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被她鬧醒,忍著困倦和疲憊,幫女兒穿好衣裳,輕聲輕語地問:“小滿,今天早上想吃什麽?”


    小姑娘乖巧趴在娘親的肩膀上,軟聲軟氣,聽的人心都要化了,她說:“想吃豆沙餡的包子。”


    明珠抱著她,“娘帶你出門買。”


    出了巷子就有一條賣吃食的長街,香氣四溢。


    小滿被明珠養得白白胖胖,抱起來很沉,她的胳膊有些酸,但也舍不得將孩子放下來,她走到一家包子鋪前,買了一籠包子,有豆沙餡,也有肉餡。


    明珠付了錢,又低頭看了眼女兒,笑眯眯地問:“小滿還想吃什麽呀?”


    小姑娘搖搖頭,“不要別的。”


    “好。”


    買完包子,明珠也不想在外麵多待,正打算回家。小滿抱著她的脖子,小小的拇指指向對麵的小攤,“風!…飛!…飛飛!”


    明珠轉過去一看,原來是賣風箏的。


    她上回自己做了個風箏給她玩,小姑娘當時隻顧著擺弄自己的新玩具,早就忘記了這個會飛的東西叫風箏。


    明珠摸了摸她的頭發,“回家娘親給你做一個更漂亮的好不好?”


    攤子上擺出來的紙鳶,畫的形狀都不大好看,用的也是禁不住風吹的紙張,用不了幾回就會被風吹爛。


    小滿點頭,剛彈起來的小身子又乖乖趴了回去,聲音軟軟糯糯,“好。”


    明珠抱著她回了家,鎖好院門才放她下地。


    小姑娘邁著小短腿在院子裏亂走,平地摔了一跤,愣了好久,然後咧嘴放聲大哭起來,抽抽噎噎好不委屈。


    明珠看了覺得好笑,將她扶起來,輕輕拍幹淨她身上的灰,“屁股疼不疼?”


    “疼。”


    “走路要慢慢走。”


    小姑娘裝聽不懂,睜著雙水潤的大眼睛看著她,“小滿餓餓。”


    明珠歎氣,牽著她的小手去屋子裏吃早飯了。


    明珠毫無察覺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馬車停在巷口,坐在馬車裏的男人良久過後,才緩緩道:“走吧。”


    他從京城帶過來的暗衛,自然是留了下來。


    男人有令,“小心一些,不要打草驚蛇,讓她發現了。”


    “屬下明白。”


    趙識還沒想好要怎麽對她,他方才幾乎克製不住要衝出去,將她抓回來,一再忍耐,才沉住氣。


    她胖了一些,氣色也好,看麵相就知她這兩年過得不錯,逍遙自在。


    趙識也早就膩了你逃我追的把戲,他昨晚腦子裏想了千百種將人關起來,叫她這輩子都沒機會再逃開他的法子,還有讓她害怕的手段。


    可方才見她抱著孩子笑臉吟吟站在清晨依稀絢爛的陽光下,別的什麽念頭都可以拋下,隻要人活著就好。


    他隻要她活著。


    趙識的心口好像又抽搐了下,悶痛一陣陣襲來,他掀開車簾,透了透氣,蒼白的臉色稍有緩和。


    明珠這幾天總感覺背後有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看,她心裏惶惶不安,怕出什麽事情。


    春日多雨,這天傍晚城中下了一場好大的春雨,雨聲霖霖,半個時辰後潑天的雨勢才小了一點。


    明珠將孩子哄睡著了,從箱子裏找出一把沒用過的油紙傘,她拿著傘,同紅菱說:“我出去一趟。”


    紅菱不解,“這麽大的雨,你還要出門嗎?”


    來回一趟,衣裳肯定濕透了。


    明珠看了眼天色,雨珠一顆顆砸在地上,渾濁的雨水順著地麵上的石縫往外流,她咬了下唇瓣,“他沒帶傘。”


    紅菱愣了愣,“誰?”


    明珠的臉明顯紅了,她小聲說了三個字:“衛池逾。”


    “哦,那你快去吧!”


    明珠拿上另一把油紙傘,跑了出去,大雨天裏路上也沒什麽人,但她還是感覺如芒在背,她停下腳步,往後看了兩眼,街上空無一人。


    明珠壓下困惑,接著往前走。


    行至半路,明珠就碰見了衛池逾,男人手裏握著傘柄,眉峰微蹙,似乎很驚詫會在這裏遇見她,“珠珠,你怎麽在這兒?”


    男人一襲青衫,漸暗的天光裏看不清臉上的神情,隔著幾步路的距離,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陣不怒自威的氣質。


    明珠想將油紙傘藏在身後都藏不住,她垂首說了實話,“雨太大了,我以為你沒有帶傘,就…”


    衛池逾問:“就什麽?”


    明珠被這道磁性的聲音逼得紅了臉,她說不出來。


    衛池逾輕輕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帶到屋簷下,拿出手帕替她擦拭幹淨臉上的水痕,他道:“就來接我,對嗎?”


    明珠的手腕還被他攥在手裏,發紅的脖頸出賣了她的羞澀,“嗯。”


    衛池逾溫聲同她解釋:“我是沒帶傘,同僚借了我一把傘。”


    明珠說話磕磕絆絆,“哦。”


    衛池逾也好幾天沒和她說過話,他忽然從袖子裏拿出一對耳墜,放在她的掌心裏,“前兩日得來的。”


    瓔珞碧玉珠,鑲嵌在金線裏,這對耳墜看著就價格不菲。


    明珠媚眼含羞,臉頰發燙,“送我的嗎?”


    衛池逾笑了下,反問道:“不然呢?”


    “哦。”過了一會兒,她總算肯舍得抬起頭用正臉看他,羞答答的模樣十分嬌憨,她說:“我很喜歡。”


    她也有東西要送給他。


    可惜今天沒帶出來,隻好改日再送給他了。


    兩人在屋簷下等到驟雨停歇。


    明珠被他扣緊十指,她默許了這個動作,忽然間,她說:“我那天看見有姑娘給你遞信了。”


    還不止一個,衛池逾在揚州城是真的很受歡迎啊。


    衛池逾淡聲道:“有嗎?”


    明珠肯定地說:“有。”


    “我忘了。”


    “那你還記得什麽呀?”


    衛池逾一本正經地說:“你。”


    旁的人,旁的事,遠遠沒有她重要。


    明珠被這一個簡單的字哄得心花怒放,尾巴忍不住翹了起來,說這話便走到了院門之外。


    明珠依依不舍同他道了別,忽然之間,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轉身回去抱住了他,輕輕碰了一下,而後就轉身快速進了家門。


    她好像越來越喜歡衛池逾了。


    院子裏安靜的詭異。


    明珠叫了幾聲紅菱,沒人應她。


    長廊下走出一個男人,眉目清澈,神色冰冷如霜,他的嘴角噙著捉摸不透的笑意,眼底是一片濃鬱的黑色,沒有情緒。


    明珠被嚇到栽倒在地。


    男人走到她跟前,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拽了起來,他問:“能耐這麽大,怎麽見著我,腿就軟了?”


    第71章 你一直在騙我?


    明珠臉上的血色絲毫不剩, 四肢癱軟無力,若不是被他狠狠拽著手腕從地上扯了起來,恐怕又要栽倒在地。


    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麵的人, 就這樣猝不及防出現在她麵前。男人白玉無暇的麵龐冷若寒霜, 一種看不清喜怒的威嚴沉沉朝她壓過來。


    明珠咽了咽喉嚨,強行打起精神, 眼眸微微抬起,目光淡淡看著他, 也沒有旁的表情, 她也不說話。


    趙識本來也不想用如此嚴肅冷漠的語氣同她說話, 但方才她和衛池逾你儂我儂的姿態, 著實燙傷了他的眼睛,一把灼灼烈火將他的理智都快燒的沒有了。


    他不自覺就收緊了手腕上的力道, 僵硬緊繃的下頜線條,森冷發寒。


    過了兩年多平靜的日子,明珠現在已經沒有那麽怕趙識, 好像從前那些事已經是前塵往事了。


    她將纖細瘦白的手腕從他的掌心裏掙開,低著臉冷冷淡淡地問:“你是怎麽找過來的?”


    她不問倒好, 這一開口又把趙識氣到了。


    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 他內心湧起的仇和怨, 好不容易強逼著自己壓回去, 有些麻木的承認她確實死了。


    每年來揚州城的寺廟裏給孩子點長明燈, 心頭就跟被人紮上幾刀, 用烈火燒紅的烙鐵燙的鮮血淋漓。


    明珠也沒打算從他口中得到答案,她真的不想再和趙識繼續糾纏下去,她愛過這個男人, 恨過這個男人,現在是真的放下了。


    這兩年多的時間裏,她不是沒有心驚膽戰過被他找上門來,半夜做著噩夢冒著一身冷汗醒過來。可逐漸,她沒有那麽怕了,她釋然了。


    趙識深深吸了一口氣,眉眼間的寒意漸漸消散,恢複成從容平和的模樣,他說:“跟我回京城。”


    語氣聽著不似從前那般強硬冷淡,沙啞的尾音裏帶著輕輕的顫聲。


    下過陣雨的傍晚,冷風四起。她穿著單薄的襖裙,輕紗撫袖,發髻上的玉珠流蘇步搖,輕輕晃了晃。


    靜默良久,明珠微張櫻唇,“我不會跟你回去。”


    趙識立在寒宵中,擺著一張清冷疏離的麵孔,氣色漸次白了下去,他抿直了唇瓣,撩起眼皮望著她水漾的眼眸,那些在心裏編排了無數次的狠話,在麵對這雙微微泛紅的眼睛,化作了一聲歎息。


    明珠挺直清瘦單薄的背脊,她怕趙識威脅她強迫她。


    於是,她抬起小臉,烏黑的眼珠定定看著他,小聲一字一句地問:“趙識,我如果真的死了你會難過嗎?”


    她這句話問的又輕又緩,舉重若輕的力道,輕描淡寫落在他的心上。


    趙識眼底閃過痛苦的痕跡,會難過嗎?自然是難過的。他下意識回避那些記憶,好像這樣就能忘掉當時錐心刻骨的痛苦。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了她的東西,哪怕無意中在書裏翻到她的字跡,手指也會不受控製的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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