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顧亭遠越說越開心。妻子同他一起打算將來,說明她沒打算離開他!


    這就好了!這就非常好了!


    天長日久,他總會哄得她回心轉意,跟他心貼著心,親親熱熱地過日子。到那時,她既不愛跟他吵鬧,又體貼他、愛重他,簡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書生的眼裏放著光,既有對未來的希冀之光,又有幸福的愉悅之光。


    *


    因著對未來做了打算,顧亭遠更加明白銀錢的重要性,每天都會抄書、寫詩、作畫,然後拿出去賣。


    一起等放榜的同鄉邀他吃酒,他每每婉拒了,每天不是賺銀子就是陪妻兒。偶爾被同鄉撞見,便一臉憐憫地道:“你受苦了。”


    顧亭遠便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他臉上被抓撓的傷痕雖然愈合,卻仍能看出幾分痕跡。同鄉瞄了幾眼,覺得他嘴硬,也不再說了。隻不過,“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在同鄉之間流傳起來了,有了新的釋義。


    “你同他們聚一聚也無妨的。”倒是韶音知道後,勸他說道:“這些人裏麵,總有些有出息的,日後多少是個幫襯。”


    她說這話時,是在客棧的後院。顧亭遠坐在井邊,正在搓洗衣裳。


    一家人來府城,各備了一套衣衫,前些時候顧亭遠要讀書,韶音便洗了。現在他考完了,便接過雜務。


    聞言,他搖搖頭:“不急於一時。”


    很多人喜歡在對方有出息前結交,這樣便是相識於微寒,情誼更加高尚、深厚些。


    顧亭遠卻覺得,倘若對方是高義之輩,幾時結交都不遲。而對方若是小肚雞腸、功利之輩,幾時結交都白搭。


    這跟他的生活經曆有關。他父母早亡,很小的時候就自己養活自己。曾經來往頗多、交往頗密的親戚鄰裏等,許多都變了臉。而有些沒怎麽打過交道的,看到他困難,卻會伸手幫一把。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必刻意逢迎。”他道。


    韶音沒有再勸。


    轉眼間,放榜之日到了。


    一家三口早早去放榜處守著,顧亭遠擔心稍後人多擠到妻兒,便叫他們去不遠處的涼茶亭子裏候著,他自己在前麵等。


    “好。”韶音點點頭,抱起兒子就走了。


    終於,喧鬧聲陡然高亢,原來是榜單張貼出來了。韶音心下有些把握,但此時仍舊有些緊張起來,翹首朝張榜處望去。


    不多時,一臉掩不住喜色的顧亭遠匆匆走來:“我考中了!”


    他真是太高興了,一把抱住妻兒:“我考中了!”


    盼了好些年,又經過兩次沉重打擊,他終於得願以償了!


    顧亭遠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抱起兒子,狠狠親他白嫩的小臉!


    安兒被親得咯咯直笑,扭頭躲閃著。


    顧亭遠看向妻子,眼神火熱。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做些什麽,他一手抱了兒子,一手牽了妻子的手:“我們回去。”


    被他牽住的那隻手,一路上經曆了揉捏、摩挲、蹭手心、五指相扣,並反複循環。


    這個男人,心中情潮如海,實在不知怎麽傾瀉了。韶音為他高興,便沒有抽回手。


    一家三口回了客棧,當下收拾行李,退房。


    每天的住宿費是一百二十五文,既然成績出來了,不如立即回鄉去,還能省些銀錢。


    租的馬車已經駛出城門很遠,顧亭遠才放下車簾,收回視線,抱住兒子,在他發心親了親。


    府城繁華而熱鬧,這些日子以來,顧亭遠將妻兒的快樂看在眼裏,心中發誓要出人頭地,讓妻兒以後過上富足快樂的生活。


    安兒卻沒有他的愁緒,他手邊是一個很大的包袱,裏麵裝著這些日子給他買的玩具,足有二十幾樣。他時不時打開數一數,挨個摸過去,樂滋滋地說著:“這個給柱子哥哥玩。”


    “這個給小花姐姐玩。”


    “這個我自己玩。”


    回到村裏,已經是七月底。


    天氣有些涼了,村裏的大人孩子都添了衣裳。


    遠遠見到一輛馬車在村口停下,大人小孩們都看過去,很快見著熟悉的麵孔走下馬車,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顧亭遠回來了!”


    大人們還沒怎麽樣,小孩子們卻呼啦一下衝了過去,遠遠就迎上前:“安兒!”


    “安安!”


    “小安!”


    沙包已經被玩破了,家裏大人不給縫,小花用拙劣的手藝縫了一下,雖然縫上了,卻十分的醜,孩子們很快不愛玩了。


    若是顧家嬸嬸在,一定有別的好玩的。孩子們念叨很久了,饞吃的,也饞玩的。現在人終於回來了,簡直激動極了。


    等到進了村裏,大人們也問起話來:“回來了啊?”


    “考中了沒?”


    “府城大不大?”


    顧亭遠便回答起來:“四爺,我回來了。”


    “僥幸榜上有名。”


    “喲!考中了!”


    “那以後豈不是要稱一句秀才老爺?”


    村子裏頓時炸開了。


    顧亭遠是走不脫了,被男女老少圍住了。


    韶音也被幾個婦人圍住,拉著她問府城的見聞。


    很快,安兒也被圍住了。因為他手裏拿著最喜歡的九連環,不甘被冷落,指著父親背著的大包袱說道:“那裏麵都是我的玩具!”


    孩子們慕了。


    孩子們瘋狂了。


    “讓我看看!”


    “讓我玩一玩!”


    “安兒,好安兒,我們去你家吧?”


    好一番熱鬧後,一家三口才終於脫身。


    身後還跟著不少村民,男女老少都有,男的纏著顧亭遠說話,女的纏著韶音說話,孩子們當然是將安兒簇擁在中間。


    進了院子,韶音從包袱裏摸出鑰匙,打開了門。許久不住人,屋子裏一股塵土氣,但這時也沒人在意了,就連安兒都不在意,著急地跳來跳去,讓父親將包袱放到床上,他要打開來給哥哥姐姐們看!


    韶音挽起袖子,打掃衛生。幾個婦人熱情地幫忙,沒多久就將屋裏擦拭一新。


    屋裏不大,擠不開許多人,哪怕孩子們已經脫鞋上了床,可還是站不開。


    於是,孩子們被叫下來,讓回家搬凳子。來來回回跑了幾趟,婦人們在屋裏坐了,男人們在院子裏坐了,說起話來。


    韶音還要燒水、衝茶,來招待大家。顧亭遠中了秀才,如此臉上有光的事,他們更應該體麵些。不僅如此,過幾日還要開辦宴席,請全村人吃宴席。


    他們是晌午回來的,家裏直到傍晚才漸漸清靜下來。


    一下午,韶音燒水數次,顧亭遠脫不開身,想幫忙也沒辦法。這會兒鄉鄰都送走了,便挽起袖子,開始整治晚飯。


    安兒在清點玩具。


    他送出去幾樣,但是餘下的數目對不上,還少了兩樣。


    他記性好得很,清楚記得送出去的是哪幾樣,少的是哪兩樣。


    “可能有人太喜歡了,拿去玩幾天。”韶音安慰撅嘴的兒子。


    安兒不高興,扒拉著餘下的玩具,悶悶不樂地道:“不是拿,是偷。”


    顧亭遠常常給它講故事,教導他為人處世的基本理念,他對“偷”這個概念非常清楚。


    “不問而取是為偷!”


    他不知道是誰偷了,但是非常氣憤。韶音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這件事便告訴你,要看護好自己的東西。”


    安兒低著頭,不說話。


    今天下午人多,玩具也多,他哪裏看得過來哦?


    他不說話,但韶音知道他心裏記住了,便沒再多說。很快,顧亭遠做好了晚飯。


    他做了麵疙瘩,熱了熱路上買的饅頭,又炒了一盤雞蛋。


    一家人吃過晚飯,便吹燈歇息了。


    車馬勞頓數日,又應付了村民們半日,一家三口都很累。哪怕是悶悶不樂的安兒,也很快睡著了。


    一家三口躺在家裏的大床上,再也不像是客棧裏那樣擁擠,但除了敞開手腳自由睡在裏麵的安兒,韶音和顧亭遠都沒有伸直手腳。


    主要是顧亭遠每晚擁著妻子睡,已經習慣了。上了床,便從背後擁住她,將她困在懷裏。親親她的頸,又親親她的耳朵。


    往常親幾下就睡了,但今日許是過於快活,又許是回到家了心裏安穩,男人有些心猿意馬,啄吻越來越密,氣息也越來越灼熱。


    第146章 前妻15   準備宴席。


    “你不累嗎?”韶音輕輕搗了搗身後。


    拂在頸後的灼熱氣息稍稍遠離, 男人低低的聲音響起來:“音音累了?”


    “嗯,睡吧。”韶音答道。


    她這會兒興致不高,雖然被撩撥起了一點興致,但孩子同床睡著, 又累了許久, 實在不太有心情。


    顧亭遠聞言便歉疚地道:“是我不好。”


    在她頸後親了親, “睡吧。”


    將她擁在懷裏,胸膛貼著她的脊背, 仿佛擁著難以割舍的寶貝,很快氣息平穩,沉睡過去。


    他累壞了。再年輕的身軀, 經過多日趕路、考試、抄書寫詩作畫等,也扛不住的。衝動褪去, 很快就睡著了。


    韶音被他擁著, 並沒有動彈。入了秋, 夜裏很有些涼氣, 有暖烘烘的小火爐給她供暖,還是很不錯的。不像是夏季, 她恨不得他離得三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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