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裏有著自己都沒發現的維護。


    趙識的手緩緩移動到她的肚子上,手掌溫熱,他笑了聲,“倒是聽話。”


    聽話才好,隨了他母親。


    雖現在還不知是男是女,不過趙識還是想要個女兒。


    明珠不知道該接什麽話,索性就不接話,安安靜靜靠在他懷中,無意間掃到桌麵上的紅色請帖,眼神頓了頓,隨後垂下眼瞼,故意忽略心頭上時隱時現的針刺感。


    她本來以為自己一點都不會難受,真看見了趙識要和別人成親,也沒有那麽容易做到無動於衷。


    明珠一難受就想睡覺,隻要睡著,就會忘記那些讓她痛苦的事情。


    沒過多久她的眼皮就撐不住了,幹脆枕著他的肩,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之間,身體忽然被人騰空抱了起來。趙識幫她把襪子脫了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後,又怕窗外的光線驚動了她,抬手放下層層帷帳,擋住天光。


    趙識寫完剩下的字帖,又走到床邊看了她兩眼,她酣睡時身心全然放鬆,又圓又軟的小臉窩在被子裏,白裏透紅,氣色極佳。能這樣看著她睡上一覺,他的心好像都得到了安撫。


    他喜歡她全身心依賴自己的姿態,用那雙可憐巴巴的眼睛望著他,眼睛裏最好隻能看得見他一個人。


    趙識感覺有了身孕的明珠,比起之前,變得柔軟幾分。


    她就該這樣陪著他一生的。


    趙識坐在床邊,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肚子,小聲同肚子裏的孩子說話:“不要讓你娘親難受。”


    明珠的肚子被人碰了,哪怕在夢裏也下意識用手護著肚子。


    趙識的眉梢難得顯現一點柔意,默默地想,她現在應該也很愛這個孩子吧。


    明珠從傍晚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整理好之後,她讓人準備好馬車,說是要出門。


    明珠回了明家,這次沒人怠慢,將她從正門迎進府裏。


    明珠同快要成婚的庶弟不親近也沒有仇,隻是拿他當借口回來一趟。


    她今日穿的寬鬆,仔細看都看不出懷了身孕。明家裏其他幾個小姐見她風風光光的回來,確實有些眼紅。


    不過好在明珠沒有特意在她們麵前顯擺,不然真是要被氣死。


    明珠給庶弟送完新婚之禮,隨後就讓人把阿柔叫了過來,說是要和她敘敘舊。


    阿柔在府裏過得還不錯,性子潑辣,沒讓人欺負。


    明珠時間不多,隻能挑重要的說,她讓阿柔想辦法去幫她弄來一副落胎的藥。


    阿柔一向聽她的話,很快就幫她弄來了藥。


    明珠剛拿到藥,碧瑩就在門外催促,“姑娘,該回去了。”


    “好。”


    第55章 狂風暴雨


    明家人客客氣氣把明珠送走, 看麵上的態度不像是對被賣了的女兒,而是需要周旋的貴客。巴不得趕緊把這尊小佛送走,免得她又留下來惹是生非。


    明珠在趙識跟前待久了, 也學到了他幾分藏掩情緒的本事。袖子裏藏著藥, 心跳如擂,表麵看著依然平靜。


    革職在家的明三爺看著她上了馬車, 對她態度倒也算得上和善,不過言語間都充斥著“以後有事沒事你都不要回來了”“既然是太子的人就別給咱們家添堵”之類的意思。


    明珠看似和從前一般溫柔好脾氣, 卻回了句:“三叔, 也多虧了你們, 我才能和太子搭上關係。”


    言下之意我很記仇, 你們當初做的好事,別想撇清關係。


    明三爺頓時哽住, 斥責的話到了嘴邊,遲遲說不出口。這件事她怎麽還能怪上家裏人呢?當初退婚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再說, 如今她過得日子肯定是比嫁給衛池逾要好。


    恩將仇報,不知感恩。


    明三爺送走了她, 當下是看什麽都不順眼, 拿身邊的下人撒氣, 踢了兩腳, “真是翻了天了她。”


    三夫人給她倒了杯涼茶, “老爺, 您消消氣。”


    明三爺過慣了驕奢淫逸的日子, 受不得丁點的氣,當即用力拍了拍桌子,“你是沒看見明珠方才跟我說的是什麽話!她以前哪敢這樣跟我說話!”


    三夫人冷眼看他, “說到底,當年那件事確實是我們對不起她。”


    連招呼都沒打一聲,直接將人綁起來抬進太子的後院。她心裏有怨氣也正常。


    明三爺灌了一大口茶,火氣還是難消,“她那句話說的就像在威脅我們。”


    “不會。”三夫人說:“明珠那個性子和她娘差不了多少,有些話隻是說說罷了,終歸還是個心軟的人。”


    哪怕明珠的母親已經過世了很多年,明三爺到現在也都還記得起她娘的模樣,明珠那張害人害己的臉,倒是比她娘還要美上三分。


    三夫人接著往下說:“你且忍一忍她又如何?”


    明茹不馬上就要嫁過去了嗎?太子殿下身邊多了個知冷知熱的人,自然而然對明珠也就冷了幾分。


    “罷了,一年也見不上幾次麵。”


    明三爺這樣安慰完自己,心裏還有些不平,“太子怎麽也以貌取人呢?”


    就看中了明珠那張臉。


    三夫人都懶得再同他說話,天底下哪個男人不是以貌取人?不都喜歡貌美如花的女子嗎?他自己也沒少出去喝花酒。


    “不過她今日回來做什麽?她同麒兒也不親近。”明三爺問。


    三夫人也覺得奇怪,皺起眉頭,“說是來給麒兒道喜,可是我看她更像是來和她以前那個丫鬟敘舊了。”


    “她那個丫鬟心眼也多,你且看著這件事絕沒有那麽簡單。”


    “回頭我讓人把那個丫頭叫到跟前來問問。”


    “你現在就把她叫過來,仔細問一問。”


    ……


    外麵下起了雨,碧瑩先下馬車去拿了油紙傘,撐著傘將明珠扶下馬車。


    趙識恰巧也是這個時辰從宮裏回來,衣服濕了半邊,也覺得有什麽。雨天有些涼,他從馬車裏拿了件自己的外袍,搭在她身上,將她裹起來。隨後又摸了摸她的手,冷著聲讓丫鬟準備個暖手壺。


    夏秋交接的時節,天氣亦是說變就變。溫度驟降,打濕了衣裙的雨水,冰冷刺骨。


    趙識知道她今天回了趟明家,他一邊給她暖著手,一邊問:“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明珠感覺自己身上裏裏外外都包裹著他的氣息,她很不習慣,她避開他的眼睛,“嗯,餓了。”


    其實她方才在馬車裏吃了幾樣點心墊肚子,但還是沒吃飽,肚子裏這個孩子實在太能吃了。


    趙識抬眼看了看帷帳外的丫鬟,吩咐道:“去備幾樣姑娘愛吃的菜。”


    丫鬟立刻就去廚房傳話了。


    明珠袖子裏還藏著藥,她表情不大自然,把手從他的掌心裏抽了出來,往身後藏了藏。


    趙識低眸望著她的小腹,忍著沒有碰,神情如常,他隨口說:“等過兩日,天氣好了,隨我去宮裏見一見我母親。”


    他昨天就將明珠懷孕了這件事告訴了他母親。


    明珠沒有作聲。


    趙識環著她的腰肢,在她耳邊低聲說:“我母親見了孩子應該也很高興。”


    明珠忽然覺得趙識對這個孩子的期待,比她想象中的要多,他好像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孩子。


    她繃著背,垂下眼睫,“好。”


    趙識的唇角微微上揚,不留痕跡輕笑了一聲,眉眼的冷霜好似被春風融化,他收緊了雙臂,將她抱的更緊,音色溫溫和和,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讓人給孩子打了對平安鎖扣,還有兩對項圈。”


    明珠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她小聲地問:“會不會太早了?”


    趙識說:“也不算早,若平安鎖扣的樣式你看了不喜歡,還能讓工匠重新再做。”


    明珠都不好接話。


    趙識看著她的小腹,感覺越來越明顯,好在這段時日,她的身體都沒出什麽岔子。


    “過兩天我再讓繡娘給孩子做幾身新衣裳。”


    “您又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不必這麽著急做衣裳。”


    趙識的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腰上,頓了頓,他說:“是女孩。”


    明珠睜著圓圓的眼睛,很不解的看著他,問:“您怎麽知道的?”


    趙識和她解釋:“大夫給你診過脈,說十之七八是女孩。”


    他說完便溫溫柔柔笑了起來,皺著的眉頭也跟著舒展,他說:“女孩也好,我喜歡女孩。”


    初為人父,趙識心裏也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覺得神奇,又有些不可置信。這個孩子看起來好像很懂事,不鬧騰,安安靜靜的。


    將來出生,也一定是個很文靜的小姑娘。


    趙識這幾日閑下來便給孩子想名字,大名不著急,乳名卻也要好好想一個合適的。


    明珠得知是個小姑娘,心裏化了化,她閉上眼睛,有些許不忍,她久久沒有說話。


    趙識以為她是累了,也沒打擾她。


    丫鬟將廚房做好的菜送了過來,明珠聞著香味,肚子裏的饞蟲就被勾了起來,她不再去想孩子的事情,從他懷中掙開,坐在飯桌前,看著滿桌子的菜,卻沒什麽胃口。


    趙識讓她多吃點,免得半夜又被餓醒。


    明珠壓下心頭沉甸甸的石頭,狠了狠心,這個孩子真的留不得。


    她埋頭吃飯,實在吃不下去才停了筷子。


    晚些時辰,趙識將燈罩蓋在燭台上,屋子裏的蠟燭挨個熄滅,隻剩床頭兩盞昏暗的矮燭。


    明珠踮著腳,用剪子剪了燈芯,燭火勉強亮堂了些。


    她靠著枕頭看了會兒書,蠟燭燒的差不多了,才覺得疲倦。明珠揉了揉眼周,吹滅了燭火,緩緩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第二天晌午,明珠先是支開了碧瑩,隨後膽大包天直接讓丫鬟把她昨天得來的落胎藥拿到廚房裏煮了。


    “是大夫開的補藥,煮好了就送過來。”


    小丫頭是新來的,總共也沒跟明珠說過幾句話,隻知道明珠姑娘膽子好像挺小的,心裏也就沒多想。傻乎乎拿著藥到了廚房。


    小丫頭盯著廚房的人把藥煮好,隨後就端著漆黑的湯汁送到了明珠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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