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簡直像個惡魔!瘋子!


    方茂年又氣又怕,簡直渾身發抖,臉上白得沒有血色,左右看看,猛地抓起桌上的杯子,朝她砸了過去:“滾!你滾!”


    韶音輕笑著,轉身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了。


    她下午還要跟客戶談生意呢。


    *


    方茂年躺在床上,越想越渾身發冷。


    他覺得,除非她死了,否則他是別想好了。她都敢明目張膽地把他的腿打斷,真是瘋了!


    他下意識就想告她,讓她坐牢。


    但是又想,這樣就瞞不住了,他媽會知道這件事。


    他媽那麽疼他,一定會想殺了她。瘋女人又不是不還手的人,指定會跟他媽打起來,會傷到他媽。


    而且就算她進監獄了,也不可能在裏麵蹲一輩子。等她出來,他們還是夫妻,按她說的,如果她去借貸,他們全家就算跑路了,也還是會被她連累。


    如果離婚呢?起訴離婚,快的話幾個月,慢的話幾年。就算情況好,幾個月就離了婚,而她也如他所願的淨身出戶了,可她會放過他嗎?


    方茂年想到昏暗室內她美豔似鬼的樣子,隻覺得瘋女人如附骨之疽,會糾纏他們家不放。


    他絕望得不得了,甚至想道,不如把家產花光算了!一分錢也沒有!她覬覦個屁!沒得覬覦,就會放過他了。


    但他又想,不對,不對,那她會打他。


    他這會兒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渾渾噩噩的,給信得過的朋友打電話,商量此事。


    “不會吧?”朋友詫異道,“沈萱這麽狠的嗎?看不出來啊!”


    方茂年簡直想哭:“是真的!”


    看看他的腿,難道還能是假的嗎?!


    朋友摸了摸下巴,眼珠子轉了轉,給他出主意:“你拍果照!威脅她!女人都怕這個!”


    方茂年絕望:“你以為我沒試過?”


    他早就試過了好嗎?失敗了!


    “那,把你爸媽送走,讓他們去旅遊,你再拍她?”朋友出主意道。


    上次失敗,是因為她的威脅。那如果她威脅的事不在了,豈不就沒問題了?


    “那她不怕怎麽辦?”想到什麽,方茂年攥著被子說道。


    朋友驚訝:“不會吧?”


    方茂年滿眼絕望:“你不知道,你不懂她,她可能真的不怕。”


    那女人是瘋子,她不怕這個,搞不好拉著他同歸於盡,她可是幹出過“煤氣泄漏”的事。


    朋友見他這也否定,那也否定,攤了攤手:“那沒辦法了,你祈禱她倒黴,意外去世吧。”


    方茂年的眼裏閃了閃。


    服裝廠經營起來後,韶音需要常常出去跑,拓展生意和銷路。這一天,灰灰提醒她:“方茂年找人把你的刹車弄壞了,你最好修一修。”


    “嗯。”韶音把車開進了檢修點。


    一整天,方茂年在醫院裏都精神緊繃,激動得不得了。


    她會死吧?


    重傷也行!


    不能殺人,可是如果她“意外去世”,可就怪不著他了!


    他心裏咚咚咚,跳得急促,一直在祈禱,飯都沒吃下去。


    他等啊等,沒等到“家屬收屍”的電話,不知道是期待多一些還是什麽多一些。


    直到傍晚,手機響了。


    他猛地一抬手,差點把手機扔出去,定睛一看,居然是瘋女人打來了。


    咽了咽唾沫,他按了接聽:“喂,你好。”


    “你好什麽呀,是我啊老公。”電話裏傳來女人笑吟吟的聲音。


    方茂年心裏一沉,說不出的失望湧上。


    “老公啊,你知道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嗎?”


    “什麽?”


    “我今天去給車做保養,師傅發現刹車壞了,給我修好了。哎喲,幸好我去保養了,不然麻煩大了,說不定就要出事!”


    “嗯。”方茂年失望地道。


    “開車真是太危險了。幸好咱爸媽不開車,隻是騎著電瓶車——哎呀!老公,有人開著電瓶車闖紅燈!好危險!差點就被一輛大貨車蹭到!那人真是膽子大!老公,你說咱爸媽不會闖紅燈吧?”


    方茂年腦子裏嗡的一聲,氣得聲音都變了:“沈萱!你敢!”


    “瞧你說的,什麽敢不敢的。不說了,我點的外賣到了。”掛了電話。


    方茂年腦子裏仍然嗡嗡的,眼前也一陣陣發黑。


    恐懼漸漸湧上,他發覺身體開始變冷,整個人忍不住發抖。


    滿手心的冷汗,粘膩濕滑。


    他重新將電話打過去,聲音空洞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兩百萬,不能更多了。”


    她要離婚,他最多給她兩百萬。


    “不需要。”韶音點的鍋包肉,夾起一塊橙黃焦脆,裹了亮晶晶湯汁的鍋包肉,送入口中,焦酥香濃的口感在味蕾化開,她滿足地眯起眼睛,讓灰灰拿走一半吃,含混地對方茂年說道:“我一毛錢都不要你的。方茂年,隻要你死了,你的錢都是我的。”


    放屁!他爸媽也能拿一半!


    但這會兒不是跟她爭執的時候,他滿心無力,恐懼與憤怒將他折磨得筋疲力竭,閉著眼睛,疲憊地問:“你究竟想幹什麽?”


    “嘻嘻,我舍不得你死的。”韶音脆生生地笑起來,“我還沒打你打夠呢。”


    電話掛斷。


    方茂年已經快瘋了。


    他覺得,他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殺了她,跟她同歸於盡。


    當晚,他做了噩夢。


    夢見自己回到家,被老婆打。


    她扇他耳光,踹他肚子,在他蜷縮在地上時狠狠踢他,任憑他求饒也不罷休。


    有些熟悉,方茂年心想,他曾經就是這麽打沈萱的。


    記憶忽然變得清晰起來,他開始意識到,他曾經對沈萱做的,都在夢裏被同樣對待了。


    不對,他沒有按著沈萱的頭,讓她喝馬桶裏的水。


    “不,不,我沒有——咕咚咕咚!”


    他被拴上鏈子,住在客廳裏臨時搭建的狗窩裏,她給他吃shi。


    這個夢很長,長到方茂年絕望,在夢裏幾次自殺。但是每次自殺醒來,還是在夢裏。


    以至於他真的清醒後,還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而夢境清晰得仿佛真實發生過,一幕幕,一幀幀,清晰地摻雜在他的記憶中,令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


    “啊——”他抱著頭大叫起來。


    晚上,他又做了同樣的夢。


    夢裏仍然被虐待,但是虐待的花樣有些不同,他記得清清楚楚,她給他吃的shi不一樣了,上次是幹的,這次是稀的。


    接連幾次,方茂年的精神都瀕臨崩潰,而韶音偏偏在這時給他打電話:“好吃嗎?”


    方茂年一下子吐了!


    膽汁都要嘔出來!


    “你對我做了什麽?!”他顫抖著聲音怒吼。


    韶音輕描淡寫地說:“能有什麽?小玩意。”


    現實時間進展太慢了,她不想真的浪費兩年在他身上,於是做了點小手腳。


    她要早點跟他離婚,還要拿到他的錢,擴大生意,賺更多的錢,做更有意義的事。


    方茂年吐得不行,什麽都吃不下,但他的腿還斷著,需要大量營養來恢複傷情。他吃不下,隻能給他打營養針。


    “媽。”他絕望又無助,忍不住給自己媽打電話,想獲得一點溫暖。


    老太太跟他閑話了幾句,聲音裏透著疲憊:“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睡覺睡不好,老做夢。”


    方茂年聽到這句,後背上的汗毛一層層豎起來了,驚恐得瞳仁都放大了,忍不住握緊手機,聲音不受控製地尖銳起來:“媽!你夢到什麽了!”


    “哎喲,你別叫,叫得我腦仁疼。”老太太抱怨,“我也不記得了,反正不是什麽好夢,醒來就不痛快。”


    方茂年的眼淚“唰”地流下來。


    痛哭流涕。


    他忍不住捶自己的腿,狠狠地捶!


    如果不是這條腿,他現在就跟她同歸於盡!


    “我答應你了。”他打電話過去。


    僅有的一絲理智告訴他,破財保平安。


    他現在斷腿住院,自己做不了,如果找別人做,一是留把柄在別人手上,二是幹這種事也需要破財,沒有足夠多的錢,別人也不幹的。


    隻是心裏恨上了,把韶音恨之入骨!逼得他這樣,他早晚弄死她!


    這個念頭剛閃過腦海,驀地打了個寒戰。


    他倒是想,但是刹車那次都沒弄死她,她就那麽好的運氣,還有拍果照那次,他明明給她吃了安眠成分,她居然沒睡著,還有他和他媽做的夢……


    一股陰冷的氣息包裹住他,令他嚇得再也不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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