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年沒有太傷心,人總有生老病死,王霞最後沒有受太多痛苦,還能有她最愛的人們陪著,已經是圓滿。


    替她守靈,隻是因為感謝。


    夜深了,許知年在靈堂外的桌子上看書,顧遲辛端了杯牛奶過來。


    “把牛奶喝了,你晚飯都沒有好好吃。”


    牛奶是溫熱的,還放上了吸管,許知年低頭叼起吸管,咬得扁扁的,然後慢慢喝。


    “你在這裏待著,沒關係嗎?我以為你行程很忙。”許知年問。


    她沒有問顧遲辛為什麽來,心照不宣一般。


    “嗯,剛好可以休息兩天,明天就要回去了。”


    明天啊。許知年的腳扒拉著地上的小碎石。


    “你不是腿受傷了嗎?”顧遲辛說著往她的小腿看去。


    許知年把腿往後一收,“我自愈能力好。”


    顧遲辛單膝蹲在她腳邊,桎梏住腳踝。


    “不用了……”顧遲辛手勁大,許知年竟然掙脫不開,她隻能老老實實說:“是另一隻腿……的腳踝啦,不過你來晚了,腫已經消完了。”


    顧遲辛輕笑,他當然看出沒怎麽傷到,不過是想逗逗他罷了。


    “哎呀你起來吧。”許知年拽了拽顧遲辛的衣領,顧遲辛順勢坐到長凳旁。


    顧遲辛來得急,就拿了錢包和手機。


    坐飛機趕來風塵仆仆,張老師給他找了件丈夫不合身的襯衫,顧遲辛穿長度正好,交流會上二十一件的襯衫,他穿上也像高訂似的。


    他看到許知年的朋友圈就趕來了,本來想讓許知年自己整理情緒,沒想到他這邊先出了事,他想看看許知年,在他麵對風暴之前。


    喝了牛奶,許知年開了胃,本來不餓的肚子都空虛了,她眨巴著眼看了看顧遲辛。


    顧遲辛歎氣,“知道了,我去廚房給你弄點吃的。”


    許知年像隻小倉鼠一樣,鼓著臉頰點頭。顧遲辛活了兩次就這點好,一個表情也能懂,都不用她開口。


    許知年複蘇的胃有一大堆想吃的,蔥油餅,煎餃,炒麵,這兒都是有食材的,許知年搓著小手翹首以待,但顧遲辛隻給她做了好克化的麵條。


    “別想了,隻能吃這個,太晚了。”


    好家夥,連她想什麽都知道。


    吃飽喝足的許知年有些犯困,她強撐著眼皮,腦袋在空氣中一點一點。


    不行不行,要給王奶奶守靈。


    許知年站起身走了一圈,重新坐回位置上,沒一會又困得不行。


    顧遲辛看得替她難受,“趴著睡一會吧,我替你守著,我熬夜慣了,不困。”


    “不行,說好我守的。”許知年兩根手指撐著眼皮,苦苦掙紮。


    顧遲辛默默數了五個數,然後將肩膀挪過去,果然,一個蓬鬆的腦袋落在他肩上,還帶著均勻和緩的呼吸聲。


    第103章 顛倒是非


    也許是因為心裏的弦一直繃著, 加上陌生的環境,這幾天許知年都沒怎麽休息好,反而是在顧遲辛的肩頭睡得很安心。


    這一覺睡了很久, 醒來時, 許知年發現自己在宿舍的床上。


    許知年懵了幾分鍾,才想起自己剛剛是在守靈來著,心裏湧起一陣愧疚。


    抬頭看了眼房間裏的鍾,許知年拍拍自己的額頭。


    說好要守一整夜的人,竟然一覺睡到大中午。


    許知年背著手,不好意思地到教室給張老師幫忙。雖然喪禮還沒辦完, 小孩子還是要正常上課,不要讓孩子們感覺到太大的不一樣, 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


    他們不懂什麽叫永遠離開, 大人們隻希望他們在能承受離別後再懂。對福利院的孩子們來說, 親人難得,失去實在是太過殘忍。


    “知年,辛苦了,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守夜。”張老師看到她來了, 也是一臉歉意。


    許知年搓搓臉頰,“我昨天竟然睡過去了,真不好意思。”


    “沒事, 不是有小顧守著嘛。對了, 他一早出門了, 看你睡得熟就沒和你打招呼。”


    許知年捂臉,她竟然讓一個今天要趕飛機的替她通宵。


    舒寧市到華城的飛機不過三四個小時,許知年估計顧遲辛應該到了,就想打個電話過去, 手機一打開就看見顧遲辛一小時前的消息。


    「知年,我有拍攝不能開手機,這幾天不聯係你了,舒寧市附近有個鹽江景區,人少風景好,你可以去那玩玩,對了,那裏的五鮮煲和竹枝糕很好吃,應該是你喜歡的味道。」


    “倒是給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你讓我去哪我就去哪嗎?”


    許知年這麽說著,語氣裏帶著不屑,但如果有人給她舉著鏡子,她就會看見自己的嘴角已經要飛到天上去了。


    王霞的葬禮結束,許知年拿著小小的行李箱,告別冬棉之家。


    許知年在鹽江訂了家農家樂,每天跟著主人家去拔竹筍,或是租個小船在水上慢慢漂。


    鹽江這兒風景很好,空氣濕潤,溫度適宜,不過的確如顧遲辛所說,遊客很少玩。


    整個小村隻有一家農家樂,這家農家樂隻有她一個客人。


    主人家很淳樸,待她更像是來家裏玩的客人,常常也不問她想吃什麽,盡把這兒特別的吃食做了給她吃,隻是會問問她有沒有什麽不能吃的。


    “許姑娘,你怎麽找到我們這來玩的真難得,還是一個人來的。”大媽一邊剃南瓜絲一邊問。


    “是我……朋友介紹我來這,說這裏安靜風景好。”許知年說到朋友時頓了一頓,姑且算朋友吧。


    “你朋友有眼光啊,我們這裏,風景比那節目裏天天播的那什麽湖好多了。”


    許知年嘴甜地誇了一大堆彩虹屁,把大媽逗得往南瓜裏多加了兩顆蛋。


    這兒的南瓜餅是鹹口的,加上蛋,麵粉,還有處理幹淨的南瓜花,烙出金黃蓬鬆的大餅,切小塊配上玉米粥。


    這家夫妻有一個女兒,在縣城上初中,周末才回家,見到家裏的客人驚得半天沒動。


    “你是許知年!你是許知年吧!”女孩子眼睛迸出火花,激動地圍著許知年研究。


    “你認識我啊,你好,我來這邊旅遊,訂了你家的農家樂。”許知年笑著說,笑得親切可人。


    “媽你幹嘛不早和我說啊。”女兒嘟著嘴抱怨。


    大哥大姐年紀都偏大,平時也不愛看綜藝,隻覺得許知年是長得好看而已,哪裏知道是演員,也很意外。


    “姑娘,你是大明星啊?”大媽瞪著眼問。


    許知年很有明星範地撫著自己額前的發,“不是什麽大明星啦,就是個小演員。”


    “許知年姐姐,我們班都很喜歡你的,我同桌還買了你的簽名照。”小姑娘激動地拉著許知年的袖子。


    雖然但是,許知年還是不忍心告訴她,你同桌買的簽名照多半是假的。


    不過許知年給她簽了一張真的。


    小姑娘拿著這張簽名看了半天,疑惑地說:“怎麽看著和我同桌的不一樣啊。”


    許知年笑笑,“這是我給你簽的限量版,你要好好收藏哦。”


    女兒回家,大姐殺了隻雞煲春筍,還去做了小蝦米裹上麵粉炸的餅。


    許知年和主人家一桌吃飯,大媽還特意把好菜往她麵前端。


    “不用大姐,小萱長身體,讓她吃吧。”小萱是大姐女兒的名字,許知年把雞湯往她那挪了挪。


    “許姐姐,不用,我媽這雞湯十幾年都一個味道,我都喝膩了。”小萱笑嘻嘻地說,被她媽媽瞪了一眼。


    吃了沒幾口,小萱摸出遙控器打開電視。


    “吃飯就知道看電視機,飯也吃不進幾口。”大姐念叨著。


    小萱完全不受幹擾,準確調到娛樂台。


    許知年這段時間刻意不關注娛樂新聞,最多在微信上和朋友聊聊天,反正有大事大家都會通知她,沒營養的內容就不關注了。


    這會兒看到最近的新聞還覺得有些新鮮。


    小萱一邊看新聞,一邊嘴不停地和許知年說話。


    “她到底是不是蘇辭女朋友啊。”


    “不是的,隻是好朋友。”


    “下一部還會是原班人馬嗎?”


    “主演不會換,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能說的許知年都會回答,至於不能說的,糊弄小姑娘也容易。


    許知年光顧著和小萱聊天,漸漸忽視了電視機裏的內容,直到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


    “顧遲辛母親近日在媒體麵前現身,稱顧遲辛多年沒有關心看顧她,完全視親情為無物,其後她還找來了照顧顧遲辛多年的叔叔,他證明顧遲辛的確沒有聯係自己的母親,在成名後也未再聯係他,他還透露,在他收留顧遲辛期間,顧遲辛多次在與他爭吵打傷他。”


    “以下為顧遲辛叔叔的錄音。”


    “遲辛嘛,他爸爸去世後,和媽媽相處不好,我看他一個小孩子可憐,就收留他了,反正我家也隻有一個孩子。”


    “他根本高中都沒畢業,天天逃學,不過現在能當明星我也替他開心。那時候和混混打架,脾氣越來越大,我勸他兩句就上手。”


    “我無所謂,隻是想和他說,媽媽畢竟是他親媽媽,總還是要照顧點的。”


    許知年手指用力地捏著勺柄,指骨發白。這些人,顛倒黑白扭曲是非,簡直臉皮糊了屎,又厚又臭。


    小萱啊了一聲,激動地站起來,“真的假的,顧遲辛怎麽是這樣的人啊。”


    “不是。”許知年咬著牙說。


    絕對不是。


    許知年沒吃完那頓飯就回房間收拾東西,她給夫妻倆結了兩倍的錢,大姐給她裝了一行李箱的特產。


    “什麽事這麽急啊?”大媽問。


    “朋友有急事要幫忙,很重要的朋友,就是讓我來這玩的那個朋友。”許知年沒功夫推辭大姐的禮物,胡亂道了謝就往車站趕。


    娛樂節目播出了,網上應該爆出一些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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