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秋聽到自己胸腔裏咚咚地跳。


    她強作鎮定,心想:這是她徒弟,不敢拿她怎麽樣的。


    隔著袖子,滄瀾宗主突然牽住了她的手。


    鬱秋:“!”


    她正要縮回去,迎上他的目光,喉嚨又幹又燥。


    滄瀾宗主牽起她的手,握著她手腕,另一隻手拿出一枚銀色戒指,給她戴在了原來的手指上。


    冰涼的納戒穿過手指,上麵還停留著他指尖的觸感。


    她忙縮回自己的手,低聲道了句:“謝謝。”


    滄瀾宗主道:“跟我不必道謝。”


    她跟在滄瀾宗主身後,緩步來到妖族大殿前,兩旁的妖族紛紛跪地,頭垂得很低,瑟瑟發抖。


    之前那欺負她的豹子妖和黑熊精整個兒趴在地上,不敢看她一眼。


    鬱秋嘚瑟道:“好了好了,現在知道裝孫子了,之前是誰搶我的東西,還質疑我的身份?!”


    妖族們瑟縮在地上,跪得更虔誠了。


    鬱秋高高興興的,大步上前,正要坐回妖皇的位置,走到滄瀾宗主旁邊時,她立刻頓住了。


    哎呀壞了!


    滄瀾宗主是仙盟的人,而她是手持印璽的妖皇大人,兩者勢不兩立,她這會興衝衝去坐那個位置,豈不是擺明了要跟滄瀾宗主作對嗎?!


    機智如她,立刻停了下來,笑眯眯朝大徒弟說:“滄瀾宗主,您請。”


    司珩青道:“你坐便是。”


    “不敢不敢,”鬱秋道,“這位置硌屁股,應該留給屁股大的人坐。”


    司珩青:“?”


    鬱秋殷勤地拉著司珩青的袖子,將他請到了寶座上。


    “瞧見沒有?滄瀾宗主人在這了,”鬱秋站在他旁邊,開開心心道,“你們還有什麽話說?”


    大殿內鴉雀無聲。


    滄瀾宗主麵無表情坐在那裏,拿餘光瞅著鬱秋,似乎覺得有些好笑。


    “這下,妖皇印璽,可以交出來了吧!”鬱秋氣勢洶洶道。


    豹子妖摘下印璽吊墜,遞給鬆鼠妖,鬆鼠妖一蹦一蹦地上前,恭敬地將印璽呈給了鬱秋。


    那是一根小指大小的鎏金印璽,印麵隻有指蓋大小,卻是妖族之皇的掌印。平日裏鬱秋將它用銀鏈串起來,掛在胸前,用衣服擋住。


    沒想到進了這食人島,納戒也被搶了,印璽也被找出來了。


    好在納戒需要秘鑰才能開啟,否則她那數百年的收藏,都要被這些土匪裏搶劫一空了。


    鬱秋雙手拿著鏈子,將印璽展示在眾妖麵前,朗聲道:“此乃妖皇印璽,原主乃是滄瀾宗宗主,你們麵前的這位大人,如今我便將它物歸原主,諸位,還不參見你們的妖皇大人!”


    司珩青冷聲道:“鬱秋,你想做什麽?”


    鬱秋眯著眼笑著,拍了下他搭在扶手上的手臂,小聲道:“好徒弟,你當這妖皇大人也不錯啊。”


    司珩青臉色又沉了幾分。


    從前鬱秋說什麽來著?不讓他與妖族有半分聯係?不讓任何人知道他真身是妖!


    如今反其道而行之,將妖皇的印璽給他,把他推上妖皇之位,她失憶之後,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鬱秋看他臉色冷了下去,又有些戰戰兢兢,輕輕地拿手肘碰了下他,衝他笑,催他接下那枚妖皇印璽。


    “鬱秋,烏綺雲將印璽交給了你,你便好好拿著,妖族雖然沒落了,但也沒有盡數滅絕,這份印璽不僅僅是權力的象征,更代表著對妖族的守護,這天下間,還有很多實力弱小的妖族,以及藏在人族中間的妖族。”


    他想提他自己,想告訴鬱秋,他很高興看著她守護一方妖族。


    這話咽了下去,他改口說:“譬如江白,你好好拿著這枚印璽,不必擔心會暴露身份,我會護著你,所以你別再將印璽弄丟了,行嗎?”


    鬱秋很少聽他說這麽多話,聽完認認真真點頭,才承認道:“我……的確擔心……身份會暴露。”


    且不知這妖皇的身份有什麽用,光是拿著這枚印璽,就可能引來不少麻煩。


    鬱秋想了想,道:“你剛才說的,我答應你。”


    司珩青語氣淡淡:“以你過去的實力,製伏這群雜種完全不在話下,可是鬱秋,你怎麽能把一切都忘了呢?”


    鬱秋默然無話,大殿內的燭火照著她臉龐,給那雙卷翹的睫毛上添上一層淡淡的光。


    司珩青起身,高聲道:“傷我師尊者,何人?”


    幾名小妖被推了出去,跪在地上拚命地求饒。


    “上一任妖皇邪利,便是出自你們食人島,”司珩青冷聲道,“食人島久不出大妖,便輪到你們這些小妖們橫行了?”


    此言一出,大殿上宛如一股寒風拂過,嚇得台下小妖們屁滾尿流,鬱秋摸了摸手臂,覺得,好涼啊。


    世人皆知,妖皇邪利便是死在滄瀾宗主手上,自那之後天下各地的妖族四分五裂,除了投靠烏綺雲的,還有一些各自為政,占地為王,也都成不了氣候。


    光是滄瀾宗主的名字,就足以鎮壓這些妖魔邪祟了,如今滄瀾宗主親至,豈不是要將整個食人島蕩平?


    司珩青一步一步走下台階,銀色長袍拖在地上,背影挺拔如鬆,他抬手一捏,隨著一聲漸漸飄遠的慘叫,一隻小妖消失在大殿中。


    好在要處理的妖物不多,他也不想看到殿上染血,所以才用了這麽費靈力的招式。


    他轉身看鬱秋,冷聲問:“嚇著師尊了?”


    鬱秋木著臉搖頭,沒有被嚇到。


    有被帥到。


    司珩青朝她伸出手,招了下。


    鬱秋便跟了上去,手腕被他扣住。


    “你要什麽都不會,照顧起來很麻煩的,”司珩青低眸看著她,緩緩道,“徒弟冒昧,願意教師尊一些本事,權當還清師尊當年教誨之恩,你要學嗎?”


    “可是可以,”鬱秋警惕道,“你教我的話,會把我一個人丟在島上嗎?”


    她還真怕滄瀾宗主會用當年她苛待他的方法,來報複自己。


    名為教她,實則報複。


    司珩青微微眯了下眼,道:“你記得?”


    “不不,”鬱秋道,“我聽別人說的!”


    “並非徒兒記仇,”司珩青麵無表情地說,“隻不過……用這種辦法,成長起來最快了。”


    鬱秋:“你就是記仇。”


    司珩青安靜地看著她,仍執著她的手。


    鬱秋輕輕歎了口氣:“其實……我大概聽說了一些事情,我過去對你,的確挺不厚道的,被困島上的時候……也一直在想,你什麽時候能來救我……”


    司珩青反問:“你等的人,不是顧風華嗎?”


    鬱秋仰起臉笑了下,壯著膽子,拽了下他的袖子,輕輕說:“好徒弟,不記仇了,行嗎?”


    司珩青冷著臉,轉過身去,拽著她往下走,鬱秋便跌跌撞撞地跟著他。


    “你教我飛就好了,”鬱秋說,“隻要會飛了啊,我遇到不對茬的,躲著就行,然後再放點大炮,就那個火弩,威力很強的,哎對了,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老三他姑姑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困在那屋裏……”


    她開了個頭,便一個勁地往下說,一點也不把滄瀾宗主當做外人了。


    畢竟滄瀾宗主跑這麽遠來救她,她一開始雖然被嚇到了,但回過頭來才覺得……滄瀾宗主這個人,還挺好的。


    一名跪在角落裏、老得不能再老的妖怪緩慢地抬起臉,兩隻眼睛混濁得根本什麽都看不清,她幹枯開裂的唇動了動,啞聲道:“金素?是你嗎?你回來了?”


    鬱秋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沒太在意,身旁司珩青卻愣在了原地,臉色變得極差。


    鬱秋看他臉色不對,便問:“金素是誰啊?她在叫你嗎?”


    “不是,”司珩青沉聲道,“走,不要理她。”


    鬱秋不時地回頭看她,那老妖怪還在叫著那個名字,情緒有些激動。


    鬱秋想起今天看的幾本書,便問:“……金是薊國的國姓,對嗎?”


    山洞外,顧風華的聲音傳來,兩人停止了交談。


    第18章 ……心智不全?(加更)……


    18.


    宛都的煙花是看不到了, 鬱秋依然在仙宸洞府住下。


    一覺睡過去,陷入沉沉的夢境。


    顧風華清早來看過她幾次,見她還在睡, 便沒有打攪。


    一直到下午過去, 太陽快下山了,鬱秋那邊還沒動靜, 他開始有些擔憂了。


    江白在院子裏搗藥,哼著曲兒, 將多餘的草藥喂給院子裏兩隻小白兔吃, 看到顧風華站在鬱秋門口, 猶豫了好幾次, 舉起手要敲門又放下。


    江白喊道:“顧師兄,你在幹嘛呢?”


    顧風華皺眉道:“師尊這會還沒醒, 我擔心她。”


    “這有什麽的?”江白丟下木杵,拍拍手衝上來,捶門喊道:“師尊, 快起床啦!”


    司珩青出現在他們後麵,道:“何事喧嘩?”


    江白:“師尊睡懶覺不起床, 小白這就叫她起床!”


    司珩青微微皺眉, 看了顧風華一眼。


    顧風華也不再猶豫了, 一把推開鬱秋的臥室。


    江白歡快地蹦進去, 坐在鬱秋床邊, 搖了搖她手臂, 喊道:“師尊, 還不醒醒嗎?”


    鬱秋毫無反應,江白又去試她鼻息,嚇了一跳, 圓溜溜的眼睛無措地看著兩位師兄。


    幾人同時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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