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的餘光無意中瞥見軟榻邊繡了一半的荷包,她拿起來,眼睛盯著手中荷包上的鴛鴦看了好久,眼眶漸漸發酸,她慢慢回過神,然後將這個小荷包塞進抽屜裏,不打算繼續繡下去,更不打算送給那個人。


    天色漸暗,黃昏時的光線趨漸溫暖。


    明珠這雙漂亮幹淨的眼珠子失神望著遠處,高牆之外是她向往的世界。從前待在明府,雖然也得小心謹慎的過活,但隻要她不惹事,便沒有人來為難她。她也不會傻傻去主母和嫡姐麵前找存在感,所以多半時候過得瀟灑快活,偷偷摸摸溜出去去看燈會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情。


    快及笄時膽子變大,還和小竹馬溜出去看過詩會。


    沒想到進了太子府後,反而不見天日,被關在這個小院子裏,身不由己,處處被人監視。


    翼型


    明珠在重生的第一天就想著逃,但這事需要從長計議。


    趙識心思縝密,府裏的下人隻聽他一個人的,懼的懼,怕的怕。她得仔細謀劃一個最好的時機。


    天逐漸暗了下去,婢女端來晚膳,明珠食欲不振,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讓她們把菜給撤了。


    晚膳過後,劉嬤嬤忽然大駕光臨。


    明珠有點怕見到她,劉嬤嬤算是半個管家,總是板著張臉,說話不太好聽,做事情也十分嚴厲。


    “老奴今早聽說明珠姑娘不願喝藥。忙完手裏的事情就過來勸您兩句。”


    明珠生不動氣了,早就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中,她不說話。


    劉嬤嬤才不管她現在得不得寵,太子喜不喜歡她,說話照樣難聽,“明珠姑娘年紀小,一時受寵,看花了眼睛也正常,但我勸您一句,一定要認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地位。”


    殿下即便現在對她有那麽點微不足道的喜歡,看中了她的身子,但那也不過是用來暖床解欲的,就明珠這種身份,還想生下皇家血脈?簡直是癡人說夢。


    劉嬤嬤打從明珠被抬進後院就看她不順眼,嬌滴滴的,也不會伺候人。動不動就喊疼,掉眼淚覺著委屈,根本伺候不好人。


    明珠垂著臉,“我知道。不勞嬤嬤提醒。”


    劉嬤嬤被嗆了一句都愣了愣,軟包子竟然也學會嗆人了?


    她冷笑了聲,“您知道就好,嬤嬤也是為了您好,太子將來不僅要娶正妃,還有側妃,那都是名門之後,身份尊貴的世家女。”


    明珠現在根本不在乎趙識以後會娶誰,她隻想跑,想逃。


    劉嬤嬤言盡於此,說完便離開了。


    碧瑩憂心忡忡望著她,出聲安慰:“姑娘,您別放在心上。”


    明珠說:“我沒有。”


    劉嬤嬤說的都是實話,她有什麽聽不得的?


    碧瑩以為她在逞強,嬌嬌弱弱的姑娘怕是暗自神傷,不願表露出來罷了。


    眼見到了入睡的時辰,明珠脫了鞋子爬上床榻,她穿著白色中衣,長發枕在薄背,燭火的光影明明滅滅照在牆壁上,她側身躺下,擁緊被子縮著身體。


    碧瑩在吹滅燭火前,猶疑問道:“姑娘,不然還是再等等殿下吧?”


    若是太子深夜過來,見姑娘提前入睡,肯定是要生氣的。碧瑩見過太子動怒懲治下人的模樣,好像渾身都散著能凍死人的冷氣,眼神稍稍一看,被盯的人腿軟瑟縮,害怕的要緊。


    明珠背對著她,“我困了,想睡覺。”


    碧瑩勸不動她,心中叫苦不迭,硬著頭皮吹滅了燈火。


    明珠本來沒睡著,想著逃跑的事情,模模糊糊竟然真的有了睡意。


    意識昏沉之時,泛著寒意的手指掐著她的腰,凜冽的氣息鋪天蓋地朝她襲來,她從半夢半醒間緩緩醒來。


    男人捏著她的下巴,親了親她的眉眼,嗓音低沉沙啞,不帶任何情緒,“醒了?”


    明珠睡意全無,被他手指的溫度冰的一哆嗦,身體瑟縮往後床頭退了退。


    男人似乎對她想躲開這個動作很不滿,眼神一冷。


    明珠被微皺眉頭,神情看上去有些害怕,她閉著眼想起自己死之前肚子裏那陣劇烈的疼痛,身體就抖的更厲害。


    有恨有怕。


    明珠下意識用手去推他,纖細的手指握成小拳頭,用力推開他。


    趙識頓住,眉眼間的神態冷若冰霜,幾秒鍾後,他忽然間攥住她的手腕,用力扣緊磕在床頭,他麵色不耐,唇齒裏吐出的字眼極其冰冷,“別動。”


    明珠動也動不了,帶著抗拒想要掙脫他的禁錮,手腕肯定被他抓紅了。


    她的這個動作好像徹底惹怒了男人。


    趙識收緊她的手腕,膝蓋抵在她的腰側,抿了抿唇,沉默無言打量她的表情,他看著眼角泛紅的女人,喉結上下滑動兩圈,隨後啞著嗓子冷聲逼問:“躲什麽?”


    第3章 他捏著她的下巴問


    趙識的氣息冷冷灑在她的頸間,明珠垂下輕顫的睫毛,小臉透著黛色,神態羸弱,眼眶裏含著不易察覺的水光,將一雙琉璃色的眼眸染的透濕。


    她默默攥緊手指,神色緊繃,閉上眼睛躲避這道可以把她逼的喘不過氣的目光。


    她還是忘不掉那杯他親自賜下的毒酒。


    痛到極致,便是如此。


    明珠鼻尖泛紅,眼睛周圍也紅了一圈,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很弱:“我沒躲。”


    屋裏滅了燭火,光線昏暗,僅剩幾縷過窗的月光,明珠幾乎看不清他的麵容,更看不透他深不可測的神色,隻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威壓。


    趙識手指稍稍用了點力氣,捏起她的下巴,半逼半就讓她抬起臉,正對著自己,他聲音淡淡:“沒躲?”


    男人的嗓音向來聽著仁慈和善,沒什麽情緒起伏。


    明珠有些怕他這幅樣子,平靜的表麵下是暴風雨,她摸不準趙識的喜怒,她別過臉,很小聲地說:“嗯,就是有點不舒服。”


    趙識臉色稍緩,鬆開她的下巴,動作輕柔緩慢幫她整理臉頰兩邊的碎發,他問:“哪兒不舒服?”


    明珠咽了咽喉嚨,亂說一個應付他,“頭疼。”


    趙識輕輕地嗯了聲,“明日讓大夫過來看看。”


    明珠低垂眼睫,“不用,睡一覺就好了。”


    趙識沒有說話,氣氛一直冷著。明珠知道自己說了也沒用,他說的話做的決定,不容拒絕。


    明珠說完就有些懊悔,她並沒有頭痛之症,大夫上門把脈,她今夜說的謊話就要露餡了。


    趙識搭在她腰肢的手指緩緩收緊,俯身低頭,齒尖咬了一口她柔軟的耳垂,低聲發問:“今夜怎麽沒等我就睡了?”


    明珠的身軀縮了一下,撒謊道:“困了。”


    趙識好似心不在焉嗯了一聲,潮濕的呼吸掃過她的脖頸,他說話的語氣越來越低,在她的耳邊,說:“明日穿那套留仙裙。”


    男人凜冽的氣息相當濃烈,迎麵朝她撲來。


    明珠蒼白孱弱的小臉浮現一抹薄紅,她的嗓音有些抖,聲如蚊鳴,“嗯。”


    趙識盯著她的臉,眼神越發晦暗深刻,他緩緩鬆開她,站在她跟前,冷聲在她耳邊命令道:“替我更衣。”


    明珠手忙腳亂爬起來,她有些抗拒,手抖了好幾次才順利幫他解開腰帶。


    黑色腰帶繡著龍虎紋,金織的線條摸起來就冷冰冰的。


    趙識觀察細致入微,蛛絲馬跡也逃不過他的眼睛,更不要說明珠今夜顯而易見的反常。


    她不太會演戲,抗拒就寫在虛弱慘白的小臉上。


    趙識沉默無聲盯著她瞧了良久,少女麵容白皙精致,垂落的眼睫毛輕輕地發抖,可憐弱小,一折就斷。


    趙識的嘴角抿成淺淡的弧度,盯著她的臉安靜看了許久。


    他是喜歡這張臉的,雖然身體和心性都有些嬌氣,但總歸她乖巧聽話,每次她用這雙泛紅的眼睛可憐無辜望著他,換來不是同情,反倒激起他掩飾著的卑劣一麵。


    少女軟糯可欺,哀求都似撒嬌。


    忽的,趙識用帶著寒意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指腹輕觸眉眼,最終停留在她的唇齒上,用不輕不重的力度揉了揉她的唇瓣,“你聽話。”


    這道冷淡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沉沉纏緊了她。


    明珠有些瑟縮的點點頭。


    男人說話都帶著冷冷的寒氣,冷酷決絕,強勢而不留餘地。


    明珠如紙般蒼白的小臉逐漸漲得通紅,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的吻堵了回去。


    今晚恰好輪到碧瑩和連翹值夜。


    連翹年紀比碧瑩還小,臉皮多少有點薄,“碧瑩姐姐,我去上個茅房。”


    碧瑩說:“你去吧,這兒有我呢。”


    “姐姐辛苦了,我去去就回。”


    連翹算著時間才回,她掐著點回來,忍不住小聲咕噥,“怎麽還沒熄燈?”


    太子殿下真是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


    碧瑩瞪她一眼,“慎言。”


    連翹立馬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借她十個膽子她都不敢說編排太子殿下的話。


    殿下雖素來冷淡,但絕不是溫聲好說話的人,不是一般的嚴厲冷酷。


    這一晚上,直到天亮,望月閣總共叫了五六次的水。


    清早碧瑩等人彎腰低頭進去收拾屋子,屋裏味道濃鬱,床榻上的幔帳微微垂落,擋住裏麵的光景。


    碧瑩從始至終不敢抬頭,太子殿下格外忌諱旁人盯著明珠姑娘看,莫說是男子,她們貼身伺候的丫鬟都是不行的。


    從小伺候明珠姑娘的那個丫鬟便是因此被太子殿下打發處處置,遠遠發落。


    碧瑩動作飛快撿起地上的衣衫,貓著腰出去之前,太子殿下冷聲說了句:“動作輕些,不要吵醒她。”


    碧瑩:“是。”


    第二日天剛亮,碧瑩見太子殿下穿戴整齊從屋裏走出來,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喜怒哀樂都藏了起來,旁人看不穿摸不透。


    太子殿下在外間用膳,伺候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趙識喝了碗清粥,臨走前問:“這幾日,可有發生什麽不對的事?”


    碧瑩不敢隱瞞,搖了搖頭,“沒有。”


    趙識抿了抿唇,又問:“她心情如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太子搶婚之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明月像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明月像餅並收藏被太子搶婚之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