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昭:“你好好看看。”


    “看什麽?”


    “看他是誰?”


    孟思悅看虞昭昭一臉認真,也了解她是什麽樣的人,這才低下頭去看腳旁邊的乞丐,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抬眸問:“不就一個乞丐嗎?”


    “難道跟別的乞丐有什麽不一樣嗎?”


    “不一樣。”虞昭昭一字一句的說:“因為他是明年春闈的狀元,李智!”


    “李智???!”孟思悅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這個名字就是想忘也忘不了,一狡猾的老狐狸,沒想到年輕時候竟還淪落到這般田地過。


    虞昭昭說著就讓護衛來將李智背起來放到馬車裏,進了城連忙找了家醫館,又給他喂了一些食物,接著虞昭昭又去租了個能遮身的地方。


    一行人跑上跑下,累得夠嗆,終於弄好了,孟思悅一臉不樂意,怨氣連天,“幹嘛要管他啊?又不是什麽好人,還不如讓他在那餓死凍死。”


    她可沒忘,上輩子李智是怎麽折騰她們的,怎麽拉都沒用,一張嘴巴能說會道,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到最後虞昭昭不得不放棄李智。不過好在李智也沒站在皇後那邊,即使這樣,孟思悅還是對這個男人頗多怨言。


    “主要是他死不了,還挺有能耐。”虞昭昭聳了聳肩,繼續說:“就當做個順水人情。總歸沒有壞處。”


    不一會兒,李智醒了,睜眼就看到兩個好看得像朵花的姑娘,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來。他以為是眼花了,又看了一遍,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


    孟思悅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斥道,“看什麽看?傻子。”


    李智捋清楚了,這不是夢,更沒有眼花,眼前的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凶了點,他忙別開眼,起身作揖,“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


    孟思悅下巴一抬,“誰救你了,誰想救你,要不是她,你就是奄奄一息的倒在我麵前,我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好看的姑娘就是凶。李智也不接話,隻是順著孟思悅的目光看向虞昭昭,又一次作揖,“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銘記於心。”


    虞昭昭輕勾唇角,說:“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孟思悅輕哼了聲。什麽舉手之勞,累死累活來來回回跑了這麽多趟就忽略不計了嗎。還想說什麽就被虞昭昭製止了,看著她裝作不認識的問李智是哪裏人?多少年歲?做什麽的?


    李智都一一回答了。


    虞昭昭找個理由在他在這兒住下,說家裏也有讀書人,十年寒窗不容易,十分同情,讓他好好準備明年的殿試。


    李智知曉自身的情況,出去了也隻能露宿街頭,若去找個店鋪上工又沒法看書,也就不扭捏了,直接應了下來,但把這份恩情牢牢記在了心裏。對兩個好看的姑娘也有了初步了解,年歲稍大一點,更好看的姑娘說話溫柔,有主意。


    年歲小一點的姑娘也好看,就是說話凶巴巴,不知是哪裏得罪了她?


    第8章 攝政王


    眼看安置好了李智,孟思悅一刻都不想多待,想到這個男人上輩子的所作所為她就沒一丁點好感,便一遍又一遍的催促虞昭昭走。


    不一會兒,天猛地暗沉下來,烏雲密布,怕是等會想走都走不了了,虞昭昭想。接著又囑咐了幾句才跟孟思悅出了梧桐巷子。


    孟思悅呼了口氣,語調明顯比之前歡快,笑盈盈道:“虞姐姐,時辰還早,我們要不去醉月樓坐坐?”


    “好啊。”虞昭昭笑著點頭。


    醉月樓是京城最大也最紅火的酒樓,以菜肴獨特又美味而聞名,不過她一直沒機會去,上輩子未出閣前日子過得還不如一個丫鬟,及笄後便入了東宮,後又進宮,那地方進去容易,出來就難了。


    那這輩子再怎麽樣也要去看一下了。


    梧桐巷子是京城西邊的平民區,人口雜亂,人來人往,兩個妙齡少女路過,引得行人頻頻打量,要不是看著身後跟了一群隨從,一些膽大的早就上前動手了。


    而醉月樓在京城東邊最熱鬧的地段,兩人上了馬車,孟思悅嘰嘰喳喳像隻小鳥兒,“虞姐姐,這外頭比宮裏頭有趣多了,我再也不要進宮了。”


    她是太子趙承光娶了太子妃的第二年三月,皇上一道聖旨下來,便和章國公府的嫡長女章玉華成了太子側妃。


    明年五月太子便迎娶司馬老將軍嫡孫女司馬娉婷。這麽一算,她的計劃得抓緊落實了。


    孟思悅的性子確實不適合深宮,對她來說那就是個金碧輝煌的鳥籠,虞昭昭笑,“那你準備怎麽辦?”


    孟思悅下巴微抬,說:“在那之前我要找個男人嫁了。”這件事在她知曉自己重生了後就想計劃好了。


    虞昭昭又問:“那要是找不到呢?”


    孟思悅沒應,直接掀起簾子,微微探出頭,像是在說今兒個吃什麽這麽簡單,“虞姐姐,你看,男人多得是。”


    虞昭昭被她這想法驚了,“隨便找個啊?”


    孟思悅放下簾子,聳了下肩,“這是最壞打算。”頓了下,補充道,“也隻能最壞打算了。除了我爹,我大哥,其它男人我都討厭。特別是李智。”


    虞昭昭默了下,說:“李智其人,老謀深算,狡猾是狡猾了點,但不是陰險小人,在關鍵時刻拉他一把,他會記得的。”


    “多個朋友多條路。”


    孟思悅撇撇嘴,她就是對這類男人厭惡至極,當麵一套背後又是一套,這樣的人永遠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更不知道他會做什麽。很有可能前一天還跟你稱兄道弟,明兒個就朝你背後捅一刀,她爹和大哥不就是把這樣的人當成摯友了嗎。


    上輩子淪落到那個下場。一想到這兒,孟思悅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眼睛倏地就紅了,不想了不想了。


    她吸了吸鼻子問:“那虞姐姐你呢?之後有什麽打算?”


    問完後,孟思悅直勾勾的盯著虞昭昭看,在想她會說什麽呢?她應該沒什麽遺憾吧,雖然被至親之人拋棄,當成物品送給了太子,但後來逆風翻盤了啊,就連家世顯赫的皇後也得忌憚她,而看不起她明德侯府個個都沒好下場。


    不,有一個,她那大哥虞一桓後位至六部尚書之首。其中沒有她的手筆,孟思悅都不信,兩人相輔相成。


    半晌,虞昭昭說:“換個活法,一條路重複走多沒意思。”


    說完她身子微微一倚,輕靠在一側,伸手揉了揉頸脖,來回活動,露出纖細白皙的手腕,側臉美得驚人,眼底的淡淡泛青卻顯示出她的疲憊,也正因增添了一分慵懶,美人如畫,大抵如此。


    孟思悅看呆了。


    也震驚了。


    任誰說出那句“換個活法,一條路重複走多沒意思”都略顯突出,但從她嘴巴裏出來,帶著一絲輕傲,一絲惺忪,又帶著一絲淡然和篤定,像個天生的俯瞰者。


    孟思悅忙別開眼,臉微微泛紅。


    “攢攢錢,買幾個鋪子,再買幾個莊子,想去哪兒住就去哪兒住,閑空的時候做做點心,那樣的日子倒也還可以。”虞昭昭換了個姿勢繼續說。


    聞言,孟思悅手忙腳亂找了個匣子出來,塞到虞昭昭手裏,說,“這些都給你了,等我回去再給你拿點出來。”


    虞昭昭打開一看,全是銀票,至少都有幾十張,她錯愕,忙塞回去,“你這是幹什麽?”


    “拿著,你如今處於那種環境,有錢在身上總歸要方便得多。你再跟我推來推去,我就生氣了。”


    “我不能要。”虞昭昭堅持。無功不受祿,更何況是這麽大一筆錢。


    孟思悅問:“合著你把我當外人了?”


    虞昭昭搖頭。


    孟思悅:“那你拿著,必須拿著。你不要我真生氣了。”


    虞昭昭一臉無奈的解釋道:“這麽大一筆錢我拿回去真的不行,你看,我在府上不得寵,特別是我那母親和嫡姐,恨不得一直把我踩在地上,到處都是她們的眼線,我院子裏突然多了這麽大一個匣子,你信不信不到半天她們就知道了,想必會對這個匣子籌劃一番,說我偷了府上的銀票。”


    “還有,如今我抓住了我姨娘的把柄,她雖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吃穿都有她盯著,那天你也去過我院子了,不算好,但也將就了。若是我有什麽用度,問了她也得給。所以目前日子還行。”


    “如果以後我需要幫助肯定會找你。”


    一席話完,孟思悅才悻悻的把匣子接過去歸原位。


    一晃就到了醉月樓。兩人下了馬車瞬間融入了擁擠的人潮,街兩旁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熱鬧得很。


    進來一看,大廳都坐滿了,一股嫋嫋香味直鑽鼻子。包間早就沒有了,好在三樓的大廳還有位置。


    孟思悅沒有絲毫猶豫的應了,兩人被小二帶到樓上。


    這醉月樓規矩多,分階級,一樓的比不上二樓,二樓的比不上三樓。去一樓吃的人基本都是平民,二樓的便是家境優渥的,有點錢就可以,那麽三樓,得核實了身份才能上去,不是達官顯貴也是身份顯赫的人,這也是兩人哪怕是隻剩大廳也願意的原因。


    虞昭昭上輩子就聽說過這些了,當時很是好奇,如今終於來了。上了三樓裝潢更甚,如臨其境,大廳稀稀落落的就倆桌,這邊一桌,那邊一桌,都小聲說著話,想必花了重金上三樓的人都是有要事談,所以包間才滿了。


    兩人在小二的招呼下坐下來,點了幾道特色菜,喝茶水等著。


    “可憐啊。又可惜,太可惜了,這世間的絕色美人又少了一個,那北疆第一美人我有幸見了一次,真的是尤物,那眼睛看著會說話,身段更不用說了,還熱情大方,不像咱們上京的美人,一個個隻會故作姿態,說好聽點是大家閨秀,其實就是矯揉造作。”


    “隻看一眼,這幾日我都意猶未盡,沒想到人就沒了。你說那攝政王是不是不行,麵對這等絕世美人都下得去手。”


    哪怕最後一句話邊上桌的人已經把聲音壓到最小了,虞昭昭和孟思悅還是聽到了,隔得實在是太近了。


    說到攝政王,虞昭昭內心的記憶一下子被喚醒。隻聽到個名字,身子就沒忍住顫栗了下。


    夢裏的他細致溫柔,身上每一寸都帶著致命的吸引力,讓人沉淪。


    重生回來倒是一次都沒夢到過了,這提起來了,反倒覺得怎麽就夢不到了呢?不過這些日子她忙著改善現狀,早就把這事拋之腦後了。


    緊接著聽到另一個回:


    “你真不怕掉腦袋,什麽話都往外說。這酒誤人,你少喝點。你以為攝政王跟你一樣啊,腦子隻裝著美人兒,那還能成為攝政王嗎。”


    “我看那北疆是不壞好心,送個第一美人過來試圖蠱惑,卻沒想到咱們攝政王臨危不懼,坐懷不亂……”


    “什麽坐懷不亂,柳下惠都是吹的,我看那攝政王就不是男人。”顯然最初說話的男人已經醉了,站起來越說越大聲。


    好在大廳就這麽兩三桌。且另一桌比較遠,在邊上了,應該聽不到。


    “那美人兒太可惜了,爺心疼啊。你那攝政王自己不行就算了,幹嘛要把人家捏死,捏死就算了,還扔到亂葬崗去,連屍骨都沒了。”


    另一個男人見狀,連忙上前將其嘴巴緊緊捂住,拉著下樓了。


    大廳就相當於隻剩他們一桌了,就在這時,菜也上來了,香味四溢,讓人迫不及待動筷子。


    孟思悅嚐了一口又一口,一臉滿足,忙壓低聲音說:“虞姐姐,你說攝政王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上輩子裴問也沒娶妻,不說娶妻,就連侍妾都沒一個,但京中貴女一個個都擠破了腦袋想做攝政王妃,比做那太子妃還有麵。


    畢竟裴問才是真正的大權在握,永熙的“戰神”,十四歲上戰場不到三日便取得了匈奴王的腦袋,之後大大小小的戰事從未敗過,十年過去,永熙越發繁榮昌盛,有他在,邊國就隻能俯首稱臣,是皇帝也得給幾分薄麵的人物。


    不行嗎?


    在夢裏可行了。


    虞昭昭也很迷惑,她怎麽知道?現實中又沒試過,不過有句話叫夢跟現實是反的。她重重歎了口氣,話語裏帶著濃濃的惋惜,“裴問可能真的不行。”


    話落,孟思悅眼睛微瞪,筷子都掉了。


    虞昭昭被嚇一跳,忙看過去問,“你怎麽了?”


    孟思悅整個人像僵硬了般,隻怔怔看著她的背後。虞昭昭莫名其妙,便順著她的視線轉過去看,看到了——裴問!


    活的裴問,年輕的裴問!!


    他身著墨褐色的袍子,金龍點綴,臉龐棱角分明,下頜線流暢,劍眉張揚,一雙深邃至極的眸子流轉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光,鼻子高挺,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線,周邊的氣溫遽然下降。


    虞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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