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識強加在她身上的東西已經夠多,她就是矯情,這點無關緊要的小事上,才不要輕而易舉也遂了他的願。


    趙識默不作聲握緊手指,麵無表情望著她,聽不出情緒,他問:“熱乎的時候怎麽不吃?”


    明珠低下臉,“那會兒肚子很撐。”


    趙識還板著張臉,難以接近的高嶺之花,周身的寒氣都能傷人幾丈遠,他說了個嗯字,然後當著她的麵把婢女叫了進來,冷聲吩咐:“聽她的,丟了吧。”


    婢女不敢拒絕,連忙收拾,貓著腰離開。


    這件事好像就此揭過。明珠天真的認為他的脾氣應該消了。


    正沉默間,趙識忽然從袖子裏拿出一根碧玉簪子,“前些日子得來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碧玉肉眼可見成色極好,沒有雜色,水種純顏色透,精致漂亮,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趙識賞給她過很多這種罕見又漂亮的首飾,不過那都是在他心情很好的時候。往往是前一晚她哄的他開心滿意,亦或是她情緒低落時,就送來幾樣小玩意,哄她高興。


    以前明珠收到這些禮物的時候,還會雀躍,覺著趙識還很疼愛自己,闊綽大方。可是想想,這點小玩意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不過是用來逗弄玩物的。


    這樣好的簪子,拿去當鋪,掌櫃都未必敢收。


    明珠沒有伸手去接,隻是問:“殿下,您最近心情很好嗎?”


    方才聽阿柔說,他好像快要娶側妃了,難道是因為快要洞房花燭夜,心情才不錯?她越想越覺得是。


    趙識沉默一會兒,挑起眉尖,“尚可。”


    明珠頓時心中有數,果然是要娶美嬌娘,她笑了下,說:“這簪子太貴重,我配不上。”


    換不了錢的東西,再好她都懶得要。


    趙識嘴角輕而緩的笑意漸漸退去,眉心籠著淡淡的寒意,他問:“誰說你配不上?”


    明珠也不知自己說的這句話哪裏又惹他不快。


    這三個字,他是不愛聽嗎?


    明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克己守禮的太子殿下本就對她有偏見,處處輕看她。


    趙識一言不發將簪子擱在她的梳妝台上,隨後便叫水沐浴梳洗。


    夜裏滅了燈,明珠被他抱在懷中,眼前匍匐著水霧,眼尾泛起桃色洇紅,嬌小纖細的手指頭一根根攥緊,抵在他胸前,不安道:“殿下,我有些累。”


    連著幾日,鐵打的人也吃不消。


    趙識帶著微繭的拇指輕輕撫摸著她的後頸,光線昏暗,視線不明,他的嗓音溫柔:“不動你,睡吧。”


    明珠鬆了一口氣,趙識言出必行,既然答應不動她,就不會反悔。


    她靠著他的長臂,烏黑柔順如瀑的長發懶洋洋鋪散。身後的人抱著她的腰,呼吸時熱氣偶爾掃過她的頸窩。


    明珠靠在他懷中緩緩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精神充裕。


    她坐在梳妝鏡前,才發現發髻上多了根簪子,仔細看了看,是昨日她沒收下的那根簪子,上麵刻著一隻生動漂亮的小狐狸。


    明珠將簪子拿下來,放在桌上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後塞進抽屜裏。


    趙識身為太子,越是接近年關,就越來越忙。日出夜歸,連著小半個月都留宿別院。


    明珠自從知道趙識可能要娶明茹為側妃,就不願再在床上伺候他。她也不是吃醋,就是有些潔癖。


    趙識很喜歡親她,好像對她這個玩具愛不釋手。


    明珠被親的眼睫沾的濕漉漉,細軟的脖頸上星星點點。


    男人親夠之後鬆開她,沐浴更衣。


    等上了榻,她輕聲說:“我有些不舒服。”


    她隻敢這樣說,還不敢叫他去往別處夜宿。


    趙識起初信了她的話,體諒她身子虛弱,還叫了宮中的太醫替她調理身體。


    太醫把脈過後說:“姑娘體寒氣虛,要好好調養幾年才能好全,不燃以後連生養都困難。”


    趙識蹙著眉,讓太醫下去開藥。


    如此又過了半個多月,明珠被養的小臉圓潤,氣色透紅,既嬌憨又美豔。看起來身體似乎大好了。


    趙識已經按兵不動忍耐了大半個月,同床共枕,幾乎沒有親近過,摟摟抱抱親親揉揉都甚少。


    天氣逐漸回暖,正午時隻需穿件薄襖就足夠。


    這日,趙識忙完手頭上的事情,便在望月閣裏多待了幾個時辰。


    明珠替他研完磨,就懶洋洋趴在小桌上打著盹,嬌嫩憨氣的小臉被太陽曬的微微泛紅,憨厚稚嫩的神色顯出幾分天真可愛。


    趙識練完字,抬頭便看見她睡著了。


    沉默幾許,男人將她打橫抱到床上,蓋好被子,隨後出了門。


    明珠這一覺睡到天黑,吃過晚膳,才有再見到趙識。


    晚上歇息時,光線模糊,她看不清眼前的視線,這幾日膽子也被平靜的生活養大了幾分。


    趙識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腰間,她的臉羞的通紅,口中吐著熱氣,她說:“我困了。”


    趙識停了下來,“睡吧。”


    接下來的幾天,明珠找不出別的借口,還是用蹩腳的身體不適四個字搪塞他。


    一次兩次,趙識就察覺到她的敷衍,她這是在抗拒他。


    趙識已足夠體貼,發覺到她的意圖後,有些被戲耍的惱怒。


    是夜,他冷著臉穿好衣裳,“我還有事要忙,你先歇吧。”


    明珠美滋滋躺回被窩裏繼續睡大覺。


    明珠又夢見了前些日子做過的夢,太子府上下掛滿白皤,白燈籠,鼻尖鑽進一股燒紙錢的味兒。


    她似遊魂在這個陌生的府邸遊蕩,好似有陣陰森森的寒氣往她身體裏鑽。奴仆們抬著水桶在清洗台階上的血汙,大片黑紅色的血漬被衝刷洗淨,一桶接著一桶的血水被抬了出去。


    不遠處傳來爭吵聲。


    明珠順著聲音找過去,聽見那名看不清臉的女子道:“趙識,你到底要如何?她已經死了!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我的臉麵早就在你為她立碑設墓的時候就蕩然無存了。”


    明珠看見那個熟悉的背影孤獨站在窗邊,寂靜無聲。


    女人似乎崩潰了,笑了笑,“你既然那麽喜歡她,死之前你怎麽不娶了她?你不會不知道她喜歡你想嫁給你,親手把人害死,再來後悔,她也看不見了。”


    男人轉過身,沒有被冒犯的神情,平靜地說:“來人,將郡主請出去。”


    明珠聽著這道冷漠的聲音從夢中醒來,這些夢,真的隻是夢吧。


    不僅是在夢中,剛重生的那段時日,明珠常常也會想她死之後的事情,趙識看見她的屍體會怎麽樣呢?會後悔殺了她嗎?會不會也有一點點難過呢?會不會為她掉一滴眼淚呢?


    應該是不會的。


    他估計都連她的屍體都懶得看一眼,又怎麽可能後悔。


    可能因為做了這個夢的緣故,明珠一大早的就心情低落,做什麽都提不起勁。


    明珠勉強打起神,她以為自己昨晚把趙識氣跑了,最近這段時間他都不會在別院住下,結果一問,他竟然還在。


    趙識似乎還要在別院住上好長一段時間。


    其他人暗歎明珠姑娘好福氣,接二連三的恩寵,可不是誰都有的。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太子殿下雖然住在別院,卻再也沒有踏足望月閣,亦不曾過問明珠姑娘的近況,就當沒有這麽個人。


    明珠知道趙識心高氣傲,被她用虛假的借口連著推拒那麽多次,心頭的怒氣一時半會兒難以消除,若他因此不來見她,那就更好。


    下人們嘖嘖稱奇,明珠姑娘真是能忍,遭了冷落依舊不慌不忙。殿下不來,她亦不主動過去,這就叫被寵的不知天高地厚。


    望月閣裏這位過得滋潤,其他人卻是不大好受。每日小心翼翼的做事情,一點小錯都不敢犯,怕夾在中間觸黴頭。


    小年的前兩天,明珠端著碧瑩做的蓮子湯,主動去書房找趙識。


    趙識聽見傳報,手中握著的毛筆頓了頓,“讓她進來。”


    他垂眸默默地想,雖然來得晚了些,但還知道放下身段來求他,也不是毫無長進。


    明珠的確有事求他,但卻不是趙識想的那樣。


    她淡定將蓮子湯放在他麵前,“殿下,這是小廚房熬的湯,您嚐嚐。”


    趙識沒動,洗耳恭聽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明珠也就不拐彎抹角,迎著他的目光,直接說:“馬上就到小年了,我來跟您求個恩典,上次跟您提過,我想回家一趟。”


    趙識扯起淡笑,“就為這事?”


    明珠愣了愣,嗯?不然還能有什麽?


    第8章 欲念和對她的野心,最終還……


    明珠用目光小心翼翼打量趙識臉上的神色,她斟酌好用詞,輕聲細語地說道:“殿下,不過一件小事,您便應了我吧。”


    趙識一陣沉默,窗格透進幾分月下銀光,映著他清冷的眉目。


    明珠性情怯懦,在他麵前,唯唯諾諾的可憐模樣居多,好像連話都不敢同他多說,願意的不願意的事情都隻敢點頭說聲好。


    生性靦腆,膽小孱弱。倒真的是很少見她開口撒嬌討好。


    不過這事碰了他的逆鱗,他並不想就此應了她。按說她在明家過的日子遠不如她在望月閣,她說的話難以說服他。


    何況,趙識也不是不知道,和她訂過婚的未婚夫,如今還餘情未了。若真放她回去,這兩人難保不會再有勾連。


    這兩人若是見麵,即便僅僅是對視一眼,什麽話都不說,趙識也是不肯的。


    他對明珠就是有對旁人沒有的獨占欲,不喜外人瞧她的目光。


    “不行。”


    明珠聽見這兩個字,胸腔裏憋著的那股氣頓時泄了。她忍著委屈,眼睛洇紅水潤,“殿下,我……”


    話才起了個頭。


    男人往前走了幾步,伴著一陣清冽冷淡的皂香,“我說不行。”


    明珠很少同他開口,趙識也很少同她說不字。多數時間裏她在望月閣的日子平安順遂歲月靜好,任由他安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太子搶婚之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明月像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明月像餅並收藏被太子搶婚之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