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我苦死了!”


    一聲聲訴苦,讓吳靈惜心疼得不得了:“啊?真的?她打你啊?”


    “是啊!我給您看!”


    方茂年一身的傷痕,他想露給吳靈惜看, 坐實韶音的罪證。然而,腦子裏思索一圈, 竟沒找到一個方便露出來的傷痕!


    方茂年頓時懵了。


    韶音打他的地方, 都在胸、背、臀等地方, 很不太方便給人看的。


    如果是他的哥們兒也就罷了, 但現在是他的丈母娘,他如果要脫上衣光膀子, 或者脫褲子露腚, 是非常尷尬的。


    糾結半晌,方茂年直是惱了:“您管管她!對自己男人又打又罵的, 像什麽樣子?!”


    他挨了好幾頓打,嚇得不敢回家, 一肚子氣沒處發, 直是遷怒到吳靈惜身上了。


    “這,這……好,我說她!”吳靈惜連忙道。她沒覺得方茂年是撒謊, 冤枉她女兒,“我一定說她!”


    方茂年沒消氣,一臉怒氣地說:“你好好說她!她還要建服裝廠,鬧呢?她懂什麽建廠?我看她就是鬧脾氣,好好的日子不想過了!你回頭好好說她一頓!”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說她!”吳靈惜連忙應聲。


    方茂年仍不解氣,怒氣衝衝地道:“再這樣下去,我可不讓著她了!”


    這話讓吳靈惜心裏有些慌,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罵道:“那個死丫頭!不像話!茂年你別氣,等我見了她,我一定好好說她,讓她不敢再跟你鬧!”


    說完,就給韶音打電話。


    “萱啊,茂年來家裏了,你也過來吧,一起吃頓飯,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韶音接到電話,直是冷笑,口中應道:“知道了,這就去。”


    兩家離得不是很遠,開車也就二十來分鍾。韶音什麽也沒帶,下樓開了車,空著手就去了。


    “叮咚。”門鈴聲響起。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方茂年,眼珠一轉,立刻起身去開門。打開門一看,果然是他老婆,頓時揚起嗓子道:“媽!萱萱來了!”


    “是嗎?”吳靈惜在廚房做菜,聞言擦了擦手,就出來了。見到韶音後,登時臉上一沉,拉著她就往廚房走。


    方茂年樂嗬嗬的,關了門,回到沙發坐下,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嗑起了瓜子。


    “呸呸!”連著嗑了三粒,都是苦的,氣得他將瓜子盤一推,不吃了。


    灰灰樂滋滋地跟韶音邀功:“我讓他吃了壞瓜子!他氣死了!”


    “乖。”韶音誇了它一句。


    吳靈惜拉著女兒進了廚房,就鬆開了手。她剛剛在做排骨,這會兒重新拿起鍋鏟,翻炒起了排骨,口中問道:“你跟茂年鬧性子了?”


    “沒有啊。”韶音說道,彎腰打量著大理石台麵上的菜色,最終盯上了一盆還沒來得及裝盤的涼拌藕。她也不用筷子,捏起一片就塞口中。


    嘎吱嘎吱,脆生生的,很是美味。


    吳靈惜的廚藝很不錯,做的涼拌藕又白又脆,韶音吃了一片,又捏起一片。


    吳靈惜也不管她,隻說道:“茂年說你跟他鬧性子,還打他,你怎麽說沒有?”


    “就是沒有啊。”韶音道。


    吳靈惜一下子噎住了。


    鍋鏟在鍋裏翻動著,她繃著臉,過了一會兒說道:“你上次還說,好好跟他過日子,原來是哄我的?你哄我幹什麽?日子又不是我過!你跟他鬧性子,對你有什麽好?”


    這話都不用韶音說,灰灰就嗷嗷叫起來:“太好了啊!就太好了啊!打得那個龜孫鬼哭狼嚎,聽著不愉快嗎?”


    韶音不說話,嘎吱嘎吱,吃著涼拌藕。


    吳靈惜往鍋裏加了水,蓋上鍋蓋,放了白芷、丁香、八角等調料,蓋上鍋蓋,讓它燜著。擦了擦手,轉身切起了鹵牛肉,口中說道:“你就是傻!他是男人,你怎麽能跟他動手?你打得過他嗎?惹急了他,吃虧的還不是你?”


    她被方茂年那句“再這樣下去我可不讓著她了”給嚇到了。


    但她沒想過,從前的沈萱難道沒吃虧嗎?她忍著,結果方茂年一次次打她。她還手,就被方茂年打進醫院裏。


    反倒是現在,韶音抽了他幾頓,他急了也就是不敢回家、跟丈母娘告狀罷了。


    “什麽啊,跟他鬧著玩呢。”韶音輕飄飄地說,抽了張紙巾擦手,“媽,你別聽他瞎叨叨,他跟你撒嬌呢。”


    吳靈惜愣住了。


    “撒嬌?”


    “是啊。”韶音說道,本來不想吃了的,但是吳靈惜買的鹵牛肉看著不錯,筋頭巴腦的,她沒忍住,又伸手捏了一片,“你想想,我一個女人,我能打得過他?別開玩笑了。我如果打得過他,從前怎麽會被他打成那樣?”


    吳靈惜這下不禁動搖了。


    也是,女兒能怎麽打他?吳靈惜也不是傻子,她很快弄明白了方茂年的真正來意,嘀咕道:“敢情是這樣。”


    一邊繼續切牛肉,一邊說道:“你要建服裝廠?”


    “嗯。”


    “你建廠幹什麽?你又不懂這些。”


    “我可以請懂的人。”韶音說道。


    “你認識什麽懂的人?”


    “找就好了麽。我有車,到處跑跑看,總能請動懂的人。”


    吳靈惜還是不認可,擰著眉頭說道:“你別被人騙了!你從小就傻,說一出是一出的,被人騙了怎麽辦?你腦子不機靈,偏偏臉又長得好,騙子最喜歡對你這樣的下手了!”


    韶音簡直要被氣死。


    這什麽媽啊?非得把女兒踩進泥裏是嗎?


    她是不是覺得,把女兒用泥巴塗得髒兮兮的,看不出一點兒好來,女兒就安全了啊?


    沈萱生得這麽漂亮,是被人踩進泥裏來保平安的嗎?新社會了啊!沒有惡霸搶民女的環節了啊!吳靈惜的思想是停留在哪個年代了?!


    “那你跟我一起去!”韶音索性說道,“你在我身邊,幫我看著,總行了吧?”


    別扯什麽愛女兒、擔心女兒。


    她如果真的不放心女兒,想保護女兒,那就跟著一起去!


    偏偏吳靈惜又說道:“我才不去!累死了!我都一把年紀了,跟你跑東跑西啊?”


    “你也別去,圖什麽啊?在家裏有吃有喝不好嗎?我早就告訴過你,抓住男人的心,做個養尊處優的富太太,你倒是好,非要做什麽幼師,拿那點工資,有什麽好的?”


    “你現在辭了,倒也正好,就在家裏照顧茂年,再用用心,好好生個孩子是正經事。”


    韶音心裏一片悲涼。


    為沈萱。


    吳靈惜不愛她,視她為陌生人,都比現在這樣“深深愛著她”“為她操碎了心”來得好。


    至少不會幫助她的敵人,一起迫害她。


    “嗯嗯。”她隨口應道。


    吳靈惜又念叨了幾句,見女兒始終點頭,沒有再反駁,漸漸高興起來。


    她整治了三葷三素,一共六道菜,還有一個湯,很是高興地端上桌,招呼道:“茂年,來嚐嚐,我記得你就愛吃這幾個菜。”


    “謝謝媽!”方茂年仰頭露出一個笑臉,拿起筷子夾菜吃,口中道:“唔!好吃!媽你對我真好,我親媽對我都沒這麽好!”


    吳靈惜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孩子,別亂說話,你媽媽那麽辛苦養大你,你可不能不感激她的好。”


    韶音撇撇嘴,自己拉了凳子坐下,也拿起筷子吃起來。


    吳靈惜大約是很高興,還給方茂年拿了酒,讓他邊喝邊吃。


    方茂年看了看酒,不是他常喝的,心裏看不上,臉上笑嗬嗬地說:“不行,我不喝了,喝酒就誤事,萱萱不讓我喝了。”


    “你怎麽還管茂年喝酒呢?”吳靈惜嗔了女兒一眼,“哪個男人不喝酒?你真是管得寬。”


    韶音眼也不抬,筷子伸出去,撿著筋頭多的牛肉夾過來,嘴上道:“我隨口一說,哪知道他就記心裏了?真是,這也能怪我。”


    吳靈惜頓時笑了,開了酒瓶,遞給方茂年:“來,茂年,喝兩杯。”


    方茂年心裏不想喝,但是丈母娘這麽熱情相讓了,就倒了半杯。


    雖然不是他喝慣的酒,但是也算市麵上不錯的酒了。


    丈母娘和女婿,聊得歡。


    一個說:“萱萱是好孩子,雖然偶爾會任性一些,但我說她什麽,她都聽的。”


    “還是您厲害!”另一個說,“以後受了委屈我就來找您!”


    吳靈惜被捧得,樂得合不攏嘴:“看你說的,我們萱萱不是那樣的人。”


    韶音悠悠吃著飯。


    灰灰氣得不行了:“還吃!別吃了!吐他們一臉!把桌子掀了!讓他們吃!吃個屁!”


    “食物沒有過錯。”韶音悠悠地說。


    吃過飯,方茂年就拉著韶音回去。


    韶音甩開他,自顧下了樓。


    “嗬嗬,媽,我追萱萱去了。”方茂年朝吳靈惜說了一句,扭頭就跑下樓。


    吳靈惜在身後喊:“慢著些!”


    “萱萱,跟茂年好好過!”


    韶音徑直將車子開走,讓方茂年吃了一嘴車尾氣。


    “這娘們!”方茂年抹了抹臉,氣道。


    他打了輛車,回家了。


    剛進門,就說道:“媽說了,你就不能鬧了。服裝廠是別想開了,如果你真的閑得無聊,我給你找件事做——”


    話沒說完,熟悉的皮帶就抽了下來,剛進玄關的方茂年躲無可躲,背過身去硬挨了一下:“沈萱!你個瘋女人!你不是說不鬧了嗎!”


    韶音握著皮帶,狠狠抽他,一邊抽一邊說:“媽年紀大了,我還能跟她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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