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幾年,他一直都是這個男人的替身。


    於她而言,他就隻是個替身而已。


    這個事實讓沈朝淵感到是無盡的憤怒還有一種被羞辱過後惡心感。


    她憑什麽拿自己當替身。


    憑什麽。


    她曾經所有的溫柔和愛意都是透過他的臉對著另外一個男人。


    他沈朝淵在她明笙眼裏就是個寄托感情的替身傀儡。


    她從來就沒有過一絲的愛意是對他的。


    這種事實認知,讓沈朝淵再也冷靜不下來思考。


    一切發生的太快,完全超出了現場所有人包括他對自己的預想。


    當沈朝淵一拳又一拳落下的那一刻,他聽到了身後傳來一句擔憂的聲音:“阿言!”


    阿言......阿淵.....阿言......


    沈朝淵驀地停下手裏的動作,呼吸有過半刻的停滯。


    他緩緩垂下眼眸,看著從台下衝上來的明笙背對著自己半蹲在那個男人麵前。


    一句又一句的喊:“阿言、阿言?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即使看不到她的正臉,沈朝淵此刻也能想象到她是怎樣的擔憂神情。


    因為明笙方才所有的舉動和語氣,沈朝淵太熟悉了。


    聽著明笙一聲又一聲的‘阿言’,他下顎緊緊繃著,整個人往後退。


    原來那許多個夜晚裏,她擁著自己,嘴裏喊著的從來就不是他。


    原來之前每每情到濃時,她動情地吻著自己的側臉,都是在透過他,愛著另外一個男人。


    可就在這麽一刻裏,盤繞在他心頭的不是被替身後感到被羞辱的憤怒,而是得知真相後那怎麽也甩不掉的惶惶恐懼。


    沈朝淵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麽,此時該憤怒和不高興的不應該是自己嗎。


    積攢了許久的怒氣,致使沈朝淵那幾拳打得不輕。


    林述言的鼻子和嘴角都流了血。


    唐燦理瞧著突然亂糟糟的現場,也顧不得其他,趕緊掏出手機叫了救護車。


    一邊撥著120,一邊吐槽自己怎麽這麽烏鴉嘴,說什麽不好,幹嘛說人家是來砸場子的,結果真應驗了吧。


    太晦氣了。


    明笙跟著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


    眼下的發布會現場一片亂象,各種閃光燈匯聚在台上。


    沈朝淵站在台上,眼神晦暗地瞥向台下每一個試圖拍照的人。


    趙薛一下就讀出了他眼神流露出來的意思,於是趕緊擋在沈朝淵麵前揮手捂著那些攝像機:“別拍了!別拍了!是沒看過男人打架還是咋樣?今天的照片和視頻一張都不許流露出去,要是讓我趙薛在網上看到一張,你們就等著法院的傳票吧!”


    現場的這些記者沒有不認識眼前這位常駐各大娛樂八卦新聞的男人,也深知其背後的勢力,最後隻能屈服地當著趙薛的麵將方才所的照片全部刪除。


    解決掉這些記者,趙薛跳上台,走到沈朝淵麵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哥,我們要不要先回去?”


    趙薛也沒想到在一時衝動告訴沈朝淵,今天嫂子和那個男人會在這裏開電影發布會後會發生剛才那一幕。


    在趙薛的眼裏,沈朝淵一直都是冷靜自持,喜怒不形於色的性子,他沒想到的是有朝一日,沈朝淵會因為被欺騙就做出與他性子背道而馳的舉動。


    “回去?回去哪裏?”沈朝淵冷眼道。


    “回家啊,或者公司也行。”趙薛咽了咽嗓子,反正總比在這被人當做猴子觀賞的好。


    沈朝淵沉默不語。


    就在趙薛以為他這是默認的意思時,聽見他語氣涼涼地開口:“去醫院。”


    趙薛瞪大眼睛。


    去、去醫院?


    難道是還沒揍夠?


    第24章 就到此為止吧。


    醫院裏。


    醫生正在給林述言檢查, 結果出來後,隻是受了些皮外傷,並沒有傷到骨頭和軟骨組織。


    明笙一聽是這個結果, 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不過醫生還是建議在醫院再觀察半天。


    護士已經給林述言的嘴角和鼻梁上的傷上了藥,隻是這青青紫紫的傷痕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掉的。


    “痛嗎?”明笙小心翼翼地注視著男人臉上的傷, 眼底是抑製不住地心疼和難過。


    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連對方受了傷也猶如是自己被千刀萬剮一般。


    自倆人相識起,明笙從未見過林述言受過傷, 在她眼裏林述言一直都是無所不能的存在,而今天他卻因為自己受了傷,明笙內心無疑是自責的。


    “沒事, 都是小傷,醫生都說了隻是皮外傷而已。”林述言溫聲安慰她。


    對於自己被突然衝上來的男人揍了幾拳這件事, 林述言心裏早已猜測了大概,再加上,上次在公寓樓下還遇到過, 他對於那個男人的身份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隻是林述言雖不提, 但明笙卻不想不解釋。


    明笙望著林述言的眉眼,腦海裏映現出沈朝淵那張裹著怒氣的臉,原以為他們二人永遠不會遇見,到頭來明笙才發現是她想的太過簡單了。


    明笙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但這二十多年來,也沒做過什麽虧心事,除了在和沈朝淵這件事上。


    人在麵對死亡的時候,即使內心再坦蕩無畏,可在死亡真正逼近的時候,最先的感觸一定是畏懼和無助。


    在那一刻, 明笙需要的是一隻手,一隻將她從深淵裏拉上岸的手,而沈朝淵的意外出現也的的確確是救了她。


    林述言目光溫柔地望著眼前的女孩,他知道她心裏是有秘密的。


    每個人都有,林述言並不強迫她說出口,他隻是希望自己會是她堅持不住時的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老師總是誇他是大提琴天才,可隻有林述言自己知道,哪有什麽天才,如果真的可以成為一種天才,他更希望自己是能發明一種可以忘卻所有難過和悲傷藥劑的醫學天才。


    他隻希望眼前的女孩以後的生活裏隻剩下開心和幸福。


    “剛才現場的那個人,他其實是——”明笙說到一半,抬起眸,在撞上林述言的目光時,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明笙此刻的內心泛著翻湧的酸澀和後悔,她覺得自己好壞,過去那幾年裏不該去招惹沈朝淵的,可是人的感情一旦壓抑到極致,如果沒有一個宣泄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到再和他重逢的那一天。


    林述言輕聲喚道:“笙笙。”


    明笙應了一聲:“嗯?”


    “在我麵前,你不需要勉強,我永遠是你的親人。”


    親人。


    明笙瞥開視線,在心裏無聲地默念一遍,內心是無盡的空落,所以他們的關係永遠隻能是兄妹。


    這一點,明明很多年之前就已經明白的道理,可是再聽見時,明笙還是會感到失落。


    沉默了幾秒,明笙收拾好了心情,扯了個笑容,言語輕鬆起來:“沒什麽好勉強的,你就不能允許我尷尬害羞一下?”


    林述言看不出是真的信了又或者隻是不想拆穿她努力營造的歡樂表象,他順著明笙的話頭訝異道:“尷尬害羞?”


    明笙努力眨了下眸,以示輕鬆:“對啊,其實也沒什麽尷尬的,剛才在台上衝上來的那個男人就是我之前的那個男朋友,分手是我提的,他或許是以為...以為我是因為你才和他提的分手,所以才那麽衝動的。”


    明笙說到那個臨時編造的真假摻半理由時,停頓了一瞬。


    她覺得沈朝淵打人的理由或許就是這個。


    她不知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讓沈朝淵以為自己和阿言在一起了。


    即便分手是她的錯,可這也不是他衝動傷了阿言的理由。


    林述言對於明笙說的這個猜測一點也不意外,雖然自己被揍得突然,但是他還是從那個男人眼裏瞧見了除了怒意以外的嫉妒。


    林述言問:“那你還愛他嗎?”


    明笙垂眸搖頭:“如果愛的話,就不會說分手了。”


    她再次抬起頭時,林述言從她眼底隻看到了坦然和釋懷。


    他內心頓時鬆了一口氣,不愛就好,這樣就不會受傷。


    可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林述言才明白,原來一直讓她受傷的人是他。


    他自以為是的保護於明笙而言,不過是一刀又一刀地刮在她心口。


    沈朝淵過來的時候,透過半開的病房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病房的裏倆人,互相對視,從他這個方向望過去,男人眉目清斂溫和,目光親昵地望著他眼前的女人。


    而女人回應他的是更溫柔繾綣的話語聲。


    病房內光影柔和,夾雜著淡淡的消毒水味,一圈一圈地暈染開來,落在發肩,將二人籠罩。


    氣氛無比的和諧,就好像沒有任何人能夠插入其中。


    那是沈朝淵第一次嚐到了嫉妒的滋味。


    這麽多天來,所有不受控製的情緒和感知,似乎在此刻全部找到了最契合的答案。


    他在嫉妒,嫉妒病房裏的那個男人。


    嫉妒他在明笙心上的地位。


    沈朝淵是不願成為他人的替身,但更多的是不甘,他不甘心隻是個替身。


    就好像過去所有的他以為的全都是一場泡沫假象。


    在此之前,沈朝淵不知道愛是什麽,甚至這個字眼曾經在他眼裏,它並不是一個美好的東西。


    沈長澤告訴他,自己出軌是因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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