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謀士,就養在自己府裏。怎麽,生怕朕不知道?”隆豐帝拿起書卷哐哐砸了兩下懷王的頭:“你有本事收下人的孝敬,不知道把事情做幹淨?”


    懷王縮了縮頭,不敢說話。


    “還有你,從小文武雙全,卻對鄭家所作所為視而不見。”隆豐帝指著齊王,“知道你們的六皇叔怎麽死的?”


    “就是被他那沒腦子的外祖家害死的。”隆豐帝冷笑:“他被發配到尤州,短短幾天的路程,半路就暴斃。”


    “你們現在做的這些,都是朕當年那些兄弟玩剩下的!”看著這些跪在地上的兒子,隆豐帝越想越氣,一腳踹在懷王身上,懷王順勢一滾,剛好撞到齊王身上的傷口,齊王悶哼了一聲。


    “在京城,如果沒本事保守住秘密,就不要做掉腦袋的事。身為皇子,有野心並不是錯,錯的是空有野心卻沒腦子。”隆豐帝麵上沒有表情,卻比動怒還要可怕:“怪朕對你們太好,把你們養成了一群蠢貨。”


    “你們該慶幸,朕是你們的父親。”隆豐帝往台階上一坐,指著散落滿地的折子:“都撿起來看看。”


    皇子們不敢動。


    “給朕看!”隆豐帝胸口劇烈起伏。


    懷王抖著手,撿起手邊的一本折子,看了幾眼就不敢再繼續看下去:“父皇,兒臣知罪!求父皇饒了兒臣,兒臣再也不敢了。”


    宸王繞到桌邊,倒了一杯茶端到隆豐帝麵前:“父皇,息怒。”


    “還有你,府裏被安插進兩個探子,都沒有發現。”隆豐帝接過茶喝了兩口,轉頭開始罵宸王:“你怎麽在管理王府?”


    “兩個?”宸王疑惑:“不是三個?”


    “兒臣不是不知道他們是探子,這不是打算查清他們是誰派來的,還沒來得及就被您召進了宮嘛。”宸王替隆豐帝敲著背:“這事也不能全怪兒臣是不是?兒臣以前也沒料到,幾位哥哥會往我府上安插探子啊。”


    額頭抵地的懷王在心裏暗罵,你能不知道?


    “你們做的這些事,朕心裏都有數。”隆豐帝麵無表情:“若日後還敢再犯,朕不怕擔上殺子的惡名。”


    齊王捂著胸,傷口裂開,裏衣黏黏糊糊粘在傷口上,異常難受。他抬頭看著高深莫測的父皇,恭敬地把頭磕了下去。


    父皇,究竟知道了多少?


    “自朕登基以來,為你們請名臣為師,讓你們習文武藝,你們就學了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


    “朕,對你們太失望了。”


    隆豐帝從台階上站起身,沉默片刻後開口:“傳朕旨意。”


    “懷王、齊王禦前失儀,觸怒帝王……”


    “求父皇開恩。”懷王跪行到隆豐帝跟前:“兒臣知錯了。”


    “知道錯了就改。”隆豐帝看向齊王:“老四,你呢?”


    “兒臣……亦知錯。”齊王磕了一個頭。


    錯?


    他最大的錯,就是太過優秀,搶了雲渡卿的風頭,才成了父皇的眼中釘,肉中刺。


    聽著懷王的求聲,齊王在心底冷笑,老大怪就該怪自己占了長子之位,成了雲渡卿繼承皇位的阻礙。


    在父皇眼裏,恐怕除了雲渡卿以外,誰都不是他的孩子。


    就算他此時磕破了頭,父皇也不可能錯過給雲渡卿鋪路的好機會。


    宸王見懷王磕頭額頭腫了起來,差點踉蹌著倒在地上,伸手扶了他一把:“大哥,小心。”


    懷王在心中暗暗叫苦,磕頭算什麽,聽父皇這語氣,分明是要削去他的王位了!


    “念在懷王認罪態度良好的份上,罰其俸祿一年,半年內無詔不得出宮。”隆豐帝目光掃過宸王扶著懷王的手,閉了閉眼,轉頭看向齊王:“齊王……削去親王爵,降為郡王,罰俸一年,無詔不得出宮。”


    “來人,半炷香後,把懷王、齊王帶下去,打十五大板。”


    齊王跪在地上的身子晃了晃:“兒臣……領命。”


    “至於你們……”


    安王與靜王齊齊叩頭,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隆豐帝瞥了眼宸王:“你們三個也都犯了不小的錯誤,全部罰俸半年,給朕老老實實待在宮裏,哪裏都不許去。”


    “父皇。”宸王小聲的,委婉的提醒道:“現在離兒臣大婚,隻剩下一個半月了。”


    不讓他出宮,不太合適吧?


    “那你就在宮裏成婚。”隆豐帝沒好氣道:“宮裏空著的宮殿多得很,擠得下你們小兩口。”


    剛才還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的懷王,頓時酸了起來,父皇竟然讓成年有爵位的兒子,在宮裏成親?


    那不是東宮太子獨有的待遇?


    其他王爺王妃都擠在璋六宮小院裏,雲渡卿成親,就有一座宮殿?


    懷王心裏很酸,但他不敢說,不僅不敢說,還要恭維父皇的建議好:“父皇說得對,五弟成親是大事,宮外到底比不上宮裏好。”


    “這……”宸王有些猶豫,大婚典禮在宮裏舉行,很多賓客就不能參宴了,不夠熱鬧啊。


    見雲渡卿還一副不太樂意的模樣,其他幾個王爺都想罵人,這麽好的事,他有什麽不樂意的?


    被偏愛了不起,就能有恃無恐?


    此時此刻的明月宮,卻比往日熱鬧了許多。


    各個皇子公主的生母,都借著請安的名義,坐在了明月宮,就連深居簡出的徐妃,都頂著一張略顯蒼白的臉來了。


    “諸位今日是約好了,一起來給本宮請安?”蘇貴妃歎息一聲:“諸位這又是何必,本宮向來不講究虛禮,以後別這樣了。”


    眾妃嬪寒暄幾句後,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說起了皇子公主的事:“娘娘,嬪妾聽聞陛下把所有皇子公主都召進了太央宮,又不讓外人靠近,娘娘可知,這是……為了何事?”


    “張嬪,本宮記得柔德公主是你膝下所出?”蘇貴妃曲起指節,輕輕摩挲著自己的下巴:“陛下行蹤,豈是本宮能知曉的?張嬪若是好奇,不如親自去太央宮問問,本宮讓人被你備步輦。”


    張嬪臉色變了:“嬪妾不敢。”


    “既然你不敢,難道本宮就敢?”蘇貴妃懶洋洋地往後一靠:“諸位也不用太過擔心,陛下是皇子公主的父親,哪有父親會害自己孩子的?”


    蘇貴妃難得跟她們說了幾句真心話:“陛下是仁德明君,便是皇子們有做錯的地方,也會顧念父子之情。”


    眾妃嬪:“……”


    這種鬼話誰信,大家都是後宮妃嬪,撒這種謊,有什麽意思?


    先帝在時,被他坑的兒子女兒還少?


    皇家哪有父子,隻有君臣。


    “娘娘,太央宮傳來消息,殿下被罰俸半年。”一個明月宮女官走進門:“太央宮的女官還說,日後若無陛下命令,娘娘您不得給殿下送東西去。”


    其他妃嬪聞言,頓時露出幸災樂禍的溫婉微笑。


    原來受罰的,是宸王啊。


    “還有,懷王、安王、靜王、齊郡王都受到了重罰……”


    都被罰了?


    齊郡王?


    郡王?


    妃嬪們幸災樂禍的笑容凝滯在臉上,麵色慘白。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第43章 寶貝(二更) 是在學三四歲小孩子,玩……


    板子擊打皮肉的聲音並不清脆, 反而是悶沉的聲響。


    “陛下。”劉忠寶上前勸道:“您忙了整整一日一夜,先去歇歇吧。”


    “不用。”隆豐帝站在窗前,看著挨打的兩個兒子, 聲音低沉:“朕看著他們打完。”


    屋裏死寂一片,他閉上眼睛, 再睜開眼時, 又是那個清明的帝王:“打完以後, 派禦醫給他們看看傷, 別落下什麽病症。”


    “請陛下放心,已經派人去請禦醫了。”劉忠寶扶著隆豐帝。


    “鄭家的下人,問出了多少東西?”隆豐帝看到兩個兒子被宮人抬到軟轎上後, 才關上窗戶。


    劉忠寶麵色微變,從懷裏掏出兩個逃犯的供詞:“這些還沒經過護龍衛查證,不知真假。”


    仆人對主家倒打一耙也是有的, 所以沒他不敢保證, 這份駭人聽聞的供詞中,有多少是真, 有多少是假。


    “拿來給朕看看。”隆豐帝接過供詞,細細翻閱, 越看臉色越陰沉。


    “隆豐五年,陵州……”隆豐帝冷笑:“鄭家好打算,難怪想殺人滅口。”


    隆豐五年,為了安撫南方官員與百姓, 他南下巡遊。


    那次巡遊後, 他把整個大成的兵權全部掌握在了手中,從此大成開始朝著他想象中發展,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 當年還有一場針對他愛妃與兒子的陰謀。


    “一切計劃都很完美。”刀疤無數次重複著回答相同的問題。短短一天的時間,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神情萎靡不安,護龍衛問什麽,他就老老實實回答什麽。


    “為了刺殺蘇貴妃母子,我們安排了無數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刀疤聲音嘶啞:“但是我參與的那個計劃,發生了意外。”


    “什麽意外?”總領問。


    “一個孩子。”刀疤舔著幹裂的唇,語氣裏帶著說不出的恨與悔:“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死丫頭,她發現了我們。”


    總領捏筆的力道加重,語氣裏有些許怒意:“所以你們殺了她?”


    刀疤沒有否認:“那孩子力氣特別大,差一點就讓她逃走了。若是讓她逃了,我們誰都會沒命,我們隻能要了她的命。”


    “誰讓她聽到不該聽的,看到不該看的。”提起被他害死的小女孩,刀疤沒有半分愧疚:“可惜當時不能一刀劈死她,隻能綁住她手腳堵住嘴,把她扔進河裏。”


    “畜牲!”總領忍無可忍,捏斷手裏的筆,拿起牆上的刺鞭,狠狠抽向刀疤:“你還不如一刀殺了她。”


    那麽冷的天氣,被縛住手腳,口不能喊,那個孩子死之前,該有多麽的痛苦與絕望?


    “大人,像我們這種從小就被買進府裏的下人,難道還有什麽選擇?”刀疤疼得渾身抽搐,他看著憤怒地總領:“當年我進侯府時,比那個淹死的丫頭還要小,誰又曾可憐過我們?”


    總領看著這個已經完全撒喪失人性的刀疤臉男人,沉著臉走回桌邊坐下:“繼續說,你們的計劃為什麽會失敗?”


    “我也不知道什麽原因,隻知道蘇貴妃母子,根本沒有按照計劃去那座酒樓品嚐美食,我們計劃好的刺殺手段,全部失去了用處。”刀疤聲音漸漸變小:“侯爺懷疑我們中間出現了叛徒,殺了好幾個行蹤可疑的人。從那以後,也沒有再派我出去辦過事。”


    “蘇貴妃母子為何沒有按照計劃前去?”


    “不知道。”刀疤疼得渾身痙攣:“我不知道。”


    見再也問不出什麽東西,總領厭惡地讓人把刀疤帶下去,轉身招來手下:“蘇貴妃娘娘在陵州的形跡,可有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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