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進了鬱止的意識裏,若是不救他,便是出去了也要被玄天宗掌門撕成粉碎。若是救了他,我還能奪了他的靈根據為己用。反正來得來了,幹脆四處找找,這幾天宮女太監也都找了,沒有瞧見人影。或許鬱止是被悄悄送進宮的,藏在某些皇子公主屋裏也不一定啊。”九微瀾笑得狡黠。


    以鬱止那般容貌,連天晉國女皇都要覬覦,別國的皇子公主說不定也喜歡。


    狐嵐覺得九微瀾滿腦子總是在想一些汙穢不堪的東西,但凡人心思叵測,指不定也可以是被她說中了:“好吧,我們去找找吧。”


    總歸得要找到鬱止,才能出去吧?


    通常新帝登基,從前的皇子便會受封去往各個封地,若是近親些的,也會在都城安置王府,一般是不會還留在皇宮裏的。


    但這個楚塵王卻不同。


    他是新帝的胞弟,更確切的說兩人是孿生子。楚王名為朱奎,其弟名朱塵。上一任楚王薨逝,遺腹宮人胡氏誕下了他們。後在楚曆八年,楚神宗封朱奎為太子,朱塵則受封為楚塵王。


    九微瀾之前打聽鬱止情況時,或多或少也聽過這個楚塵王的事。傳說他性格溫和、淡雅如風,與喜怒無常的楚王朱奎完全不同。


    這樣的人一來很好控製,二來此人能至今都被留在皇宮,足見他對新帝的重要性,若是後麵是在找不到人了,便挾持了他來做要挾,或許更好辦事兒。


    九微瀾這樣想著,便拖著狐嵐去給楚塵王送藥。


    楚塵王住在皇宮原本是不合規矩的,所以楚王專門為他安置了一個宮殿,名為宣化宮。


    宣化宮內有一個巨大的湖,九微瀾過去時,便看到了那個在長廊園外廣闊無垠的湖泊。一眼望去,整個湖連邊緣的圍牆都遠的幾乎看不見,水上長廊上覆著層層疊疊柳樹,綠色枝條隨風而動,在長廊紅柱下若隱若現。


    在長廊中,有一青衣男子倚靠著,烏黑的長發被一頂銀冠束著,繡著精致竹葉的暗黃色內襯掛著渾黃的美玉,眉眼似合似睜,右手單握著一本書卷,幾乎與身後的水色相融在一起。


    九微瀾不知怎麽的覺得這人的容貌好似有些熟悉,但因為距離隔得很遠,沒辦法看清楚。


    正準備上前仔細看,忽然有一個十七八歲唇紅齒白的太監跳了出來,看見端著藥的狐嵐和九微瀾就罵道:“膳房在做什麽,都過了一個時辰了才端藥來。若是耽擱了王爺的病,看你們怎麽交代!”


    狐嵐氣得差點要將眼前這人給宰了,卻被九微瀾攔住,她向來能屈能伸,為達目的可以不折手段:“今日宮中來了許多秀女,事務繁忙,我們原也不是藥膳房的,隻是過來幫忙送一下藥。”


    那太監卻跟沒聽見似的,不耐煩的吼道:“既不是藥膳房的接什麽活,幹脆等王爺病死了,讓陛下給藥膳房治罪。”


    他雖然這樣說,卻還是伸出了手,催促道:“還不快把藥端來!”


    狐嵐本就一肚子火,直接把湯藥擺在了他手上。


    那太監便往長廊裏去了,九微瀾被阻在長廊外麵,無法上前。她遠遠看著那廊中之人,側頭問狐嵐:“你瞧著那人有沒有一點眼熟的感覺?”


    “誰知道呢。他又不是和尚,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狐嵐可一點都不想繼續穿著太監服留在這皇宮裏,他一心想著趕緊找到鬱止,將他的心魔給祛除了。


    九微瀾也沒有多想,她現在最重要的確實是找到鬱止,便不再停留在長廊附近。他們已經入了宣化宮,四處找人打探一下,若能有鬱止的下落,便是最好不過了。


    兩人在宣化宮分頭行動,九微瀾從東邊方向找,狐嵐從南邊方向找。


    宣化宮也並不大,九微瀾繞了一圈又打探了幾個人,仍舊一無所獲。這鬱止到底落在了什麽地方?難不成真被人抓起來關著了?他從前到底是遇到過什麽事兒啊。


    九微瀾繞出了一個拱門走到一條道上,忽然看見前方行來一群人。


    那是一群宮女太監,宮女走在最前麵,太監抬著步輦跟在後麵走,步輦的顏色是明黃的,像是什麽貴人。


    九微瀾不想與這些凡人惹上麻煩,便躍到了一棵樹上藏了身。


    她低頭看去,隻見那步輦坐著一個身著金絲繡龍紅衣長衫的男子。那男子黑色長發,青絲從發冠中傾泄下來,映得原本就雪白的麵孔有些蒼白。


    因為是居高臨下看的,她沒能太看清他的臉。隻覺得這人似乎散發著一股淡漠而疏遠的態度,仿佛與人隔了千萬丈遠。


    卻在這時那人忽然抬了頭,像是察覺到她就在樹上一樣,目光瞬間與她對視。


    那一刻九微瀾一下子僵住,是鬱止的臉?!


    鬱止不是和尚嗎?


    第103章 孿生子   我們可能進了鬱止的前世。


    “什麽人!”


    步輦上的人突然嗬斥!


    說時遲那時快, 九微瀾一個隱身咒將自己隱藏了起來,並快速躍到樹邊的圍牆上。


    跟在步輦兩側的一名太監立刻順著那男子的嗬斥聲來到了樹下查看,卻發現樹上空空如也, 什麽也沒有發現。


    “陛下,樹上無人。”太監回到步輦旁稟報。


    “無人?”朱奎眼眸微微掠過一抹異色,剛才他明明看見似乎有一雙眼睛與他對視……難不成是錯覺?他微微蹙了眉, 眼神寒芒凜冽,十分駭人:“你的意思是朕錯了?來人, 將他拖下去杖責五十!”


    那太監無緣無故被罰,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求饒。


    隻可惜無人救他, 身後其他幾名太監已經上了前來,直接將那拖了下去。


    朱奎冰霜般的臉再次狠狠盯住剛才九微瀾所在的那棵樹, 他冷聲道:“將此樹砍了,送到膳房當柴火!”


    “是。”下麵的人立刻應下。


    蹲坐在樹邊圍牆上的九微瀾不斷仔細打量著下麵那名貌美男子, 這人的容貌與鬱止一模一樣……


    真是奇怪了,玄天宗掌門自小就將鬱止養在身邊, 沒過幾歲後又送到了梁塵寺出家為僧,什麽時候還當過皇帝?


    難不成……等等,難不成是鬱止的前世?


    倘若鬱止真的是神君降臨渡劫, 那他的金蓮真身自然是前世所用,金蓮真身所帶的是前世的記憶, 所以眼前她所看到的鬱止,就是前世渡劫飛升前的鬱止了?


    前世的他竟然是一國之君?


    不過九微瀾雖然能在他身上感受到靈力,可似乎他尚未引起入體, 還不算修仙者。


    步輦隊伍已經離去,九微瀾翻身下來,解除了身上的隱身咒。


    狐嵐從不遠處的灌木叢中一躍而出, 來到了九微瀾麵前:“剛才那個人是鬱止法師?他不當和尚了?”


    “我們可能進了鬱止的前世。”九微瀾道。


    “前世?”狐嵐怔了半晌,忽然明白過來九微瀾的話,“他真的是神君降世?”


    “嗯。”


    這下麻煩了,倘若是進到鬱止現在的意識裏,他自然是認得九微瀾的。若是前世,恐怕此時的九微瀾連出生都未出生,又談何認識?


    若是不認識,又如何讓鬱止恢複意識清醒過來?


    “我們回去吧,留在這裏什麽也做不了。”狐嵐催促,“玄天宗掌門可是盯著你在外麵的肉身呢,稍有不慎你就被發現是魔修了,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不,”九微瀾卻勾起了嘴角,“我要留在這裏。”


    “你留在這裏能幹什麽?現在的鬱止是他的前世,他現在都不認識你。”


    “就是因為不認識,這才好辦事。”


    九微瀾的目光冷漠的,淡淡的掃過狐嵐:“你忘了我是為了什麽才願意幫他祛除他身上的魔氣了嗎?”


    是為了靈根。


    狐嵐隻覺得心猛地一顫,他之前原以為鬱紫烏那隨口說的一句話九微瀾並未完全放在心上,即便來玄天宗也不過是看看這個和尚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卻沒想到她記得,並且一直記在心裏。


    鬱紫烏太了解九微瀾了,狐嵐能與九微瀾心意相通,卻不如鬱紫烏了解九微瀾的野心。


    她願意為了升階,付出一切手段。


    “走吧。”


    這一世的鬱止不是要選妃麽?她就讓他好好選一選。


    ***


    新帝登基,後宮空虛,百位朝臣上奏,這才有了這一次的楚王宮選秀一事。


    盡快這位新帝的脾氣不太好,但仍架不住帝位尊崇,有無數達官貴人、名門子弟紛紛將女兒送入宮中來參加選秀。


    九微瀾借了一名秀女身份進了秀女所居住的宮殿,數百名秀女六人一房住在這狹小的宮殿裏,隻因為新帝不願鋪張浪費,將過多的錢財浪費在女人身上。


    “便是我家的下人,也不會住這樣的屋子,真是的。”


    許多秀女紛紛抱怨,若不是為了身份地位,她們也不願意待在這樣的地方。


    “聽說楚王好戰,所有的錢財都撥到了兵部,在宮裏的吃穿用度,都是極省的。”


    “是呀,這幾日住在宮裏,我真的連塊肉都沒有吃到。”


    “也不都如此,楚王對待自己的那位弟弟,卻是極好的。”


    “你是說,楚塵王?”


    皇家的兄弟,通常都關係不太好,為了爭奪皇位,向來是互相猜忌、明爭暗鬥的。但楚王荷他的兄弟楚塵王卻格外不一樣。


    他們二人從一出生起便形影不離,無論是好吃好用,都是互相分享。


    其中楚王早一個時辰出生,他對待自己那位體弱多病的弟弟格外照顧,吃穿用度是最好的且不說,當初在繼承王位時楚王甚至想要推他的弟弟登基為帝,若不是許多大臣拚死覲見,恐怕此刻坐在王位上的就是楚塵王了。


    “你們聽說過嗎?其實我們現在的新帝楚王,他的血脈一直是存疑的。”有位秀女許是實在無聊透頂了,居然在夜裏悄悄說起了宮廷秘史,“當年先王後懷孕,太醫都診斷是個女兒,可是沒想到生下來的不僅是男嬰,還是雙生子。”


    “這有什麽,宮裏的太醫醫術也不過如此,我母親病重時,父親向先帝求請宮中太醫問診,結果那太醫也沒治好我母親的病。”


    “你聽我說完。因為當時先王後懷孕生子時,王後的兄長堤尤的夫人也正好生了孩子,所以當年宮裏都懷疑是先王後用了兄長之子替了自己的孩子。”


    “這樣的懷疑也不無道理,楚王宗室世代以來都是黑發黑瞳,但新帝和楚塵王的發色卻不太一樣,他們的發色在夜裏借著月光時,會看到很特別的暗紅色。所以當年宮裏沸沸揚揚傳著,說楚王必定不是宗室血脈。”


    幾個秀女一直在屋裏聊著天,九微瀾卻隻聽到了最後麵那一句:發色在月光下,會呈現暗紅色……


    難道是炎龍血脈之子?


    炎龍血脈與應龍之血一樣,是天地間最珍貴的東西,擁有應龍之血的人能夠在升階時輕易突破束縛直通而上,而炎龍血脈與應龍之血相通。


    但炎龍血脈早在數百萬年前就已經絕跡了,因為炎龍之血的人容貌容易被分辨,所以很容易被修仙者找到,大部分繼承了炎龍血脈之人通常在尚未踏入修煉大道就被人殺死奪血,甚至死後還要被人挖出屍骸煉成丹藥。


    所以九微瀾也隻是聽說過炎龍血脈的傳說,卻從未真正見過。


    倘若這幾個秀女說的是真的,那鬱止能在百萬年前修煉飛升也不足為奇了,原本這種血脈就是得天獨厚,天地間是極少的。


    九微瀾躺在床榻上,思考著明日如何接近鬱止。


    他這一世是帝王,性格看上去十分暴虐,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入的修仙之門,又是如何修煉至渡劫期飛升的。


    狐嵐躲在她的儲物袋裏,有些百無聊賴的與她對話:「鬱止已經對你種了情根,也沒必要糾纏他的前世記憶吧?」


    九微瀾心傳回道:「之前我想要在他身上下禁製,卻被金蓮真身阻擋。是因為鬱止不過是的一次曆練渡劫,而所謂種下的情根也不是真正的他。所以一旦我靠近,或對鬱止要做什麽危險的事,金蓮真身就會出現。」


    這也難怪以鬱止的修為,當初竟能在芥子世界裏忍下窯爐的烘烤,又能在齒脊洞穴破口鎮守那麽久。


    「我若要得到我想要的,就必須讓真正的他對我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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