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屹之手藏在袖中,本不願提起斷指的事,不得不說:“勞煩鬱宗師掛心了,這點小傷,無礙。”


    鬱秋微微頷首,“您沒事最好了,以後注意一些,不要趁別人睡覺去拿東西,萬一觸動了什麽機關呢?畢竟啊,防人之心不可無。”


    顧屹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大殿裏一眾人笑而不語。


    顧屹之斷指的原因,早就在仙盟中傳開了。


    眾人都知道他想要鬱秋身上那份卷軸,強闖她臥房不成,反而被切掉了一根手指,好在那根手指被接上了,吃了這次虧,顧屹之可算是長點教訓!


    鬱秋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在了他身後的顧子嫣身上,不禁笑了笑,溫聲道:“子嫣前輩,您好啊。”


    顧子嫣瞪大眼睛看她,恨不得挖她的心,吃她的肉,卻隻能抿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畢竟斷舌跟斷指可不一樣,舌頭柔軟靈活,就算是接上去了也不一定能接著用。


    這份奇恥大辱,可夠顧子嫣這輩子受得了。


    顧屹之旁邊還留著一張主位,或許原本是留給滄瀾宗主的,但是這會鬱秋來了,誰坐在那裏都不一定。


    她回身看了眼滄瀾宗主,眼神示意他坐,滄瀾宗主恭敬道:“師尊請。”


    看吧,他人前人後可不一樣了!


    人前淨會尊師重道,裝模作樣!


    鬱秋笑眯眯地走上前,在那張主位上坐下。


    司珩青便站在她旁邊,一副侍者的姿態。


    可他站著,大殿上沒有人敢坐著,一個個都緊張起來,站了起來,紛紛說:“滄瀾宗主,您坐我這?”


    滄瀾宗主搖了下頭。


    鬱秋抿著唇笑,端起旁邊的茶,正要喝一口壓壓驚,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按著她的手,從她掌心拿走了那杯茶。


    鬱秋:“。”


    “滄瀾宗主,您懷疑本尊給鬱宗師下毒?”顧屹之憤然。


    “不得不防。”


    司珩青淡淡說著,掀開茶蓋,嚐了一口,過了一會,才將茶杯放回鬱秋手上。


    鬱秋:“……”


    她盯著茶杯邊緣看了會,想到是滄瀾宗主嚐過的,還是決定將茶杯放回原位了。


    南音寺住持站起身,“阿彌陀佛”道:“滄瀾宗主,貧僧問你,你先後對劍尊大人和顧修士動手,原因為何?劍閣顧家,哪裏有做的不妥的地方?”


    滄瀾宗主點頭,淡然說:“劍尊趁人之危,傷我師尊,顧子嫣多次無禮,辱我師尊及門下弟子。”


    顧屹之拍案怒道:“你胡說!”


    滄瀾宗主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顧屹之,你有多久沒有驗過心魔了?貪、嗔、癡、恨、狂,不分是非,顛倒黑白,我勸你別當劍尊了,去修魔更適合你!”


    顧屹之氣得臉都綠了,大殿上眾人更是哭笑不得。


    從來沒聽過滄瀾宗主罵人,罵起來竟是如此陰陽怪氣、一針見血!


    鬱秋笑了笑,側眸看他,“劍尊大人,滄瀾宗主說這番話,可是為您好啊。”


    顧屹之拂袖,罵道:“混賬!”


    顧風華站在一旁,適時地轉移話題,語氣溫和地說:“師尊,您此前說顧宗師的死,是您所害,可否給個清楚明白的交代?”


    鬱秋點頭,聲調撥高了些,“諸位,容我問一句,顧風茹顧宗師,在你們心中是個什麽樣的人?”


    一眾人愣了下,刀宗鳳患憂道:“顧宗師乃是後輩中的傑出人才,性子雖沉默寡言了些,但其實力乃是所有人有目共睹,吾女鳳不眠一度仰慕她。”


    鬱秋道:“仙魔一戰,她可有傑出貢獻?”


    鳳患憂想了想,疑惑地看向其他人。


    玄音門掌門說:“說實話,仙魔一戰中,顧宗師似乎……沒有多大作為。”


    “那是自然了,”鬱秋笑了笑,“她就是渾水摸魚,私下裏幫烏綺雲做事,乃至於烏綺雲最後連飛升卷軸都願意傳給她!”


    顧屹之“謔”地一下站了起來,摔杯怒道:“鬱秋,你為何汙蔑阿茹!”


    杯子摔在地上,玻璃濺得老高,有些碎玻璃都飛到鬱秋身上了。


    她皺了下眉,正要開口,卻聽到南音寺住持率先開口——


    那和尚站起來,厲聲道:“滄瀾宗主,貧僧奉勸你,公審結束之前,不可動粗!”


    鬱秋回眸看了眼滄瀾宗主,才知道他剛才已經動怒了,若非和尚這一聲警告,場上又得見血了。


    鬱秋心情有些複雜,還是端起那杯茶,就著他喝過的,抿了一口。


    “這件事事關重大,若無真憑實據,我也不會胡說,”鬱秋溫聲說,“劍尊大人,您還是先收斂一下您的脾氣,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大家說清楚。”


    眾人紛紛點頭,顧風華走上前,來到顧屹之身旁,扶著他重新坐下,安撫地拍了下他肩。


    鬱秋取出那份金色卷軸,當著眾人的麵,將其緩緩展開。


    所有人屏住呼吸,紛紛圍了上來,一個個都好奇地伸著脖子,仔仔細細地看卷麵上的內容。


    “一份無字天書,讓仙盟一眾人爭得頭破血流,”鬱秋笑了笑,高聲說,“烏綺雲若是還在,定要笑死了。”


    “無字天書?!”


    “當真如此?!”


    鬱秋將卷軸遞到距離最近的刀宗鳳患憂手中,大大方方地說:“盡情傳閱吧。”


    鳳患憂又驚又喜,哆嗦地拿在手裏,急忙說:“這,這……真是無字天書?!”


    妙法宮主湊上去一看,驚道:“沒想到,烏綺雲竟然設計這樣的騙局,令我們仙盟自相殘殺!”


    “可不是嘛,”縹緲峰雲嘯搖著扇子,意味悠長地笑,“妖魔二族,壞心眼可多著呢!”


    卷軸傳閱一圈之後,又回到了鬱秋手上。


    她順手將其交給了司珩青,司珩青便收下了。


    鬱秋又從納戒中翻了幾樣法器,一一擺在茶案上,問:“阿華,劍尊大人,可認得這些器物?”


    顧屹之臉色凝重,顧風華沉聲道:“若我沒認錯的話,這些都是我阿姐的東西。”


    鬱秋抿著唇,點頭說:“那日我被困在青秋淵,不得已殺了顧宗師,這些都是從她身上找到的,包括剛才那份卷軸。”


    說著,她拿出妙法宮主那串手釧,當眾戴在手腕上。


    無數雙眼睛看著她。


    顧風華道:“鬱宗師方才所言,可有半句虛假?”


    鬱秋:“絕無虛假。”


    顧風華又問:“你殺我阿姐,當真是因為她背叛了仙盟?”


    鬱秋淡笑:“不光如此,當時我若不殺她,就得被她殺掉了。”


    人群中傳出小聲的笑。


    顧風華沉聲道:“你可有其他證據?”


    “有一名人證。”


    話至此,眾人信了一大半,畢竟那真言釧可是妙法宮主親自試過的。


    鬱秋說:“那夜有位小道君,奉顧儀師的命,帶著鑰匙去取阿修羅,差點被顧風茹滅口,我想,這來龍去脈由他來說,或許更加有信服力。”


    南音寺住持說:“他人在嗎?”


    鬱秋:“他在這。”


    趙九州從人群中站出來,先是朝鬱秋行了一禮,答謝她兩次救命之恩,接著又朝其他人行禮,禮數周全後,才將當日之事娓娓道來。


    眾人聽了,莫不感慨。


    鬱秋又將真言釧摘下來,給趙九州測了,人證物證俱在,就連顧屹之聽了也啞口無言。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顧風茹竟然這麽大的本事,與烏綺雲早有勾結,倒真是死不足惜。


    有人說:“這事實在太離譜了,顧風茹乃是來日的劍尊,怎麽會想不開和妖族為伍?”


    “就算是為了那份卷軸,可那也不過是一張無字天書,也不至於為此棄明投暗吧?”


    “在得到那份卷軸前,她哪知道那是份無字天書呢?”雲嘯拖長了音調,幽幽地說,“妖皇之位,幽境八大靈泉,都足以讓她為烏綺雲效力了,畢竟仙盟若是贏了這一戰,劍閣還得和其他六個門派爭靈泉,但妖族若是贏了這一戰,隻需和魔族平分就好,你們說說,哪個更劃算?”


    這麽一說,好像很有道理啊!


    “還有一樣證據。”


    司珩青一開口,滿堂寂靜無聲,都好奇地看著他。


    鬱秋也沒想到,滄瀾宗主手裏竟然也有證據?


    他是早有準備?還是這兩天臨時幫她去查的?


    她轉過臉看他,雙眸清澈,漾著光彩。


    眾目睽睽下,司珩青取出了一張血契書,從顧屹之開始,交給眾人傳閱。


    顧屹之接過那張血契書,看了兩行字,渾身顫抖,兩眼發黑,徑直暈了過去。


    第26章 薊國王室後人


    26.


    顧風華從顧屹之手裏拿過那份血契書, 展開,一字字念出來:


    “吾名顧風茹,乃劍閣顧家長女, 願以劍閣至寶青蓮火為條件, 與九尾狐烏綺雲結契,待吾成為妖族之皇、助妖族贏得仙魔一戰, 吾將雙手奉上青蓮火,供九尾狐烏綺雲驅策, 烏綺雲將為吾送上飛升卷軸, 此契一成, 永不反悔, 若有人阻擋,吾必將血刃之……”


    大殿上, 眾人都沸騰了,一個個義憤填膺——


    “真沒想到,顧風茹竟是這般狼子野心, 出賣仙盟,無恥至極!”


    “她竟然打算將青蓮火交給妖族?!這還了得?!”


    “豈有此理?!這顧風茹好大的野心, 若非鬱宗師及時阻撓, 仙盟將徹底葬送在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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