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揉揉她的臉:“怎麽會。”


    小滿撇了撇嘴,有點生氣。


    趙識是想帶著她搬回宮裏住,如此也能方便一些,可是明珠似乎不大願意。他心裏也清楚,她不是不喜歡宮裏,隻是不想和他共處。


    到如今,趙識已經能心平氣和退讓許多事。可有些事情,哪怕知道明珠不喜歡,他也不會讓步。


    人,一定得是他的。


    其餘的事,都好商量。


    她心裏記著誰念著誰,他現在都可以裝作不知道。


    今日天氣也好,陽光明媚,絢爛金色的光一束束穿透枝葉拂過地麵。明珠穿了身淺藍色水紗裙,身段柔和,纖細若枝,低頭哄著孩子的時候,神情格外溫柔。


    趙識站在一旁默默看著,舍不得出聲打擾這靜謐的時刻。


    明珠忽然抬頭望向他,張了張嘴似乎欲言又止,她緊張捏著女兒的手,說:“你今天難道又不忙嗎?”


    趙識站在背光的陰涼處,五官的輪廓顯得十分清晰,有棱有角,漂亮又有些冷然:“是,不忙。”


    明珠以前也沒見他這麽閑,常年十天半個月見不著人影。


    下人通傳,錦衣衛統領有事求見。


    明珠聽見後心裏反而輕鬆,至少她不用被趙識用意味深沉的眼神盯著,如芒在背


    。


    趙識去前院見了人。


    丫鬟端上熱茶,屏氣凝息退了下去。


    院子裏,趙識淡淡然坐在石桌前,手裏的茶蓋揭了三分,他漫不經心地問:“什麽事?”


    沒有要緊事,魏留不會來找他。


    魏留忙了一夜,身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他說:“南安侯府的人將老侯爺請了回來。”


    老侯爺為人正直,年輕時立下過不少功勞。


    趙識抿了口熱茶,不甚在意:“老侯爺這是回來給親孫子求情。”


    魏留覺著太子殿下的語氣存著冷冰冰的殺意,心情似乎不大好。


    他一向不敢揣摩太子殿下的心思,斂了斂神,他說:“花樓裏的目擊證人,昨夜投井自盡了。”


    趙識挑了挑眉:“誰做的?”


    老侯爺嫉惡如仇,真想替他孫子翻案,也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魏留有片刻的猶豫,嘴唇微動,聲音有些低:“是世子的夫人。”


    明家的嫡小姐,明茹。


    趙識也有些意外,還真沒想到明茹手段狠到這一步。比起盛菱,也毫不遜色。


    他問:“她怎麽殺的?”


    魏留說:“明茹姑娘不知和那人說了什麽,當天晚上那人就自個兒投井裏死了。”


    兩人話說了一半,明珠忽然從後院到了前院來,晌午日頭太曬,她額頭上出了些汗,身上香香的,窈窕貌美。


    趙識眼神一沉,魏留就很識趣主動垂下了眼睛,沒有亂看。


    明珠用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問:“你們在說什麽?”


    趙識回道:“沒什麽。”


    明珠說:“我聽見我姐姐的名字了。”


    趙識不太想將那些齷齪事說給她聽,怕髒了她的耳朵,他淺笑了聲:“你聽錯了。”


    他非要騙她,她還懶得聽呢。


    “我要帶小滿出去逛一逛。”


    “好。”


    “你…你若是有事,就自己先回宮吧,孩子我帶在身邊就行。”


    明珠的小算盤打的劈啪響。


    趙識別的話都沒說,好心提醒她:“小滿明日還要去太傅那裏上學。”


    明珠低頭,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那我明天讓人給她送過去。”


    “也行。”


    趙識擋在她麵前:“無妨,你安心去玩,我等你回來。”


    明珠懊惱的咬唇,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說:“你不用等我。”


    她一著急心切,臉就容易紅,粉撲撲的像上了層胭脂。


    趙識低眸看著她透紅的耳朵,興味十足,說話聲音悅耳:“多久我都等的起。”


    若不是有外人在,明珠都想用力踩他一腳。


    她揪著手帕,耍心眼不成後惱羞成怒道:“我懶得理你!”


    第102章 青麵獠牙


    明珠牽著女兒的手出了門, 天快黑了磨磨蹭蹭不太想回去。


    明珠蹲下來,用商量的語氣說:“小滿,娘親帶你去飯館裏吃飯, 好不好?”


    小姑娘粉雕玉琢, 模樣十分可愛,說話聲音軟綿綿的, 在母親跟前特別乖巧:“好。”


    明珠尋了家名氣不小的酒樓,從前趙識帶她來過幾次, 掌櫃對她已然是眼熟了, 可不敢有任何怠慢之處。


    掌櫃客客氣氣準備了間清幽僻靜的包間:“夫人, 您先點菜。”


    明珠點了幾樣清淡的小菜, 掌櫃出去之後再三叮囑底下的人要提起心照看這間屋子裏的貴客。


    小滿從椅子上跳了下去,蹬著羊皮製成的小靴子跑到窗戶邊, 踮著腳尖才夠得著窗台,肉肉的手指頭用力想打開窗戶。


    可她鉚足了勁,還是打不開。


    小滿轉過去委屈巴巴看著她。


    明珠忍不住一樂, 走過去幫她開了窗戶。


    小姑娘不僅要開窗,還要爬窗。二樓雖不高, 但小孩子若不慎掉下去, 也有的受了。


    明珠抱著她, 讓她趴在窗外往外看了兩眼。


    窗外便是熙熙攘攘的大街, 除了小攤, 沒什麽好看的。


    小滿打了個哈欠:“娘, 我餓。”


    明珠喂她吃了半碗粥, 小滿有些挑食,粥裏放了不愛吃的菜,就不肯再吃。


    她哄不動也就沒有勉強, 小孩子吃飽了就困。


    明珠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早已昏沉,她拍了拍女兒的小臉蛋:“小滿,我們回去了。”


    小姑娘的手軟乎乎的,牢牢牽著母親的手。


    明珠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碰到明茹,像是意外偶爾,又似乎沒這麽簡單。


    明茹見了她好像早有預料,她瘦了很多,美豔外放的五官看著多了幾分銳利,她說:“明珠妹妹。”


    明茹的視線掃過她身邊的小女孩,眼神冷了冷。


    憑什麽明珠這個處處不如自己的人,竟然能如願嫁給太子,還生了個孩子。


    而她呢?被退婚了不說。


    如今的丈夫又丟光了她的臉麵,侯夫人亦是刻薄相待,責怪她生不出孩子。


    明茹能伸能屈,對她笑了笑:“妹妹怎麽不理人?”


    明珠特別不喜歡看明茹對自己笑,每次她一對她笑,一準沒安好心:“你有事嗎?”


    明茹在樓下等了她很久,這當然不可能是場巧遇,而是她處心積慮找到的機會。她說:“我知道母親去找你求過情。”


    她說的是侯夫人。


    明珠一言不發,靜靜站在原地,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原來也打算來你麵前說個情,幫幫我丈夫。”明茹說的是謊話,她從始至終就知道明珠根本不可能幫她。她也做不到自取其辱,放下尊嚴來求她。


    所以她毫不猶豫逼死了人證。


    死無對證。拿不出證據,大理寺又能如何?關夠了日子就得把人放出來。


    明茹怡然自洽,冠冕堂皇繼續說:“不過我也不想讓妹妹為難,就不開這個口了。”


    明珠抿唇:“所以你現在就是來跟我說這些的?”


    “當然不是。”明茹的笑容挑不出毛病,她說:“我想請妹妹喝杯酒,以前的事,還希望你不要跟我計較,是我心思狹隘。”


    明珠不大信,她板著臉說:“不用。”


    誰知道茶水裏有沒有放東西呢?


    明茹似乎早就料到她這麽重的防備心,她說:“我喝酒就行。”


    包間內,明茹的桌前擺了一壺剛熱好的酒,她端起麵前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從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明珠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找不到思緒,她皺了皺眉:“你好自為之。”


    明茹挺直背脊站在原地,安靜看著她,而後讓人將她從另一道門送了出去,唇角緩緩勾了起來,眼神也完全變了。


    明珠剛走出去,嘴巴和鼻子就被人用汗巾捂住,那人從身後掐著她的脖子,直到懷中的人不再掙紮,才緩緩鬆開汗巾。


    不知打哪裏冒出來的老男人揮了揮手:“把人拖進去。”


    老男人拽了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鬟:“你敢確定她是□□?”


    小丫鬟怕的要命,頭如搗蒜:“是,這小女孩就是她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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