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睿悶悶不樂地吹滅蠟燭, 鑽進自己的被窩。


    黑暗中傳來唐曉慕輕輕的聲音:“殿下, 你身體還沒好呢。”


    “我知道。”季修睿說著有些尷尬, 怕唐曉慕誤會,語氣不自然地解釋,“我沒想那個……就是覺得……”


    他本想說覺得有點冷, 這樣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去抱唐曉慕。


    但想到上次說冷之後,唐曉慕給她泡湯婆子,這次肯定也是一樣的待遇,季修睿便忍住了。


    唐曉慕雖然不明白季修睿在覺得什麽,但也沒好意思問,羞羞地說:“我明白的,你不是那種人。”


    季修睿如果真的是那種人的話,這段時間以來有的是機會,她根本就不敢踏踏實實睡在他身旁。


    在這方麵,唐曉慕對季修睿還是很放心的。


    但這一晚唐曉慕還是失眠了。


    她總是想起季修睿白天說過的話,一想到他喜歡自己,唐曉慕便高興。


    一高興,唐曉慕便睡不著了。


    季修睿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她像往常一樣踢開被子,往自己懷中鑽,猜到這丫頭肯定還沒睡著。


    他想了想,沒有出聲,而是悄悄伸出手,探進唐曉慕的被窩。


    唐曉慕的手就放在身側,冷不丁被一雙微涼的手碰到,她驚了一下,隨後意識到那是季修睿,心底泛起莫名的忐忑。


    她偏頭去看季修睿,可惜屋內太暗,唐曉慕什麽也看不見。


    季修睿的手扣住她的手,與她形成十指相扣的姿勢。


    唐曉慕一開始還以為他是不小心碰到的,這下才到季修睿肯定也沒有睡著,輕聲問:“你怎麽還沒睡著?”


    季修睿略微窘迫,強作鎮定地反問:“你不是也沒睡著?”


    “我在想事情呢。”唐曉慕原本隻是拿著當借口,但忽然想起來正事,“你下午說要告訴我太子的打算,最後都沒有說。太子到底會做什麽呀?”


    季修睿心間的旖旎忽然就沒了,一言難盡地問:“……王妃,躺在我身邊想別的男人真的合適嗎?”


    唐曉慕忍不住笑了:“你別胡說,我跟你說正經事呢。”


    季修睿抿抿唇,故作正經道:“那你過來點,我告訴你。”


    唐曉慕以為事關重大,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撐起上半身,將耳朵湊到季修睿那邊,鄭重道:“我過來了,你說吧。”


    即使季修睿在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也能感受到她落在自己額前的發絲與身上的幽香。


    因為唐曉慕的動作,她的被窩中形成了一個不小的空間。季修睿留在她被窩中的手抬起抱住唐曉慕的同時,掀起她的被子,直接睡到了她的被窩中。


    一向都是唐曉慕鑽他的被窩,季修睿第一次鑽進唐曉慕的被窩裏,就感覺到女子身上的清香與溫暖無比清晰。


    唐曉慕嬌軟的身軀躺在他懷中一動也不敢動。


    季修睿低頭,在她額前落下一個吻。


    唐曉慕有些局促,小聲提醒:“周太醫說了,不能同-房……”她的聲音越說越輕,最後兩個字輕到隻有自己能聽見。


    季修睿裝模作樣地說:“……隻是抱抱你。”


    唐曉慕放了心,大著膽子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伸出雙手也抱住季修睿的身子。


    季修睿的體溫仍舊比尋常人要涼一些,但唐曉慕體質熱,抱著他微涼的身軀感到愜意。


    季修睿呼吸間吐出的溫熱氣息灑在她耳垂邊,唐曉慕忽然想起出嫁前嬤嬤教過的話,忍不住想,他們這樣抱著,季修睿會不會情-動?


    太後怕唐曉慕姑娘家出嫁什麽也不懂,讓人教得很細。


    唐曉慕敏銳地察覺到季修睿的呼吸比平時要粗重些許,想到他可能發生的變化,臉頰微紅。


    她猶豫片刻,害羞地問:“你會不會忍不住呀?”


    季修睿很想說會,但他怕唐曉慕害怕,努力讓自己忍住了,啞聲說:“不會。”


    哪怕當初嬤嬤教得再細致,唐曉慕畢竟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對這種事還是流於表麵的了解。


    季修睿從為騙過她,唐曉慕便也沒有再懷疑,問起他正事:“那太子想幹什麽呀?”


    還以為能跟她繼續親昵會兒的季修睿:“……”


    他恨太子。


    季修睿緊了緊抱著唐曉慕的懷抱,知道不能再放任自己沉浸在她的溫情中,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他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我和四哥相繼出事,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他一貫喜歡先發製人,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此番父皇雖然想保他,但太子不會放心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上。”


    唐曉慕也讀過一些史書,心底湧起一個不好的想法,不可思議地問:“你是說太子會提前奪-權?”


    “嗯。”季修睿沉沉應了一聲。


    唐曉慕的心一沉。


    如果四皇子沒有揭發太子,那太子奪權後,季修睿和四皇子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現在雙方撕破臉皮,太子絕對不會留下季修睿和四皇子的性命。


    唐曉慕仔細想著這件事的可行性,覺得風險太高:“可是太子現在被軟禁在東宮,身邊的人也都被調開了,他怎麽奪權?”


    “雞蛋不會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他的人不僅僅隻有東宮被抓的那些。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會用何種方式奪權。”季修睿皺眉想著。


    “太子手裏有戶部、吏部和刑部,這三個部門都是文官。他手裏沒有兵,很難奪權吧?”唐曉慕說。


    “或許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季修睿的手輕輕劃過唐曉慕的背,美人在懷,他其實很難集中注意力去想這些事。


    可要是不去想這些事關身家性命的大事,他怕自己忍不住。


    唐曉慕還在認認真真搞事業,一仔細做推算:“陛下一貫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他如果打定主意想保太子的話,很快就會用有動作。太子如果知道他願意保自己,還會著急動手嗎?”


    “隻要有機會太子就會動手,他這次差點連儲君之位都丟了,這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太子不會讓自己過得惴惴不安。”季修睿說著嘲諷一笑,“說實話,以父皇多疑的性格,如果我是太子,我也不能安心。”


    與人對陣最忌諱的就是什麽都是從好的方麵看,唐曉慕做最壞的打算:“如果太子成功奪權,我們怎麽辦?”


    “得在他奪權前就殺了他,不然他肯定是踩著我的屍首登基。”季修睿很肯定地說,“你哥這次從漠北帶回來多少人?”


    “三百精兵,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好手,個個都很能打。”唐曉慕說。


    季修睿若有所思道:“這事得跟你哥通個氣,讓他早做準備。如果想扳倒太子,讓四哥清清白白走出蓮華宮,那就必須在太子活著的時候,就讓父皇放棄他。隻有這樣,殘害手足的罪名才能落在他頭上。要是人死了,這罪名就沒那麽名正言順了。”


    唐曉慕會意:“我明天就去找哥哥,另外還得跟太後說一聲。”


    “嗯。”季修睿微微頷首。


    唐曉慕察覺到他的臉頰輕輕蹭過自己的臉頰,覺得甜膩而滿足:“要不然咱們把這件事鬧大?畢竟事關兩位皇子,朝中也不是人人都支持太子,或許被迫壓力,陛下就不會再保太子了?”


    “隻怕太子會狗急跳牆。”季修睿說著笑了,“是個好主意,太子若不跳腳,咱們還不一定能廢了他。”


    唐曉慕聽他語氣輕快,就知道季修睿有了主意:“你想怎麽辦?”


    季修睿剛要張口,房門突然有規律地被扣了三下,外頭傳來青竹的聲音:“爺,鬆林回來了,有要緊事跟您說。”


    “知道了。”季修睿應聲,重新點了蠟燭。


    唐曉慕趴在被窩裏,水汪汪的桃花眼在燭火照耀下格外明亮。


    季修睿披上外衫,忍不住低頭吻了下她:“你睡吧,我出去看看,很快回來。”


    這一吻,突然讓唐曉慕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季修睿去了外間,看到灰頭土臉的鬆林,便猜到一二。


    鬆林簡要說明事由,一如季修睿所料:翡翠的屍骨遭人襲擊,並且被毀掉了。


    好在季修睿這邊早有準備,被毀掉的屍骨是假的。真的屍骨仍舊被妥善保存著,隻有少數人知曉這個消息。


    但讓鬆林不得不深夜前來稟告這個消息的原因是,前去破壞屍骨的人中有宗含。


    雖然對方蒙著麵,但鬆林就是宗含教出來的,從身形與武功路數上來看,對方就是宗含。


    同樣的,宗含也肯定認出了鬆林。


    “萬一讓陛下知道咱們參與其中,會不會對您的計劃有影響?”鬆林擔憂地問。


    “宗含不必管,於廣義那裏呢?”季修睿問。


    “我們安排過去的死囚被殺,屋內被偽裝成入室搶劫的樣子。於廣義本人沒事,被我們保護起來了。”鬆林說。


    季修睿微微頷首:“讓於廣義先等著,有他出場的時候。”


    鬆林領命離去。


    處理完這些事,季修睿回到屋內。


    唐曉慕躺在被窩裏,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男子身材高挑,即使隻隻是鬆鬆垮垮披著外衫,也依舊氣度不凡。


    真不愧是她喜歡的人。


    唐曉慕歡喜地想。


    季修睿看她忽然笑起來感到奇怪:“笑什麽呢?”


    唐曉慕覺得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抿唇含笑搖搖頭:“鬆林急著報告什麽事呀?”


    剛剛鬆林以為她睡著了,說話的聲音也很輕,以至於唐曉慕沒能聽見外頭的對話。


    季修睿簡要說明情況,譏諷道:“父皇現在一心一意為太子鋪路,恐怕想不到太子已經準備磨刀對付他了。父皇猜疑了一輩子,如今該猜疑時,他卻選擇了信任。”


    唐曉慕琢磨著說:“我覺得倒不是陛下犯糊塗,而是他對自己太過自信。現在東宮的人都在昭獄,陛下肯定認為太子已經是籠中雀,翻不起浪。等過兩年陛下身子不行,他再放太子出來理政,覺得太子肯定會對他感恩戴德。畢竟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最後一句話,唐曉慕說得極為嘲諷。


    季修睿脫下外衫重新上床,他看了看自己仍舊放在外側的湖綠色被褥,猶豫片刻,假裝沒看見,直接往唐曉慕的大紅色鴛鴦被裏鑽。


    唐曉慕看他孩子氣的舉動,忍不住咯咯直笑:“你的被子在那裏,睡你自己的被子去。”


    “不在。”季修睿說完,一腳把湖綠色的被褥踢下床,理直氣壯地對唐曉慕說,“你看,現在這裏就一床被子。”


    唐曉慕含笑道:“地下還有一床呀,你可以睡地下。”


    季修睿忽然覺得他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好在唐曉慕也沒有逗他太久,看季修睿被噎住,她笑著把身子往裏側挪了,幫季修睿蓋好被子。


    季修睿暖暖的心一時間還有些蕩漾。


    他吹滅蠟燭,抱著唐曉慕鑽入被窩中。


    季修睿在外麵站得有些久,身子發涼。感覺著唐曉慕火熱的身軀,他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懊悔地想重新滾回自己的被窩中。


    倒是唐曉慕並不在意這一些,舒舒服服地窩在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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