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眼底微寒:“我的確不會放過她。”


    雖然紮小人這種事實際上不會讓人如何,但其心可誅,韶音斷斷不會容忍。


    而且靜嬪是站在洛玄墨那邊的。


    除去她,就等於除去洛玄墨的一條臂膀。


    韶音冷笑一聲。


    這事由洛玄墨親自調查。


    三天後,有了結果。


    “沈才人被鬼附身,神誌恍惚,做出匪夷所思之事,罪無可恕!”


    “然,此非她意願,乃被邪異操控,故此死罪可免。”


    沈雪夕乃才人,位份已是最低,降無可降,遂貶為奴婢,並罰俸半年,杖責三十。


    結果一出,四方嘩然。


    第19章 皇後19   信念崩塌。


    當日在嘉寧宮審理案件時, 許多人在場。沈雪夕說出的那兩條線索,幾乎洗清了她的嫌疑。


    ——不說別的,單單那蘭香墨條就不會是她用的,隻怕她聽都沒聽說過。


    陷害她的人, 也許不是靜嬪, 但總歸逃不出她的圈子。可是, 為什麽結果是這樣?


    皇上不是很寵愛沈才人嗎?為什麽受罰的人是她?宮裏上上下下都感到不解。


    “怎麽回事?!”灰灰也震驚了,難以置信地道:“洛玄墨瘋了嗎?!”


    這事擺明了是靜嬪陷害, 為什麽挨罰的是沈雪夕?!


    它想不通,思及之前和韶音打賭的事,忙追問道:“音音, 究竟是怎麽回事?”


    韶音倒是很平靜。


    她對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意外。


    或者說,她早早就料到了。


    倚著軟榻, 悠閑地眯起眼睛, 懶洋洋回答:“因為洛玄墨更舍不得靜嬪。”


    “什麽意思?他愛的不是沈雪夕嗎?”


    韶音覺得灰灰還是天真了些, 提醒它道:“你想想靜嬪的娘家, 再想想沈雪夕的娘家。”


    灰灰一想,登時沉默了。


    它之前沒往這方麵想。或者說, 沒敢往這方麵想。


    “他……”它覺得說不出的惡心, “他對沈雪夕說了那麽多甜言蜜語,做了那麽多甜蜜的事, 他口中說著如何如何喜歡她,轉頭就這樣?”


    這不是玩弄人嗎?!


    倘若他真的那麽看重權勢地位, 他就別對人家女主天天情啊愛啊的哄!


    說一套做一套, 惡心!


    “他不就是這麽對皇後的嗎?”韶音淡淡地道,“才過去多久,你就忘了?”


    灰灰再次沉默下來。


    它不是忘了, 它隻是……


    隻是覺得,皇後畢竟是炮灰,怎麽能跟女主的待遇比?劇本上寫得清清楚楚,洛玄墨對皇後隻是敬重,對女主才是真愛。


    “那他敬重我了嗎?”韶音便問,聲音微微冷下來,“且不論我心裏怎麽想他,實際中我做了什麽傷害他、對他不利的事了嗎?摘星台那件事不提,他先甩的我,我為‘自保’才拉了他一把。”


    “除了這件事,我哪件事對不住他?”


    在皇子府時,他說什麽,她應什麽。


    後來他登基,要選妃,要違背誓言,她什麽也沒說,絲毫也沒難為他,認認真真地為他挑選妃嬪。


    他遇到難處,她總是幫他。


    他摔下摘星台昏迷,她便挑起大梁,穩固江山。可以說,如果不是她,就太後、宗室那些人就能把江山瓜分掉,更別說地方軍閥、世家等!


    他一朝醒來,嗬嗬!


    等待他的絕對是一團糟!


    她打理下這麽好的江山還他,他是怎麽對她的?他對她下毒!


    灰灰聽著她一樁樁、一件件地數,心裏跟澆了強酸似的,酸蝕得難受。


    “他沒有敬重我。”韶音冷冷地說,“劇情是胡扯!”


    灰灰難過得想哭。


    “對不起。”它帶著哭腔說,“對不起,音音。”


    它想到一開始逼她走劇情,罵她、電擊她的事,說不出的後悔。


    “我不怪你。”韶音發泄過一頓,漸漸冷靜下來,“你年紀小,沒經過事,被劇本哄騙了很正常。”


    灰灰愈發感到羞愧。


    “你要看清楚,洛玄墨是什麽樣的人。”她緩聲教導,有了對待希兒時的耐心與細致,“他是典型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對我冷酷無情,對別人也不會多好!”


    劇情中,洛玄墨倒是待女主很好,但那是因為當時沒了威脅,他愛寵誰就寵誰,遂編織一個虛假幻境自己跳進去玩,還拉著別人跟他一起沉浸。


    現在他權勢不穩,需要有人支持,哪有閑心沉浸幻境?就算進去了,也要跳出來。


    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保沈雪夕。


    否則,當時不會收走沈雪夕手裏的證物。


    “這個垃圾!”灰灰狠狠罵道,“垃圾之王!垃圾中的垃圾!他在垃圾中閃閃發光!”


    它對洛玄墨厭惡透了。


    外人尚且如此,何況是當事人?得到消息後,沈雪夕簡直驚呆了。


    自從那日回去後,她就在等皇上還她公道。誰知,等了三日,竟等來了晴天霹靂!


    “冤枉!”她不甘大叫,躲閃著要拉她打板子的宮人,“我是冤枉的!我要見皇上!”


    但誰會放她去找皇上呢?這懲罰就是皇上的命令。


    不由分說,將她按在條凳上。


    沈雪夕穿越之前是個經曆普通的姑娘,若說吃什麽苦頭,也不過是被上司罵、被迫加班。父母是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的,更別說是打板子。


    一板子下去,她的眼淚就掉出來了。


    等到十個板子打完,她衣袖上已經被淚水濕透。從條凳上滾落下來,半邊身子痛得麻木,一動也不想動。


    柳嬪等人站在簷下,將她挨打的經過看在眼裏,一個個快活不已。


    此刻見她狼狽,居高臨下地道:“賴在這裏做什麽?沒聽到你已經被貶為浣衣局的奴婢嗎?快滾!別賴在披香宮!”


    沈雪夕咬牙爬起來,一步步挪進房裏,收拾自己的東西。


    “這是才人的用度,你一個小小奴婢也配?”一名宮女走進來,將她收拾的東西搶過來,隨手灑在地上,不僅如此,還扒了她的衣裳,扯下她的首飾,讓她隻著一身中衣離開披香宮。


    去往浣衣局的路上,受到冷眼和譏笑無數。


    都不如沈雪夕心裏的茫然深——為什麽會這樣?皇上為什麽冤枉她?


    她不信皇上是那樣的人,隻覺得中間必定有什麽原因,蒙蔽了皇上的眼睛。


    她要找機會再見皇上,沈雪夕咬著牙堅定了信念。


    然而,這信念在來到浣衣局,被安排到一間陰冷昏暗的房間,所分配的衣裳被褥都散發著潮濕黴味時,頃刻間崩塌了!


    她哪怕剛穿來時,處境不好,可吃的、用的沒有這麽差!


    淚水決堤而下,她心裏轟然動搖了:“為什麽這麽對我!”伏在散發著黴味的床上嗚嗚地哭,怨恨起了洛玄墨的糊塗和無情。


    此刻洛玄墨在做什麽呢?


    他在靜嬪的宮裏,正在柔聲哄靜嬪:“她怎及你可愛?你這醋吃的,實在是沒道理,還差點把自己坑進去,驚險不驚險!”


    靜嬪本以為皇上會發落自己,沒想到峰回路轉!


    她心花怒放,倚在男人懷裏撅起嘴道:“誰叫皇上喜愛她?天天召她在身邊,還怪我吃醋!”


    “你是不知,她有個好手藝,每次我頭疼時給我捏一捏,就舒服許多。”洛玄墨低頭哄她道,“我哪是喜歡她?不過是她這手藝難見。若說我多喜歡她,你見朕給她提位份了嗎?”


    靜嬪聽到這裏,徹底打消了懷疑,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那我是不是壞了皇上的事?將她發落了,以後誰給皇上捏腦袋?”


    “哼,你還知道壞了朕的事?”洛玄墨半真半假地道。


    靜嬪扭著身子道:“那皇上將她召回來,讓她做個洗腳婢,也算成全了她的手藝!”


    洗腳婢?朕讓你做洗腳婢!


    洛玄墨眼底一暗,嘴上卻說:“罷了,免得你又吃醋。”


    靜嬪還想讓他留宿,但太醫沒發話,洛玄墨始終禁著房事,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就咽下去了。


    從靜嬪宮裏離開後,洛玄墨去了浣衣局。


    進了沈雪夕的房間,隻見她伏在床上睡著了。背上血跡斑斑,臉上猶有淚痕,不禁心下愧疚。


    這事是他對不住她。


    所幸他帶了傷藥來,沒叫醒她,自己坐在床邊,動作輕巧地給她上藥。


    但是剛剛碰到她的衣服,就把沈雪夕疼醒了。


    睜開哭腫的眼睛,隻見渴望的人就坐在床邊,沈雪夕還以為是做夢。


    “雪兒,你受苦了。”洛玄墨輕輕摩挲她的臉。


    沈雪夕一下子反應過來不是做夢,張口就想問他為什麽冤枉她,然而淚水傾瀉而出,嗚咽聲先一步從喉嚨裏湧出:“嗚嗚……”


    洛玄墨忙抱住她:“雪兒,是朕對不住你,可朕也有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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