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與家庭,總要有一樣能拿得出手。


    沒有媳婦的男人,事業上必須要爭氣。


    “咋就比我好……”明寄遠回憶起三年前,母親還說過宸王行事略荒唐的話,這會兒怎麽全變了。


    明存甫似乎知道明寄遠在想什麽,等長輩們回房以後,小聲對他道:“是不是覺得,家裏長輩對宸王殿下的態度,突然好了很多?”


    “嗯。”明寄遠點頭:“自從有了宸王這個女婿,母親看我的眼神都挑剔了。”


    他剛回京城時,母親對他多溫柔啊,恨不能連他喝的茶,都由她親手端過來。


    這才過去多久的時間,一切全變了。


    “這你就不懂了,以前的宸王,是皇子,是王爺。但現在的宸王,是自己人。”明存甫剝著花生:“自家人跟外人,那是兩碼事。”


    “更何況……”明存甫笑了一聲:“宸王對玖珠的態度,三叔三嬸都看在眼裏。”


    幾位皇子,再沒有比宸王對王妃更上心的了。


    “三嬸對王爺好,也是希望王爺與玖珠感情好。”明存甫搖頭,把花生殼扔進盤子裏:“三哥,你還年輕,不懂。”


    “怎麽說話的?”明寄遠輕輕踢他小腿:“沒大沒小。”


    明存甫被踢得一個踉蹌:“三哥,對我好點,我隻是一個文弱書生,禁不起你這樣踢。”


    明寄遠袖子一甩,冷哼一聲:“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他沉默半晌,轉身往自己院子裏走:“我都知道。”


    走到半路,他又折返回來:“你找到玖珠的時候,她過得真的好嗎?”


    明存甫點頭:“山中雖清貧,但她的兩位師父,都待她極好。”


    “那就好。”明寄遠歎氣,也許他早就該接受,妹妹已經與宸王成親在一起的事實。


    璋六宮,太監宮女打掃著宸王前段時間住過的院子,把他用過的物件,全都規製好,若麒麟宮那邊暫時不需要,就全部封入私庫。


    皇子用過的東西,就不能再給其他人用了。


    “咳咳咳咳。”安王站在院子門口,被內院飛揚起來的塵土嗆得咳了幾聲:“這是準備把五弟住過的院子,地皮都重新翻一層出來?”


    有太監抱著畫卷走過,不小心摔了一跤,畫卷滾落在地,落在安王跟前,呼啦啦地攤開。


    “謔,好畫。”安王彎腰撿起畫,忍不住稱讚道:“霧鎖山,山連雲,煙波江上有輕舟。”


    “上麵沒有用印,也沒有題詩。”靜王走到他身邊,看著他手裏的畫:“難道這是五弟妹的畫作?”


    “二哥,三哥,在看什麽?”宸王走進院子,看到安王手裏的畫,眼瞼微動。


    “五弟,這畫掉了,我把它撿了起來,並非有意偷看。”安王怕宸王誤會他偷看,趕緊解釋:“現在物歸原主。”


    五弟大腿還沒抱上,可別先得罪上了。


    “沒事。”宸王接過安王遞來的畫,把畫卷好。


    “五弟,這畫……乃弟妹墨寶?”靜王稱讚道:“不愧是明家後人,這幅畫景美,意美,堪稱難得的佳作。”


    宸王看他一眼,點頭:“嗯。”


    隨後拿著畫離開。


    “還真是弟妹的畫。”安王望著五弟離去的背影,用手肘撞了撞靜王的胳膊:“真可惜,剛才沒有趁機多看兩眼。”


    在他印象裏,很少看到五弟對詩詞字畫上心,所以除了五弟妹,還有誰的畫,連印章都沒用,就放在五弟住的院子裏。


    “是啊。”靜王看了眼璋六宮大門方向:“真可惜。”


    “什麽可惜?”懷王走出來,見兩個弟弟湊在一起說話,大聲道:“你們兩個別整日湊在一起瞎玩不動腦子,想想該怎麽出宮。”


    天天住這麽小的院子,他渾身都不痛快了。


    “大哥,宮裏也挺好的。”安王心安理得道:“一應開銷都從殿中省走,又不用花自個兒的。”


    現在他們還在被父皇罰俸,搬出宮就要花自己的銀子。


    省點開銷,給王妃打首飾不好嗎?


    “就為了省著點開銷,你就甘願這這裏?”


    “哪能是一點開銷?”安王道:“王府上下多少口人?禮儀往來,各種宴請,器皿糧油,哪樣不花錢?”


    “現在這樣多好,不用去六部點卯,不用操心王府花銷,想吃什麽讓小廚房做,還不用自己掏銀子。”安王越說越覺得這日子挺美,忍不住感慨:“如果父皇能讓我這樣過一輩子就好了。”


    懷王知道自己二弟沒什麽上進心,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不思進取。


    皇家子弟裏,怎麽會有如此沒出息的異端?


    “算了,你還是灑穀粒釣麻雀吧。”懷王很後悔,後悔自己跟安王廢話。


    那點俸祿算什麽,下麵人的孝敬,還有握在手裏的實權,哪樣不比省俸祿強?


    “多謝大哥提醒,開春了麻雀肯定多。”


    沒想到一句嘲諷的話,竟然被老二當了真,懷王差點被氣得吐血。


    “大哥,你別介意。”靜王看著安王歡樂跑遠的背影:“二哥他不懂,春天鳥雀容易覓食,並不會被穀粒吸引。”


    懷王一言難盡地看著他,這都什麽跟什麽?


    這些弟弟,沒一個正常的。


    他轉身就走,碰到從外麵回來的雲延澤,氣哼一聲,大步回了自己的小院。


    “三哥,大哥怎麽了?”雲延澤似乎並沒有把懷王無緣無故朝他發脾氣放在心上,扭頭笑看靜王。


    “方才五弟過來,取了一幅畫。大哥跟我們說,要想辦法搬出宮住,二哥不願意,就鬧了些不愉快。”


    “畫?”雲延澤狀似隨意地問:“什麽畫?”


    “一幅意境優美,山清水秀的好畫。”靜王語帶驚歎:“隻可惜我筆力有限,模仿不出其一半的風韻。”


    “三哥的畫技,一直都是我們兄弟間最好的,怎可妄自菲薄?”


    “此畫非五弟所作,乃五弟妹的墨寶。”靜王麵帶遺憾之色:“隻可惜明家的畫,從不外傳,不然我寧舍千金,也要求來一幅畫。”


    雲延澤歎息:“可惜,弟弟無緣欣賞。”


    “四弟若是不介意,可以去我的院子,我給你臨摹出大概。”靜王道:“我畫技雖不如五弟妹,但可以臨摹出她畫風的一二。”


    臨摹……畫風?


    雲延澤對靜王淡淡一笑:“有勞三哥。”


    “殿下,你拿了什麽?”玖珠看到宸王拿著一卷東西出來,好奇地看了兩眼。


    “我閑得沒事時,瞎畫的兩筆。”宸王把畫卷交給楊一多:“桃花將開,我要練練手,才能與你一起去作畫。”


    玖珠叫住楊一多:“楊總管,把畫拿來給我看看。”


    楊一多彎腰把畫呈給玖珠,直接省略了宸王的意見。


    宸王緊張地看著被玖握在手裏的畫,玖珠看了他的畫,會不會發現,以前他誇她畫技的話,都是騙人的?


    別的他都不怕,就怕明小豬難過。


    畫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小豬畫得開心。


    “殿下的畫……還不錯。”玖珠仔細端詳著畫:“就是過於寫實,少了幾分意境與意趣。”


    玖珠見宸王不說話,以為他在難過,趕緊找補:“不過筆觸特別好,比我畫技還要好幾分。”


    宸王:“……”


    看著明小豬臉上“雖然你畫得比我差,但我為了哄你,肯定說你比我畫得好”的表情,沉默地走到她身邊,把畫收起來,抬頭溫柔看她:“作畫重在意境,我畫得還不夠好,以後你要多教我。”


    “好。”玖珠拍了拍胸膛:“沒問題。”


    看著笑得如此開心滿足的明小豬,宸王一手把她帶進自己懷裏,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表情。


    男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能屈能伸。


    哄媳婦開心的事,不能叫低頭,更不能叫撒謊,那叫……情趣。


    孫采瑤換上新的春衣,想穿去給殿下看看,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殿下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你確定,明玖珠寄養的道觀,就在此處?”


    她腳下一頓。


    “殿下,確實在此處。”


    “誰在外麵?”雲延澤語氣陡然拔高。


    “殿下,是我。”孫采瑤掀起簾子走進屋,看了眼站在屋子裏的太監:“殿下,這個太監看著有些眼生。”


    “皇子妃娘娘,下奴在殿中省當值。”藍衣太監行了一禮。


    “哦。”孫采瑤把手裏的茶點放下,似乎並不在乎這個太監:“殿下,嚐嚐新出的春季鮮花餅。”


    “辛苦你了。”雲延澤端起茶喝了一口,對她道:“你先去休息,我等會與你一起用膳。”


    “好。”孫采瑤走出屋子,低頭看了眼裙擺上的繡花,自嘲一笑。


    殿下寧可去打聽明玖珠幼時的住所,都不願多看她一眼。


    她今日的精心打扮,就像是一場笑話。


    “皇子妃,尚衣局的人求見。”白芍走到她跟前,小聲道:“您可要見?”


    “見吧。”孫采瑤走在前麵,掩飾心底的失落:“白芍,你在母妃身邊伺候多年,可曾見過殿下與其他女子親近過?”


    白芍搖頭:“並無。”


    “殿下近幾日對我頗為冷淡。”孫采瑤苦笑:“若是你知道他心儀何種女子,我便做主為他納了回來,至少……能求得殿下歡顏。”


    “皇子妃莫要這般想。”白芍勸道:“殿下並非好女色之人,您若是真為殿下納妾,反而傷了你們之間的情分。”


    孫采瑤心中更加苦澀,見到尚衣局的人,聽他說,自己定製的其他春衣要稍候才能製好時,皺了皺眉。


    “先前你們可不是這麽回我的。”


    “請皇子妃恕罪,可是宸王殿下那邊,為宸王妃定製了數套春衣,尚衣局那邊,實在忙不過來。”


    孫采瑤很想質問,宸王那邊要衣服,難道就要延後她的嗎?


    可是當著尚衣局管事的麵,她隻是禮貌微笑:“既然是五弟為五弟妹定製衣服,那我這邊晚幾日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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