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像是曆經多年恩怨,心平氣和坐下來談判一樣。


    江傾占了上風,周開陽雖敗卻強。


    “我敢保證,如果我沒小肚雞腸的弄惱她,年年念念絕對會叫我一聲爸爸!”


    “你夢裏的叫你爸爸。”江傾眼眸眯起,不客氣,“我就沒見過這麽蠢的人,讓阮姐一夜不睡的照顧病中的小孩?你知道阮姐什麽人?”


    “……”周開陽皺眉,顯然有點迷茫了。


    這一年多,他哄兩個孩子都來不及,哪裏顧得上阮姐。


    江傾幸災樂禍的告知:“她是喬景良的人。喬景良是誰?”


    自問自答,根本沒給周開陽說話機會。


    江傾徑自發笑,暢快音調,“是她幹爸,你懂嗎?生父一樣的存在。喬景良在東南亞失蹤,她心裏多難受你考慮過嗎?”


    周開陽連連搖頭,輸得心服口服。


    江傾像個老師一樣拍拍對方肩,“喬景良不在,阮姐就是他的一個化身,紀荷把阮姐當成自己親人,你倒好,以為阮姐是傭人呼之則來,蠢透了。”


    “不用這麽過分吧。”周開陽難堪,“我哄你家兩個孩子都分.身乏術了。”


    江傾笑了笑,“以後沒你事了。明白?”


    周開陽沒回複。


    但江傾知道,這人徹底敗下陣了。


    畢竟,釜底抽薪最他媽致命。


    讓對方明白他明明有機會和紀荷成一對,因為自己的愚蠢、小肚雞腸,徹底葬送前途。


    簡直聞者傷心。


    此時,轉而反問,“你怎麽打算?”


    似乎追連續劇要追一個結局,身為配角,也想知道主角的命運。


    江傾朝半空吐了一層白霧,眯眸淡聲,“隨她。”


    需要他是哪一種角色,自己就是。


    第96章 蠱(重看)   “我來做。”……


    會客室外麵的露台正是紀荷吃飯的地方, 菜沒上來,雁北去後廚招呼後就不知所蹤。


    諾大的露台剩她一人。


    百無聊賴,隨意轉轉, 轉到一扇玻璃前。


    好巧不巧一側眸,看到裏麵兩個男人談笑風生的畫麵。


    周開陽麵朝外,江傾背對自己, 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周開陽的笑,說是笑, 比哭還難看。


    江傾一手端酒杯,一手拍拍對方肩, 從沙發扶手起身,露出一個閃現過快的側顏。


    短暫的時間裏, 紀荷看見他語重心長的樣子。


    一時,驚愣不已。


    兩人的確在聊天。


    周開陽十分頹廢, 江傾一步步壓製,最後周開陽抱頭, 咬著煙蒂,眼眶泛紅。


    紀荷瞪大眼睛看裏麵,恨不得生出一雙順風耳來。


    腳步聲傳來, 她清咳一聲,趕緊離開。


    坐回藤椅中。


    來人笑嘻嘻, “姐,我姐夫帥不?”


    “帥什麽?”紀荷一抬頭,惱怒, “你特意安排這個地方?”


    “對啊,我知道姐夫要和周開陽談話,恨不得把你安排到會客室裏麵去, ”雁北親自端著托盤上菜,一張笑臉正兒八經的宣揚,“姐夫肯定說的對方心服口服——周開陽就不適合你,畢竟你性格不可能找一個比你弱的男人。”


    “姐要找什麽樣的男人,和你這小毛孩子真沒關係。”紀荷冷冷睨著他笑,“況且,我就一定要找男人嗎?”


    小毛孩子雁北不服氣,苦惱笑,“我這樣的純爺們都被你叫小孩子,得多有種的男人在你心裏才叫男人?周開陽算嗎?周開陽不算。隻有我姐夫可以。”


    紀荷不反駁,在她心裏的確得江傾這樣的男人才算得上男人。


    之前指責雁北慕強,其實她自己也慕強。


    “等你哪一天固定一位女友,想著非她不娶,再來指點我的情感觀。”她諄諄教導。


    “你到底什麽觀?”雁北說,“愛就在一起。”


    “是這樣。”紀荷嚴肅,“愛就是在一起,千裏共嬋娟也是一種在一起。”


    雁北這個愛情觀感人的愣頭青怎麽會明白,經曆過生死的愛情是何種的肆意?


    就像一副空白圖紙,隨意揮灑自己喜愛的顏色,結局怎樣不會在意。


    也許江傾懂。


    所以才在聽到她要去東南亞時,不動如山。


    和周開陽談完後,江傾沒隨對方一起進入午餐會場。


    他被露台上的午餐吸引,從玻璃門內走出,手上帶著一瓶紅酒。


    雁北和他打招呼時認真解釋她的來曆,江傾不置可否的表情。


    紀荷笑著,也懶得解釋自己放心不下追過來的事情。


    坐下後,他將那瓶紅酒打開。


    三個人的午餐,兩個人的談話。


    “怎麽不去大廳?這麽做東不合適吧?”


    “我得陪貴賓。”他說著,抬眸笑睨了她一眼。


    紀荷心一顫,眼底現著訝異,笑看他。


    他沒回避,接著她的眼神。


    聲音很柔,“他以後不會為難你。托我跟你說聲對不起。”


    “他得跟你說對不起,那晚上是要撞你?”紀荷收回視線,伸手接過他遞來的酒,低著眸,輕晃。


    對麵男人完成倒酒任務後,解放了雙手,空空放置在桌麵,笑音,“我和他抵消了。算這一年他對你們照顧的一種償還。”


    這種“抵消”令紀荷眉頭深皺,食不下咽。


    他執起紅酒杯,往口中抬了一次,接著,掀過這話題,笑著,“不合胃口?”


    “沒有。”紀荷笑了。


    菜是雁北上的,當然符合她胃口,他仍然固執,“下次我做給你吃。這三年在外麵,學會做菜。”


    “嗯?”紀荷叉子一頓,驚訝望他。


    江傾臉上沒多餘表情,淡淡說,“你吃過就知道了。”


    這是邀她擇日再聚啊。


    紀荷懂了,不由微笑,接著,很遺憾的一聳肩,“抱歉,最近都沒空,我得去趟東南亞,和同事們一起。”


    雁北坐在旁邊,表情膽戰心驚,看起來挺後悔留下來吃這頓飯。


    山風也似靜止。


    氣氛微妙。


    紀荷靜靜切著蝦肉,聽到他平淡無比的低音,“……去多久?”


    身為他的“貴賓”,紀荷感到抱歉,“一個月?一年?或是三年?”


    搖搖頭,“具體不知道。我們公司查到一個關於奴役勞工的案子,前期收了許多情報,現在確定了勞工所在地,我和我的團隊決定出發一探究竟。”


    她秀眉微簇,邊吃邊聊,“……到了那邊確定勞工線索是一方麵,我們還得跟蹤勞工所生產的商品到底流向哪裏?因為要做的主題,就是我們每個人尋常可見的東西,很可能充滿血汗淚,來自我們所不知道黑暗角落。毛骨悚然感。”


    “我介紹你一個向導,對東南亞多國熟悉。”他隻能這般的,悵然了一聲。


    “太好了。”紀荷笑,“你剛從那邊回來,認識的人比我深。我相信你。”


    說完相信,立即拿出手機,讓他報向導信息。


    明明忐忑,然而,紀荷麵上滴水不露。


    江傾有一雙漂亮藝術的手,看上去不像警察的手,輕輕探了過來,拿過她手機。


    指腹不經意觸到她的,宛如山風一掃而過,剩下熱。


    他低垂著眸,在她備忘錄迅速打了兩行字。


    是一個名字加一串手機號碼。


    “這人名字好奇怪……”紀荷接回手機,靜靜呢喃。


    “他是朝鮮人。”


    “哇……”紀荷驚了,收好手機,抬眸專注的看他,“他是脫北者嗎?”


    除了脫北者,實在想不出一個朝鮮人怎麽會留在東南亞做向導?


    之前查國際人口販賣的案子,很多窮困國家的人民被以各種手段欺騙,以為出國賺錢打工,結果成了活生生的商品,被人販子鮮血淋漓交易。


    這個朝鮮人,恐怕處境多有相似。


    江傾讚賞的笑了笑,“他的確是脫北者。”多餘的隻字未提,眸光淡然,在她臉上無盡的蹭,笑意不減,“先吃飯吧。最後當然希望,你離開前,我們一家四口能聚一次。”


    他語氣這麽寬容,紀荷難以拒絕,況且她離開後,兩個孩子要交給他,理所當然大家要聚一次。


    “好。你來鳳凰城……”心頭到底有悵然,紀荷笑意微澀,“至今,我們還沒一起吃過家常飯。”


    江傾也遺憾,目光抱歉的眷著她,“我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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