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此刻紅兔子一般的眼睛,惹得喬景良笑,“你啊。”


    紀荷扶他坐下,哽著音,“您以後不準瞞我任何事。”


    喬景良說,“那你答應,也不準瞞我任何事。”


    “什麽事?”紀荷說,“我在您麵前還不夠透明?”


    “明晚你要去相親?”


    “您讓我去相啊,我就去見見。”


    “你心裏有合適的人嗎?”


    “什麽人?”


    “你心儀的人。”


    紀荷嘴角一扯,腦子裏是夜雨江堤燥熱車廂裏的吻,她手掌所觸他胸膛的心跳動靜,她當時恨不得咬破他的舌尖,喝他的血和他融為一體。


    十年了,她不是神,七情六欲俱全,碰到江傾的強烈攻勢,簡直差一絲絲就放縱了。


    這會兒,麵不改色,“沒有。”


    “真沒有?”喬景良目光如炬。


    旁邊站著的喬開宇狀似無意的把玩著手串,實則眼睛不住往她臉上瞄。


    她臉上染著一點淚痕,在燈下瑩潤發光,披上外衣後再看不到一絲春光,於是那張努力揚笑的臉更加引人心曠神怡。


    “幹爸……”她抬手發誓,“我以後不嫁人,好好孝敬您,明天相親也不去了,好不好?”


    喬開宇嗤笑,正等著她這一手。


    不過去了也成,他不僅讓對方知難而退,還能借著這場相親幹一點其他事兒,一舉兩得。


    “你根本不想去。”喬景良無奈,“那就不去。”又命令,“回鴻升吧。”


    紀荷笑意凝固,“怎麽回法兒?”


    她一直在鴻升,隻不過沒有碰觸核心產業。


    從前喬景良極力避免她經手這些,甚至在二叔試圖拉她入夥時大發雷霆。


    鴻升的核心產業隻有他的養子喬開宇在管。幹女兒即使有三分之一股權,也是架子貨。


    喬開宇之前對這三分之一股權不屑一顧,連個眉頭都沒皺,這一刻,他撥弄手串的動作微滯,不可思議抬眸,注視著這對父女。


    “如你所見,我病了,家大業大,你是時候回來,幫助開宇一起管理鴻升。”


    “爸……”喬開宇啟聲,“她是拿新聞當命的人,不回來也成,不用非逼著,我可以。”


    紀荷附和,“幹哥說的對。他管得好好的,我突然回來,外麵人還以為我要奪權。”


    “可你在電視台,我十天半月見不著你。”喬景良此時露了一些病容,看上去十分憔悴。


    “幹爸……”紀荷顫聲。


    “既然你知道了,我就拿一個病人的身份請求你,回來吧。”他拍拍她掌背,像往常一樣,代表鼓舞、安慰等各種複雜情緒。


    紀荷心頭激烈的跳,本來今晚混亂透了,現在卻倏地柳暗花明,她扯唇一笑,麵上有些痛楚,內裏真心愉悅,“好。”


    喬開宇力道一過,手串突然斷裂,表情崩盤。


    第49章 蠱   “相親嗎?”


    喬景良上半年體檢發現早期胃癌。


    當時紀荷在青海, 分.身乏術。


    喬景良認為沒必要驚動她,悄悄進行了一場手術,之後休養生息, 等她回來給他過生日,一言帶過說做了膽囊小手術。


    她信以為真。


    這段時間喬景良仍見不著她人,多少有些思女心切, 喬開宇看在眼裏,加上沒辦法把紀荷困住, 借著老爺子的名頭,一箭雙雕。


    隻是這雕回來就瓜分權利, 著實意料之外。


    早上兩人碰頭。


    仍是喬開宇親自下廚,做的蛋包飯, 一人一盤。


    喬景良生活習慣比年輕人優秀,一大早就約上好友在外麵運動。


    兩人起床已經算早, 仍然趕不上老爺子的時間。


    麵對麵相坐。


    喬開宇的筆記本電腦界麵上開著早間新聞。


    女主持正是明州台的當家花旦,播報著昨晚市公安局突擊鹿港區一家藕場的重大新聞。


    女主持聲音不急不躁, 帶著溫和。畫麵裏卻是打上馬賽克的屍體,遍布彈孔的牆體,和攝像機一掃而過某個角落人的腦漿等……


    “一共9人。”喬開宇語氣勉強正常, “如果昨晚沒叫你回來,亂槍掃射下, 你可能會受傷。”


    紀荷內心一凜。


    想起上次圍剿楚河街時,他打電話讓她回來的事。


    那時候,他和王宗海關係熟稔, 甚至安排對方與自己見麵,這中間到底多少利益粘連,恐怕隻有喬開宇自己清楚。


    管中窺豹。她謹慎笑。


    “我又不是戰地記者。不貿然行事, 沒什麽風險。”


    “沒風險?”喬開宇挑眉,“昨晚警方水陸空三麵開火,裏麵人被打成篩子。警方也有多人受傷……”


    紀荷打斷,“這些悍匪死有餘辜,難不成要警方語重心長和他們談判?”


    “是。指揮人是江傾,你當然讚同他的理念。”喬開宇重重劃著餐勺,麵笑心不笑,“他手段雷霆,要小心啊,畢竟是新人。”


    似回應他的話,新聞上的畫麵突然一轉,變成群眾衝.擊市公安局的畫麵。


    打著草菅人命、辛辛苦苦種藕被射殺、還我丈夫等標語的家屬大哭大鬧。


    一些社會人士配合鬧場,平日掛著莊嚴警徽的國家執法機關赫然變成暗黑的形象。


    紀荷食不知味。


    喬開宇指點江山。


    “無論掏腸還是割胸,歹徒都沒有得到審判,直接擊斃。警方近段時間處置案情的手法過於粗暴,公眾沒有得到應有知情權,應該深刻反思且迅速向社會大眾關心的問題予以回應。”


    “怎麽回應?”她配合的發問。


    喬開宇笑,“當然是處置指揮人,查查內部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什麽原因?”


    “姓江的怎麽來明州的?他是白廳秘書,好好的副市長不當跑來當刑警?”


    “他本來就是刑警。”


    “紀荷,你不要事事都向著他,惹怒我,信不信我真做掉他!”


    “我什麽都沒說,是你一直在長篇大論。”


    喬開宇倏地掃落餐盤,金黃色蛋液和雪白米粒弄地餐廳一片狼藉。


    紀荷不甘示弱,冷聲笑,“你要不滿意我回鴻升直說,別拿外人做文章。”


    事已至此,兩人都沒辦法再談下去。


    喬開宇鐵青著臉說,“你跟我來。”


    ……


    從瀾園到紫峰大廈,半小時車程。


    車子到時,前後車輛的保鏢先行跑下車,威風凜凜,開勞斯勞斯後座車門的是兩位,令有兩排站成人牆,神情戒備守衛。


    紀荷下車,保鏢給她按著車頂,接著踩高跟鞋,隨喬開宇上電梯。


    到達頂層絕佳觀光點,可以鳥瞰整座城。


    喬開宇語重心長,“這裏都是鴻升的地盤。包括楚河街,以後都是我們的。”


    兩人站得位置正巧麵對樓下密密麻麻如鳥巢一般的楚河街。


    “你做記者出身,很多東西看不慣我,在你麵前說呢,我肯定碰一鼻子灰,所以幹脆這些事不由你一姑娘家操心,我來做,我手上沾血沒事,洗幹淨了還可以再用。但你呢?”


    喬開宇失望,“動不動上綱上線追求什麽正義——當年爸就不該將你交給虞正聲。我們初心也不是讓你做正義使者,而是為鴻升在宣傳口上奪取位置。”


    他又無奈,“既然你喜歡做記者,就幹脆做到底,鴻升別回來了,你融不進,也讓我操心。”


    “如果你覺得我這一番掏心掏肺,還是在為我自己做打算,哥真沒話說。就當這些年對你的好,是夢,煙消雲散,我還得捧著你,你可以不回應。”


    紀荷差點上當,被他精湛演技折服。


    她笑著歎,“謝謝幹哥。”心意已決,“我會盡力幫你。”


    兩人眼神在半空相觸,一個演著訝異不舍,一個演著肝腦塗地,相視良久,似達成某種和平共處的協議,彼此扯唇一笑。


    氣氛微妙。


    分開後,紀荷回台裏安排離職事宜。


    見老虞前,她先在外麵約了王哥。


    還是上回的金宏興鴨子店。


    距離替江傾收拾溫以彤已過去一周。


    紀荷不是沒懷疑過江傾當時的判斷。


    他第一時間認為是溫以彤找的三教九流人襲擊他,可紀荷後來都能反應過來和溫以彤無關,而是喬開宇下的手。


    他怎麽就沒反應?


    如果沒反應,他找上蔣大偉又是怎麽回事?


    蔣大偉兩年前住在瑤海區大學城,大女兒在那邊被嚇死,當時那片應該是喬開宇收容各路過江龍的一個據點,恰好行凶被小姑娘看見,殃及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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