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飯的時候,慕容靜雅和靳楚都很安靜,慕容靜雅是一貫如此,吃飯時基本不開口。


    靳楚則是在慕容麵前就沒自在過,所以就隻在默默地喝湯。


    隻有許朗、許嘉樂和許南逸一塊聊了幾句,大多數時候是聽小南逸講他的事。


    小家夥馬上要上一年級,要和幼兒園的小夥伴分開了,一講到他最喜歡的小朋友brad和francis,眼裏就滿是舍不得,許朗還把他抱起來哄了一會。


    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的時候,許嘉樂終於找到時機問道:“說起來,你們怎麽突然一起來b市了?”


    許朗轉頭看了一眼慕容靜雅,然後才斟酌著回答道:“對,今天本來就是想和你們說下這個事。我和你爸爸,估計會在b市待上一陣子。”


    “嗯?”


    “前陣子我和你爸出國的時候,覺得他咳嗽好像一直沒太好,就在那邊做了個胸部ct,結果出來發現左邊肺葉長了兩個結節。”


    許嘉樂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一旁的靳楚也愣住了,隻有南逸不明所以地左右看。


    結節這種東西,良性倒還好,但一旦是惡性的,那其實就是肺癌,隻不過因為發現得階段比較早,可能還沒那麽糟糕。


    可怕的,是這種不確定性。


    許嘉樂下意識看了一眼慕容靜雅,那個omega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給許朗也倒了一杯,似乎並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我們在那邊畢竟各方麵不太熟悉,所以就帶著片子回來找認識的專家重新看了遍片子,主要是判斷下這兩個結節屬於什麽情況,是隻需要做個病理切片檢查,還是直接切除。”


    “專家怎麽說的?”許嘉樂馬上問道。


    “還是比較樂觀的,他建議是小的那個繼續觀察,但大的結節直接切除最保險。我們已經和醫院預約好了,兩個星期之後就做手術……”


    許朗聲音很低沉,剛才的整段話也一直保持著鎮定,可是說到這裏還是頓住了片刻,似乎是有些出神。


    慕容靜雅看了許朗一眼,忽然開口了:“也就是個小手術,沒什麽事。今天主要就是和你們說一聲,也不用多操心。行了,吃得差不多了就走吧。”


    他話雖然少,可是因為上位者的習慣,一開口就是結語,神情更是淡定得像是剛才許朗口中說要做手術的人不是他一樣。


    臨走前,許朗抽空把許嘉樂拉到了包廂的陽台,低聲說:“你還好嗎?看著狀態很差。”


    “我也沒事。”許嘉樂懨懨地靠在欄杆上。


    慕容靜雅那副雷打不動的冷漠模樣讓他胸口有種說不出來的煩悶,什麽關心和擔憂對於這個人來說好像都毫無意義。


    許朗就像個笑話,他也是。


    以至於關於自己的事,他現在簡直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樂樂……”許朗欲言又止,眼裏滿是擔憂。


    “真沒事。要手術了,這段時間你多陪著慕容靜雅吧,我的事我自己處理。”


    許嘉樂簡潔地說:“還有,胸部ct有軟件存檔吧?回頭也發我一份。”


    慕容和許朗找的人確實不可能差,但他自己也有認識的人,多看一遍也沒什麽。


    許朗最終沒再多說什麽,他的脾氣一直都是這樣,溫和到幾乎有點可以任人宰割。


    其實這麽多年了,許嘉樂和許朗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一直都很融洽,他們不像父子,倒更像兄弟朋友,許朗也很少幹涉他的決定。


    但唯獨當許朗和慕容靜雅一起出現的時候,許嘉樂就會很煩躁,他甚至不得不花費很大心神來克製住這股煩躁,使他不去刺傷許朗。


    有些時候他就是忍不住地覺得可悲,為了許朗。


    ……


    許嘉樂是傍晚接到文珂的電話的。


    omega的聲音在電話裏聽起來很焦慮,一接起來,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問:“付小羽說你提分手了?因為孩子?”


    “是分手了。”許嘉樂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一串問題。


    “許嘉樂,”文珂吸了一口氣,電話那邊傳出了幾聲雜音,依稀是韓江闕的聲音在後麵有些激動地說了一句什麽,然後文珂才繼續道:“你現在方便嗎?我過去找你。”


    “你在b市?”


    許嘉樂開口前遲疑了一下,以他現在這個稀巴爛的狀態,他其實真的誰也不想見。


    隻是轉念一想,無論如何都有這一遭的,不如幹脆一起來吧。


    “方便。”


    “還有,韓江闕也在。”文珂的語氣有些凝重。


    “我知道。”許嘉樂苦笑了一下:“來我家這吧。”


    文珂和韓江闕其實是今天上午才知道許嘉樂和付小羽分手了的。


    之前文珂在釘釘上看到付小羽請了好幾天假時就發消息去問過。


    可是付小羽那時心情不好,再加上知道文珂剛生產完不久,韓江闕在忙著複健身體,兩個人又在被兩個剛滿月不久的小崽子纏著,實在辛苦。


    所以就直接一句“身體不舒服”直接搪塞了過去。


    因此這還是又過了幾天,韓江闕自己發現付小羽換了頭像,點進去朋友圈一翻發現合照被刪了,再和文珂聊到付小羽請假的時候,才頓時覺得不對勁。


    等他這次再打電話給付小羽詢問的時候,付小羽才承認了。


    韓江闕頓時急了,兩人一刻也沒等,當即坐著韓家的車趕來了b市。


    本來是先去了雙子星大廈,可是偏偏這會兒不湊巧,付小羽正在開會。


    韓江闕正在情緒激烈的時候,怎麽可能在雙子星大廈白等,本來要直接打電話給許嘉樂,中途被文珂攔了下來,然後自己約了許嘉樂。


    “韓江闕,”


    在路上的時候,文珂坐在車後座,有點擔憂地握了下韓江闕的手,低聲說:“到時候你冷靜點,讓我先來問問他。”


    韓江闕雖然也握住了文珂的手掌,可是卻一句話也不說。


    他不直接反駁,可是在這一刻,他對文珂保持沉默本身就已經是表明態度了。


    文珂歎了口氣,也不再多勸了。


    文珂和韓江闕到了uloft的時候,沒想到許嘉樂竟然就站在外麵等著,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


    這多少是個有些古怪的行為。


    那個alpha穿著一件深藍色的tee,除了一個手機什麽都沒帶,低頭看著地上,像是在看草坪裏有什麽東西似的。


    一直到車停到麵前,許嘉樂才慢慢地抬起頭來。


    “砰!”


    韓江闕下車開門時的動靜,就足以說明他的情緒。


    但極為高大的alpha剛一下車就被跟著下來的文珂一把攥住了手腕,本來邁得大大的步子頓時卡住了一下。


    他雖然明顯帶著怒火,但沒有掙脫文珂,而是站在那兒等文珂也下車,才反手握住了文珂的手。


    許嘉樂一直在默默看著韓江闕和文珂的動作。


    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人一直都是這樣,呼吸都是恩愛的味道。


    但是他以前也隻是戲謔地掃一眼嘲笑一下也就罷了,可是今天卻看得無比仔細,甚至連那個習慣性的十指交握都呆呆地看了好幾秒。


    “許嘉樂,你到底怎麽回事?你確定真的就這麽和付小羽分了?”


    文珂連“進屋說”都沒提。


    他雖然剛才算是在拉著韓江闕,可是自己語氣裏也有點急躁。


    分手的原因,付小羽已經和他們說了。


    現在的重點甚至不是原因,而是無論如何,他還是覺得不該就這麽分了。


    許嘉樂沉默了片刻。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問題回答起來,竟然是這麽的困難。


    韓江闕無聲地上前了一步。


    他臉色鐵青,幾乎是在用全身力氣才克製住自己。


    這也是因為,他也在等著許嘉樂的答案。


    許嘉樂嘴裏發苦:“是的,分了。我……”


    他這句話都還沒說完,聽到“分了”這兩個字,韓江闕就已經掙脫了文珂,衝上來一拳對準許嘉樂的臉砸了上來。


    “去你媽的,許嘉樂。”


    alpha因為複健過程中,肌肉還在恢複中,完全不複拳王的風采,可是這一拳確實是使出了全力。


    許嘉樂被打得腦袋都“嗡”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韓江闕就已經又撲了上來。


    這個alpha一米九二的身高,暴怒的時候簡直像頭熊一樣,把許嘉樂摁在了一旁的特斯拉車蓋上,發出了一聲“砰”的巨響。


    “你憑什麽?”


    韓江闕簡直氣瘋了:“你憑什麽?許嘉樂?”


    “韓江闕!”


    文珂嚇了一跳,他臉色很差,還沒來得及過來,就被許嘉樂吼了一聲。


    “操,文珂,你不用過來。”


    許嘉樂聲音嘶啞,喊著的時候也反手抱住了韓江闕,兩個人頓時一起滾到了草坪上,撕打成了一團。


    其實一旦短兵相接,他就已經感受到了韓江闕體能上的色厲內荏——


    他當然能鉗製住這個alpha。


    許嘉樂眼睛也紅了。


    那瞬間,心頭也狂躁了起來,與其說是對韓江闕打他感到憤怒,不如說是對這幾天發生的一切的都讓他過於痛苦,南逸、慕容、付小羽、付小羽。


    痛苦到了閾值,變成了某種噴薄而出的憤怒。


    他揪著韓江闕的領口,就在握緊拳頭想要還擊的時候,看到韓江闕像是一隻受傷的狼一樣的眼神時,卻忽然又愣住了。


    電光火石的一秒間,他又想起了那天他和付小羽一起去h市和韓江闕文珂吃飯的畫麵。


    那個omega喝醉了,貓一樣調皮地學他,反複扒拉著韓江闕的輪椅,而韓江闕就那麽憨厚地被推來推去。


    韓公主其實是很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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