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玄易沒給我準確的回答,隻是說試一下,畢竟這榫卯結構就好像傳統玩具中的九連環一樣,錯一環都無法解開,雖說沒有把握,但也隻能讓他試一下,回到棺材旁邊,刑玄易便開始破解這榫卯結構,而我則是跟段寒天站在一旁看著。


    不是我們不想躺下休息,而是林中的數百隻動物還在那裏窺視著我們,一個個凶神惡煞,而且張著血盆大口,我們實在不敢放鬆警惕。


    他們的眼神盯得我發毛,渾身不自在,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了先前段寒天唱過的小曲兒,準備讓他再繼續唱下去,以便緩和緊張的氣氛,可誰成想段寒天卻說這種小曲兒沒人的時候才能唱,若是讓刑玄易聽到必然會打斷他的腿。


    後來有一年我在半導體中無意再次聽到這個小曲兒,那時我才明白了刑玄易不讓唱的原因,原來這小曲兒名叫青樓悲秋,隻是當我知道名字的時候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日落西山,天已近黃昏,一下午的時間刑玄易都在破解這榫卯結構,眼看天就要黑了,一旁的段寒天打了個哈欠,說道:“師傅,咱們不餓那些畜生都餓了,從中午忙活到現在,這天可是快黑了,實在不行拿根撬棍直接撬開這棺材不就行了。”說著段寒天將目光朝著林中看去,林中的野獸還站在原地,整整一個下午跟我們一樣紋絲未動,好像是在等待著什麽,而隨著天色黑暗他們的眼睛也發出幽綠的光芒,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此時刑玄易整個人躺在地上,麵部猙獰,雙手不斷的在擺動棺材蓋下的榫卯結構,他一聽這話,連忙怒罵道:“你個小崽子幫不上忙也別給我幫倒忙,要想死你給我滾遠點……”


    刑玄易話還未說完,突然棺材蓋位置傳來啪嗒一聲,聽到這聲音刑玄易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好像這棺材打開了。”


    此話一出刑玄易立即站起身來,抬手用力推動兩下棺材蓋,果不其然,這棺材蓋竟然動了,見榫卯結構已經破解,我們和段寒天二人心中大喜,登時來到刑玄易身旁,隻見我們三人六掌齊出,用力一推,轟然一聲巨響,棺材蓋直接飛出去一米多遠,重重砸在地上,陷入泥土將近兩三公分的深度。


    棺材打開,還未來得及往裏看,忽的周圍陰風四起,林中的野獸竟然哀嚎起來,我轉頭朝著林子方向看去,隻見那些野獸竟然前膝落地,身子匍匐,好似跪拜模樣,而且它們一個個將頭都低了下去,似乎不敢直視。


    這突如其來的景象著實把我嚇了一跳,不僅僅是尋常野獸跪在地上,連那山中之王也跪倒在地,這棺中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想到此處我立即將目光看向棺材裏麵,可僅僅隻是看了一眼,我就感覺雙眼生疼,棺材裏麵的人竟然穿著一件鮮紅顏色的鳳冠霞帔!


    身上一件大紅對襟長袍,紋著各種吉祥紋樣,腳下一雙紅色繡花鞋,上繡鴛鴦、蓮花等物,頭上戴著一個鳳冠,此物看上去雍容華貴,好似純金打造,而且上麵還點綴著鳳凰,隻是此人麵目用一紅綢蓋著,所以並看不清楚其麵容。


    我正看著,突然發現此人周邊好似有銀色的東西閃耀其中,如同液體一般,剛要伸手觸碰,刑玄易猛然將我手拉住,說讓我別碰,那是水銀,用來屍體防腐所用,我聽後連忙將手收回,這時刑玄易拉扯著我跟段寒天跪在地上,開口說道:“小道刑玄易,今日無意冒犯,十八年前婚約之事我已經知道,隻是現在陳仙婆出去未歸,還請您寬恕些日子,等她回來咱們再結陰親,您看如何?”


    刑玄易話音剛落,周圍突然刮起一陣陰風,而且百獸哀嚎,看樣子這棺中之人好似不同意,見狀我猛然站起身子,怒聲說道:“十八年你都等了,為何就差這幾天,你不是與我結陰親嗎,那好,今日我便與你皆為夫婦,我倒是要看看你長得到底是什麽人模鬼樣!”


    說著我直接將手伸入棺材中,抓住紅蓋頭用力一拽,噌的一聲紅蓋頭便被我拽下來了,我剛想仔細看看這棺中之人的模樣,但接下來的一幕令我怎麽也沒想到,棺中之人在露出麵貌的一瞬間竟然化作粉塵散去,而棺材裏麵剩下的鳳冠霞帔在此人消失後也沒入了水銀之中。


    “娃子,情況怎麽樣,你見到那個人的麵目了嗎?”刑玄易神情驚慌的看著我問道,此時我已經呆住了,數秒之後才反應過來,開口說道:“爺爺,那……那棺中之人好像一瞬間不見了。”


    此話一出刑玄易和段寒天二人立即站起身來,當他們看向棺材時也傻了眼。


    “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好端端的人怎麽不見了,難不成飛了?”段寒天麵露疑惑之色問道。


    我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刑玄易,刑玄易聽後一拍大腿,說道:“娃子,這下你可闖了大禍了。”


    第二十八章 五鬼卜卦


    見刑玄易五官猙獰,而且渾身戰栗,我不敢遲疑,連忙問道怎麽了,刑玄易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道:“從衣著來看此人絕非當代之人,你見過平頭百姓有穿這鳳冠霞帔的嗎,在以前那可是殺頭的罪名,如此看來她的身份絕對不一般,而且你還未與她成親便揭下紅蓋頭,這更是犯了大忌,恐怕你這性命難保,陳仙婆也難說了。”


    我倒是爛命一條,不值幾個錢,但奶奶的性命對我來說卻是重要的很,刑玄易的話讓我頓時慌了神,我趕緊問怎麽辦,刑玄易搖搖頭,說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此事,畢竟現在棺材裏麵的女子已經出棺,剩下的事情更不是他能夠預料和掌控的了。


    見我雙目呆滯,刑玄易站起身來看著我說道:“娃子,走一步看一步,俗話說塵歸塵土歸土,既然這棺材是從斷龍溝中打撈出來的,自然要還回去,這是規矩。”


    聽罷我們三人走到棺材蓋位置,合力將棺材重新蓋好,然後便將其推入了斷龍溝,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皎月當空,月色映照在水麵上泛起波光粼粼,隻是我心中愁緒萬千,更無心再去欣賞這景色,我看了一會兒後便轉身看向黑暗的林中,百獸已經散去,隻剩下無盡的黑洞,好似要將我吞噬一般。


    “爺爺,你說奶奶真出事了嗎,若她因我而死,那我絕對不會原諒自己。”我低著頭心情複雜的說道,刑玄易聽後歎口氣,說道:“目前來說我也不知道你奶奶的情況如何,既然棺中女子已經出來,那咱們索性就先不管她了,等會兒回到村子之後準備些東西,我作法詢問一下你奶奶的情況。”


    一路無話,當我們回到村子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了,此時村中寂靜無聲,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先前這個時間村民吃了飯之後都是在自家門口坐著乘涼聊天,可如今卻是一片荒涼的景象,而且家家戶戶都關著燈,如同荒村。


    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刑玄易讓我準備了一個香爐,還有一些瓜果點心,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他便帶著我和段寒天來到了荒地位置。


    此時荒地上風聲四起,沒有一個人影,我見狀看著刑玄易問道:“爺爺,你帶我們來這幹什麽,這荒地上除了墳圈子哪有人?”


    刑玄易聽後沒說什麽,伸手從懷中拿出一遝黃色冥紙,然後又從我手中接過裝有香爐和瓜果的布袋掛在肩上,沉聲說道:“你們兩個躲在土堆後麵,千萬別出聲,我自己一個人去。”


    刑玄易起身朝著墳圈子走去,沒過多久他來到墳圈子中央,將肩上布袋取下,擺好香爐瓜果,點燃三根香後插入香爐,隨即將手中黃紙一甩,霎時黃紙漫天飛舞,加上周圍陰風陣陣,場麵著實有些瘮人。


    “天清地靈,兵隨印轉,將逐令行,弟子刑玄易拜請中方五鬼姚碧鬆,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南方五鬼張子貴,東方五鬼陳貴先,急調陰兵陰將,速速領令,火速奉行,急急如律令!”刑玄易手打結印,口中默念咒語,右腳不斷抬起落下,好似在召喚著什麽。


    我正疑惑,天上突然烏雲遮月,原本皎潔的月色變得昏暗不明,而周圍則是氣場突變,溫度驟降,好似身處寒冷河水,讓人渾身戰栗,俗說話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看來刑玄易所請之人應該已經到了。


    想到此處我四下環視,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荒地後方的土坡上出現了五個蹦跳著的黑影,他們蹦跳方式並非像是傳聞中的僵屍一般雙足同起同落,反倒有些像是欣喜的孩童,不斷手舞足蹈著,口中還在咿咿呀呀喊叫著什麽,我定睛一看,這五人周圍陰氣彌漫,看上去他們應該不是人,而是鬼!


    五人的身影在陰氣中若隱若現,數秒後便來到了刑玄易的跟前,借著昏暗的月色我朝著那幾人看去,瞬時倒吸一口涼氣,這五人哪是常人模樣,幾人頭頂無發,隻有雙耳之上稀鬆幾綹,麵目猙獰可怖,如同在熱油中滾燙過一般,皮膚上到處都是坑窪之處,而且他們雙目極大,好似銅鈴,眼珠外突,顴骨更是寬闊,如同扇麵。


    他們身穿五色衣衫,分別為白、黑、青、赤、黃,來到刑玄易麵前之後他們四下打量著,還用扁平的鼻子不住嗅著,刑玄易見狀開口說道:“在下刑玄易,今日用五鬼顯靈咒相邀幾位實屬無奈,還望幾位海涵。”


    聞聽此言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麵前幾人就是傳說中的五鬼,相傳五鬼不入陰間輪回,專門在陽間受世人供奉,不過他們有求必應,隻要按照他們的規矩做,自然會答應你所求之事。


    “焚香祭拜,黃紙鋪路,你做的倒是規矩,既然如此我們幾位兄弟也不為難你,說吧,你有什麽事情要求我們?”說話之人身穿黃色衣衫,他的聲音極其詭異,尖銳刺耳,就好像捏著鼻子說話一般。


    刑玄易輕咳兩聲,看著麵前的五鬼沉聲說道:“陳官屯中有一老婦,人稱陳仙婆,前幾日出村辦事,一直到現在還沒回來,所以我想請問五位她如今身處何地,是否平安。”


    “原來是幫你找人,這倒是簡單,你且站在這裏,我們五兄弟幫你算算。”身穿黑色衣衫的小鬼說完之後便與其他四人後退一步,隨即五人雙手各自搭在一人肩膀,圍成圈狀,口中一邊念叨著什麽一邊蹦跳著。


    沒過一會兒我就看到幾人中心位置開始散發出一陣白色的霧氣,霧氣不斷上升,大概持續了有兩三分鍾的時間,白霧散去之後幾人也將手各自拿下,隨即一名身穿赤色衣衫的小鬼歎口氣說道:“不瞞你說,剛才我們在虛幻之境已經見到了陳仙婆,她如今已經不在陽世,前往陰間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陳仙婆已經死了?”刑玄易麵露詫異之色,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五鬼聽後點點頭,說道:“沒錯,人已經沒了,你若是想知道她如今屍體在何處我們倒是可以告訴你。”


    聞聽此言我如同五雷轟頂一般,腦子一瞬間就空了,胸口好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根本喘不上氣來,我不相信奶奶就這麽沒了,這絕對不可能,我從土堆後站起身來,剛想上前問個清楚,突然後腦勺一震,緊接著我就沒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始逐漸有了意識,我慢慢將眼睛睜開,隻見周圍一片光亮,數秒之後我才開始適應,我環視四周,發現此時我正躺在自家的床上,而段寒天正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看樣子已經睡著了。


    我剛想起身,突然感覺後腦勺一陣劇痛,我輕輕揉著,可無論我怎麽回憶都沒有想起後來發生了什麽,見狀我推了推一旁的段寒天,說道:“寒天醒醒,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爺爺呢?”


    段寒天被我給推醒,他醒來之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說道:“你總算醒了,差點沒把我嚇死,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師傅正在廚房熬粥,昨晚的事兒你還記得不,我再出手晚一步,你可小子可就壞大事了。”


    一聽段寒天說起昨晚的事,我猛然想到了什麽,連忙起身下床,踉蹌著身子就朝著廚房位置跑了過去。


    第二十九章 何去何從


    段寒天多次阻攔,結果被我掙脫,當我來到廚房時刑玄易正站在灶台旁攪動著鍋中的白粥,見我進屋,刑玄易手握鐵勺說道:“娃子醒了?粥很快就煮好,你先在床上休息片刻,一會兒咱們就吃飯。”


    我見刑玄易隻字未提昨晚之事,好似故意隱瞞,於是直接問道:“爺爺,我奶奶是不是沒了,是不是沒了!”


    刑玄易見我情緒激動,連忙跟段寒天將我拽回屋中,回到屋裏之後刑玄易走到椅子旁坐下,歎口氣說道:“昨晚五鬼卜卦,從卦象上看陳仙婆的確是不在了,我知道你心中難過,但現在著急也不是辦法,你可不能因為此事損傷身體,該吃還是要吃,我去廚房給你弄點飯。”


    刑玄易起身出門,不多時便給我盛了一碗白粥回來,當他進屋時我恍然間好像又看到了奶奶的身影,眼淚止不住的流淌下來,心中更是疼痛不已,刑玄易將碗放到桌上,開口道:“娃子,你先吃點兒,吃完了我再給你說。”


    如今我哪裏還有心思吃飯,木訥的搖搖頭,悲痛說道:“爺爺,奶奶到底是怎麽死的,是不是那個棺中女子害的,若真如此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將她殺了,替奶奶報仇!”


    “五鬼沒有通天的本領,他們隻是告訴我陳仙婆死了,並沒有說是誰殺的,而且就算是那個棺中女子所殺,你又有什麽辦法對付她呢,那女人不簡單,就憑你現在的樣子與她相抗根本就是以卵擊石,莫說替你奶奶報仇雪恨,就連你的小命也會折在她手上。”刑玄易語氣沉重的說道。


    聞聽此言我陷入了沉思,刑玄易說的沒錯,我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別說是道法,連手上功夫都不會,開棺之時百獸拜棺那場景如今還深深印在我腦海,若想消滅那棺中女子簡直是癡人說夢,如今看來想要給奶奶報仇,必須要先學些本領才行。


    “爺爺,昨晚還未暈倒之前我聽那五鬼說他們知道奶奶的屍體在哪,到底在什麽地方?”農村人死後最講究的就是落葉歸根,奶奶是陳官屯中人,既然如今已經死了,自然要帶她屍骨回來,我可不想讓奶奶屍埋異鄉。


    刑玄易聽後歎息一聲,說奶奶屍體現在存放在四九城中的貓耳胡同,至於具體位置他並不清楚。


    四九城就是北京城,而貓耳胡同則位於西城區東北部,雖說不知道具體位置,但我還是要去尋找一番,想到此處我站起身來看著刑玄易說道:“爺爺,奶奶現在屍骨未寒,我不能讓她一個人留在外鄉,我想去貓耳胡同一趟,將她的屍體帶回來,隻是我從小就在山裏長大,縣城幾乎都沒去過,您能帶我去嗎?”


    一聽要出遠門,段寒天臉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說道:“師傅,我也沒去過外麵,你就帶我們兩個去吧,也讓我們見識一下外麵的廣闊天地,好開開眼。”


    我本以為刑玄易會答應,可他卻是麵露陰沉之色,說道:“娃子,我和寒天不能陪你去,實不相瞞,當初在荒地時我以為消滅陳柒他娘的那個人就是棺中女子,可如今看來應該是另有其人,而且很有可能是邪門中人,自古正邪不兩立,如此人物出現在這裏必然是有意為之,所以我和寒天要加緊時間尋找那邪門中人的蹤跡,此時關乎眾人性命,絕對不能耽擱。”


    見刑玄易還有要事在身,我也沒有強求,畢竟他們師徒二人本就是前來相助的,我若是一直纏著,豈不是成了拖油瓶,老話說靠人不如靠己,自己的事情還是需要自己解決,想到此處我便說道:“行,等會兒我收拾一下便即刻動身,隻是憑借你們二人之力能對付那邪門中人嗎,爺爺,您當初不是說那是個大人物嗎?”


    “沒錯,那人的實力的確遠超於我,所以不能輕舉妄動,我和寒天先摸摸情況,實在不行再想辦法。”說完之後刑玄易又叮囑了我幾句,無非是一些人心險惡的話,他還告訴我若想前往北京城需要先去縣城坐綠皮車,還要準備一些路上用的盤纏和幹糧,以備不時之需。


    “娃子,我和寒天先走一步,以後若是遇上麻煩記得去東山荒廟找我們,也沒什麽好送給你的,臨別就送給你一句話,男兒不展風雲誌,空負天生八尺軀,你可要好好記得,走了。”說罷刑玄易袖子一甩,倒背著手朝著院落走去,而段寒天將烏木箱子背在肩上,也隨即跟了出去。


    我追出院落,此時二人已經越走越遠,望著他們的背影我忽的跪在地上給他們磕了三個響頭,若不是他們出手相助,我或許早就死了,當我再次抬起頭的時候,二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我的淚眼中。


    我抬手用袖子將淚水擦幹,站起身後走入屋中開始收拾東西,這些年奶奶在村中為人操辦白事也積攢下了不少錢,加上村中大多沒有什麽花錢的地方,所以積蓄不少。


    我粗略數了一下大概有七八百之多,這些錢在那個年代可以說是巨款了,我找了個方巾將錢包好,然後放入懷中,隨即收拾了一下穿著的衣物後和幹糧後便出了屋子,回到廳堂,我祭拜了一下父母的靈位,乞求他們能夠保佑我平安帶奶奶的屍骨回來。


    祭拜過後我便出了院子,此時街道上依舊是空空蕩蕩,望著周圍蕭條一片的景象我歎口氣,朝著村口方向走去,隻是我那時還不知道,離開村子後我的人生麵臨著更多的艱險與磨難,多年後想起,我還是無法分辨那時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陳官屯距離縣城有幾十裏的山路,山路崎嶇,若想出去基本上都是靠步行,我長這麽大幾乎沒有去過縣城,隻有過年的時候奶奶才會帶我去縣城買些新衣服之類的東西,而我平日上學都是在附近村子,上到初中我就輟學不上了,畢竟農村人還是以耕田種地為主,高學曆對我們來說基本沒什麽用。


    望著身後漸漸消失的村落,我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失落,如今世上隻剩下我一人,以後何去何從,還是未知之數。


    夏季驕陽似火,我頂著烈日在山間行走著,幾十裏的山路我足足走了有四五個小時,等我到達縣城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此時我腹中饑餓,於是找了個台階坐下,拿出幹糧後便開始吃了起來,城中燈火璀璨,心中卻是五味雜陳,望著街道上人流絡繹不絕,我有種被世界拋棄的感覺,我混著眼淚將幹糧吃下,知道路還要繼續走下去,於是便起身進入人群之中,打算問一下車站的方向。


    那個年代街道上轎車不多,摩托車倒是不少,穿梭在人群裏,車速極快,我一邊躲閃著來往的車輛一邊尋找著車站的方向,沒過多久一輛摩托車停在我身邊,我轉頭看去,車上的男子大概三四十歲的模樣,身上穿著藏藍色短衫,下身穿著喇叭褲,這身裝扮要是出現在我們村中,必然會認為是二流子。


    “小兄弟,看你這樣子是剛進城吧,你準備去哪,要不然我送你一程,至於價錢你就看著給。”男子笑嗬嗬的看著我說著。


    那時起我才知道原來稍路也是需要給錢的,我躊躇片刻後開口問道:“你知道在哪裏坐綠皮車嗎,我想去北京城。”


    男子聽後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睛一眯,笑著說道:“當然知道,上車,我送你過去。”


    第三十章 強搶


    一路風馳電掣,十幾分鍾之後那男子便將我送到了車站,下車後他給我要了二十塊錢,我對錢的概念認知並不深,隻是等我買好車票時才發現那時候從縣城坐綠皮車到北京城才隻需要十幾塊錢。


    這男子明顯是見我鄉下人進城,什麽都不懂,所以才坑騙我,不過如今我已經買了去往北京城的車票,加之人生地不熟,所以這口惡氣暫且忍下,等有機會再還給他,怪不得臨走之時刑玄易說外麵人心險惡,果真如此,看樣子我要小心謹慎一些才是,要不然恐怕還未到北京城,奶奶存下的積蓄就被這壞人給騙光了。


    買好車票後我就一直在大廳中等待,也不敢瞎轉悠,生怕耽誤了時間,在大廳等了有一個多小時後喇叭裏終於響起了提示音:“前往北京的旅客注意了,現在火車已經在等待區停下,請有序乘坐,帶好自己的行李。”


    喇叭聲一響,周圍的旅客開始起身,我雖說沒有坐過綠皮車,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就這麽一路跟隨,我終於順利的上了綠皮車,上車之後我按照車票號找到座位,然後便坐下休息。


    綠皮車緩緩發動,我將目光轉向窗外,此時外麵雖說黑暗,但也有燈光閃爍,就好像滿天繁星,我原本陰鬱沉悶的心情也稍微了好了一些,就在這時車廂內突然閃過一個人影,隨即來到我旁邊坐下。


    我轉頭看去,這男子約莫二十多歲,穿著一身牛仔衣,潮流的很,四方臉,頭發好像羊毛一樣還是卷卷的,臉上帶著一個黑色眼鏡,樣子看上去好似一隻大蛤蟆,他坐到我身邊之後便望著我對麵的一位中年大叔說道:“大哥,我這有好玩意兒,要不要看看?”


    不等中年男子回應,這青年便將自己的牛仔外套解開,雙手一拽,隻見他懷中竟然掛著不少的小東西,除了青銅器之外還有一些玉器,看上去應該年代久遠,中年男子一看眼冒精光,說道:“這東西看上去是古物吧,哪淘換來的?”


    牛仔青年一聽用力拍了下大腿,興奮說道:“真是行家啊,實不相瞞,這些東西的確是土裏弄出來的,一直在我老家放著,前些日子老爺子仙去,所以我才有機會把這些東西給弄出來,這些東西可是老爺子生前最喜歡的玩意兒,您要是看上了就開個價,隻要合適就歸你了。”


    中年男子看上去倒是很有興趣,一連看了五六樣玩意兒,最後選了一塊雕刻著紋樣的玉牌,這牛仔青年更是毫不客氣,直接要了二百三十塊錢,那時候錢值錢,一個人月工資才幾十塊錢,這二百多可以說是將近半年的工資了,中年男子一聽便將玉牌放到了桌上,麵露尷尬之色,看樣子是不準備要了。


    “原來是個窮鬼,沒錢你跟我在這費什麽話,讓小爺白耽誤這麽長時間,真他娘的倒黴。”牛仔青年說著就要起身,就在這時我突然鬼使神差的拉了他一把,說道:“大哥,我這裏有一塊玉牌,你給我看看能值多少錢。”


    “去去去,小爺我自己手裏的東西還賣不出去呢,還收你的東西,我有錢沒處花了是吧?”牛仔青年拒絕道,我聽後直接說不賣,隻是讓他看看,隨即我便從口袋中掏出了奶奶給我的那塊玉牌。


    此時牛仔青年剛想離開,但當他看到我手中的玉牌時猛的一震,連忙將臉上的墨鏡給摘了下來,他極力瞪大兩隻花生米般大小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過了一會兒輕咳兩聲,說道:“小兄弟,你這東西是哪裏來的?”


    “我奶奶給我的,這東西值錢嗎?”我看著那牛仔青年好奇問道。


    牛仔青年將墨鏡一戴,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說道:“不值幾個錢兒,這東西在我們村子有的是,你要是真缺錢的話我倒是可以收了,不過先說好價錢不高,十塊錢。”


    聞聽此言我冷哼一聲,這玉牌是奶奶留給我的遺物,是無價之寶,我本就不想賣掉,隻是好奇才讓他說個價,如今既然知道了價錢,自然是準備將玉牌收起。


    可就在我收手之時,牛仔青年突然慌了神,連忙一把抓住我的手,問這價錢是不是給低了,還說能夠再加價,我說這不是錢的事兒,但這牛仔青年不依不饒,說可以用他懷裏所有的古物換我手中的玉牌。


    “大哥,這玉牌是我奶奶留給我的遺物,而且其中還浸染了我奶奶的血,所以無論你出多少錢我都不會賣的。”我看著麵前的牛仔青年堅定的說道。


    “一千塊!這是最高價格了,隻要你把玉牌給我,我就給你一千塊,這可是普通人一兩年的工資,你想好了,玉牌在你手中隻不過是個紀念品,但換成錢可是夠你好幾年不用愁!”此言一出整個車廂裏的乘客都震驚了,他們紛紛起身走到座位旁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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