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店裏的店員都歡呼一聲,很快一個店員拿著一大杯啤酒,笑嘻嘻地說:“告白啤酒來了。”


    阿容接過這杯酒,深吸一口氣,就開始狂飲。


    我好奇地問店員:“這是你們店自己釀造的啤酒嗎?那我也來一杯。”


    店員笑了:“我們店的規矩是,如果有人當場告白,可以免費送一杯告白啤酒。”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本能地問:“啊?不告白就不能喝嗎?我花錢買一杯嚐嚐不行嗎?”


    小熊和花崗岩都尷尬地看著我,但眼神又有點歪,仿佛集體得了斜視之症。原來他們在看我旁邊的阿容。我轉過臉,看到阿容已經把那杯酒喝得一滴不剩,臉紅得像銅製篦子下的炭火。突然之間,我明白了——阿容叫了告白啤酒——然後我就聽見阿容對我說:“茜茜,我喜歡你。”


    我錯愕之極。我沒想到他居然向我告白了。在我已經決定放棄的時候。在我自以為真的可以和他做好兄弟的時候。可當我真切地聽見這句話時,我才意識到,我心裏一直在等這句話。我所謂的理性其實是膽怯。我最怕的不是得而複失,而是他根本沒那麽喜歡我。我不敢太主動,是怕他無所謂地接受,就像接受一份免費的食物。我怕他喜歡的是我那些世俗的附加條件,比如所謂的人好,而不是真正的心動。我想讓他先愛上我,可我內心深處又覺得這絕無可能。


    可是,阿容真的向我表白了!天啊,我這些天都沒有好好打扮。我剛才吃了好多的烤肉……我的嘴裏現在還有一塊烤肉!


    阿容緊張地看著我,繼續說:“我知道我不是很符合你的標準,也知道你……”


    我突然醒悟過來,我努力咽下烤肉,柔聲對他說:“你不用說了。阿容,我接受。我也喜歡你。”


    他呆住了,我看著他,我想起了在夢中,在海上,他也曾這樣看著我。同樣的眼睛,同樣的嘴唇,我像在夢中那樣,湊近他,吻了上去。


    第81章 嫉妒


    阿容有一瞬間的錯愕,可隨即他的手溫柔而堅定地抱住了我。他的觸感是如此真實。他身上有一種好聞的,混合著陽光和香皂,以及一點點像小動物似的可愛氣味。店裏很熱鬧,周圍有人在喝彩,店員似乎在拿著相機拍照。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人前與喜歡的人接吻。我與他吻了又吻,怎麽也不舍得放開彼此。


    我們吻了很久很久,直到我想看一看他此刻的麵容。第一眼再看到他時,他沒有笑,他隻是看著我,看得那麽認真,像是麵對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突然間,我看到他對我微笑了。笑意讓他的眼睛波光粼粼,就如清晨薄霧下閃爍著朝陽的湖水。然後我發現原來我自己也在笑。


    我們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是笑著。他挽住了我的手,我們重新坐下。


    店員送給我們一張拍立得照片,問我們願不願意釘在他們的告白牆上。照片捕捉到的是我的側臉,而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側臉最不好看。我還穿得亂七八糟,白襯衫外麵罩著樂隊的體恤衫。我的頭發經曆了一天的工作後,也不像早上出門時那麽整齊有型。


    可是我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張隨意拍下來的照片很好看。


    在離開校園這麽多年之後,我居然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在青春在前所未有地閃耀。年齡、未來、收入、性格、他的圈子我的環境……所有的糾結與擔憂都灰飛煙滅。我再也不想管什麽以後或是可能。此刻就是永恒。


    我同意把這照片釘在牆上,我驕傲到不怕全世界的人看到。


    小熊和花崗岩坐在我的對麵,表情呆滯如目睹了外星人在桌子上跳舞。小熊清了清喉嚨,對花崗岩打哈哈:“這個,現在咱倆是不是有點多餘?咱倆是不是應該趕緊結賬走人?”


    花崗岩連連點頭。


    我知道大概是我的豪邁舉動把他們嚇傻了,我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這麽奔放的時候。平時我看街上有些情侶當著人的麵親熱,還覺得人家辣眼睛。原來事到臨頭,我比別人更肉麻一萬倍。我很歉意讓他們二位近距離目睹這種場麵,連忙有些不好意思地去篦子上清理烤肉:“哎呀,烤肉……”


    這時我才注意到烤肉篦子上早就空了,再一看,我的盤子裏卻是滿的。小熊笑道:“早就都拿下來了!等你倆完事兒,這肉都燒成灰了!”


    我不知道該對阿容說什麽,他也隻是笑。我們兩個人的手一直緊緊拉著,再也不想分開。我們沒有立刻就走,還是繼續把這頓飯慢慢吃完。我一直靠在他身上。他的表情,他的氣味,他的身體,他的動作全都在不斷傳遞給我一種巨大的安全感。並非是所謂照顧或者別的,而是當你靠近,你就知道,不管你做了什麽,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打扮了還是沒有,眼前的這個人,都會喜歡你。


    這是我此生不曾有過的奇異的、甜蜜的、堪稱盲目的自信。


    等吃完飯結完了帳,我和小熊同時開口說話了。


    我說的是:“你們倆先回去吧,我們倆要去那個便利店買點東西。”


    小熊說的是:“我今晚沒地方住,能不能住阿容家?”


    幾個男生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氣氛突然有些尷尬。原來他們還在企圖按部就班地給我和阿容製造機會。他們不知道我等這晚上已經等了一輩子,我再也不需要,也不想等別人給我製造什麽機會了。


    小熊還是和花崗岩先打車走了。我挽著阿容的手臂往便利店走去,心情好到無以複加。到了店門口,我對他說:“你進去買吧。”


    夜晚街燈的光線下,我看到他的臉紅了。他還企圖假正經:“買什麽?”


    “你說呢?我可不想意外懷孕。”想到他今天的告白是有備而來,我笑了:“啊,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那就不用買……”


    “沒有沒有沒有!我什麽準備也沒有!”他連連否認:“我沒打算……我沒想……”


    “你不想?你不願意?”


    “願意願意。我隻是……我以為你不會同意的……”


    我高興地看著他:“我已經同意了呀。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他剛要進去,又認真地問我:“你沒喝多對吧?你……願意的吧?”


    這個阿容和我夢裏的那個阿榮還真是一模一樣,謹慎得仿佛上過男德班。我笑道:“這話該我問你才對。我一共隻喝了一杯半,你倒是一口氣灌了那麽大一杯下去。”


    說著我便推他進去:“放心吧,我酒量很大,這輩子也沒喝醉過。”


    他又問:“你要不要順便買點什麽吃的?”“囉嗦死了。”我像個貨真價實的女色狼一樣笑道:“什麽也不要。今晚我隻要你。”


    回家的一路上,我的心都在雲端飄蕩。就像五顏六色的熱氣球,就像操場邊上駛過的冰激淩車,就像背著金色羽箭的小天使。雖然此刻是晚上,可我覺得滿天都是陽光和彩虹。阿容就在我的身邊。他的手握著我的手。他的肩膀與胸膛任由我依靠。他喜歡我。甚至他好像還暗戀我!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神奇的事呢?阿容簡直就是我的天使。在我最難過的時候,他在夢裏陪了我很久很久。而我夢醒以後,他又第一時間就敲開了我的門。


    等我和阿容終於回到我那小小的家裏時,我大概表現得太迫不及待了。我從未在這件事上這麽主動過,可是阿容讓我無法冷靜。他的身體和我在夢中海灘上看見的一模一樣:健康,美麗,緊湊。隻是更具備真實的觸感。我無師自通,突然就學會了用親吻代替撫摸,用動作代替言語。


    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得這麽好。他被我撩撥得呼吸急促,忍不住地回應我。他的每一個反應都在告訴我,他喜歡,他沉迷,他熱愛我的每一個表示。


    可就在我即將“得手”之際,突然他停了下來,看著我的眼睛:“你說的喜歡我,是認真的,對嗎?”


    “當然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我已經意亂情迷,輕聲對他說:“在夢裏,你早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你真的夢見過我?”


    “真的。很長的一個夢。以後我慢慢告訴你……”


    他沒有再說話。我們交換著彼此的親吻,細語與撫摸,就如享受著熱帶雨林的夏夜裏那綿密而無孔不入的濕潤的晚風。這具友善而動人的,我在夢中渴望了無數次的身體,終於深切地真正屬於了我。


    我不會說夢中的感覺又回來了,因為此刻的感覺,比夢中還要好上千百倍。現實在我眼前變幻出綺麗的光芒,而遠處的夢境悄悄褪了色。


    等我們再次平靜下來,我心滿意足地看著他,簡直要從心底裏笑出聲來。我癡迷於眼前這張幹淨的麵孔,第一次明白為什麽很多男人喜歡說,一生所愛,就是月光般皎潔的少女。阿容就是月光般皎潔的少年。他有一雙適合凝視的眼睛和善於接吻的雙唇。天啊,這不就是我以為自己應該在大學校園裏擁有的那種男朋友嗎?這一天來得好晚啊,可是它終於還是來了。


    阿容也看著我,可他的眼神裏,有更多的猶豫。他小心翼翼地問我:“我是你男朋友了,對吧?”


    我笑著打他一下:“現在才問?當然是啦。”


    “我是說,認真的、正式的男朋友。”


    “當然是認真的。”


    “那我說明白一點。”他鼓起勇氣,做出很嚴肅的樣子:“我知道追你的人很多……但是我在這方麵很小氣,我絕對不接受你有別的男人。”


    “我哪兒來的別的男人?我倒想……”


    他瞪著我:“你說什麽?”


    “我隻是開個玩笑!我的意思是,我其實沒什麽男人緣……”


    他沒說話,可是他的表情告訴我,他根本不相信。我笑道:“喂,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漲紅了臉:“我前幾天還看見你和他約會。”


    “誰?”我還在興奮中,腦子轉得有點慢:“我和誰約會?你哪天看見了?”


    “就那個人……你甩了他,他一直想跟你複合。意大利餐廳……”


    我這才恍然大悟:“哎呀,那天不是約會!是他要嫁人……啊,不是不是,他要結婚了。所以過來告別一下。臨走他非要抱一下。他這個人就是很黏糊。而且我們分手也不算是我甩他。事實上他也有別的女人。”話一出口,我就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說“也”字?簡直越描越黑。


    阿容一臉醋意:“他看起來對你很留戀。而且他看起來很有錢。我覺得他結了婚也會惦記著你的。”


    “他有個鬼錢啊,他就是虛榮愛買名牌!他真的隻是我一段微不足道的過往,你怎麽總惦記著他啊!”


    “他說你答應嫁給他了。”


    我頭疼。阿容這記性好得有些過分了,難怪十六歲就能保送上大學。


    “那個倒黴的求婚都是誤會!誤會!”我發現有些事真的很難解釋,好像這麽說像是我水性楊花兼絕情,那麽說又像是我與吳亮餘情未了。這個倒黴的拉斯維加斯啊!我當時真應該留下來吃那些螃蟹腿!


    “阿容,我對你是真心的……”我自己都覺得這話簡直像是從渣男語錄裏摘抄下來的。


    阿容看著我狼狽解釋的樣子,終於笑了。他把臉湊過來,看著我的眼睛:“沒關係,你不用解釋,也不用否認。我知道女孩子跟一個男人談婚論嫁意味著什麽。我承認我是嫉妒了。不過,那都是你過去的事情了。不管你是出於什麽選擇了我,哪怕你隻是一時寂寞或者想換個口味,總之你現在是我的了。我會努力讓你越來越喜歡我的。”


    那雙眼睛那麽認真,帶著一點不甘心和征服欲,是這世上最完美的愛人的神態。我真想趁著阿容還小,馬上哄騙他去跟我結婚,把他一輩子鎖定在我的身邊。我開始後悔給他簽了那個節目的合同。萬一那節目火了怎麽辦?萬一他真的紅了怎麽辦?外麵的風景那麽好,到處都是美麗的女孩子,他又這麽年輕……


    我對阿容產生了強烈的占有欲和危機感。我甚至恨不得把他養在家裏,免得這麽可愛的他被外麵的女人看上。那一瞬間,我跟全世界那些金屋藏嬌的老男人產生了真摯的共情。


    第82章 酥魚


    第二天早上,我先醒來,看到阿容在我身邊酣睡。他睡著的麵孔格外孩子氣。我細細地看著他。這是我第一次與他同床共枕,共同麵對第二天的早晨。大概是因為總在外麵跑,阿容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他的眼睛不是很大,可是靈活友善。他的鼻梁不是很高,鼻頭有一點圓,這讓他顯得和藹可親。總之,這不是一張所謂標準的美男子的驚豔麵孔,可是很順眼,很好看,恰恰是我最喜歡的男朋友應該有的麵容。


    他睡眼惺忪地睜開眼,對我笑了。他伸出手臂抱住我,親昵依戀得好像小孩子抱住一隻玩具熊。這個動作我的心為之融化。那天上午,我生平第一次體驗到了什麽叫如膠似漆。我時時刻刻都想和他在一起。可偏偏他馬上就要去參加比賽,要去節目錄製的地方住幾天。


    我抱怨他:“你幹嘛挑這種時候跟我告白。弄得我們剛在一起就要分開。”


    “那你過去陪我吧。”


    “那邊太遠了,我明天還要加班。”我歎口氣:“剛剛升職,絕對不能掉鏈子。”


    他馬上安慰我:“沒關係,那我們每天視頻。全程給你偷偷直播。”


    我陪著樂隊一起去節目現場。在路上我為大家打氣:“不要緊張,咱們就是去玩的,通過初賽就是最大的勝利,以後簡曆上也好看一些了。”


    小熊笑道:“我估計這次比不好了。”


    “為什麽?”


    “阿容的狀態不行了。他以為你肯定不同意,所以……”他話沒說完,阿容就去捂他的嘴。


    我好奇:“所以什麽?”


    花崗岩也笑,阿容臉紅了,瞪他們:“不許說!”


    我做叉腰狀:“你們敢有秘密瞞著經紀人?給我如實招來!”


    小熊笑道對阿容說:“這可是茜茜讓我說的。”


    然後他就開始爆料:“我們第一場打算來點撕心裂肺的,他才壯著膽子跟你告白。我們都以為你肯定會把他拒了,到時候阿容帶著痛苦去比賽,這情緒絕對到位!結果你居然那麽痛快就答應了!你看他現在樂的,哪還有激情啊。要不茜茜,你趕緊甩了他,讓他痛苦兩下?”


    阿容分辨道:“你別聽他瞎說,我說的是,我想在去比賽之前做個了斷……”


    我笑眯眯地看著小熊,說:“我不要跟阿容分手。”


    “你可以假裝甩嘛,就跟假離婚似的!給他點痛苦。比賽完了你倆再複合。”


    我索性往阿容身上一靠:“沒激情就沒激情,我不要阿容痛苦。”


    阿容輕輕吻了我的頭發一下。


    小熊捂眼睛哀歎:“唉,藝術的本質是痛苦啊。阿容啊,你完了,你看你都幸福成啥樣了!”


    花崗岩說:“幸福到庸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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