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意帶個孩子的不?


    前兩個問題還好, 問到第三個, 大家夥紛紛搖頭, 誰敢打七皇子妃的主意呀?


    容玄伯一番折騰,惹惱了雀氏, 雀氏晚上都跑到容文文屋裏睡了。


    雀氏在容文文這裏睡了幾晚,發現了許多樂趣。


    母女倆一起睡,總有著說不完的話, 兩人感情越聊越好,雀氏感覺像是彌補了那些年她不在容文文身邊的遺憾。


    她聊起容文文小時候的事, 再聊聊她腹中的孩子, 兩人聊到累了就睡了, 第二日起來還神清氣爽的, 不像和容玄伯一起睡,第二日起來腰酸腿軟的。


    後麵, 就連容玄伯再三保證, 他再也不折騰了,雀氏也不想回屋睡了。


    陪女兒不香嗎?


    容玄伯隻以為雀氏是得了容玉的命令, 故意冷落他。


    容玄伯心中又給容玉記了一筆。


    果然,他還是不如她的任務重要。


    最後, 容玄伯隻能覥著老臉跑到容文文麵前各種瘋狂暗示, 容文文懂了後,也怪不好意思的,加上她到了孕晚期, 起夜頻繁,便讓她娘回自己屋裏睡了。


    自從雀氏回屋睡了後,將軍府的下人發現——將軍近來的暴脾氣似乎好了許多。


    ***


    一個盛夏過去了,隨著秋日的到來,容文文心緒似乎也漸漸惆悵了起來。


    她就要臨盆了。


    十日前收到容玉寄來的書信,他十五日前才從洛邑出發。


    之前容玉去洛邑,一路上策馬飛馳,僅用了二十二日就到了,聽說將養尊處優的楚帝和臣子們折騰得夠嗆。本以為到了洛邑,在那裏最多呆上一月就能回來,誰知回到後,發現前來朝拜的大小諸侯國實在太多了,加之洛邑那邊局勢還不甚穩定,容玉不得不留下幫助父兄處理朝中事務,這一呆,就呆了將近兩個月。


    容文文算了算,現在就算容玉一路快馬加鞭趕回,至少也得五日後才能回到金陵,而她已臨盆在即,她怕是等不到他回來了。


    兩日後的一個清晨,容文文就發作了。


    容玉趕回來時,已是當天晚上,披星戴月而來。


    容文文已在產房裏呆了整整一天了,叫得聲音都嘶啞了。


    容玄伯見到風塵仆仆的容玉,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怒吼道:“你不是說會在她生產前趕回來嗎?她為了等你回來,這幾日都不肯走動,就想著晚點生產!早上還說要去郊外等你,出門時摔了一跤,到現在還在產房裏麵!”


    容玉聽了這話,本就青白的臉色越發慘白,他幹裂的唇翕動了下,喉嚨嘶啞得說不出話來。


    這幾日為了節約時間,他連水都很少喝。


    他何嚐不知他回來晚了,隻是京中重事繁多,他著實脫不開身。


    按父親的旨意,他本當在京中呆個小半年的,可他放心不下容文文,最後還是兩位兄長幫他頂下了許多公務,他才有辦法趕回來。


    他一路上,換了四五匹汗血寶馬,白日自己馭馬狂奔,夜間乘坐馬車,命駕車的侍衛急馳。他在顛簸的馬車上一閉眼就能睡著,隻要一醒來,便又立刻換上寶馬,大腿磨得鮮血直流,也不覺得痛。


    因為他知道,這點痛和她的生產比起來,算不得什麽。隻要想到她一個人害怕地麵對生產,他便心如刀絞,恨不得再快些。


    可即便如此,他也花了十八日才趕回來。


    產房裏,不時傳來容文文的慘叫聲。


    容玉僵著雙腿上前去,輕輕拍了拍產房的門,聲音嘶啞道:“文文,我回來了。”


    產房裏麵的喊聲停了一會兒,又開始叫了起來,隻是聽起來虛弱了許多。


    “文文,”容玉啞聲道,“我進去陪你好嗎?”


    一會兒後,裏麵傳來小碧帶著些哭腔的聲音,“殿、殿下,小姐說……不用。您、您在外麵呆著就好了。”


    “是啊,”裏麵的產婆也道,“產房內汙穢,姑爺還是別進來了。”


    容玉喉結滾動,嗓子因久未喝水,這會兒火辣辣地疼,“文文別怕,我在外麵陪著你。不要怕。”


    他話剛落音,門便被人從裏麵打了開來。


    產婆出來,滿頭大汗,像是沒看到容玉似的,對容玄伯和雀氏福了福身道:“老爺夫人,小姐不行了,你們……要保大還是保小。”


    幾人怔了一會兒,就聽容玉怒喝道:“當然是保大!”


    產婆讓他嚇了一跳,又訕訕道:“可若是保大,隻怕大人以後都生不了了……”


    容玉生平第一次破口大罵,“混賬!大人都沒了還要小的做什麽!大人若是出了事,本王要你們所有人全部陪葬!”


    產婆聽到容玉的話,頓時臉色慘白,雙腿一軟,直直地跪了下去。


    容玄伯喝道:“保大!聽到沒有!趕緊給我進去!還能活命!”


    讓容玄伯喝了這麽一聲,產婆才跟回過神來似的,踉蹌著爬回了屋內,顫抖著雙手將門關了上去。


    她進去後沒一會兒,裏麵的慘叫聲也沒了。


    容玉麵如死灰,他渾身僵硬,但雙手卻在發抖。


    他不敢想象,沒有她的餘生。


    都怪他不好。


    若他等局勢穩定下來後再讓她懷孕,她是不是就不會這麽擔驚受怕了,生產是不是也能順利了?


    又或者說,他早回來一段時日,好好陪著她,她是不是也會好好的……


    容玄伯冷著臉道:“你也聽到了,保大的話,以後都生不了。你已被聖人封為金陵王,不可無子嗣。文文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是不會讓她受委屈的,你若是有心另娶,或納妾,現在說出來。”


    “不會。”容玉看著容玄伯,神色堅定,一字一句道,“我隻要文文。”


    他看著產房的大門,低低喃道:“我隻要她活著。”


    他慢慢地來到門前,額抵在門上,整個人如同一座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亂糟糟的發,髒兮兮的衣擺,哪裏還有半分從洛邑出發時的尊貴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容玉忽而抬頭,轉身大步朝雀氏走來。


    雀氏見到他清明的雙目和淩厲的神色,瞬間就感受到了多年來都不曾感受過的壓迫之感。


    “朱雀。”他開口。


    多年來的訓練,使得雀氏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跪了下去,“朱雀在。”


    “去尋一個這兩日出生的男嬰過來,最好是看起來跟我和文文有些相似的。”


    雀氏愕然地抬起頭來,“主子……”


    第68章 希望他長大後也能像小寶……


    容玉命令, “快去!”


    容玄伯不解,“你這是要做什麽?”


    容玉看著容玄伯,“不能讓文文知道她的孩子沒有了。她會難過。這孩子一抱回來,我就會請封他當世子。他就是我和文文唯一的孩子。”


    容玄伯呆呆地看著他, 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裏的事你們安排, 我去陪文文。”


    容玉說著轉身, 一把推開了產房大門。


    就見產床邊上,站著一排呆若木雞的產婆和女醫。


    而產床上, 坐著一個陌生的麵色惶恐的年輕婦人。


    一旁的小碧第一個反應過來,率先跪了下去,磕頭道:“請王爺恕罪!”


    其餘人見狀, 也紛紛跪下,包括產房上的年輕婦人, 也急急忙忙下了床, 伏首不敢起來。


    容玉怔了片刻, 轉身看見門外, 見雀氏也已跪下,而容玄伯則是一臉訕色。


    雀氏垂首道:“請王爺恕罪。”


    這樣的場景, 容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忽地笑了, 啞聲問道:“文文呢?”


    雀氏小聲回道:“在她院子裏呢。”


    話未落音,便見眼前白影一閃, 容玉直接就施起輕功往容文文的院子去了。


    容玉走後,容玄伯扶著雀氏起身, 雀氏有些惱, “你看,這下可該如何收場。”


    容玄伯有些不服氣,“文文可是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


    容玉趕到的時候, 容文文剛給孩子喂完奶,孩子已經睡著了,但她舍不得將他放下來,還想抱多一會兒。


    忽聽屏風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容文文還沒抬頭,便下意識地覺得是容玉回來了。


    在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熟悉身影後,她笑了,但下一刻她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原因無他,她從未見過這般形容憔悴的容玉。


    容玉站在屏風邊上,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才抬腳朝她走來。


    他走得很慢,仿佛是怕驚擾了她懷中的嬰兒。


    兩人四目相對,雙眼之間仿佛在什麽無形的東西在牽引著似的。


    容文文看著他,慢慢地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聲音歡喜,“玉姐姐,你回來了。”


    容玉來到床邊,輕輕落坐。


    他捧起她柔嫩的臉頰,喉結滾動著,“嗯,我回來了。”聲音沙啞,也溫柔。


    容文文也抬手摸他的臉,摸他疲憊青黑的眉眼,摸他滿是塵土的臉龐,摸他有些紮手的胡茬……


    她秀眉微微皺著,有些心疼道:“怎麽弄成這樣子。”


    她知道,他一定是為了她們母子,風雨兼程地趕回來了,才會一身狼狽。


    容玉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


    他從進來到現在,眼睛就一直盯著容文文看,像是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似的,甚至沒有看過她懷中的嬰兒一眼。


    容文文輕輕拉開繈褓,露出嬰兒紅潤的臉蛋來,輕聲道:“喏,我給你生了個娃娃。”


    她說這話時,看著他的眉眼帶著幾分得意,仿佛是一個等著誇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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