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是路過,好端端的,被人欺負了。這次也是,她本來買了芙蓉雞和獅子頭,高高興興地回家,結果芙蓉雞和獅子頭被糟蹋了不說,還丟了母親給她做的針筒。


    “壞人。”她想起祁離遠,恨恨罵道。


    韶音安慰她說:“別往心裏去了,總是難免的,誰能始終順順利利的呢?吃點虧就吃點虧,不是你的錯,有時候就是會倒黴一下,不要不開心了。”


    稍後,雲昇也知道了這事。


    少年已顯英氣的臉龐,充滿了怒氣,捏起秀氣但有力的拳頭:“是誰?告訴我,我揍得他娘都不認識!”


    他從小習武,吃了不知多少苦頭,支撐他堅持下去的信念就是保護娘和姐姐。


    如今居然有人欺負姐姐,不能忍!


    素月搖搖頭:“我不知道他是誰。”


    “你將他的樣貌畫下來!”雲昇卻不依,“快去,快去,我知道你畫得好!”


    素月被他攆著,隻得去畫了。畫好之後,她道:“這人瞧著非富即貴,咱們不一定惹得起,你注意分寸。”


    “哼,怕什麽?”雲昇看了眼畫上的男子,不屑地說道:“打一架罷了,誰家男孩子不打架的?”


    他自小摔摔打打的,什麽都不怕。


    這也是韶音教導的,她認為自己的孩子隻要行得正坐得直,那就什麽都不必怕。惹出事來,還有他們這些大人在後麵呢。


    “我也不是害怕。”素月又說道,“隻是,我已經還回去了,他並沒討到便宜,倒也不必再教訓他什麽。”


    雲昇就不高興了,說道:“他欺負你,道歉了嗎?”


    素月一噎。


    “沒有。”


    不僅沒有,以他不講理的樣子,多半還覺得她錯了。


    雲昇哼了一聲,將畫收起來:“你不必管了!”


    他有了畫像,便出去打聽。沒多久,就打聽出來了。在他準備行動時,韶音叫他到一旁,悄悄吩咐了幾句。


    雲昇聽罷,眼睛鋥亮:“好,就按娘說的!”


    祁離遠近來很不舒服。那姑娘的針上也不知塗了什麽,他渾身乏力。一開始他以為是烈性的麻藥,等到藥勁兒過了就恢複如常。但是,三四天過去了,絲毫沒有恢複的意思!


    他開始覺得不大對,準備出門去找素月。


    他兩次見她,她身上都背著藥箱,應當是行醫的大夫。女大夫在燕州城稀少,坐堂的更是隻有一個,他很快就打聽出來了。


    這日,他出門去。


    才走到半路,就被人扯住了胳膊。


    一道大力襲來,他踉踉蹌蹌地被拽進了小巷子。


    緊接著,一股濃鬱得刺鼻的香風傳來,他被熏得打了個噴嚏。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按在了牆上。


    對方的力道並不大,但是他這幾日身上乏力,竟是輕易就被操縱了。祁離遠很是不悅,俊眉擰起,看向身前的人。當看清對方的長相,不禁一愣,想要說的話都忘了。


    隻見對方生得十分肥胖,臉上塗了厚厚的脂粉,兩頰更是塗得紅豔豔的,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這是一張非常圓潤的女子臉龐,因為胖,也因為脂粉塗得厚,幾乎看不清五官。而此刻,婦人踮起腳尖,抱著他的脖子就往他臉上親!


    “住口!”他擰眉,推向婦人。


    婦人的力氣很大,他推向她的力道根本無法撼動她分毫。她的臉上有些焦急,有些害怕,有些慌亂。揪著他的衣襟,硬生生扯著他低頭,而後胡亂親在他臉上,並將手往他衣服裏伸去。


    祁離遠頓時黑了臉!


    不論是臉上傳來的粘膩觸感,還是直往衣服裏麵伸的手,都讓他勃然大怒!


    “放開!”他大喝。


    就在這時,巷子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摻雜著一陣陣的交談聲:“那女的呢?”


    “她跑不遠!”


    “仔細看著些!”


    伴隨著聲音響起,祁離遠被婦人摟住,強行調換了一下位置。此刻,從巷子口往裏看,就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低頭親吻懷裏的女子。


    雖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事情非常放蕩,但是也讓人匆匆別開眼睛,不會仔細去看!


    祁離遠的瞳仁擴張了一下!


    俊臉上寫滿愕然!


    這,這場景……


    等到巷子外的腳步聲和交談聲遠去,一直被他推不開的婦人終於鬆開了他,探頭往巷子外看了一眼,鬆了口氣道:“好險!”


    然後看向他,忽然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郎君生得不錯!”


    “方才的事,多有得罪。”說完,匆匆走了。


    祁離遠沒叫住她。


    此刻臉上難看得厲害。


    他不傻。方才的事,明顯就是衝著他來的。


    而且多半跟那小姑娘有關。


    他咯吱咯吱地咬起了牙,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拳頭,臉色鐵青,腮邊的肌肉都咬得鼓起來!


    他是這樣的嗎?他在她眼裏,就是這樣的嗎?


    祁離遠無法接受,自己在她眼裏竟是這般模樣。想到那名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根本分不清五官的婦人,他胸中一陣作嘔!


    被她親過的地方,粘膩得厲害,他情不自禁地用袖子狠狠擦拭。而身上被摸過的地方,更是不適感極強,強到他無法忍受!


    原本想要去找小姑娘問問渾身乏力的事,結果遇到這一遭,他頓時沒了心情,匆匆回家,將自己從裏到外洗了又洗。而那身衣裳,直接被他燒掉了。


    他幾乎將自己洗掉了一層皮,才終於將那股難受的惡心感洗去。


    再想起小姑娘被他抵在巷子裏,仰起一張浮上紅暈、兩眼淚汪汪的臉龐,之前的心癢淡去了大半。他隻要想到自己在她眼裏,就是他看肥胖婦人的樣子,就再也生不出一點旖旎心思。


    但是,找還是要找的。他渾身乏力,已經好幾日了,他需要問問她如何恢複。


    隔了一日,他又出門。


    萬萬沒想到,又遇到了那婦人。


    她換了一身行頭,但是妝容沒有變,仍舊是塗著厚厚的脂粉,笑起來時幾乎往下掉粉。


    “郎君,又見麵了。”


    “真是緣分。”


    祁離遠臉色一變,猛地後退:“你又來做什麽?”


    她已經奚落過他了,為何又來堵他?


    婦人雖然生得肥胖,但動作非常矯健,迅速跟上來,扯住了他的袖子。


    這一下可不好了,祁離遠直是被她拽得踉蹌,根本敵不過她的力氣,被她硬生生拽進了巷子裏!


    “郎君那日偷了我的東西,我是來索要的。”


    祁離遠皺眉:“胡說!我幾時拿你東西?”


    “我的心!它落在郎君的身上了!”婦人說道,將他推在牆上,整個人往他懷裏偎。


    祁離遠聞著她身上刺鼻的濃鬱香氣,胃裏一陣陣翻湧,擰眉喝道:“你走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郎君要把人家怎麽樣呀?”婦人捏著嗓子道。


    祁離遠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你可知道我是什麽人?!你知道得罪了我的後果?!”


    “嗤!”忽的,一個少年音傳來。


    祁離遠偏頭,就見巷子口不知何時出現一名俊秀的少年。眉頭挑起,充滿了挑釁及不屑。


    但祁離遠卻覺得他很麵熟,仔細一想,他與小姑娘長得五分相像!


    可不就是麵熟嗎!


    他用力推懷裏的婦人,看著雲昇說道:“是你做的?”


    然而不論他怎麽推,都推不動懷裏的婦人。他自從那日中了暗算後,渾身乏力,恐怕連殺隻雞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裏一陣惱怒。


    “你走吧。”雲昇對婦人揚了揚下巴。


    婦人立刻站直身體,規規矩矩地福了福:“是,公子。”


    聲音不再刻意掐著了,便是正常的女子聲音了。


    她經過雲昇身邊,又福了一福,才矩步遠去。


    她是雲昇使銀子雇的一名寡婦,因著要養兩個孩兒,日子過得艱辛。雲昇雇傭她,給了很豐厚的報酬,加上脂粉塗得厚些,別人也看不出她的麵貌來,婦人便應了。


    “旁人戲弄你,便是得罪你,你要拿出身份來壓人。”雲昇一邊說著,一邊挽袖子,慢慢走進巷子裏,“你欺負我姐姐,莫非是看她身份不夠,壓不住你,所以隨意欺負她?”


    祁離遠擰眉:“不是!”


    “那就是看她漂亮了?”說到這裏,雲昇猛地揮拳,一拳頭將他打倒在地,“我姐姐可得罪了你?你要這般戲弄她、折辱她?!”


    說話間,他騎在祁離遠的腰間,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祁離遠被打得腦子裏嗡嗡的,有心抵擋,但是渾身乏力,根本抵擋不住。


    他又氣又怒,喝道:“住手!”


    “你叫我住手,我就住手?我姐姐叫你放開,你放開了嗎?”雲昇說著,狠狠給他臉上來了一拳,直打得他嘴角裂開。


    “有本事,你等我好了,我們公平地打一架!”祁離遠一邊躲閃,一邊怒道。


    雲昇“呸”了他一口,說道:“等你好了?你怎麽不等我姐姐練出拳腳功夫,再欺負她?”他越說越氣,又在他臉上揍了一拳,“而且,你多大,我多大?你跟我談公平?不要臉!”


    任他說什麽,雲昇隻罵他不要臉。


    “仗勢欺人,不要臉!”


    “欺負女子,不要臉!”


    “打擊報複,不要臉!”


    “貪花好色,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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