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作為係統,不能幹涉劇情,但卻可以監視人物。將洛玄墨的情形轉述給韶音,很是不屑地道:“這狗東西!小肚雞腸!小人之心!”


    想到韶音的計劃,忍不住道:“幹脆別走劇情了!弄死他!出口氣!”


    韶音倚在床頭,麵上未施脂粉,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披在肩頭,的確顯出幾分柔弱來。


    倒沒什麽病氣,畢竟她不是真的病了,不過是哄洛玄墨的。


    “真的啊?”她眼睛彎起來,“你不怕劇情崩了我們都要死啊?”


    灰灰立刻不說話了。


    它不過是圖嘴上痛快,才舍不得死。


    而且,就算劇情崩了,韶音也不會死,她隻會被別的係統接手。


    但它才不會告訴她!就讓她害怕去吧!


    韶音稱病,哄洛玄墨是一個原因,給自己放個長假是另一個原因。


    她攝政三年,幾乎沒休息過,正好趁機讓自己放鬆放鬆。


    但旁人不知。


    “你病了?”這一日,秦王送希兒回宮,徑直走進嘉寧宮裏,手裏拎著幾包藥,朝韶音看過去道:“這是善信大師開的藥,你換這個吃著試試。”


    希兒在一旁補充道:“秦王叔祖特意帶我去清台寺,求了善信大師開的藥!”


    男人麵容冷毅堅硬,看向她時甚至沒有絲毫情緒在眼中,但他特意為她求了藥。


    得知她“病情反複”,他特意來探望她。


    洛玄墨住在勤政殿,離得這麽近,都不曾來過一趟。


    “多謝秦王叔。”她柔柔一笑,“晚上我便換藥吃。”


    秦王似乎神情一鬆,又似乎沒有。他氣質冷峻,神情嚴肅,有點情緒波動都不明顯。


    “嗯。”男人略略頷首,轉身走了,一句話都沒多說。


    希兒忙道:“我送秦王叔祖。”


    腳步聲很快遠去。


    韶音倚靠床頭,垂下眼簾,神情不明。


    灰灰說道:“你的野男人可以啊!你耍了他一道,他一點都不記恨你,還關心你!”


    “要不你跟他重拾激情,再給狗男人戴頂帽子吧?”它不嫌事大地慫恿。


    自從得知很可能要死,灰灰就在報社的路上一去不複返。


    “去去去。”韶音道。


    秦王雖然不管事,但他威望很高,手中還藏著一股勢力,不容小覷。


    她隻想護希兒登基,外加看男女主的熱鬧,不想節外生枝。


    灰灰咋舌:“你這個膽小怕事的女人,我看錯你了!”


    韶音:“……”


    自從得知要被“報廢”,它是徹底放飛自我了。


    希兒送秦王離開時,神情略顯不樂。


    他並未刻意顯露出來,甚至還著意隱藏。但秦王是什麽人?一眼就看穿他的小情緒。


    “怎麽了?”他低沉的嗓音響起。


    希兒本來搖頭不言,待見到幾名打扮精心的妃嬪往勤政殿的方向去,眸中頓時噴出火來,小小的拳頭緊緊攥起。


    “自從母後病了,父皇……”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從齒間擠出,“父皇一次也沒到嘉寧宮。”


    母後已經病了七八日了。


    如果說父皇染病時,不來也就罷了。可他這幾日好起來了,還能夠去禦花園遛彎,為何不去看望母後?


    難道擔心再次染上病情?


    小小的少年很是不解,甚至是茫然的。


    父皇病著時,母後從沒害怕過染上病情,總是親力親為,悉心照顧他。


    希兒感到難以置信,有可怕的念頭隱隱浮現心頭,但他根本不敢深想。


    “母後說不必,不讓父皇前來,可……”希兒攥著拳頭,小臉充滿茫然,“他怎麽就真的不去?”


    母後不讓父皇去,是擔心父皇染上病氣。可父皇難道就不擔心母後嗎?


    若是擔心,怎麽會不來探望?


    秦王眼中一沉。


    腳步站定,轉身麵向希兒,沉聲問道:“你母後病了,皇上當真一次也沒探望過她?”


    希兒低垂著腦袋:“沒有。”


    秦王轉頭看向來路,緊鎖深眉,不是說帝後情深?


    這就是廣為流傳的神仙眷侶?


    “有什麽不明白,去問你母後,不要胡思亂想。”他收回視線,拍了拍希兒的肩頭,“我走了,不必再送。”


    說完,大步離去。


    希兒目送他走遠,等他的身形看不見了才折返。


    回到嘉寧宮,他猶豫著,漸漸走近床邊。


    韶音生下他的,哪能看不出他的欲言又止?抬手讓綠意等人退下,這才拍了拍床邊,示意兒子坐上來:“怎麽愁眉苦臉的?”


    “母後……”希兒遲疑著,不知當說不當說。


    他想問她。


    天然的信任和親近,讓他有什麽心事從不瞞她。


    但他又長大了,開始懂得體貼人了,擔心說破後令母後心裏難過。


    韶音便笑道:“什麽事讓你這樣為難?”


    希兒坐在柔軟的床褥上,看著母親溫婉美麗的臉龐。


    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剛強、堅硬。


    如果說秦王叔祖是天下第一偉丈夫,代表了陽剛之極,那麽母親顯然是在另一端。


    她身上沒有一點兒強硬味道,但是在希兒心裏,母親的強大可靠與秦王叔祖並無二致。


    “因為父皇。”他緩緩開口道,選擇了如實說出,“母後,父皇為何不來嘉寧宮?”


    韶音微怔,沒想到他注意到了。


    沉吟了下,她不答反問:“希兒覺得呢?”


    希兒垂下頭,搖了搖:“我不知道。”頓了頓,“我認為他沒有理由不來看望母後。”


    連秦王叔祖都來探望母後了。


    皇祖母和各宮妃嬪也來過,就隻有父皇沒有來過。


    所有人都在讚頌帝後情深,希兒周圍的人全是如此,他從小就認為父皇和母後恩愛。


    但,現在洛玄墨的行為,令他一直以來的認知鬆動了。


    “他雖然沒來,但是派小何公公來了,不是嗎?”韶音輕輕揉他腦袋,“你父皇身體剛好,不想在我這裏再沾染病氣,難道不對?”


    希兒皺眉。


    聽上去好像是對的。


    “如果是我,知道母後不適,哪怕在病中也要來看望母後。”他垂著腦袋道。


    韶音輕輕笑起來,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腦袋:“那我便要罵你了,罵你不愛惜身體。”


    “母後罵我也要來。”希兒抬起頭來,倔強地道。


    韶音更是忍不住笑起來。


    哪怕兒子都八歲了,她仍是寵溺地將他攬進懷裏:“是是是。母後罵你這個孝順的好兒子。”


    頓了頓,輕聲道:“母後雖然會罵你,但也在心裏更愛你。”


    希兒一怔,渾身僵住。


    韶音似乎沒察覺到他的異樣,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快去換衣裳,稍後用晚膳。”


    *


    韶音沒在希兒麵前說洛玄墨的壞話。


    孩子長大了,很多事情要他自己去看、去想,才能理解更深。


    她這一病,政務自然回到洛玄墨的手中。


    韶音也不跟他搶。能抓手裏的,她已經抓手裏了。其他的,由他撲騰去。


    洛玄墨自以為天賜良機,迫不及待地重掌權柄,在身體有起色後立刻上朝。


    他不再將奏折往韶音那裏送,也不讓希兒跟著上朝,令他跟先生讀書。


    上朝的第一天,就把龍椅旁邊的兩把小椅子撤下。


    擔心韶音病愈後跟他爭權,他抓緊時間清理身邊的人和事。


    得知韶音病情纏綿,臥床不起後,才鬆了口氣,稍稍放緩了速度。


    他的身體狀況不太妙。


    在床上躺了三年,即便韶音想盡法子給他補充身體機能,將各種有營養的食物喂給他,但畢竟不比健康時,他一日日瘦下去。


    而他蘇醒後,因為憂思過甚,又病了一場,加上忙碌政務,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比昏迷時還不如。


    他很快察覺出這樣不行。


    長此以往下去,他的身體會垮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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