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寧汝姍連著小院都不曾出過,她隻能在書房內活動,這才會對同齡寧姝格外喜歡,時時偷溜出去。


    她一心想要歲歲過得和自己不一樣,卻總是不知不覺讓她陷入和自己一樣的境界。


    “你想和長生一起走。”


    她把寧歲歲抱在腿上,戳了戳她嘴裏鼓出來的糖葫蘆弧度,仔細問著。


    “還是想和娘在一起的。”寧歲歲嘴裏嘎吱嘎吱咬著糖霜,脆生生說著,“歲歲還有大白。”


    大白就是容祈新送的大白鵝,相比較之前的那隻的聰明,這隻總是呆呆傻傻的,有時候走了兩步就要窩在角落裏不動彈,所以歲歲不愛和它一起玩。


    “娘去哪,歲歲就去哪。”寧寧蹭了蹭她腦袋,笑眯眯地說著。


    馬車停了下來,聽了一路的容祈伸手把寧歲歲抱了下來,扭頭又有著寧汝姍下來。


    “你若是要去應天府也不是……”


    “長生!”


    “歲歲!”


    兩個小孩高興的喊聲打斷他的話,長生還頗為矜持地站在台階上,寧歲歲則是笑逐顏開地提著裙子跑了上去,圍著他轉了好幾圈,眼睛亮晶晶的。


    寧汝姍站在台階下,看著兩人嬉笑打鬧的歡快模樣,高興時,連著長生都是笑臉盈盈,目光落在寧歲歲身上,多了些同齡人的活力。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一個口音奇怪的聲音在一側響起。


    長生臉上的笑微微斂下,重新沉默著,站在寧歲歲麵前,一板一眼說著:“西圖郎君可要慎言。”


    倒是寧歲歲絲毫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從長生身後探出腦袋,眨著眼盯著西圖看,突然捂著嘴小聲說道:“呀,他和歲歲長得不一樣呢。”


    西圖就是西和州的紅樓主人。


    “冬青,帶長生和歲歲去花園玩。”容祈上前,淡淡說著,“西圖王子這邊請。”


    西圖穿著部兒部落的衣服,深褐色的眼睛打量著麵前之人,最後落在身後的寧汝姍身上,挑了挑眉:“你就是韓錚的女兒。”


    寧汝姍點頭:“想必這位就是西和州的紅樓主人。”


    西圖的目光在她腰間的玉佩上一閃而過,突然上前,朝著她走去,隻是還未靠進,就被容祈攔住。


    他呲笑一聲,懶懶散散斜了一眼容祈:“我可不會害她,部兒部落言而有信,既然當年答應韓錚保護她,自然會一直保護她。”


    容祈聞言,冷冷說道:“西圖王子的大燕話倒是不錯,隻是泗州的事情怎麽不見你出手。”


    能這麽快抓到阮家人,西和州在背後的攪混水也是不容小覷。


    西圖揚眉,理直氣壯說著:“若是知道是這樣的絕色美人,當年臨安便是龍潭虎穴都要闖一闖的,可惜了,被金州撿了便宜。”


    容祈臉色瞬間冰冷。


    “嘖嘖,說兩句也不行。”西圖在容祈的怒氣點來回跳動,目光落在身後的寧汝姍身後,從手指上脫下一個玉扳指,準確地扔到她手中。


    “若是以後有人惹你不高興了,歡迎來西和州,對待美人,我們一向熱情。”


    這番意有所指的話,分明就是在挑釁。


    寧汝姍趕在容祈發火之前,輕輕拉著他的袖子,溫柔說道:“想必宴郎君也在等了,世子和西圖王子趕緊去吧。”


    “我也該去找阿姐了。”


    她說話的聲音格外溫柔,卻又不會過分柔媚,就像一陣微風,吹動了岸邊的柳枝也吹散了別人的火氣。


    “嗯。”容祈低聲說道,“等我一起回家。”


    “嗯嗯,等容叔叔一起回家。”寧歲歲被冬青抱在懷中,笑眯眯地說著。


    西圖目光在寧歲歲和容祈身上一閃而過,眯了眯眼,露出一點意味深長的笑來。


    “還不曾給您送個禮物,不如送給禮物給你。”他臨走前,斷斷續續地轉著扇子,但姿態依舊瀟灑。


    寧汝姍看著他邪氣十足的樣子,皺了皺眉。


    —— ——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內院,容宓大夏天穿了一件高領大裳,斜臥在軟塌上,打了個哈欠問道。


    寧汝姍沉默。


    容宓挑了挑眉:“想去?”


    “歲歲今日說舍不得長生。”她猶豫說著,“她以前從不開口說這些,這些年她太粘我了,便連一個朋友也沒有,我怕她孤單。”


    容宓歪著頭打量著寧汝姍,挑眉:“那就一起去啊,臨安太多彎彎繞繞了,是人是鬼說不清,我也不敢讓長生隨意出門,但應天府就簡單多了,我讓長生帶她出去玩。”


    寧汝姍歎氣:“可我有種感覺臨安要出事,秋嬤嬤年紀大了,張叔一定不會隨我走,我想看著點他們。”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這些事情讓容祈看著不就好了。”容宓眼珠子一轉,勸道,“要不你隨我去應天府,我這一路也有個說話的人,而且到時候帶你去認認人。”


    “以後也好出門逛逛,再說了,萬一以後還有小孩,還可以提前想看相看。”


    “什麽?”寧汝姍最後一句話沒聽清,不由再問了一句。


    容宓笑眯眯地張口胡說著:“沒呢,我是說對小孩好。”


    寧汝姍不疑有她,也跟著點點頭。


    “夫人,容夫人,歲歲姑娘帶著大郎君又跑了。”門口,小丫鬟哭喪的聲音響起,可憐兮兮。


    寧歲歲每次一來宴府就跑得沒影,連大長公主的院子都敢溜進去玩。


    寧汝姍不由捂了捂臉,長長歎了一口氣。


    “多好啊!長生就是太悶了,我就喜歡歲歲這樣活潑。”容宓笑著安慰著,對著門口的丫鬟囑咐著,“還不去找,一定在花園摘果子,歲歲上次就說要來摘果子的。”


    “是。”


    幾個丫鬟帶著人匆匆離開。


    花園內,寧歲歲爬上一顆掛滿李子的樹上,一隻手抱緊樹幹,一隻手努力去夠李子,身形搖搖晃晃,偏偏次次安然無恙。


    樹下長生,仰著頭張開手,看得一顆心提了起來。


    他皺著臉,緊張說道:“下來吧,夠吃了,我讓嬤嬤來摘。”


    “不要,歲歲要自己摘。”寧歲歲從樹葉中探出白生生的臉,堅定拒絕著,手中的李子朝著長生扔下去。


    “要接住啊,摔壞了不好吃,我等會還要給好多人吃的。”寧歲歲踩著樹幹,朝著另一邊爬去,像一隻靈活的小猴子。


    “太高了,很危險的。”長生看得眼皮子直跳,忍不住朝著她的方向走了幾步,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勸著,眼睛一直朝後看去,心中有些後悔。


    早知道就不聽著歲歲的話,跟著她偷跑出來了。


    “爬就爬,我們部兒部落男女都會騎射,爬個樹算什麽。”


    身後傳來那個古裏古怪的說話聲。


    長生立馬警惕扭頭,寧歲歲也跟著伸出腦袋,看著不知何時來到內院的西圖。


    “你們宴家七歪八扭的,可不怪我走迷路了。”西圖站在不遠處,聳肩無奈解釋著。


    長生板著一張臉,立刻拆穿他的謊言:“沿途都是丫鬟侍衛,西圖郎君隻需要問一下就能走出去。”


    西圖隻是笑著不說話,反而走進了幾步。


    寧歲歲立馬緊張起來,抱著樹幹手腳並用飛快地爬下來,也顧不得理理衣服,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雙髻,立刻站在長生裏麵,大聲喊道:“你要做什麽,不要過來。”


    小女孩小臉鼓起,雪白的臉頰通紅,張開手擋在長生麵前,碎發隨風飄動,一臉狼狽,但又是說不出的嚴肅認真,這番模樣落在西圖眼中便越發覺得可愛。


    “嘖嘖,你這模樣和你爹長得很像。”西圖果然站在原處,盯著寧歲歲白生生的臉,忍不住嫌棄了幾句。


    寧歲歲眨眼,不解問道:“你認識我爹爹。”


    西圖彎了彎嘴角,故意拖長嗓子,散漫慵懶地應著:“自然。”


    他眉毛一挑,下巴微抬,近乎誘惑地問著:“你想知道嗎?”


    寧歲歲沒有繼續問下去,反而一臉嚴肅地瞪著他:“你這個樣子好像壞人,我才不會聽你的。”


    她伸手去牽長生的手,準備帶著他離開。


    “真不想知道啊?”西圖在身後遺憾地說著。


    寧歲歲頭也不回地走了,倒是長生扭頭看了一眼,眉心皺了皺。


    “容祈,你女兒可真凶啊,確實像你。”


    西圖對著他微微一笑,慢悠悠地感慨著,聲音不小,足以讓踏上小橋的寧歲歲聽到。


    話音剛落,一道銳利的劍鋒便落在他麵前,瞬間斬斷他垂落的發絲。


    第86章 出城


    寧汝姍正在和容宓一起撚茶餅, 春天剛過正是做成茶餅的時候。


    壓模茶團是目前臨安最流行的茶團樣式,如今的貢茶乃是福建轉運使特製上供的龍鳳茶團,茶餅表麵花紋用純金鏤刻而成, 精致貴氣, 陽春白雪, 一時間在臨安廣為流行。


    “娘,娘,娘。”


    “歲歲妹妹跑慢一點。”


    “娘,娘。”


    “姑娘慢一些, 別跑了。”


    寧歲歲人還沒到, 中氣十足的聲音倒是遠遠的傳了過來, 偶爾身後還跟著長生氣喘籲籲的勸慰聲,還有丫鬟們驚慌失措的聲音。


    “去看看怎麽了。”容宓放下茶團,笑說著, “別摔著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麵傳來啪嗒一聲響動, 緊接著是丫鬟嬤嬤們手忙腳亂的聲音。


    寧汝姍皺了皺眉, 看著千層紗門簾外人影幢幢:“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摔疼了沒……手摔破了……去拿換洗的衣服來……去找大夫來……啊, 舅舅……”


    長生擔憂的聲音在門外驟然響起,但很快屋外的聲音倏地安靜下來。


    寧汝姍正準備掀起簾子的手一頓。


    “怎麽了……”她話音落在嘴邊,隻看到千層紗的門簾上倒映出一個高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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