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深沉的目光從麵具中透出來,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辛。”


    “刑罰的刑嗎?”


    “辛辣的辛。”


    “這個姓氏還挺少見的。”


    “嗯。”


    辛複沒待太久,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他走後,場地裏又逐漸熱鬧起來。


    歡聲笑語都充斥在空氣中,染上了一絲滾燙的氣息。


    快散場的時候,譚陽州走過來。


    婁清剛剛瞧見他,還沒打招呼,就聽見他附在自己耳邊說:“老大早就懷疑你們了,今天的晚會就是在打掩護,明天異種會全體出動進攻聯邦,成敗在此一舉,你們盡早準備吧。”


    譚陽州說完便匆匆離開,別的什麽也沒有提。


    婁清的眉目也深深擰起來。


    *


    篝火晚會一直開到後半夜,婁清回到房間後又和霍司令通了一次訊。


    她直接把譚陽州的話原模原樣轉述了一遍,同時也直說了自己並不確定他的立場和話語的真假。


    “如果他是在引我們進套,而我們當真信了,聯邦就完了。”


    婁清點了點頭:“是的。”


    霍司令停頓了一會兒,問:“你們覺得他有多大概率是在說真話?”


    霍恩第一個開口:“百分之三十吧?他這種利益至上的人,沒必要在這個關卡上改口,事出反常必有因。”


    “你們覺得呢?”


    邵流皺著眉說:“百分之五十吧。星盜雖然和異種聯手了,但聯邦畢竟底蘊厚、積澱深,他們的贏麵本來就不大,譚陽州在這個節骨眼上反水還能在聯邦這裏記一筆大功。”


    聽到邵流的猜測,婁清有些驚訝。


    他明明一直和譚陽州不對盤,按理應當不憚於以最惡劣的情況來揣測,沒想到給出的概率竟然比霍恩還高。


    邵流感知到她的視線,無聲地哼了一下,微微翹起了下巴。


    “婁清,你認為呢?”霍司令問。


    婁清想了好一會兒才說:“百分之九十。”


    觀點截然不同的邵流和霍恩紛紛看向她。


    百分之九十?


    真的假的?


    邵流的眼神中滿是不讚同的意味。


    霍恩更是直接開口問:“為什麽這麽信任一個星盜窩裏的人呢?”


    “我不是信任他,我是信任我自己,”婁清說,“我相信自己勸他的話能夠打動他,也相信我在他眼中看到的動搖不是作假。”


    邵流和霍恩對視了一眼。


    要是這麽說的話,他們也非常信任婁清的能力。


    隻是譚陽州……


    好半晌後。


    霍司令拍板:“我會臨時召開一個會議組,討論是否需要調整明天的行動計劃,結果確定後我會通訊聯係你們。”


    眼下看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軍部的行動當然得由軍部決議。


    幾人紛紛點頭應“好”。


    *


    掛斷通訊後,婁清完全睡不著覺。


    霍恩已經開始小聲打鼾,邵流卻敏感地察覺到她還沒睡。


    “別太擔心了,”邵流勸慰,“該來的總會來,大戰在即,我們更該養精蓄銳才是。”


    婁清搖了搖頭:“我不是在擔心這個。”


    “那你是……”


    “我覺得星盜首領……就是那個‘複’,他的姓氏總讓我覺得莫名熟悉。”


    “他姓什麽?”邵流隨口問。


    婁清枕著自己的手臂:“辛辣的辛。”


    邵流“噌”地坐起來:“你說什麽?”


    第105章 濁世清流23   帝國遺民,大戰前夕……


    “你確定嗎?”邵流急切地問, “他姓辛?”


    “這是他自己說的,”婁清不明所以,“有什麽問題嗎?”


    “這問題可大了。”


    邵流倒吸了一口冷氣:“你還記得八百年前覆滅的帝國嗎?”


    “記得, ”婁清皺著眉問,“那有什麽關係?”


    邵流的表情十分嚴肅:“辛是帝國的國姓。”


    “你說真的?”婁清也“噌”的坐起來。


    “這種事情我怎麽可能騙你?”


    “我想起來了……”


    婁清的思緒飛速轉動:“之前在星河對抗賽裏,帝國那間人體實驗室的負責人也姓辛……他的確自稱為帝國貴族。”


    邵流點點頭:“人體試驗這麽重要的項目, 肯定是交給血緣姻親來做最放心,這是帝國一慣的作風。”


    “所以辛複很可能是帝國遺民!”


    “沒錯。”


    “那麽他明目張膽和聯邦作對……這是想要複辟嗎?”


    “很有可能。”


    婁清感歎:“帝國都覆滅八百多年了, 誰能想到還有人孜孜不倦試圖複興呢?”


    邵流也唏噓道:“他們也是厲害,傳承到現在連姓氏都沒改, 但這麽多年來,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泄露到聯邦。”


    “等等, ”婁清突然想起什麽,“消息泄漏……”


    邵流立即問:“怎麽了?”


    婁清的眉頭鎖得更緊,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星河對抗賽,帝國的779號人體試驗室。”


    所有的線索紛然而至, 像百川入海,在婁清的腦海中構建出謎底的圖景。


    她幾乎在一瞬間裏想明白了所有事情,腦海中的拚圖徹底拚上最後一塊。


    “我當初想了那麽久都沒想明白, 為什麽星河對抗賽要突然換新的地圖庫。軍部給出的說法是,為了避免我走捷徑……我從來就沒有信過。”


    邵流聞言點了點頭:“我也有印象, 這個問題你問過很多次。所以你現在想明白了嗎?”


    婁清的目光很深:“從第三場比賽開始,帝國的人體試驗室、前線異種戰場、星際海盜……這些地圖全都是在暗示,異種究竟是怎麽回事。隻要把這些線索串起來, 答案已經近在眼前。”


    “異種是帝國當初的人體試驗室研究出來的怪物。我之前就覺得它們的腐蝕性深綠色口涎十分眼熟,現在想來,就是當初在779號實驗室的被實驗者身上見到過, 他應該就是異種的前身。


    “星際海盜是帝國遺民組建的組織,其中又以帝國皇室血脈為首。他們掌握著異種研究階段的所有秘密,所以知道異種是由人類轉化而來,具有高級智慧,也明了和異種溝通對話的手段。


    “他們並不是合作關係,相反,星盜很有可能在這種關係裏占據主導地位,因為他們了解異種的基因密碼,知悉它們的所有弱點,比如生育和繁衍。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帝國複辟的手段。”


    婁清一刻不停地說完自己的猜測。


    深夜的房間裏很靜,徹底入秋後,連蟬鳴都逐漸消失在枯黃的季節裏。


    邵流停頓了好半晌,終於張開口。


    然而他還沒發出聲音,背後突然響起接二連三的唾罵聲。


    “帝國也太惡心了吧!!!”


    “怎麽能這樣!!!”


    “異種竟然是人為造出來的,他們就不怕反噬嗎?異種現在和人類根本已經是兩個物種了啊!”


    “……”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憤憤不平的霍恩。


    婁清滿頭黑線:“你是什麽時候醒的?”


    “你們說話的聲音那麽響,我怎麽可能沒聽見,當然是早就醒了啊!”霍恩振振有詞,“隻是你分析得那麽認真,我就一直聽著而已。”


    “好吧。”婁清扶住額。


    霍恩從抽屜深處挖出光腦,期待地遞給邵流:“快點解除一下監控程序吧!”


    “你要做什麽?”邵流問。


    “當然是聯係聯邦,告訴那邊你們的發現啊!”霍恩理所當然道。


    “不行,”婁清按住他的手,“不能聯係聯邦。”


    “為什麽?”霍恩滿臉問號。


    “的確不可以,”邵流也麵容嚴肅,“聯邦有內鬼,很可能還是高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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