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昭不好意思笑笑。隨後跟孟思悅上了馬車。


    孟思悅眉頭輕蹙,不知在想什麽。她忙問:“思悅,你今兒個是不是累著了?”


    “不是。”孟思悅搖頭,默了會兒,抬頭悶悶的說,“虞姐姐,剛才我問了李智。他不願意。”


    “還黑著臉斥責我胡鬧,怎麽能把婚事當成兒戲。”


    虞昭昭沉思了下,問:“你怎麽跟他說的?”


    孟思悅:“就剛才空下來了,我把他拉到角落,說有事想找他幫個忙,他問我什麽事。我就說了,希望他能跟我假裝定親。他想都沒想就斥責我。”


    聞言,虞昭昭笑,“這樣說肯定不行。”


    孟思悅不解,“那要怎麽說啊?”


    虞昭昭說:“你入東宮是以後才會發生的事,如今大家都不知道你會入東宮。如果你說你是因為不想入東宮,而想要跟他假裝定親,那肯定沒人相信。所以你是不知道用什麽理由來勸服他,而李智呢,也覺得你沒有理由,自然不可能答應你。”


    孟思悅聽了頻頻點頭,是這個道理。她就是不知道應該說個什麽樣的理由。


    “如今有兩個辦法,要麽你讓李智喜歡上你,那麽你提這個要求他隻會求之不得。要麽你手裏有李智的把柄,讓他不得不答應跟你假裝定親。”話落,虞昭昭忽然想到什麽,又補充道:“對了,還有一個,那就是看李智他需要什麽,而你正好有,做個交易。”


    孟思悅聽完了比剛才更喪了。


    這些光聽著她腦子都大了,別說去做,去謀劃,要命啊。不過第一個她聽懂了,讓李智喜歡上她?


    她長得還行,家世也還行,性格也還行,李智應該沒什麽理由不喜歡吧?


    ……


    虞昭昭回了府上先讓紫蘇打了熱水洗身子,換了身幹淨衣裳後覺得全身都酸軟,手臂都抬不起來了,倒在軟塌上眼睛就眯過去了,之後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去睡了,這是她睡得最香的一晚,可能是因為白天太累了。


    次日悠悠轉醒,天光大亮,陽光都透過窗牖折射進曲子了,虞昭昭連忙把眼睛閉上,好一會兒後才徐徐睜眼,紫蘇見了,忙上前說:“小姐,你醒了啊,夫人那邊差人過來說,讓你今兒個去正廳用午膳。”


    “還有說什麽?”虞昭昭詫異。沈珍珠會讓她過去用午膳,怕沒有這麽簡單的事吧,她還在想,這幾日那母女倆怎麽一點動作都沒有。


    這不就來了?


    紫蘇:“沒有。那邊人來了兩次,奴婢說你還沒醒,人什麽也沒說就回去了,不一會兒又過來問你醒了沒。”


    虞昭昭很快穿好衣裳,胭脂淡掃,便帶著紫蘇過去。


    正廳裏,虞懷鬆笑意滿滿,不知什麽事這麽高興,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沈珍珠臉上也帶著得體的笑,隻不過稍稍有些勉強,隻有那虞嬌嬌,臉色很不好,看到她之後更不好了。


    虞昭昭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乖巧福了福身子,“父親,母親。”


    虞懷鬆一看到虞昭昭就像看到了金子,連忙招呼道,“昭昭來了啊,快坐,快坐,都是一家人,無需多禮。”


    “你父親說得對,快坐。”沈珍珠笑著附和道。


    虞昭昭依言坐下。


    方桌上的膳食十分豐富,冰糖銀耳粥,吉祥如意卷,香梨酥,螃蟹小餃兒,西湖醋魚……滿屋子都是香味,引人垂涎。


    趁著丫鬟布菜間隙,沈珍珠醞釀了下,說:“老爺,妾身忽然想起一事兒。”


    “何事?”虞懷鬆抬頭望去。


    “再過兩日便是母親的生辰了。我們這些做小輩的總得有表示,不然外頭的人又該戳老爺的脊梁骨了。母親愛好吃齋念佛,喜靜,一年到頭都不在府中,老爺平日裏忙,抽不出空閑去看望,妾身想,不若我帶著嬌姐兒和昭姐兒去洪福寺住上幾日,給母親解解悶,也算是盡孝道了。”沈珍珠說著說著,嘴角的笑越發濃鬱,看了看虞懷鬆,又看了看虞昭昭,一番話說得很漂亮。


    虞懷鬆沒有不答應的理由。要沈珍珠不提,他還真把這茬給忘了,遠在洪福寺的母親隻是他嫡母罷了,打小沒什麽感情,若不是嫡兄意外身亡,爵位也不會落到他頭上。老太太悲傷過度,沒幾年便去了洪福寺吃齋念佛。


    這些年從未回府,而他在朝為官,最為忌諱的就是不孝。他忙說:“那就辛苦夫人了。”


    “這是妾身應該做的。” 這個結果在沈珍珠的意料之中,笑盈盈應完,又對虞嬌嬌和虞昭昭說,“你們姐妹倆也準備準備,明兒個一早就出發。”


    對於這一切,虞昭昭被迫接受。至於沈珍珠口中的“母親”,也就是她的祖母,活了十五年素未謀麵,上輩子沈珍珠有沒有每年都去看望老太太,陪著住上幾日她不知道,因為她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沈珍珠明明恨她入骨,如果真的隻是單純去看望老太太,去盡孝道,為什麽要捎上她呢?


    有得深思了。


    用完早膳後,各自離席,虞昭昭也回了院子,準備去洪福寺的行禮,紫蘇邊收拾邊問:“小姐,你說夫人怎麽突然想著去洪福寺了住上幾晚了?奴婢聽到前些年夫人都是送些東西上前,陪著說幾句話,當日就回來了。”


    “真奇怪,夫人和大小姐明明最討厭小姐了,這次還叫上小姐一起。”話落,紫蘇冥思了會兒,抬起頭來一本正經的說:“奴婢看夫人肯定沒安好心。”


    “明兒個去了,不管做什麽,多留個心眼。對了,讓春雪跟著一道去。”虞昭昭吩咐道。紫蘇心大,沒經曆過什麽事,春雪要機靈點。


    紫蘇一聽,沉默了半晌,才弱弱應了個“好”字。


    下午沒什麽事,虞昭昭靠在椅子上假寐了會兒,忽然就想到了裴問,經過上次那遭,她總覺得兩人有什麽扯不斷的聯係,可又不知道是什麽。


    不過能確定的是裴問在找一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可能跟她長得有一點相似。


    就這幾次接觸下來,她真心覺得裴問那男人不好惹,對任何女人都不會憐香惜玉,哪怕再國色天香。


    因此,她覺得以後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吧,也不要再想了,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人。至於太子那事,目前有司馬娉婷看著,不過也不是長久之事,還是得找個靠山。


    不知何時有機會進宮?


    ……


    翌日,已入夏,蟬鳴聒噪,不一會兒空氣中就帶著一絲燥熱,虞昭昭身著冰蟬絲緞織折枝錦裙,因天氣原因也不打算上脂粉了,用完早膳看著時辰差不多,便帶著春雪和紫蘇去府門口跟沈珍珠匯合。


    一看到虞昭昭,虞嬌嬌整個人都不好了,藏在袖口裏的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一低賤庶女憑什麽生得這般好顏色。


    沒了攝政王,又得了太子的青睞,何德何能。特別是看到父親討好虞昭昭的模樣,她就嫉妒得發狂。


    沈珍珠看了眼虞昭昭,眉眼冷淡,說:“來了就準備出發吧。”說完後便拉著虞嬌嬌上馬車。


    虞昭昭聳聳肩,轉身上了馬車,自個一輛,舒服自在,好好養精蓄銳,洪福寺銥誮等著她的還不知道是什麽。


    以沈珍珠那性格,想必也是最下作最惡毒的手段,什麽讓人來玷汙她的清白,或者找人直接把她殺了。


    目前也隻能想到這兩種,不過前者的可能性稍微大些,宅院的婦人一般也就這手段了,若是宮裏頭的殺人不見血是常有的事。


    洪福寺在京城外的鬆山上,是這周圍最大的寺廟了,達官貴人一般去祈福,若是心誠的都會舟車勞頓去那。


    馬車搖搖晃晃,又有光從珠簾折射進來,打在身上懶懶的,出了城,路稍微有些顛簸,虞昭昭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再醒來是被紫蘇叫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問:“到了嗎?”


    紫蘇應:“到了。夫人和大小姐都已經下了。”


    話落,虞昭昭起身下去,這是她第一次來洪福寺,整個寺廟聳立在山頂上,氣魄恢弘,又莊嚴肅穆,掩蓋在幾顆蒼勁的銀杏樹下,外牆有些泛舊,確實有些年份了。


    虞嬌嬌見她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忍不住想嘲弄幾句,但想到剛在馬車裏母親的囑咐,硬生生忍住了,反正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沈珍珠身邊的嬤嬤上前自報家門及來意,處理好了再折回來稟告,一行人才隨著老和尚去了後院,各自的丫鬟去屋子裏放行李。


    沈珍珠則領著虞昭昭和虞嬌嬌去找老太太,從和尚處得知虞老太太正在小祠堂念佛,幾人穿過堂廊,來到了一個叫“鬆鶴堂”的院子,門匾上刻著這三個赤金大字,赫然醒目,再往裏走,正路兩旁種了許多常青樹,除此之外,再無其它,進了屋子,一切從簡,隻聽到一個厚重的木魚聲。


    和尚到此便離去了,虞昭昭跟著沈珍珠往裏走,不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個蒼老的身形。沈珍珠駐步,說:“今兒個母親生辰,媳婦沈珍珠來給母親請安。”


    木魚聲還在繼續,似乎沒聽到。


    好半晌,才慢慢慢下來,直至沒有。虞老太太徐徐起身,轉身,雖頭發花白,卻十分精神,特別是那雙眼睛,帶著一絲淩厲,掃過眼前的幾人,麵色如常。


    虞昭昭斂眸,上前兩步,“孫女虞昭昭給祖母請安。”


    見狀,沈珍珠忙掐了把杵在原地的虞嬌嬌。


    虞老太太收回目光,落在沈珍珠身上,擺擺手,沉聲說,“你有這個心就夠了,回去吧,這兒不是你們待的地方。”


    沈珍珠對虞老太太還是帶著幾分忐忑,剛嫁過去時,她隻是個庶放媳婦,而婆母則是明德侯府說一不二的老太太,轉念一想,老太太如今早失勢,孤寡一人,沒什麽好忌憚的,便上前一步,“母親生辰一年一次,老爺抽不開身,便讓妾身來了就住上幾日,陪母親說說話,解解悶。”


    聞言,虞老太太看了眼沈珍珠,帶著少些審視和打量,片刻說:“隨你吧。”


    “那兒媳不打擾母親了。”


    “嗯。”


    就這樣,沈珍珠領頭轉身,木魚聲又再度響起。虞昭昭不得不放輕腳步出去,便見沈珍珠轉身說,“今日舟車勞頓,回去好生歇歇。”


    虞昭昭應聲。待沈珍珠和虞嬌嬌走後才往另一個方向走了,她並不想回屋,得四處看看。


    天色漸晚,寺廟的晚膳自然是齋飯,沒什麽味道,虞昭昭還是鼓足了勁吃,甚至比平日裏都吃得多,還囑咐春雪和紫蘇都多吃點,若是因為長途跋涉,身體乏了掉以輕心,那麽就是給人鑽空子的時候。


    沈珍珠說要在這住上幾晚,想必不會這麽著急出手。不過還是得防著,虞昭昭在袖口裏放了把小刀,就卷縮在軟塌上假寐,搭了個薄毯子。


    不一會兒,果然聽到了聲音。


    她立馬睜開了眼睛。


    黑衣人動作很快,一下就到了身邊,鉗製住她脖子,聲音低沉渾厚,隱隱約約夾雜著一絲痛苦,“不準動。”


    似乎有點熟悉,不止,就連身體氣息也有點熟悉。虞昭昭抬眸,錯愕,“攝政王?”


    “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就這麽處心積慮想我死嗎?都追到洪福寺來了。”虞昭昭整個人都淩亂了,至於嗎。


    若是要她死,上次又何必放過她。她根本毫無還擊之力。


    不止她,裴問也怔住了。


    第20章 20   腰


    他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虞昭昭。


    前兩日探子傳來消息, 北疆王子混入了京城,知曉心愛之人早已歸西,近乎瘋魔, 一直在暗中籌謀報仇。


    北疆王子詭計多端,又善用蠱毒,不能放任。


    幾經考慮, 裴問便在洪福寺設了一個套,北疆王子果然往裏跳了, 人被活捉,可他大腿也被插了一刀, 鮮血直冒,手臂、後腰上還有少許刀傷, 隻好就近找個屋子先藏起來包紮傷口。


    那北疆王子說不定還有後招,裴問帶傷不敢貿然返回京城。


    見一臉錯愕又帶著少許怒氣的虞昭昭, 裴問心裏莫名鬆了口氣,到底是熟人, 隨即放開她,往地上一坐,自顧自撕了一塊衣角下來, 又從懷裏拿了止血散出來,撒在傷口上, 痛意猛地襲來,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接著將腿上的傷口包紮好, 動作如行雲流水般。


    虞昭昭怔怔的看著這一幕,脖子處還傳來一絲灼痛感。裴問受傷了?怎麽回事?是誰膽子這麽大?


    所以裴問不是來殺她的。


    想到這,她驀地鬆了口氣。想想也是, 裴問真想殺她,哪用得著大費周章。


    經過這幾次的接觸,虞昭昭很有自知之明,知曉裴問這個男人她招惹不起,以後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吧。


    若是為了心裏的那一私欲讓自己隨時陷入危險中,她做不到。所以再覬覦他身子也該暫時放一放了。


    本想用他來阻擋太子也隻能作罷,那事還得從長計議。


    “過來,杵著做什麽。”裴問早已筋疲力盡,手臂上的傷口自個不好包紮,腰上的就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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