得他變成不人不鬼的活過千年的怪物被封印在王宮裏……那麽那件魔器呢?”


    她的眼眸緩緩一斂,看向司馬成德:“魔器去了哪裏?”


    魔器就在河底!但她根本無法取得它,肯定是這些凡人做了什麽手腳!


    司馬成德表情再三變化,但他並沒有立刻說出九微瀾想知道的,而是轉開了話題:“當年之事也隻有記載的史官才有記錄,許多機密之事怕是連我也不知曉的。不如這樣,我將昨夜有妖獸闖入王府一事上報給陛下,且看陛下如何安排,若真的與當年的魔器相關,到時候再請諸位仙人入宮詢問陛下,你們看可好?”


    司馬成德在隱瞞什麽東西……九微瀾直覺,但現在回紫微山定然不是她所希望的,她之前提及將狐嵐送往紫微山拷問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不讓人擅動它的性命,現在若能繼續留在於滇國自然是最好。


    更何況狐嵐受傷,恐怕鬱紫烏現在的情況也不太好,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壓在她頭上,她得盡快解決,絕對不能返回紫微山。


    “我覺得王爺說的很有道理,師兄,既然我們來了朝都,又碰上妖獸襲擊人,我們原本就是來曆練的,就當做接了個任務,多留幾日,將此事解決掉吧。”


    九微瀾收斂起了咄咄逼人的氣勢,又變得溫婉可人起來。


    闞澤猶豫再三,還是同意了,隻是……


    他看向了被壓製在地上,傷痕累累的狐妖:“此妖獸須尋一個合適的地方看管,否則極易被它逃脫。”


    “我瞧鬱止法師有特殊的法罩結界,不如先將這妖獸關在地牢中,再由鬱止法師的法罩結界封印,既防他逃脫,又防止有人別的妖獸闖入來救它。”


    九微瀾麵帶微笑的看向身旁的少年和尚。


    鬱止頷首應下:“好。”


    狐嵐被帶了下去,關押在司馬王府的地牢裏,鬱止的法罩環繞成一個弧形光照,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她信不過司馬成德,所以有了鬱止這個結界,就可以防止司馬成德對重傷的狐嵐動手腳。


    立在地牢外,她看著鬱止布下法罩後從裏麵出來,立刻笑著迎上前去:“鬱止法師真厲害,這宗門的法罩比我們修仙者的結界可厲害多了,當初在芥子世界裏,法師靠著這個法罩硬生生撐過了熔爐的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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