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劉和杜宏遠從學校後門一路走出來,來到了入口的第一家飯店──還是那天帶顧晨曦來的那家大排檔。


    老板娘熱情的招呼兩人入座,杜宏遠也是老熟客了,不用看冰櫃就直接報起了菜單:“一份幹鍋牛蛙,一份炒花螺,再來一盤炒花甲和一個小份的幹鍋燒雞。”


    “好嘞!”


    老板娘迅速的記好了菜單,說道:“要喝點什麽不?”


    孔劉大手一揮,說道:“先來一箱啤酒。”


    “喲?”


    見孔劉開口就是要一箱酒,杜宏遠也是眼前一亮:“你小子今天是怎麽回事?開口就是一箱啤的?往常聚會的時候,讓你喝一瓶啤的,你不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嗎?”


    “別汙蔑我。”


    孔劉撇了撇嘴,說道:“我那是不想喝,而且你和老王喝的那麽起勁,我也不好打擾你們兩個人的基情不是?”


    “滾蛋。”


    兩人聊天之際,老板已經把一箱啤酒搬了過來。


    孔劉原本是向老板要了兩個大的紮啤杯,但杜宏遠卻擺手說:“要喝就對瓶吹,隻有娘炮才拿杯子喝。”


    “……”


    孔劉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默默的豎起了一個中指,杜宏遠的激將法對孔劉並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他依然我行我素的用端著紮啤杯喝。


    “本來今天不準備喝酒的。”杜宏遠用牙齒咬開一瓶啤酒,繼續說道:“但是,你非要點酒,我就勉為其難陪你喝點吧。”


    孔劉嘴角掛著一抹笑意,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杜宏遠,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似的,他說:“又是花螺又是花甲,你要說你今天不想喝酒,我還真不信。”


    “咳咳……”


    被看穿了心事的杜宏遠,差點一口酒嗆到嗓子眼裏去,他咳了兩聲,說道:“你還真懂我啊,要不這樣,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喝酒,怎麽樣?”


    “看不上你那仨瓜倆棗。”孔劉一臉不屑的說著,端起紮啤杯喝了一口,說道:“安心喝你的酒吧,今天一分錢都不用你掏。”


    “呐呐呐!”


    杜宏遠指著孔劉,說道:“你小子現在傍上富婆了,看不起兄弟了是吧?”


    “我要是看不起你,就不請你吃飯了。”


    “也對,哈哈哈。”


    花甲最先炒好,被端上了桌。


    兩人一邊吃著花甲,一邊喝著酒,半天也沒話說,氣氛卻也不會太尷尬。


    “來,走一個!”


    杜宏遠舉起酒杯,想和孔劉碰一個。


    “鐺~”


    孔劉二話沒說,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碰完杯子,杜宏遠給孔劉展示了一個絕活──龍吸水。


    簡單來講,就是把酒瓶子搖晃起來,瓶子裏的酒旋轉起來之後再一口氣喝完,不過杜宏遠沒表演的好,喝一半就嗆到了,剩下半瓶子酒倒了一地。


    “丟人。”


    孔劉對他豎了個中指,表示敬意,然後端起紮啤杯,把滿滿一杯酒一口氣喝幹了。


    看著用紙巾擦著滿身酒汙的杜宏遠,孔劉問道:“你小子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沒有,怎麽可能。”


    杜宏遠擺了擺手說道:“小爺我什麽身份?我會有煩心事嗎?”


    孔劉挑了挑眉,問道:“真沒有?”


    杜宏遠斬釘截鐵的說道:“真沒有!”


    …………


    “老劉,我苦啊!”


    半箱酒下肚,杜宏遠也沒了一開始的清醒,他一邊喝酒,一邊開始和孔劉訴苦:“老子tm的每年過年都不知道該去哪裏,你能懂我的感覺嗎……要不是過年學校宿舍不給住,我tm恨不得就待學校裏不回去了。”


    孔劉用牙簽挑著花螺,邊問道:“你過年沒地方去啊?”


    “不是沒地方去……”


    杜宏遠搖了搖頭,又咕嚕咕嚕的灌了兩口酒:“你知道的,我父母都有各自的家庭,我爺爺奶奶也過世了,學校一放假,我就沒地方去了,去我爸家,我後媽不待見我,後媽生的那小的,和我也不對付。


    “去我媽家,我處處還要看我後爸的臉色,你知道我脾氣爆,我和那男的打過兩次架,去一次就打一次架。”


    “每年寒暑假的時候,我就去外麵打工,但是,年三十的晚上,哪哪都關門,我也沒地方去,見到哪家飯店二十四小時營業,我就去裏麵呆一晚上,點一堆吃的,一個人坐著吃……”


    “你肯定不知道那種感覺,那種全世界都在闔家團圓,就你像是一個多餘的東西,一個可有可無的,從不被親人記住的“東西”,那種感覺……你肯定體會不到吧?”


    “我……”孔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杜宏遠的話,他沉默了。


    正如杜宏遠說的那樣,他沒有經曆過,所以也無法感同身受。


    他突然想起去年的寒假,杜宏遠也是宿舍裏最後一個走的,他一直待到宿舍關門那天,才收拾行李離開,當時的他就很奇怪,杜宏遠明明和自己一樣,都是本地人,為什麽要拖到最後才走。


    一直到今天,他才終於明白了,杜宏遠心裏的苦衷──誰不想放假就立馬回到溫馨的小家呢。


    明明是上一輩人種下的因,卻讓下一輩人承受了苦果,想想……可笑……也可憐。


    “你不是吹牛皮,說你分了一套房子嗎?房子呢?,過年為什麽不回你自己家?”


    “郊區的房子,還是個毛胚,四麵通風,還tm沒地鐵站暖和,而且我也根本沒錢裝修,我現在還是個窮鬼學生,兜比臉幹淨……”


    聽到杜宏遠的話,孔劉算是徹底沒話說了。


    “喝……”


    孔劉端起酒杯,在杜宏遠的酒瓶子口上碰了一下,他說:“一醉解千愁。”


    然後,又是滿滿一杯啤酒下肚。


    杜宏遠也舉起酒杯,大口大口的灌了起來。


    酒過三巡,杜宏遠徹底不清醒了,他開始胡言亂語。


    “孔劉,我們一起創業吧?”


    “創業?”


    孔劉喝的沒杜宏遠多,而且他酒量也比杜宏遠好,雖然腦子昏昏沉沉的,但還沒到醉的程度:“你怎麽突然想創業了?”


    “我想賺錢……我想賺大錢……我要賺很多很多錢,這樣……這樣我就不會被人看不起了……所有人都會……都會……”


    杜宏遠的話還沒說完,他就一頭栽進了飯碗裏──這家夥居然醉暈了。


    “都會注意到我!”


    在徹底暈過去之前,杜宏遠還是把到嘴邊的話用最後一口力氣講了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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