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紀荷看著他臉笑, 心滿意足。


    雁北點點頭,拽了被子一蓋,四肢大字型撐開, 朝她露出白牙,“老大,晚安。”


    “晚安。”


    給青年帶上門, 紀荷回到自己房間。


    衝澡、套睡衣、抱著筆記本在床上發懵。


    不知懵了多久,筆記本裏從保安部拷來的監控資料也沒精力看,渾身發懶,幹脆鑽進被子呼呼大睡。


    夢裏,不期然和一個少年相遇。


    對方高挑,皮膚白皙,嘴唇上長著絨毛,十分青澀。


    雁北?


    她記得剛遇見雁北時這小家夥嘴上就有絨毛,現在一晃,小家夥變大男人,拍他兩下腿都會不好意思,所以來賠罪了?不該和姐姐生疏?


    層層紗幔飄蕩,她往前進,腳心柔軟的短毛觸感倏地讓她驚覺,她竟然是全.裸……


    全.裸走向雁北?


    差點嚇醒。


    意識正要抽離,那少年身前的紗幔遠去,麵容逐漸清晰,唇上並沒有絨毛,反而他眸光銳利,唇瓣微微抖,似乎等了她很久,耐性盡失而勃然大怒,隻不過一直克製著,氣場上絕對壓製她,不是一個愣頭小夥子……


    紀荷害怕了。


    縮在層層紗幔中不敢前進。


    床鋪淩亂,很高很厚,白色被子和枕頭堆積著像一座雪山。


    過來。他對她開口。


    紀荷搖頭,拚命地。


    你不冷嗎?他挑眉。


    冷。全.裸能不冷麽。她不敢答。


    對不起,弄疼你了……


    他這聲音又變質,成了有點耳熟的動靜,是成年的江傾在山色中對她推心置腹,說對不起……


    少年的麵孔與場景,成年的音質與情感……


    紀荷潰不成軍,她緊緊閉著眼,當少年走過來時感受到他突然的擁抱,兩個人都沒穿衣服,不隔一物……


    “江傾……”現實中,紀荷開始說夢話,十指在床鋪抓緊,抗拒。


    夢裏少年對她耳語:如果再來一次……


    什麽?


    她等著,夢裏盡情放縱自己,和現實中在床上抓撓著企圖醒來的身體做鬥爭,而後期待的睜眼,見到少年的臉變成年模樣,劍眉星目,薄唇戲謔,突然朝她舉起一隻正正方方的東西:


    最起碼我會戴套。


    “啊啊啊——”驚醒,紀荷尖叫連連,滿床亂拱。


    她沒臉見人了……


    她在夢裏想和他再來一次……


    要不是他最後成年的臉出現,她已經踮腳吻他,肆無忌憚……


    不行……真的不行……


    紀荷狂抽了自己幾下,然後呆呆坐到天亮。


    起床時,頭重腳輕。


    就這樣了,死扛著收拾完自己,去敲雁北的門。


    沒動靜,才想起這小子今天要去看雁南,還挺有心,一大早就出發了。


    她回到房間,果然在手機收到他出發前的打招呼消息。


    發了一條語音給他,讓他掃完墓,回家看父母,在家裏歇幾天。她過幾天去找他。


    接著,自己收拾行李下山。


    ……


    九點鍾到達台裏。


    直接開欄目例會。


    楚河街的紀錄片正緊鑼密鼓打造中,萬妮又去市局跑了一趟,拿到一套時間線相關的總結文件。


    “這是江隊特意讓我交給你的。”萬妮翻著手上的文件,一臉曖昧笑意,“這可是他親自整理的。”


    紀荷充耳不聞,她忙著多審幾部片子,再出門辦事。


    見萬妮在,直接交代,“下午我不來了,你幫我看著點。”


    “又幹嘛?”萬妮奇怪,“楚河街案子不才弄完,不休息的啊?”


    “我在外麵跑也算休息,”紀荷感覺自己眉心皺成麻花模樣,仍是憋不住的、虛心請教,“你說……女人強.奸男人算不算犯罪?”


    萬妮“哎呦喂”一聲,“你不知道麽,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在我國,就沒有男性做為受害主體的性侵案例。”


    “可以用故意傷害罪論處。”紀荷打算將自己的罪責論重一點,但事與願違,她十分不滿意,“故意傷害罪比強.奸罪輕多了,這對廣大男性同胞十分不公平!”


    “而且定罪,需要受害者經過法醫確認達到輕傷標準……”萬妮樂不可支,往電腦輸入內容的手指都顫抖,“你說男人又沒有處男膜……怎麽才能達到輕傷?”


    “這一點不好笑!”受傷害的男人是江傾,她就完全笑不出,紀荷起身,離開自己的辦公桌,怕再待下去,她會馬上要求萬妮將自己拷去公安局,他媽認罪自首算了!


    萬妮見她焦躁,起疑,“怎麽了?”


    “沒事。我出門了!”紀荷回身,拿桌上的水壺裝進包裏。


    不顧萬妮“不吃中飯啊”的喊聲,健步如飛奔出辦公大樓。


    上了車,先拿手機和要見麵的人確認信息,搞定後,往地點出發。


    中途還去了趟銀行,因為知道對方隻收現金。


    用對方的話說,這一行見不得光,從不轉賬交易,容易留下把柄。


    紀荷想到楚河街的肖家,圍剿那天,家裏成袋成袋的現金,肖為民和王宗海也是這種想法。


    做肮髒事不留痕。


    ……


    “王哥,好久不見。”到了約定的金鴻興鴨子店,紀荷大馬金刀在一個戴鴨舌帽的老男人桌位坐下。


    “還是老口味?”王哥今年五十出頭,曾經是聲名顯赫的調查記者,後來玩脫了,一個報道黑金礦的案子,收了事主三百萬結果資料沒捂好,漏了出去,事主一想錢花了事情還爆出去,幹脆就找人打斷了王哥手腳,並四處放話此人品行不端,沒多久就前途盡毀,行業內外唾棄。


    當然,這隻是道上的說法。


    隻有紀荷知道真相是反過來的。


    王哥因為拒收事主封口費,被打擊報複,在大街上被挑斷手腳筋,不但如此,還妻離子散。


    離開調查記者圈已經八年了。


    紀荷機緣巧合下認識他。


    王哥為了生存,雖然不敢再做調查記者,但會接點小活,比如找丈夫出軌證據之類,無傷大雅,來錢還快。


    紀荷托他調查溫以彤,一個晚上加半天,消息就來了。


    “你調查溫氏藥業大小姐幹啥?”王哥給她弄了整隻烤鴨,見她分.身乏術,戴了塑料手套,拿起麵皮,親自給她包。


    紀荷不見外,人家遞來了,張口就含一個。


    “老虞最近好吧?”王哥問。


    紀荷邊看資料,邊點頭,“他肯定好啊,和你比,他就一人精,不然能坐到頻道一把手位置麽?”


    “跟著他也好。”王哥說,“我的脾氣能幹了二十年調查記者,已經很不錯了。”


    “您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紀荷笑,“瞧瞧這資料詳盡的,一看就是老將出馬!”


    “有什麽用。”老王笑,“我現在啊,不談誌,隻談錢。”


    “知道了!給你拿茶葉罐子裝著呢,一半茶,一半錢。我跟一個事主學的,哈哈。”


    王哥笑納了她正山小種的茶葉罐,滿意顛了顛,“你這丫頭上道。比你師傅會做人多了。”


    “我得辦事去了。謝謝王哥。”紀荷鴨子沒吃完,揣好資料,跟老頭兒打招呼。


    老頭兒不舍她,臨走前,囑咐一句,“凡事悠著點。鴻升集團不一般。”


    紀荷當沒聽見,搖著手,撒丫子跑了。


    ……


    下午,某家高級沙龍樓下。


    一輛滿身灰塵的白色漢蘭達泊在停車坪,與一溜兒的光鮮亮麗豪車格格不入。


    大約兩小時過去,樓上才下來一個打扮精致的時髦女郎。


    穿至少十公分的銀色高跟鞋,纖細腳背上趴著一隻栩栩如生亮鑽蝴蝶,走路時兩條長腿似不堪受力,下一秒就折斷了似的纖弱。


    這點,紀荷是沒法兒和人家比,穿個十公分,她腳會崴斷。


    摘下墨鏡。


    她昂著下巴下車,阿迪達斯的普通款運動鞋,立馬把那女人踹飛十米都綽綽有餘。


    “溫以彤。”輕聲一叫,止住對方步伐。


    臉從手機屏幕前抬起,溫以彤整個容貌露出。


    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飾。


    很合江傾的審美。


    紀荷突地笑出聲,無奈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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